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風雲 第一卷 鳳鳴朝陽 第一章 驚波一起三山動 第十三節
    樓蘭。

    樓蘭是西域古國名,大約在六百多年前,大漢孝昭皇帝(公元前77年)立樓蘭侍子尉屠耆為王,將其國名改為鄯善,並遷都扜泥城(今新疆若羌附近)。其後大漢戍軍在樓蘭屯田,自玉門關至樓蘭,設六百里烽燧,極為壯觀。

    今天的樓蘭城已經不是過去那座樓蘭城了,它應該叫海頭城,位於樓蘭海之西,由涼國(前涼,十六國之一)在公元320年前後修築,不過習慣上人們依舊稱之為樓蘭城,或者叫樓蘭南城。

    九月下,斷箭帶著阿巴頓日夜兼程趕到樓蘭海附近。

    本來他想帶著項雲等人一起出塞,畢竟這是一次立功機會,如果順利完成使命,大家就能將功折罪,早點回長安探望家人,但李丹說此次出塞,九死一生,而且身份不能暴露,一旦你的手下無意中洩漏了你的底細,你勢必難以取得那幫馬賊的信任,麻煩會接踵而至。

    斷箭的心思瞞不過李丹,他安慰斷箭說,因為大漠形勢隨時會發生變化,所以朝廷很擔心使團的安全,特意下旨,命令鎮將李雄領五百鐵騎隨行衛護。我讓李雄帶上你的手下,如果大家都能安全歸來,他們也能立功受賞,回長安看望家人自然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斷箭聞言,感激不盡,這才打消了帶他們一起出塞的念頭。

    三足烏馬匪都是大漠上的亡命之徒,有事則聚,無事則散。斷箭按照李丹的交待,先到樓蘭海東北方向的破山古燧找到了神棍。神棍是齊國人,原是天師道的道士,號龍竹。大齊天保六年(公元555年),大齊的文宣皇帝高洋召集佛、道二家論辯,道教辯論失敗,文宣皇帝隨即下旨,取消天師道,境內所有道士皆剃髮改為沙門,有不從者,殺,於是齊境內再無道士。龍竹就是那個時候逃到大漠的,繼而被李丹收留,成為馬賊神棍,並且成為三足烏的首領之一。

    龍竹看到斷箭後又驚又喜,「金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不是去長安了嗎?」

    「別提了。我跑了五千多里路回家,結果還沒待上三天,又被趕回來了。」斷箭盡可能模仿李丹的口氣,罵罵咧咧地說道,「三個多月走了一萬多里路,畜生都會累死,更不要說人了。」

    「嘿嘿……」龍竹湊近斷箭,低聲說道,「三個多月沒嘗女人了吧?我最近煉了幾顆金丹,你正好吃了,然後按我教你的房中術,行氣導引,先把精氣恢復了,否則你怎麼做事?」

    斷箭瞪著龍竹半天沒說話。聽李丹說,龍竹已經四十多歲了,可現在怎麼看他也只有三十多歲,而且長相英俊,皮膚也很光滑白淨,雖然不能說是仙風道骨,但也頗有幾分靈氣。初見之下斷箭對他印象不錯,很難相信他是馬賊,誰知張嘴一說話,馬上就原形畢露了。

    「我最近在樓蘭買了個波斯女人,很不錯,借給你用用。」斷箭戴著面具,龍竹看不到他表情,依舊笑吟吟說道,「明天早上,我們直接去古城。九月二十五,吐谷渾的可汗誇呂要在海頭城舉辦法會,聽說規模很大,要設四部(僧、尼、善男、善女)無遮大會,法興大師還要在樓蘭寺升法座,為四部眾講《涅磐經》。這麼熱鬧的事,兄弟們不可能不去,所以,你很快就能看到他們了。」

