天下第一人 第四卷:孰人稱至尊 第三十二章 螳螂黃雀
    陳飛揚盯著那中年人良久,才冷冷一笑道:「原來這些時候都是你在暗地裡跟蹤我!」他閉上眼睛,沉思半晌,才睜開眼,低聲道:「我記得你的名字,你叫李廣林。想不到老天還真是垂青於我陳某人啊!哈哈哈哈……」他瘋狂大笑起來,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李廣林鼻子低哼一聲,道:「是男子漢大丈夫的,便痛痛快快的將真相道出來!李某即便殺不了你,也敬你是條敢作敢當的漢子!」陳飛揚笑聲一收,詫異道:「我記得當時不曾與你有過照面,下手也未曾顯露真實功夫,你卻是如何尋到我的?」言下之意,卻是承認了殺害譚門中人。

    李廣林恨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哼,當日你打傷李某,李某武功雖不濟,但譚門的此番血海深仇,卻是牢牢的刻在了腦海中。要想尋你,順籐摸瓜下,卻有何難?」陳飛揚恍然大悟,冷笑道:「你尋到人又如何?嘿嘿,當日若非有人從中作梗,你們譚門中人,休想有人能活!哼,最可恨的是,才取了那麼幾條性命,便讓人發覺!這賊老天太***可惡了!」他面孔扭曲,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李廣林頓時氣結,怒聲道:「你這奸賊,我譚門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下此毒手?」陳飛揚冷哼道:「等你到陰曹地府,再去問閻羅王吧!」他朝李廣林走了兩步,卻停了下來,轉眼瞧著仕進,眼神裡有些驚疑不定。沉吟半晌,陳飛揚來到容姑屍身旁,抽出了那柄軟劍。

    「你想殺我,是吧!」仕進看著陳飛揚,神色不變道。陳飛揚遲疑一下,冷笑道:「你功力深厚,拳腳是傷不了你!但此刻我兵器在手,除非你練了少林金剛不壞神功,否則,今日是難逃一死的!」他始終對仕進無比忌憚,第一個便想殺了仕進。他搖搖晃晃的朝仕進步去,神色間既是興奮又是緊張。

    仕進長歎一聲,喃喃道:「今日情勢真是錯綜複雜,令人匪夷所思啊!」陳飛揚聞得此言,心中忽地一動,身子一歪,一招懶驢打滾使了出來,滾到了一邊去。嗤嗤的兩聲激響過後,他先前站立之處,赫然插著兩根尚自顫抖不休的竹棒。陳飛揚掙扎著坐了起來,噴出一口鮮血,樣子甚是委頓,似乎這一下動作又使他的傷勢更加的嚴重了。

    大殿門口,這時走進了三人。兩人是中年乞丐,中間一人卻是一名女子。陳飛揚望了過去,又驚又惱道:「江曼青,你這是為何?」來人正是滿臉端莊的江曼青。她瞄了瞄仕進,才咯咯嬌笑道:「陳大掌門,妾身不過是跟您開個小小的玩笑而已!您可不要見怪哦!」

    「玩笑?哼,若非躲得及時,這竹棒便將自己生生釘在了地上!」陳飛揚恨恨想道,臉上卻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道:「陳某就知鮑夫人仁義無雙,剛才若真要取陳某性命,陳某現在又豈能苟延殘喘?不過……這玩笑開得未免有些……」想起方才情形,他忍不住又驚出了一身冷汗。

    江曼青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道:「未免什麼?陳大掌門,你可知道,妾身是多麼捨不得你呵!妾身左思右想,直至肝腸寸斷,這才下定決心,跟大掌門您開這個玩笑呵!」她口中說得哀怨,臉上卻甚是笑意盈盈。陳飛揚心裡咯登一聲,笑道:「如此說來,陳某倒是要感謝鮑夫人的美意了!鮑夫人此次前來,不會單單跟陳某開這小小的玩笑吧!」

    江曼青掃了一圈大殿眾人,笑道:「瞧著此地的龍爭虎鬥,妾身心頭一喜,忍不住出來湊湊熱鬧!順便來告知陳大掌門,您的華山派嘛……」她止住話語,存心吊陳飛揚的胃口。陳飛揚勉強笑道:「華山派出了何事?煩勞鮑夫人明告!」

