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人 第四卷:孰人稱至尊 第三十章 大殿之戰
    仕進瞧著陳飛揚異樣的神情舉止,忍不住問道:「我再問你一次,究竟舍妹與你有何恩怨,你竟如此緊追不放?」陳飛揚呼吸忽地變得沉濁,眼睛裡的光芒也霎時銳利起來。他沉默片刻,冷笑道:「你若肯乖乖的受死,臨死前我便告知你因由!否則,你是永遠不會知道的!」他緊盯著仕進的眼睛,又邁前一步。

    仕進搖了搖頭,笑道:「我此時動彈不得,她們兩個又不是你的對手,我們實已是你板上之肉,任由你宰割,也算是臨死之前了吧!你就告訴了我又有何妨?」他神情不變,仍是從容自若。此時此刻,他心中實是忐忑,但為了身後二女,卻不得不竭盡心智,盡量拖延時間。

    陳飛揚忽地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雖不知為何,但你此時確實已經無法行動,你此舉分明是在延緩時間。當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哈……」仕進瞳孔驀地收縮,臉上卻掠過一絲喜色,但又飛快的隱沒,換之沮喪絕望的神色。他歎息一聲,道:「三個時辰之後,我方能恢復過來,本想與你多說幾句,挨過這段時候,想不到還是給你看破!罷了,罷了!我自負武功,不意到頭來卻死在一個卑鄙小人手裡!你過來動手吧!」他閉上眼睛,一臉視死如歸的神情。

    等了許久,卻還是沒有動靜。仕進睜眼看著又退開一段距離的陳飛揚,詫異道:「你為何不過來動手?莫非你不知道一旦我能行動,你的死期便到了嗎?」陳飛揚冷笑道:「你休想誆我!你此時恐怕是腿腳不便,無法行動,就想騙我來到跟前,一掌將我打死!老夫縱橫江湖幾十年,如此簡單的伎倆又豈會瞧不出來?」瞧著仕進神色連變,陳飛揚更是堅信了自己的想法。

    仕進微笑道:「陳大掌門果真好眼力!也罷,三尺之外,我無法傷你;你卻也不敢靠近我,我們如此耗下去也不是個辦法,不若你就此離開,若有何恩怨,來日再算,如何?」他頭也不轉,又沉聲道:「容姑,你看好冰兒,莫要離開我身後神台!」

    陳飛揚目光灼灼的盯著仕進,心中猶豫不決。他忽地在仕進身前一丈盤膝坐了下去,靜靜的不再言語。仕進心中竊喜,臉上卻閃過懊惱不已的神色。他喃喃道:「好狡猾的老狐狸!」便開始閉目養神。陳飛樣目不轉瞬的盯著仕進,想:「瞧那小子的神色,正是想我快些離去!想必是他強壓著身上的隱患,不讓其發作出來。我便等在這裡,一旦他患疾發作,我就能趁機取了他的性命!」

    大殿上頓時又陷入一片沉寂。冰兒雖然身中劇毒,神智不清,表現得卻甚是乖巧。一躲進台下,她就伏在枯草上沉沉的睡了過去。容姑卻很是緊張,臉上不時的往外滲著汗珠。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陳飛揚驀地長身而起,盯著仕進身後的容姑,眼神裡滿是懷疑與猶豫。

    看到陳飛揚那陰沉銳利的目光,容姑不禁「啊」的叫了一聲,人也往裡縮了縮,身子瑟瑟的抖了起來。仕進心中歎息,眼睛也睜開了。陳飛揚看了看他,又瞧了瞧容姑,眼光閃爍,懷疑之色卻是漸漸的重了起來。「你還在等什麼?快點出手啊!莫非到了此時,你還在害怕?」仕進淡淡道。

    陳飛揚剛提起的勇氣卻又被仕進這句話打散了。他呼吸慢慢的急促起來,心中卻是交戰不休,不知道該不該出手。他的江湖經驗何等豐富,瞧到容姑的神色,又豈會想不到仕進是在虛言恫嚇他!但真叫他上去將仕進一掌打倒,卻又拿不定主意了。仕進從容的望著陳飛揚,心卻不爭氣的亂跳起來。

    陳飛揚思忖良久,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冷笑數聲,自殿上取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抖手擲了出去。那石頭呼嘯著直奔仕進胸口膻中穴。仕進勉力動了動身子,讓開了胸口要穴,那石頭卻仍是重重的撞在了他胸膛上。他悶哼一聲,臉上流露出痛楚的神情,心中卻喃喃道:「快些來打我的身子啊!」