    這是個最新的消息,斷箭還是第一次聽說,他馬上想到了薩滿聖母,這件事一定和薩滿聖母有關。當日她曾對自己說去迎接吐谷渾可汗誇呂,要說服他佗缽。現在誇呂在海頭城舉辦無遮大會,大漠諸族首領會乘著去高昌的機會紛至沓來,也就是說,無遮大會的背後很可能是薩滿聖母主持的結盟大會。

    「哎,你在想什麼?」龍竹指了指座落於小綠洲中心的帳篷,笑著催促道,「你快去啊。」

    「沒時間了。」斷箭搖手道,「你收拾一下東西,我們連夜出發。」

    「金烏,你三個多月沒碰女人,精氣失調,很危險啊。」龍竹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次不管你要幹什麼,性命最重要,你不能不顧自己的性命啊?」

    「房中術那一套沒用,它不會幫你成仙,你還是省點力氣,少玩女人,多活幾年吧。」斷箭調侃道。

    「的確,房中術練得再好,也不能幫我成仙,但它對身體確實有好處啊。金丹派的葛洪大師就說過,房事不可禁,但也不可頻繁,陰陽不交,會有堵塞之病,幽閉怨曠,多病而不壽,當然了,如果任情肆意,房事過度,又會損傷年命,因此房事要有節有度。如今你三個月沒碰女人,身體已經受到了損害,必須及時找個女人行房,以調理陰陽,恢復元氣。」

    斷箭懶得理他,轉身就走。龍竹氣得衝著他的背影用力吼了一嗓子,「哎,你聽到沒有?你這樣下去會死的。雖然你命裡克妻,但這並不妨礙你玩女人啊?你聽到沒有。」

    李丹命裡克妻?斷箭愣了一下,旋即想到這個神棍滿嘴淫穢,肯定在胡說八道。他背對龍竹舉手招了招,示意他不要廢話了,趕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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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輪朝陽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的時候,斷箭三人趕到了孔雀河古道,走進了樓蘭古城。

    古城只剩下了斷壁殘垣,不過,這裡帳篷林立,方圓數里範圍內,人海如潮,是西域最大的自由互市。南來北往的商賈都很精明,他們在海頭城的互市上交易,要繳納很高的市稅和交易稅,所以他們自發組織起來,在古城一帶又建了一座更大的互市。這座互市能夠一直存在,最早得益於北魏對西域控制力的減弱。北魏分裂後,樓蘭的控制權更換頻繁,海頭城上的大王旗一日三變,使得海頭互市缺乏安全,於是樓蘭互市變得更加興旺。

    龍竹帶著斷箭走進了一座佔地很大的帳篷。帳篷外的木柱上,懸掛著一面火鸚鵡大旗。斷箭聽李丹說過,三足烏馬匪在樓蘭互市有個銷贓的店舖,名字叫火鸚鵡,店主也是馬賊首領之一。在七十七名馬賊當中,只有他和龍竹知道李丹的真正身份。一般有什麼事,李丹先告訴他們兩個,由他們兩個召集人手,做好準備工作。

    火鸚鵡看到斷箭,也很驚訝,「你不是說回長安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火鸚鵡長得很結實,又長又密的鬍鬚紮成了一串小辮子,濃眉下有一雙狡黠而精明的眼睛,臉上總帶著一團和善的笑容,說話的時候慢悠悠的,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有件大事要幹。」斷箭笑道,「盡快把兄弟們集中起來。」

    「幹什麼?」火鸚鵡說道,「你從長安匆匆忙忙趕回來,不會是為了搶劫波斯人吧?聽說室點密和波斯人翻臉了,馬上要打巴克特裡亞。這裡的波斯人很害怕,正在忙著撤離西域。」

    「幹這種事能賺什麼錢?」龍竹不屑地說道,「要幹就幹大的,否則拿什麼養活兄弟們?」

    「等我見到阿蒙丁後就知道了。」斷箭淡淡地說道。

    「西北狼來了。」龍竹和火鸚鵡互相看了一眼,眼露興奮之色。火鸚鵡一把抓住顎下的小辮子,說話的速度突然快了,「金烏,九尾狐也來了,你們是不是要攜手啊?大漠三大馬賊齊聚樓蘭,熱鬧了。」

