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黑夜裡急速飛馳。
薩滿聖母靠在車座上,笑得前俯後仰,“老頭給你氣瘋了,如果他一命嗚呼,你就給大周闖下大禍了。”
斷箭大笑,“他身體硬朗得很,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氣死,不過這次他丟臉又丟人,恐怕要成為大漠笑柄了。”
“哎,你怎麼知道那台琴是假的?”薩滿聖母拿出一塊白絹擦了擦眼淚,勉強止住了笑聲,“你會鑒定古琴啊?你不是確定琴身上有蛇腹斷紋嗎?”
“斷紋可以偽造的。”斷箭笑道,“偽制斷紋的方法很多,自古就有,比如用猛火烘烤,再以冰雪激之,使其迸裂,或者用蛋白滲入灰中刷漆,做成後用甑蒸,然後風干。還有一種比較簡單的辦法,就是用石膏做灰底,然後烤制而成。”
“你怎麼這麼清楚?你親手做過?”薩滿聖母非常好奇,坐到斷箭身邊,親熱地挽住他的手臂,笑吟吟地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過去是不是也偽造過古琴?把一台普通的琴偽造成傳世名琴,是不是很賺錢?”
“我哪有時間做那個。”斷箭伸手攬住她的細腰,低頭就去親她。薩滿聖母的誘惑力太大,一顰一笑無不充滿無窮魅力,初嘗女體的斷箭根本沒有抵御之力,恨不得時時刻刻把薩滿聖母抱在懷裡輕憐蜜愛。薩滿聖母也是不堪,任其摟進懷裡,一副任君采擷的嬌羞模樣。斷箭貪婪地品嘗著她濕嫩的櫻唇,右手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胸部,心中燥熱難當,情不自禁就想拉開她的衣襟。
“不行啦。”薩滿聖母急忙拉住他的手,嬌聲喘息道,“等下李丹要來了,不行啦……哎,你不要這樣啦。”斷箭根本不理她,非常蠻橫地推開她的手,一把握住了那團小肉。薩滿聖母嬌軀微纏,一下軟在他懷裡,發出一聲動人呻吟,“你好壞啦……輕點啦,弄痛啦。”
“好舒服……”斷箭低聲歡呼,單臂用力,把薩滿聖母橫架在雙腿上,輕輕咬住了薩滿聖母的櫻桃小嘴。
=
“哎,你舔嘴唇干什麼?”薩滿聖母嬌顏如火,兩眼蕩漾著如水濃情,一根蔥白小指慢慢伸到斷箭的嘴唇上點了一下,“還想要啊?你吃不飽啊?”
“香香的,甜甜的……”斷箭緊緊摟著她,眼神很癡迷,“我一輩子都吃不夠。”
“你好貪心哦。”薩滿聖母嬌笑道,“你想吃我一輩子啊?那好啊,你把我娶回去就行了。”
好似一盆涼水迎頭澆下,斷箭心裡的欲火立時熄了大半,放在薩滿聖母胸口上的大手也緩緩停止了動作。薩滿聖母恍若不覺,依舊摟著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問道:“哎,你的琴藝真的很不錯,你師父是誰啊?是梁山公嗎?”
“梁山公府上有很多古琴,他本人就是鑒琴高手。”斷箭笑笑,沒有告訴薩滿聖母自己的師父是誰,有意岔開了話題,“我跟梁山公久了,大概也知道鑒琴的一些辦法。其實真斷紋和偽造斷紋之間有很大區別。真斷紋的紋形流暢,紋尾自然消失,紋峰如劍刃狀,而假斷紋經過冷熱催化或刀刻等過程,有失自然,容易露出破綻。不過,對於像梁山公這樣的鑒琴高手來說,他只要聽聽古琴的聲音就行了。大凡百年以上的古琴,其音色沉厚而不失亮透,上中下三准音色非常均勻,泛音明亮如珠而反應靈敏。誇呂這台琴的聲音完全達不到這個要求,所以我彈了一下後,確定它是偽造的……”
“於是你就把它砸了。”薩滿聖母想起當時的情景,又笑了起來。
“砸開了,也就一目了然,真假自辨。誇呂知道自己上當了,但他丟不起那人,所以當時就抓狂了。”斷箭接著遺憾地搖搖頭,“不過那台琴的確不錯,以我看至少有五六十年的歷史了,砸壞了很可惜。”
“哼,你還知道可惜?”薩滿聖母不滿地撇撇嘴,“你就想著逃出我哥哥的軍營,哪裡還顧得上那台琴?恐怕死到臨頭的時候,連我都要撕碎了。”