    「哈哈哈……可惡的小賊,你果真是全身動彈不得了!」陳飛揚得意大笑,壓抑已久的張狂終於爆發出來。仕進從容一笑,道:「陳飛揚,我就算是動彈不得,你也不敢靠近我半步!說到底,你不過是一個卑鄙無恥之徒罷了!」陳飛揚聞言,氣得肺都要炸開了,當下大喝一聲,飛身撲向仕進,一掌拍向了仕進心口。

    仕進挪動一下身子,準備硬挨這一掌,嘴角卻露出了笑意。陳飛揚手掌剛一觸及仕進衣服,卻突然慘叫一聲,身子立時倒躍出去。落得地來,他又踉蹌的退了幾步,這才穩住身子。他抬起手掌,臉孔扭曲,滿是憤怒之色,卻是痛得滿頭大汗。只見他手心紅腫一片,猶如火燙一般。

    本來一直熟睡的冰兒卻坐了起來,笑嘻嘻的瞧著,大聲道:「好哦!壞人中招了!壞人中招了!」原來先前冰兒那番胡鬧,正是將毒藥灑在了仕進衣服上,陳飛揚一時不慎,終於著了她的道。仕進心中卻無絲毫歡喜之意,臉色反而有些落寞。他的身子雖然動彈不得,但功力尚在,一旦陳飛揚掌力擊實,他體內的真氣自會反擊。陳飛揚下手越重,受到反擊的力道就越大。他方才怒火攻心,已是傾盡全力,只要擊中仕進身子,便不死也要身受重傷。哪知道陳飛揚突然中毒,驚急之下,功力卻是收回了一半,仕進雖能震退他,卻傷不了他的人。

    雖然手掌劇痛難忍,陳飛揚卻終於放下了心頭大石。他大笑道:「小子啊,小子,老夫總算清楚了!我雖一時半會傷不到你,你卻也真是無法動彈,根本護不了她們二人的周全!等殺了她們,我再到丐幫尋一樣兵器,將你剁成肉醬!哈哈哈……」他獰笑著一步步接近冰兒與容姑,眼神裡的怨恨與瘋狂讓人不寒而慄。容姑嚇得驚叫起來,連忙拉著冰兒之手跑了起來。

    「嘿嘿,你們是跑不掉的!等著受死吧!」陳飛揚身子一閃,攔在了二女面前。容姑臉色青白,身子猛的顫抖起來,腳下再也邁不開步子。冰兒臉色也有些蒼白,卻仍回瞪著陳飛揚,眼睛裡並無一絲一毫的畏懼。

    一直神色悲哀的仕進忽道:「等一下!」陳飛揚伸向冰兒之手生生頓住了。他看著仕進,不耐煩道:「你還想囉嗦什麼?」他打心底裡畏懼仕進,儘管眼前已是他的天下,卻仍不敢對仕進有所輕慢。

    仕進微笑道:「陳掌門,你以為你贏定了?」陳飛揚心中咯登一聲,反問道:「難道你還能阻攔我不成?」他大笑三聲,正欲出手,又聞仕進言道:「我是不能阻攔你的,不過這不代表別人不能!你轉身看看你身後吧!瞧瞧誰來了?」他嚇了一大跳,霍然轉身,身後卻是空蕩蕩的,只有殿外那株枯樹上嘎嘎的飛出幾隻烏鴉,撲騰著飛遠了。

    仕進笑道:「不用看了,他人就在你身後!」陳飛揚大驚轉身,卻又撲了個空。瞧著仕進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忽地生起一種無比屈辱的感覺,彷彿被人狠狠抽了兩耳光。仕進輕輕一笑,道:「都道華山掌門如何的厲害,今日瞧來,不過一個膽小怕事之輩罷了!隨便一句話就將你嚇成這樣!嘿嘿!」不屑之意卻是溢於言表。

    陳飛揚怒吼一聲,飛身撲向仕進,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眼前這人撕成碎片。他委實是氣瘋了。仕進定定的盯著撲過來的強敵,面不改色。「啊——上當了!」眼中映出仕進微笑的臉孔,陳飛揚腦子頓時冷靜下來,慌忙吐氣開聲,生生將招數移開一尺,避過了仕進的身子。