    「九尾狐?」斷箭拿下臉上的面具,摸了摸鬍子。九尾狐是活動在陰山南北的馬賊首領,過去他隨梁山公(李澣)戍守沃野的時候,還曾率軍追剿過。九尾狐也到了樓蘭?難道他是大齊國的人?李丹說這次齊、周兩國要聯手幫助柔然人,如果九尾狐的真正身份就像李丹一樣,那他千里迢迢趕到樓蘭,或許和自己的目的完全一樣。

    「九尾狐什麼時候到的?」斷箭問道,「你親眼看到的?」

    「昨天小活寶在博戲洲(賭博場所)與人握槊,碰到一個握槊(shuo)高手,那人旁邊有兩個護衛,其中一個是敕勒(高車)斛律部的神箭,曾是柔然可汗庵羅辰的近侍。庵羅辰被突厥擊敗失蹤後,他帶著一幫人做了馬賊,後來到陰山投靠了九尾狐。」火鸚鵡說道,「小活寶過去也是庵羅辰的侍衛,所以他認識那名神箭手,並且推測那個握槊高手極有可能是九尾狐。」

    「小活寶呢?」龍竹急忙問道,「叫他來,我們再仔細問問。」

    「算了。」斷箭搖搖手,「見到阿蒙丁就知道了。對了,我們上次搶了一批波斯人的神火彈,你們立即把它運來。」

    「你有買家了?」火鸚鵡高興地問道。

    斷箭看了他一眼,「這次要辦大事,所以我要送給阿蒙丁。」

    「不行。」龍竹和火鸚鵡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說了算。」斷箭的口氣不容置疑,「劉辰、嘯狂風是不是到了?如果到了馬上叫他們來,還有小活寶,叫他們跟我一起去見阿蒙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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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箭騎著馬,戴著風帽,臉上裹著防塵黑布,緩緩穿行在人流中。

    阿蒙丁策馬走在他身邊,不時小聲指點路徑。龍竹、小活寶、劉辰、嘯狂風、阿巴頓等人跟在他們的後面,有說有笑,興致勃勃地談論著無遮大會。

    「樓蘭這麼繁華,為什麼不能重建城池?」斷箭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迷惑。

    阿蒙丁笑笑,低聲說道:「這裡嚴重缺水,沒辦法。互市商旅因為要往返流動,常駐人口少,所以尚能勉強維持。」

    三百多年前(魏晉時期),塔里木河中游的注濱河改道,導致樓蘭水源短缺(《水經注》有記錄),雖然樓蘭人想盡辦法疏浚河道,但大自然非常無情,樓蘭人只好南遷,另築海頭城。

    西域的南、北兩道是從樓蘭開始分道,這裡商旅雲集,是西域最重要的物資集散地,即使戰爭最激烈的時候,它也能保持著自己的繁華,因為戰爭雙方都需要源源不斷的物資,巨大的利益導致很多樓蘭人和往來商旅遲遲不願放棄舊城。到了大魏(北魏)孝明皇帝神瑞二年(公元415年),一場災難將臨了,傳說中的「熱窩子病」(瘟疫)突然爆發,樓蘭古城瞬間滅亡。為了避免這場可怕的災難波及大漠其它諸族,當時海頭城的戍軍一把火焚燬了樓蘭古城。

    從前涼開始到北魏,海頭城一直是各王朝西域戍軍的治所。大魏(北魏)分裂後,大漠諸雄趁亂而起,海頭城隨即被吐谷渾佔據,成為吐谷渾的疆土。

    斷箭感覺臉上有些燥熱。自己的疑問對大漠人來說非常幼稚,而久居邊鎮的李丹顯然不會問出這等幼稚的問題。他轉臉看看阿蒙丁,發現他神情緊張,兩眼轉個不停,根本沒有懷疑自己什麼。

