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風雲 第一卷 鳳鳴朝陽 第一章 驚波一起三山動 第七節
    「咻……」一支鳴鏑劃空而起,刺耳的嘯叫聲直衝雲端。

    斷箭和眾人齊齊抬頭,臉顯驚色。這是高熲的求救還是敵人報警?

    「快……快……」斷箭猛踹馬腹,縱聲狂呼,「吹號,吹號,告訴昭玄公,我們馬上就到,快,快……」

    項雲六人舉起牛角號,齊聲吹響,「嗚嗚……」低沉而急促的號角聲迴盪在險峻的峰巒之間,傳出很遠很遠……

    「駕,駕,駕……」八個人伏在馬背上,連連揮動馬鞭,催馬狂奔。十六匹戰馬驟然加速,沿著狹長的山谷風馳電掣一般高速前進,巨大的轟鳴聲震撼了龍城,一道翻滾的煙塵迅速升起,淹沒了他們身後的座座土丘。

    「咻,咻,咻……」三支鳴鏑帶著淒厲的長嚎從不同的方位衝上了藍天,接著斷斷續續的號角聲此起彼伏。各種號角聲迴盪在大大小小的峰丘之間,混雜交織,根本無從分辨聲音的來源。

    斷箭抬頭望天,無奈搖頭。龍城雅丹太大了,既像一座龐大的城堡,又像一座蜿蜒曲折的迷宮,陷在這種地方,太危險了。隊伍衝出山谷,前面出現了三條通道。木瓜破口大罵,死命勒住馬韁。戰馬直立而起,仰首痛嘶。「卷毛,往哪走?我們往哪走?」斷箭等人隨後衝出,一個個相顧失色,急停戰馬,小小的岔口上頓時亂成一團。

    「阿巴頓,他們在哪?在哪?」斷箭心急如焚,手中的馬鞭在阿巴頓的頭頂上往來飛舞,「啪啪」作響。阿巴頓驚慌失措,抱著腦袋高聲尖叫,「就在這裡,他們就在這裡。」

    李天涯飛身跳下戰馬,從背囊裡取出一根細小銅杖,一頭插在地上,另一頭塞進耳中,凝神細聽。

    「天涯,找到了沒有?」項雲焦急地問道。

    「在西面。」李天涯手指右側谷道,大聲說道,「大約三里左右。」

    「獅子峰,西面是獅子峰。」阿巴頓驚喜地叫道。

    「走,走,走……」木瓜一鞭抽到馬臀上,戰馬吃痛,騰空而起,「兄弟們,殺過去……」徐大眼、李天暮興奮地張嘴狂叫,猛催戰馬,呼嘯跟進。

    「大雷,給你四匹副馬,設絆馬索……」斷箭指指岔口,用力喊了一嗓子,接著象旋風一般衝進了揚起的沙塵裡。

    胡雷手撐馬背,從疾馳的戰馬上倒飛而下,不知是鎧甲太重還是太疲勞了,他竟然沒站穩摔了個仰面朝天,頭上的兜鍪也滾了出去。胡雷氣得大吼一聲,翻身坐起,衝著斷箭的背影怒聲咆哮,「這種小事應該讓卷毛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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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低沉的鼓聲突然響起,繼而傳來了清脆悅耳的鈴鐺聲,間或還能聽到悠揚的箜篌奏響。

    阿巴頓的臉色突然變了,眼裡露出了恐懼之色。

    鼓聲越來越密集,隱約傳來殺伐之音,而「叮叮噹噹」的銅鈴聲也愈發急促,讓人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忽然,胡笳之音猶如利劍一般破空而起,跟著一曲淒涼悲愴的蕭聲隨風傳來,淒淒切切,如泣如訴。

    「匡當……」金鈸鳴響,聲震四野。

    一個美妙的歌喉唱響了,初始如哄睡乳嬰,婉轉低吟,繼而如少女揚袖,裊裊婷婷,漸漸如舞伎騰挪,翩若驚鴻,忽然間,歌者如閃電一般,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唱出一個高音,此音異常激昂,越來越高,綿延不絕,穿雲裂石,震撼天宇,好似蛟龍沖天,又似后羿神射向九天之外那震古爍今的一箭。

    「天籟之音……」阿巴頓就像看到惡魔一般,恐懼地張開雙手,聲嘶力竭地瘋狂叫喊,「薩滿聖母,是薩滿聖母……」

    木瓜、項雲、李天暮等人駭然變色,不約而同地勒住戰馬。

    西海(青海湖)薩滿聖母是大漠薩滿教法力無邊的神,傳說她是天神的女兒,長著象太陽一樣的金色長髮,像天空一樣湛藍的眼睛,像西海一樣美麗的容貌,像白雪一樣純潔的心靈,她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是大漠上最偉大的巫神。

    美妙的歌聲迴盪在龍城上空,神靈的力量象陽光一樣灑遍了雅丹,所有人都害怕了,斷箭也害怕了。

    突厥人和吐谷渾人為了殺死阿蒙丁,竟然請出了薩滿聖母。阿蒙丁雖然驍勇善戰,神出鬼沒,蹤跡難尋,但在薩滿聖母那雙藍色神眼的照射下,根本無所遁形,不過,西北狼阿蒙丁僅僅是一個柔然王室的後裔,一個貪婪的馬賊,對突厥汗國和吐谷渾而言並沒有什麼致命威脅,他們有必要請出薩滿聖母來對付他嗎?這背後肯定有秘密,他們要殺的不是阿蒙丁,而是一個對他們的生存有巨大威脅的人。這個人會是莫緣國相嗎?似乎不像,已經敗亡多年的柔然汗國要想再度復興,難度太大,除非發生奇跡。