    穩住身子後,陳飛揚呼吸愈加的急促,眼神裡的憤怒更是明顯。他對仕進冷笑的道:「小子,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你就等著瞧她們是如此死法吧!」仕進神色黯然,道:「事已至此,陳掌門莫非不能將真相告知?舍妹年幼無知,現下又身染劇毒,危在旦夕。陳掌門若有什麼怨恨,不妨落在我的身上,還請陳掌門放過舍妹二人吧!」

    「你休想!你們一個都別想活命!」陳飛揚咬牙切齒地嘶吼著。看著他獰笑著一步步接近自己,容姑連連退後,隨手將冰兒護在了背後。她牙齒不停的打顫,格格作響,最後僅存的一絲勇氣也就是保護好冰兒了。仕進忽地歎息道:「到了此時此刻,你難道還不肯出手嗎?」

    陳飛揚瞪了仕進一眼,冷笑道:「你就別做夢了,不會有人來救你們的!」他正欲出手之際,異變突起,一絲尖銳刺耳的風聲驀地響起。聲音剛起,陳飛揚便感覺一縷勁風直刺己身,便欲裂開皮肉,鑽進骨頭裡一般,好生疼痛。大驚之下,他身子急撲向前,使了一招燕子穿梭。

    來劍雖快,殺意卻不是很足,只聽嗤的一聲,那劍僅僅在陳飛揚的背部劃了一道小口。陳飛揚身子平掠三尺,再在地上滾了一圈,這才敢轉過身來。大殿上多了一人,卻是一臉蒼白的白樓。仕進歎息道:「你本不該出手的!」白樓緩緩來到他身旁,苦笑道:「有人鐵石心腸,白某只好勉為其難了!」

    陳飛揚盯著白樓,沉聲道:「白掌門,多管閒事之人從來都是沒好下場的!你還是速速離開吧!」說話間,他飛速的扯下一條碎布,反手將背上的傷口裹上。好在傷口不深,否則單只流血,便能要了他的命。但此刻也是火辣辣的一陣劇痛。

    白樓長身而立,冷眼瞧道陳飛揚,道:「陳飛揚,看你平日裡雖然嘻嘻哈哈沒個正經,卻也不失為一條漢子!想不到暗地裡你竟做出這些傷天害理的勾當,白某真是有眼無珠,居然會認識你這種人!」他憔悴的面容忽地煥發勃勃的英氣,顯得精神許多。他雖然為人低調,性子實是嫉惡如仇,在親眼目睹陳飛揚的行徑後,不由得忘了傷心之事。

    陳飛揚沉默片刻,一把扯下了臉上的布巾,大笑道:「既然被你識破,再遮遮掩掩的反倒顯得陳某小氣了!哼,白樓,你今日怕是來錯地方了!不過,既然人來了,今天就都別想走了!」他眼光銳利,一眼便看出了白樓身受重傷,只要拖得一時半刻,白樓舊傷復發,便不再是他的對手,局面一樣是由他來掌控。

    仕進對白樓低聲道:「你身子虛弱,不宜與他打鬥!呆會按照我的吩咐,定能……」他正欲說下去,白樓卻打斷了他的話。他傲然一笑,道:「少俠武功蓋世,白某自是欽佩不已。白某雖然不濟,對敵時卻也無須旁人相助!少俠的心意白某心領了!」他一抖手中軟劍,指著陳飛揚,正氣凜然道:「陳飛揚,接招吧!」

    陳飛揚瞄了躲到一旁的容姑與冰兒一眼,才冷笑道:「既然你如此不識趣,陳某今日就成全了你!來吧!」他兩手一錯,凝勢聚形,緊盯著白樓的肩膀。雖然知道白樓傷勢不輕,他卻也不敢有絲毫輕視之心。一派掌門,畢竟不是易與之輩。

    白樓身子動了。眨眼間,那明亮的劍尖已到了對手的面前,動作端是快如閃電。陳飛揚沉住氣息,雙手封住了白樓的攻招,腳下卻是倒踩連環,連連退後。一招不果,白樓毫不氣餒,軟劍只如繞指綿柔,靈蛇旋空,招招幻動無方,不離敵人要害。陳飛揚只覺眼前一片白光,根本瞧不清劍招從那裡來!他繞著大殿不住退卻,只有招架之功,卻無還手之力。

    容姑面露喜色,喃喃道:「這下好了!」仕進卻低聲歎息,想道:「再過得二十招,便是陳飛揚反擊之時了!他分明知道自己此時不是陳飛揚的對手,為何要如此固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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