    斷箭暗暗吁了一口氣,為了掩飾剛才的失言,他又說了一句話,「我一直覺得,突厥人的鐵騎應該再推進幾百里,佔據樓蘭。樓蘭一年的市稅收入非常可觀,室點密為什麼要把它拱手送給吐谷渾?」

    「據我所知,樓蘭的市稅收入都歸突厥汗國的大可汗燕都。」阿蒙丁說道,「不僅如此,吐谷渾每年還要向突厥汗國進貢數量可觀的財物。不過這一次,吐谷渾要翻身了。吐谷渾的可汗誇呂雖然在戰場上無法擊敗燕都,但他可以通過其它手段擊敗燕都。」

    十五年前(公元556年),突厥大可汗燕都和大魏(西魏)涼州刺史史寧聯手攻打吐谷渾。突厥人進攻吐谷渾的賀真城,俘獲了吐谷渾可汗誇呂的恪尊(即可汗之妻)及大量珍寶。史寧則攻破吐谷渾舊都樹敦城(位於今青海共和縣東南),俘虜了吐谷渾的征南王。兩軍至西海(青海湖)會合。誇呂大敗,向突厥汗國和大魏國俯首稱臣。

    吐谷渾是突厥人和大魏(西魏)人一起打下來的,所以三方協商處理戰後事宜,但出乎誇呂的意外,他竟然保住了自己的疆土,之所以出現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和當時形勢密切相關。

    當時大魏(西魏)人出兵吐谷渾,一是想乘機擊敗吐谷渾,減少邊患,二是擔心和突厥人發生正面對抗。吐谷渾滅亡後,大魏的國界在西、北兩個方向和突厥人接壤,這樣大魏既失去了吐谷渾人的緩衝作用,又無法有效利用吐谷渾人牽制突厥,所以他們打吐谷渾是假,保吐谷渾是真。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當時大魏丞相宇文泰死了,國內政局動盪,受命主政的宇文護為了穩住邊境形勢,只能力保吐谷渾疆土不失,讓它給自己的西部邊疆充當緩衝,讓自己贏得穩定國內局勢的時間,為此,他甚至主動免除了吐谷渾每年給大周的進貢。

    突厥人出兵吐谷渾,則是因為西方的厭噠人正在乘機東進。燕都為了西征厭噠國,必須先擊敗實力較弱的吐谷渾,以防吐谷渾和厭噠人東西夾擊自己。另外,當時的大魏對突厥來說也有很大威脅,燕都同樣需要吐谷渾這個緩衝。

    「這就是吐谷渾被擊敗,都城失陷,還能保住疆土的原因。」阿蒙丁笑著搖搖頭,「不可思議吧。室點密西征歸來後,實力大增,嚴重威脅到了燕都大可汗地位的時候,這時燕都為了摯肘他,和吐谷渾的關係越來越好,甚至把自己的一個女兒嫁給了誇呂,但誇呂不想做燕都的女婿,他想擊敗燕都,擊敗突厥人,血洗前恥。」

    「現在室點密要西征波斯,大可汗燕都不同意,雙方矛盾激化,為了緩解大漠緊張局勢,薩滿聖母試圖召集大漠諸族部落結盟,共推佗缽為突厥汗國下一代大可汗。這種事是突厥汗國王庭的事,是很機密的一件事,薩滿聖母如果處理得好,確實能阻止突厥汗國的分裂,但狡猾的誇呂馬上看到了報仇的契機,他迅速決定在海頭城舉辦聲勢浩大的無遮大會,利用佛教的力量,把這件事在大漠上公開。」

    「佗缽信佛,是虔誠的佛教信徒,如果這件事公開,佗缽將得到大漠上所有佛教徒的,他的實力將驟然膨脹,不管是燕都,還是室點密,都無法接受,所有覬覦(ji、yu)大可汗之位的特勤(突厥王子)們也是怒氣衝天,突厥汗國的形勢將進一步惡化。」