    江曼青咯咯笑了,甚是嬌媚動人。她道:「陳掌門莫非還猜不出來麼?妾身既然敢與你開這等玩笑,那自是說明華山派多少有了些變化!你說是與不是?」陳飛揚臉色微變,沉聲道:「你們對華山派做了什麼手腳?」

    「聰明人果然就是聰明人!不錯,既然除了正氣堂安在華山派的暗哨,沒了顧忌,我們自然少不了要對華山派有些行動。嘿嘿,只需陳掌門您乖乖的消失,那華山派便能完好無缺的落入我們手中,您說是不是呀!」江曼青拍起手來,神情間的得意滿溢於色。陳飛揚臉色一下變得異常難看。

    仕進出聲道:「陳飛揚,你的利用價值完了,人家自然是要拋棄的!還是認命吧!哈哈,機關算盡,你還是想不到會死在她的手上吧!」江曼青嬌聲道:「喲,這位少俠,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今日這裡的人若是全死光了,陳掌門那是了了心願,便走了也只能說是解脫。妾身這可是好心好意幫他一把啊!」

    一直忍著不出聲的李廣林此時冷聲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這奸賊有何心願可了的?」江曼青瞥了他一眼,嬌笑道:「你想必就是譚門的李廣林了!果然好氣概,難怪教出來的弟子也這般的了得!」她環視了眾人一眼,又道:「你們不是一直想弄清楚,為何陳飛揚要自毀前程,放著好端端的華山掌門不做,卻變得如此喪心病狂?且聽妾身這廂細細道來!」

    陳飛揚冷哼一聲,卻也不阻止她。江曼青笑著對李廣林道:「你可是有一名弟子,姓羅名軒?」李廣林楞了一下,道:「你是如何知道的?」旁邊一名中年乞丐傲然道:「你也不想想,我們丐幫弟子遍佈天下,有什麼事情是不知道的?」仕進聞得羅軒二字,終於恍然大悟,知道陳飛揚瘋狂舉止背後的真相了。

    陳飛揚臉色變得異常的怪異,滿是痛恨之意。江曼青瞄了他一眼,故意笑道:「那陳掌門可也有一名心愛弟子,叫雲輝濤!你可知道?」李廣林冷聲道:「那奸賊有什麼弟子與我何干!有什麼話便痛快道來,吞吞吐吐的令人好生不耐!」那邊陳飛揚卻霍然站了起來,瞪著江曼青,似要將她生吞了一般。他摀住胸口,身子晃了晃,又跌坐下去,卻是呼呼的喘著粗氣。

    江曼青拍拍胸口,咯咯笑道:「妾身好害怕哦!陳掌門,莫非說到你的痛處了?」她笑了半晌,才接著道:「話說陳掌門這位心愛弟子,早年卻是個風流少年……」她將雲輝濤與羅軒之間的恩怨娓娓道來,可謂是繪聲繪色,入骨三分。李廣林臉色變幻,待聽到羅軒畢命於黃山上時,他臉孔霎時一片慘白,呃的一聲,口角處卻又淌下了一縷鮮血。

    江曼青笑道:「這個故事精彩吧!不過那只是開頭而已。嘿嘿!本來兩人這麼一死,什麼恩怨都結了!可惜我們的陳大掌門不肯罷休,他來到了我們丐幫,借助丐幫的情報,尋到了那姓羅的少年的所在,並順著線索,摸到了他的師父——你的身上!妾身猜測啊,那陳掌門定是想,只要是與那羅軒有所牽連之人,都要殺之而後快,所以才有了你們譚門的痛下毒手啊!」

    陳飛揚寒聲道:「江曼青,你說夠了沒有?這些事情都是老夫所為,那便如何?殺了人又如何?那小子害死了輝濤,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只可恨他被那玄木令主帶走了!哼,只要我尚有一口氣在,我便不會罷休,我會繼續殺,殺,殺,殺!直至殺光所有人為止!」他眼冒紅光,已是陷入了瘋狂當中。

    「瘋子!簡直是瘋子!」李廣林恨恨道。江曼青卻笑道:「他可不是瘋子!所謂可憐天下父母心,自己兒子死了,那自是要報仇的!」仕進忍不住道:「兒子?那雲輝濤是他兒子?」他本以為知道真相了,哪知道真相背後居然另有蹊蹺。