斷箭臉上露出一絲怪笑,碩大的手突然抓住她胸口上的兩團嫩肉,“我有些捨不得,我要好好想想。”
“你作死哎。”薩滿聖母頓時變臉,雙手用力去推斷箭的手臂,“把你的髒手拿開,立即給我滾出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你這個無恥的馬賊,我要把你丟進樓蘭海,把你活活淹死。我真是瞎了眼,我應該讓誇呂砍了你。我怎麼那麼心軟,竟然宣布宴會取消,讓你奸計得逞,大搖大擺地逃了出去。”薩滿聖母無法撼動斷箭的手臂,氣得舉起雙拳一陣亂打,“我要氣死了,氣死了。為了你,我得罪了大哥和佗缽,誰知好心沒好報,卻遇上了一條忘恩負義的狼。”
斷箭看到薩滿聖母真的生氣了,有些心慌,急忙改口道:“我發誓,我發誓,即使我粉身碎骨,我也要讓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象小鳥一般自由自在地活著。”
“真的?”薩滿聖母轉嗔為喜,“你沒有騙我?你不要騙我哦,否則……”
“那我發個毒誓,如果我傷害了你,就讓我萬箭穿心而死,五馬分屍也可以,讓天雷打成齏粉都可以……”
“好了啦,好了啦……”薩滿聖母笑靨如花,連連搖手,“不要說了啦,太可怕了。如果你背叛了我,我最多把你剁碎了喂狗而已,哈哈……”她看到斷箭面色一僵,捂嘴大笑,“你想一下子就死掉,少受點痛苦是不是?我偏不讓你如願,我要慢慢折磨你……”
“哎,你怎麼這麼狠毒啊?”斷箭氣苦,在她胸口上一陣肆虐。薩滿聖母連聲求饒,“輕點啦,哎,那不是面團,哎,你聽到沒有……你是男人勒,怎麼這麼凶啊,溫柔一點嘛。”
=
車隊在樓蘭海邊停了下來。
湖邊的風很大,潮濕而略帶鹹味,大概是因為剛剛下了一場暴雨的關系,空氣格外清新,沁人心脾。天上繁星點點,就象一串串璀璨的明珠,美麗而深邃,讓人不知不覺陶醉在無限遐想之中,躁動不安的心情也隨之變得平靜而恬淡。
斷箭牽著薩滿聖母的手,緩緩走在湖邊戈壁上。兩人都不說話,信步而行。風兒吹拂,衣訣翩翩,長發飄散,兩顆心也在靜謐中悄悄飛起。
“我喜歡現在的樓蘭海。”薩滿聖母停下腳步,望著浸浴在黑暗中的浩瀚湖泊,淡淡地說道,“我希望自己能一直像現在這樣活著。”她轉身望著斷箭,忽然問道,“你會信守自己的諾言嗎?”
斷箭點點頭,鄭重說道:“我答應你的,我一定會做到。”
薩滿聖母甜甜一笑,偎進斷箭的懷裡,緊緊抱著他,好象他會突然消失一樣。斷箭輕撫她的長發,心裡驀然湧出一股不祥之感。薩滿聖母垂著頭,眼露悲哀之色,淚水悄然滾落。
=
急驟的馬蹄聲從遙遠的天際傳來,霎時敲碎了黑夜的寧靜。
“鴻烈公來了。”斷箭親吻著薩滿聖母的臉頰,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薩滿聖母“嗯”了一聲,松開斷箭,從懷裡拿出金色面具,正要戴到臉上,斷箭出手如電,一把奪了過去,“你為什麼低著頭?你抬頭讓我看看你的眼睛。”薩滿聖母猛地轉身,背對斷箭,從懷裡又拿出了一張面具,慌慌張張地往臉上戴去。斷箭身形閃動,一把抓住她的手,再度奪下她的面具。
斷箭看到了一雙淚水漣漣的眼睛,心裡一痛,厲聲問道:“出了什麼事?你為什麼要哭?”
“我沒哭。”薩滿聖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眼裡的淚水卻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我真的沒哭,我只是高興,我高興能有一個男人願意為我而死。”
斷箭眉頭緊皺,張開就想逼問,但薩滿聖母舉起小手,捂住了他的嘴,“我也一樣,我也願意為你去死。”說完她從斷箭手上拿過面具,哽咽說道,“你把李丹接過來,快去啊。”
斷箭想問,但不知從何問起,“你真的沒事?”