    「這樣一來,薩滿聖母和大漠諸族部落就無法秘密結盟共推佗缽,如果此刻薩滿聖母還執意要秘密結盟,那麼她和那些部落首領們就成了突厥汗國的叛逆了。薩滿聖母不能秘密結盟,她阻止突厥汗國分裂的計策就無法實施。」

    「但誇呂的目的絕不僅僅是阻止薩滿聖母結盟,他的真正目的是借助薩滿聖母這個計策,利用無遮大會集結佛教徒的力量,讓佗缽在大漠上真正崛起,讓他和燕都、室點密相抗衡,繼而讓突厥汗國迅速走向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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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箭心亂如麻,暗暗歎了一口氣。從敦煌轉一圈回來,形勢又變了,不知道李丹交待自己的兩件事是不是還要繼續。

    「誇呂要辦無遮大會,法興大師要講經,突厥汗國的王公貴族們正好陸續趕赴高昌,聞訊後肯定要來參加樓蘭無遮大會。聽說大設佗缽、乙息記可汗(前突厥大可汗)之子攝圖、處羅侯、褥但,大可汗燕都之子大邏便,大葉護室點密之子玷厥都將在這幾天到達樓蘭。」

    阿蒙丁舉起馬鞭輕輕拍了一下斷箭的手臂,「目前看來,我們的勝算相當大,如果柔然復國成功……」

    「你最好不要這樣樂觀。」斷箭打斷了他的話,「現在形勢瞬息萬變,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我們還是小心一點好。我問你,九尾狐是不是來了?」

    阿蒙丁眼露驚色,「你怎麼知道?」

    「莫緣國相是不是要見他?」

    「今天早上,莫緣國相已經和他見過面了。」

    「他知道目前的形勢嗎?」

    「你不也是來了嗎?我們的目的一樣,無論形勢如何發展,我們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阿蒙丁警覺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厭噠公主的事,你信守承諾了嗎?」

    「當然。」斷箭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心裡卻略感歉疚。李丹根本不賣阿蒙丁的帳,他振振有詞地說,這個人是我們李家的人,現在我母親很喜歡她,需要她陪著說說話,我怎能把她送到大漠,讓母親牽掛掛肚?不行。

    「神火彈呢?」阿蒙丁追問道。

    「你什麼時候要,我就什麼時候給你。」

    阿蒙丁感激地衝著他拱拱手,想說什麼卻又停下了,過了一會兒,他輕聲說道:「黑烏鴉,如果這次我能活下來,我會報答你。」

    斷箭一笑置之。以後我就是馬賊頭子了,我們打交道的時間還很長,你隨時可以報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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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鬧市一個低矮的帳篷裡,斷箭看到了神秘的莫緣國相。

    國相淳於盛年紀很大了,鬚髮皆白,乾瘦的臉上皺紋密佈,渾身上下給人一種行將就木的感覺,唯獨那雙眼睛依舊充滿了生機和睿智。他看到斷箭後非常高興,張開雙手緊緊抱住了他,「幾年不見,你又長大了。」

    「淳於公,我早就長大了。」

    「你就是到了五十歲,在我眼裡也還是個孩子。」淳於盛鬆開斷箭,用力拍了拍他的後背,「小子,越來越結實了。你母親還好嗎?」

    「母親年紀大了,身體也逐漸變差了。」斷箭心裡突感酸楚,一股悲苦的情緒霎時湧遍全身,眼圈不由自主地紅了。母親,這個稱呼對自己而言,太陌生了,陌生的幾乎讓自己遺忘了,這一刻突然從嘴裡冒出來,竟是那樣的痛苦。我的母親在哪?