    江曼青對仕進的反應甚是滿意,咯咯笑道:「此事知者甚少,不過卻是千真萬確!雲輝濤乃陳飛揚的私生子。他昔年風流無比,戀上了一名侍女,只是礙於臉面,無法將她娶進門來。他倒是多情,雖然無法在一起,卻幫那侍女置了一處房子,讓她住了下來,並時不時的過去私會。那雲輝濤就是如此得來的!此事本來隱秘無比,不過他是一派掌門,對我們是有些用處的,我們便動用人力查探苦久,才攥到這個把柄的。只可惜我們還未動手,別人就先動手了!」

    「你們想用輝濤威脅老夫?」陳飛揚定下神來,冷聲道。江曼青惋惜道:「若是他落在我們手上,便不會有這殺身之禍了!真是可惜了!」陳飛揚沉默良久,才喃喃低語道:「輝濤這孩子真傻,不過是酒後亂性嘛!大不了娶了那女子便是,何苦要痛下毒手呢?唉,殺了便殺了,又何必自尋短見?孩子,你真是傻啊!我還沒聽你喚我一聲爹爹呢!爹爹只有你一個,你卻就這麼走了!唉……」他低歎著,本來陰鷙的臉孔變得柔和起來,多了幾分溫情。

    大殿上頓時又變得寂靜起來。良久,江曼青才嬌笑道:「好了,故事講完了!真相也清楚了!你們應該去得安心了!」她指向仕進,寒聲道:「此人留下,其餘人等,一個不留!」那兩名中年乞丐恭敬應是,便分開來,一人行向陳飛揚,一人奔向一直閉目調息的白樓。在他們心目中,這兩位掌門才是最應該謹慎小心的,也是須第一個除掉的。

    「你這是找死!」陳飛揚瞧著過來的對手,冷聲道,人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那乞丐大笑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一根手指頭就能要了你的命!」「你……」陳飛揚氣得說不出話來,終於不住,又跌坐下去。他雙手撐著地面,艱難的喘息著,瞪著那乞丐,眼神裡充滿了憤怒與不甘。

    那乞丐心中僅有的一絲畏懼終於一掃而空。他獰笑著一掌劈向似乎無力反抗的陳飛揚,心中好不暢快。待這凌厲的一掌近到額前,陳飛揚身子驀地往前一竄,閃電般欺進了那乞丐懷中,手掌也勢如破竹般的插進了對手胸膛。那乞丐慘叫出聲,聲音無比的淒厲,顯是想不到竟會有此變化。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白樓也是突然暴起,喀的一聲扭斷了對手的脖子。陳飛揚瞥了他一眼,臉色急變,想道:「這姓白的竟還保存了如此實力,端是不容輕視!」他嚥了一口唾沫,潤了潤乾燥的喉嚨,人馬上飛快的掠向了呆在一旁的江曼青。江曼青雖然狡猾精明,卻不諳武藝,全然瞧不出陳飛揚一直是在裝出重傷的樣子。現在情勢突變,她心中驚急,腿腳卻是軟綿綿的提不起絲毫力氣。

    「先對付了這賤人,再來應付白樓!」陳飛揚心中想著,腳下更快。但白樓卻搶在他之前攔住了他。瞧著眼神冰冷無比的白樓,他怒喝道:「你找死是不是!」「找死便又如何?」白樓寒聲道,雙掌一錯,便攻向了陳飛揚。陳飛揚又怒又急,卻不得不出招招架。辟里啪啦之聲連綿不絕,一瞬間,兩人拳來腳往,已是過了無數招。

    白樓一心要為容姑報仇,下手是招招狠辣,毫不容情。他其實已經油枯燈盡,傷重待斃,雖然經過一番調息,緩過了一口氣,卻再也堅持不了多久。他知道陳飛揚情況比他好不了多少,便鼓足一口氣,全力一搏,看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陳飛揚胸中煩悶欲死,腿腳也是陣陣乏力。想著還有一個江曼青在側,他提起最後一口真氣,硬硬破開白樓的防禦,一掌推了過去。白樓冷笑一下,也不躲避,也是一掌過去。砰砰兩聲,兩人同時擊中對手。白樓踉蹌著退開幾步,一交跌在地上,紫黑色的血不住的自他口中湧出,端是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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