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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灝要請客,玄飛、凌一寧、趙欺夏自是在邀約之列,柱子也厚著臉皮要去蹭飯,他的理由還挺光明正大:「咱們是一夥的,憑什麼撇下我?」
阿灝瞠目結舌的瞧著他,好半天,才伸手去拉柱子的臉:「你這臉皮是鐵皮打的吧?」
「滾。」柱子吼了聲,阿灝就是一頓老拳。
柱子打不過他,哀求的看著玄飛,玄飛喊停後說:「走吧,柱子一塊去。」
柱子這才笑逐顏開的跟在後頭,阿灝重重的哼了聲:「又來個吃白食的。」
聽到又字,玄飛、凌一寧、趙欺夏都抬眼去看他,阿灝知道失言了,嘿嘿一笑帶過。
離靠山村最近的館子就在苦鳴寺外,沿著九泉河來到苦鳴寺附近,趙欺夏就瞧見一大堆的人圍在自家的毛草屋旁,趕緊的快步走了過去。
「有事嗎?諸位。」
趙欺夏問了聲,一位常來苦鳴寺上香的大嬸就問道:「姑娘,原來在這裡賣香的香婆家是不是出事了?怎麼好些天沒見她來了?」
「是啊,我們要拜佛的話,那多不方便啊,這寺裡的香不好不說,還貴出老大一截來。」
趙欺夏嫣然一笑,對玄飛說:「能等等嗎?我去拿些香給大嬸們。」
玄飛點了點頭,就和凌一寧站在門外等候著。
瞧見趙欺夏開鎖,這些人就驚道:「你怎麼有這屋子的鑰匙,你是香婆的親戚嗎?」
「我看像是香婆的孫女。」
「你是香婆的孫女吧?她去哪兒了?生病了?」
這些七大嬸八大姨一張嘴就不停,趙欺夏只得微笑著任由她們去猜測。把門板卸下來後,玄飛就看到凌一寧抽了抽鼻子,皺起了眉頭:「怎麼了?」
「小夏這鋪子裡有屍氣裡夾雜著的怨氣。」凌一寧小聲道。
修香人修行的法門玄飛是沒見過,但總是要比他幼時的悲慘經歷要好得多吧。
「咱們進去瞧瞧。」
玄飛和凌一寧拔開人群,走到了鋪子裡。
瞧著架子上排著的佛香、冥香、熏香、仙香和魂香,玄飛笑了笑:「種類夠齊全的。」
「在裡面。」凌一寧說了句,就往裡看去,目光掃到屍爐上時,眼皮跳了下。
玄飛不用凌一寧再說什麼,他的眼光何等的銳利,一眼就瞧出了用人骨做成的「骨爐」和用嬰兒乾屍做的「屍爐」的主要材料。
「這是我師父傳下來的。」趙欺夏見兩人發現了自己的秘密,卻是一臉的坦蕩蕩,要是玄飛無法接受她這個邪道妖女的話,那她寧可不跟著玄飛出山,也絕不會委曲求全。
說著,她倔強的昂著頭去瞧玄飛的臉,要是在他眼中看到一絲的厭惡,她立時就會變回那個寡言少語的香婆。
「百樣修行百樣人,這不算什麼古怪的事。」
玄飛眼睛清澈見底,古波不驚,沒有一絲的異樣。
趙欺夏鼻子微微一酸,咬著嘴唇,眼淚差點就流了下來。
「賣完香就過去吧,阿灝那小子不知跑哪去了。」玄飛轉身出了房間,凌一寧猶豫了片刻,握著趙欺夏的手說,「小夏,我和我爸是趕屍人,在很多人的眼中可都不被人瞧得起呢。但咱們自己不能瞧不起自己啊。」
趙欺夏再忍不住,一把抱住凌一寧,眼淚嘩嘩的往下落:「一寧姐,我,我」
「別說了,我都明白。」凌一寧輕拍著她的背柔聲道。
玄飛外面的房間裡聽得清楚,喟然一歎,聽到信徒要趕時辰,就笑著取下佛香,按她們說的價格幫著趙欺夏賣出去。
好半天,才算是把人都送走了,這時,凌一寧拉著趙欺夏走出來,玄飛瞧見趙欺夏的眼眶還在泛紅,笑了起來:「我幫你賣完了,你看看錢對不對。」
趙欺夏點點頭,過來算賬,算完後,她的臉有點糾結。
「少了?」凌一寧問道。
「沒少,沒少。」趙欺夏把錢收到口袋裡,擠出笑容:「走吧,阿灝可能等好一會兒了。」
玄飛對錢渾不在意,趙欺夏硬著頭皮的表情卻是落在了眼裡,就笑著搖頭:「那些信徒肯定是看我臉生,想便宜些把香買走,以這樣的心態求神問佛,怕是神佛都不會理會吧。」
「說得好。」
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玄飛扭頭看去,只見阿灝低眉順眼的陪在一個身材快有一米九的高壯和尚身旁走過來。
那和尚相貌似足了寺廟中的伏魔金剛,粗眉大眼,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樣,年紀卻是不輕約莫在四十歲左右,步伐極快,身上的功夫不弱,打兩三個阿灝不成問題。
「苦啼法師。」趙欺夏恭敬的合什敬禮。