    「好孩子。」淳於盛望著他悲痛的眼睛,感慨地歎了口氣,「人老了,都會有這一天。」

    淳於盛拉著他坐下,隨意閒聊了幾句,剛剛說到正題,就見阿蒙丁像風一般捲了進來,「國相,突厥人來了,拜火祭司來了,我們快走……」幾個侍衛跟著衝進來,架起淳於盛就跑。

    「淳於公,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斷箭反手從背後抽出戰刀,衝著淳於盛大聲喊道,「我一定會幫你。」

    淳於盛轉過頭來,微微一笑,「好孩子,過幾天,我們一起離開樓蘭。」

    箭大吼一聲,「我等你的消息。」

    「金烏,快走……」小活寶氣喘吁吁地衝進來,「前面被堵住了,從後面走,沿著孔雀河古道向北。」

    「我們一定被人出賣了。」龍竹臉色鐵青,一邊急速飛奔,一邊破口大罵,「金烏,墨夫森就在天上,注意不要被那畜生盯上了。」

    「散開跑……」斷箭一馬當先,「快啊……」

    遠處,急驟的馬蹄聲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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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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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設:

    突厥汗國僅次於大葉護的官職,主掌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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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遮大會:

    兼容並蓄而無阻止,謂之「無遮」。無遮大會是佛教舉行的一種廣結善緣,不分貴賤、僧俗、智愚、善惡都一律平等對待的大齋會。

    唐朝玄奘大師在《大唐西域記》中說古印度「五歲一設無遮大會。」中國的無遮大會始於南朝梁武帝。《梁書amp;#8226;武帝本紀》載:梁武帝「輿駕幸同泰寺,設四部無遮大會」。四部,指僧、尼及善男、信女。後用以泛指無所退制的公眾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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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洪(284∼364):

    東晉的神仙道教理論家、醫學家、煉丹術家。字稚川,自號抱朴子,丹陽句容(今屬江蘇)人。著有《抱朴子》一書。

    葛洪是金丹道派的集大成者。據葛洪自己的敘述,金丹派的師承關係是左慈傳授葛玄(葛洪從祖),葛玄傳授鄭隱,鄭隱傳授葛洪自己。其傳授經典有《太清丹經》、《黃帝九鼎神丹經訣》與《金液丹經》等。

    以葛洪為首的金丹派神仙道教的修煉方法,則以服食丹藥、行氣導引、房中術等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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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中術:

    道教黃赤之道:即房中術,來源於古代巫覡。

    房中家依托黃帝、玄女.龔子、容成公、三張施行此術,所謂「黃老赤篆,以修長生」。陶洪景《真誥》稱為黃赤之道。房中術本是講房中禁忌及卻病之術,《漢書.藝文志》中說:「樂而有節,則和平壽考,及迷者費顧,以生宗而損性命」。道教重養生之道,也主張廣嗣,所以道教倡導此術。認為可以愛精氣,求得「還精補腦」。

    細閱道教古代房中術等書籍,其術根本不是男女交合,而是吸取外界自然之氣的採陰補陽。

    後世不肖道教弟子和教外之人錯誤理解,認為陰陽既是男女交合,行男女間的採補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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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互市:

    由官方控制的民族之間的經濟貿易往來,場所一般在邊境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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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槊:

    握槊乃是古時的一種博弈遊戲,北魏宣武帝時從西域傳來。《魏書--藝術傳》:「此(握槊)蓋胡戲,近入中國。」

    槊,指棋子或者棋盤,亦是擲骰子行棋以賭輸贏。李肇《國史補》卷下:「今之博戲,有長行最盛,其具有局有子,子有黃黑,有十五,擲采之骰有二。其法生於握槊,變於雙陸。」這說明,長行這種博戲,有黃子、黑子各15枚,並有兩個骰子,乃是根據「握槊」、雙陸兩種遊戲發展而來。

    關於「握槊」,還有一則趣事,事見《新唐書--高祖十九女傳》。李世民之妹丹陽公主下嫁薛徹之後,嫌棄薛徹蠢笨,數月都不和他同房。李世民得知,就召集薛駙馬的眾連襟與之握槊,讓他們故意輸給薛徹,並趁機將自己佩刀賜給他。丹陽公主見到夫婿如此了得,頓時高興萬分,喜滋滋地和薛徹回家。後世也用它作為競技獲勝之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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