“我沒事,真的。”
斷箭擔心地看了看薩滿聖母,轉身去迎接李丹。
=
李丹神情很疲憊,他隨手扔掉馬韁,匆忙問道:“你還好嗎?宴會上的事我都知道了,我和嘉瑋(李雄)會處理,你不要擔心。”
“希望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我們是兄弟,無論多大麻煩,我都給你扛著。”李丹笑道,“我回營的時候,大家看到我紛紛鼓掌行禮,我很詫異,後來聽嘉瑋說才知道,你竟然當著各國使節的面砸了誇呂的琴,讓他丟盡了臉面。好,厲害,你小子比我有氣魄。”
斷箭尷尬一笑,“聖母在湖邊等你,我帶你去。”
“我看到了。”李丹對斷箭搖搖手,“我單獨見她,你在這裡等我。”
=
薩滿聖母仔細端詳著李丹,輕輕歎了一口氣,“你們真的是兄弟。我很奇怪,你們兄弟分別二十五年了,為什麼相逢之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置他於死地?難道他阻礙了你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我沒有必要告訴你。”
“他是我男人,他的生命就是我的生命,我不允許你傷害他。”薩滿聖母語氣突變,怒聲說道,“你自己頑冥不化,非要分裂我突厥汗國,非要讓大漠陷入戰亂,非要塗炭大漠生靈,你死有余辜。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但你不能連累你兄弟,不能把他逼上死路。”
“你是什麼人?你是阿史那室點密的女兒,你是大漠之神。我弟弟呢?我弟弟是什麼人?他不過是一個無名之輩,一個二十五歲還不知道自己身世的可憐人。”李丹用力揮動著手臂,大聲吼道,“你不要把他當作兔子一樣玩弄他,你更不要說他是你的男人,這種話太可笑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你不過想在嫁出去之前,在心裡留下一段美好回憶,當你在異國他鄉過著悲慘生活,整天以淚現面的時候,你還能在心靈深處找到一絲慰籍。我警告你,不要傷害我弟弟,他已經非常可憐了,你不要再讓他下半輩子過著比你還悲慘的日子。”
薩滿聖母如遭重擊,嬌軀輕顫,嘶啞著聲音問道:“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幾個月以前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你阿爸和我早就商量好的,只不過你阿爸有你阿爸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誰勝誰負,就看最後一戰。”李丹傲然而笑,“他贏了,他就是大漠之主;我贏了,我就能坐擁天下。”
“為什麼?我阿爸為什麼要這麼做?”薩滿聖母難以置信,連聲尖叫,“我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他為什麼要這樣待我?”
“你阿爸是什麼人?你阿爸是天上的雄鷹,是天之驕子,天下萬物,在他的眼裡不過是一粒沙石而已。”李丹冷笑,“不過,你阿爸老了,他遇到了最強勁的對手,那就是你大哥阿史那玷厥。你大哥背叛了你阿爸,就象大周國主宇文邕背叛了晉公宇文護一樣。”
“不會的,我大哥不會背叛我阿爸。”薩滿聖母憤怒地叫道,“你不要欺騙我,我不會相信你。”
“去問問你阿爸,你阿爸會告訴你真象。”李丹說道,“大漠的天空上永遠都有展翅翱翔的雄鷹,老的死去了,新的會成長起來,你大哥終究會代替你阿爸統領西部突厥。我們大周也一樣,大周危機突然來臨,正是因為宇文護的老邁。”
“你無恥。”薩滿聖母指著李丹的鼻子怒聲責罵,“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操縱的,是你讓我大哥背叛了阿爸,是你讓大周國主背叛了宇文護,都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干的。大漠亂了,宇文氏自相殘殺,你好乘勢而起,你想奪取天下,是不是?”
“你懂什麼?如果事情都像你說得那麼簡單,我還用得著站在這裡,和你說這麼多廢話。”
“我是不懂,可我知道你是壞人,是天底下最壞的人,你弟弟比你好一千倍,一萬倍。”薩滿聖母猛地沖上去,一把抓住了李丹的衣襟,“不要再傷害他了,我求求你了,他是無辜的,你就放過他吧。”
“他是漢人,他身體裡流淌著漢人的血液。”李丹眼露森森殺氣,一字一句地說道,“他應該為了重建漢祚而粉身碎骨,這是他的責任,也是每一個漢人的責任。”
“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薩滿聖母無力地松開雙手,悲傷哭喊道,“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漢人因此而死的千千萬萬,我這條命算得了什麼?”李丹大笑,“我托你一件事,幫我帶個人去高昌。”
“我不干。”薩滿聖母斬釘截鐵,“你不想死的話,就離我遠點。”
“如果這是你阿爸的命令呢?”李丹問道。
=
下午中班,晚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