苦啼法師微微點頭,目光就轉向玄飛,打量了片刻後,眼睛定在他的臉孔上,問道:「你就是靠山村的那個神人?」
「神人不敢當,只是塵世一俗人罷了。」玄飛微笑道。
「好個俗人。」苦啼法師擊掌道,「能說出這句話的就不是俗人了。」
對著什麼人說什麼話,玄飛八歲的時候就會了。
「走,今天阿灝請客,我也他娘的十多天沒吃肉了。」苦啼法師再次開口,他的高大形象瞬間在玄飛和凌一寧的腦中崩壞。
真是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啊。
阿灝躲在苦啼法師的背後掩嘴偷笑。
本來是要被苦啼法師訓一頓的,他到鎮子上敲竹扛的事可傳到苦啼法師的耳中了,但他一提出要請師父吃肉,苦啼法師的口水就快落到地上了,一路過來就在腦中思考是要小雞燉蘑菇好,還是爆炒大腸。
來到苦鳴寺外唯一的一家飯館,一坐定,老闆就親自跑了過來,點頭哈腰道:「苦啼法師,阿灝法師,今天怎麼都來了?」
「怎麼?佛爺來吃飯,你還不樂意是不是?」阿灝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跳了起來。
老闆嚇了跳:「不,阿灝法師,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阿灝制止了老闆繼續說下去,涎著臉問苦啼法師,「師父,要吃些什麼?」
「我們出家人嘛,要清心寡慾,多吃素菜少吃葷」
這話前半截還不錯,後半截就完全的露餡了,玄飛不由得莞爾一笑。
「來個小雞燉蘑菇,再來個爆炒大腸,京醬肉絲會做不?會?那再來個京醬肉絲。」苦啼法師總算想明白了,反正阿灝的錢是白得的,不吃白不吃。
柱子這時才趕過來,他中途去河灘那頭打了個轉,好在苦鳴寺就一家飯館,不怕找不著。
他一坐下,苦啼法師就斜眼去看他,緩緩的說:「聽說你時常欺負阿灝,有這回事嗎?」
柱子立馬就愣住了,這惡人還先告狀了。
「我,我沒欺負他啊。」柱子委屈的說。
「我知道,你也打不過他。」
苦啼法師這話還真不如不說,這一說柱子臉上就有些掛不住,要不是玄飛一直在給他使眼色,怕是他就要跳起來指著苦啼法師的鼻子罵髒話了。
「苦啼法師,佛學考試前幾天是不是考完了?阿灝過了嗎?」趁著菜還在做,趙欺夏關心的問道。
「還沒考。」苦啼法師磕著花生說。
「還沒考?不是說好幾天前就要考了嗎?」趙欺夏一臉的錯愕。
佛學考試可是佛門弟子的一道大關,連考試資格都不是輕易能得來的,阿灝一直沒提,趙欺夏還以為他是沒過,不好意思說,誰知是還沒開始考。
「原訂是前幾天的,後來出了些事,就把考試推遲了,也多給了阿灝幾天時間溫習。」說到正事,苦啼法師的口氣還是極正經的。
「可是這小子成天往靠山村跑,我可告訴你了,你要不過的話,別說是我徒弟。」苦啼法師吹鬍子瞪眼的說道。
阿灝嘿笑了聲:「你的徒弟好威風嗎?你又不是主持。」
「混小子,看我不打斷你狗腿。」苦啼法師說著就去拿折凳,阿灝跳起來就往外跑,看得出是常年被打習慣的了。
「苦啼法師,我給我哥道歉,你別打他了。」趙欺夏幫著阿灝求饒道。
苦啼法師放下凳子,突然說道:「你現在恢復本貌了,是不是找到那個人了?」說著,他眼睛瞟過玄飛的身上,瞳孔猛然的收,精芒暴射,隨即歸於平靜,一雙虎眼深不見底。
玄飛心裡大震,這位苦啼法師絕非像他表現的那樣,要以實力計,印象中除了老爺子之外,他絕然要算是第二人。
想著,玄飛轉睛去看飯館對面的苦鳴寺寺牆,這座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寺廟裡怎麼會有這樣的高人在。
「苦啼法師,你千萬別說出去。」趙欺夏小聲的說。
「嗯,」苦啼法師喝了口茶,才歎息道,「總算是了了你師父的一樁心願了,你師父要是泉下有知,一定會非常欣慰的。」
「嗯。」趙欺夏眼裡閃過一絲哀傷,幽幽的捧著茶杯。
玄飛問過趙欺夏為何要等自己,她只說是她師父臨終前的囑托,現在瞧來,可能苦啼法師還知道得更多一些。
正想著,阿灝焦急的從門外跑過來:「師父,佛學考試提前了,今天下午就開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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