    斷箭所知有限,也沒時間去想,他必須立即做出決定,是逃走還是繼續殺進。雖然高熲(jiong)就在前面,雖然他知道這件事和大周的安危有關,但面對大漠上最偉大的巫神,他沒有選擇的餘地,要想活命,只有掉頭逃命,活著總比死了好。

    「快逃,快逃……」阿巴頓因為極度恐懼完全失去了理智,調轉馬頭就跑。

    「我們也走吧。」徐大眼急切叫道,「你想留在這裡等死啊?」

    「幢主,不要再猶豫了,昭玄公可能已經死了。」李天涯惶恐不安,兩隻眼睛四處張望,額頭上滿是汗珠,「只要殺了卷毛,就沒人知道我們還活著。我們找到駝隊,到樓蘭待上一段時間,然後再想辦法回長安。」

    斷箭不再猶豫,剛想說撤,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號角聲從背後傳來。

    「大雷遇到危險了。」木瓜失聲驚叫,「我們一定被包圍了,被包圍了……」

    「中計了。」李天暮憤怒地凌空打出一拳,「趕快突圍,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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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咻咻咻……」一支支鳴鏑射上了天空,緊接著獅子峰方向號鼓大作,殺伐聲愈發激烈。

    「來的好像是自己人。」項雲仔細聽了片刻,疑惑地說道,「獅子峰那邊好像很驚慌,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互相看看,驚疑不定。阿巴頓聽到胡雷的報警,知道後路被堵,無奈又回來了。斷箭瞪著他,冷聲問道:「阿蒙丁帶了多少人?」阿巴頓神色驚恐,哭喪著臉,說話的聲音都變了,「他為了隱藏形跡,能帶多少人?」

    「那是誰從外面殺進來?」徐大眼憤然問道。

    「我怎麼知道?」阿巴頓舉手叫屈,「現在怎麼辦?我們死定了,死定了。」

    大雷出現在眾人的視線裡,他的戰馬幾乎貼著地面騰空飛行,四匹副馬緊隨其後,人馬裹在沙塵裡如同狂飆一般呼嘯而來。在他的後面,如雷般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就像雪崩一樣轟隆隆的席捲而至。

    「快走,快走……」胡雷從馬背上探出半個身子,拚命地揮動著手臂,「快走啊……」

    木瓜怒罵一聲,一拳砸到馬背上,縱馬先行。項雲等人再不遲疑,連聲怒叱,打馬如飛。

    「不能去,不能去啊……」阿巴頓揮舞著雙臂,慘聲叫嗥。

    斷箭一鞭抽到他的後背上,仰首狂呼,「遇神殺神,遇佛殺佛,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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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馬衝出谷道,前方霍然開朗。遠處是一座類似雄獅的大土丘,山丘頂部烈焰騰空,濃煙滾滾。在大山丘的四周零星散落著一些形狀各異的小山丘。山丘之間的沙地上,戰馬往來飛馳,箭矢如飛,數百名騎卒混戰在一起,殺聲震天。

    「列陣,列陣……」斷箭一馬當先,放聲狂吼,「密集列陣,不要散開,一直衝過去。」

    「衝過去,衝過去……」事到如今,阿巴頓也豁出去了,他手舉長矛,像個瘋子一般不停地叫喊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叫什麼,也許這種歇斯底里的叫喊可以幫助他減輕心裡的恐懼,「衝過獅子峰,我們就活了,活了……」

    「兄弟們,殺,殺……」

    八個人勢氣如虹,一往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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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幾個騎卒迎面衝了過來。

    找死,老子一陣弩箭就能徹底解決。斷箭暗自心喜,舉手過頂做了個射擊的手勢。

    一束耀眼的陽光從遠處獅子峰上射來,它像閃電一般,從眾人眼前一晃而過,突然,這束陽光暴漲,將飛馳的隊伍團團罩住。陽光炙烈,霎時間讓人、畜同時閉上了眼睛。一股熱氣撲面而至,彷彿置身火海。

    戰馬驚嘶。士卒驚叫。

    「舉盾、舉盾……」斷箭大駭,忙不迭的地連聲吼叫,「護住戰馬,護住戰馬……」

    「天神來了,天神來了……薩滿聖母喚來了天神,我們要死了,要死了……」阿巴頓低下頭,睜開眼睛,但什麼也看不到,眼前白花花一片,金星飛舞。阿巴頓魂飛魄散,扯著嗓子淒厲慘叫,「神啊,饒恕我,請饒恕我……」

    「向左,向左……」斷箭的吼聲清晰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朵,「丟掉副馬,丟掉。向左……」

    左邊是一座像屏風一樣的薄薄小山丘,隊伍剛剛衝進來的時候,大家都注意到了,現在眼睛暫時失明,誰也無法作戰,只能先避到那座小山丘的背後。

    八個人閉著眼睛撥轉馬頭,向左方狂奔。八匹副馬依舊向前飛馳。

    斷箭指望副馬能擋一下來敵,給眼睛恢復視力爭取一點時間,但他的希望落空了,還能等他們衝到小山丘後面,天空中就飛來了兩根燃燒的巨木,它們象巨型弩箭一樣連續射來,聲勢驚人。斷箭等人用盡渾身解數逃過了截殺,抬頭再看時,無不魂飛天外。

    「轟……」那座山丘突然崩塌了,沒了,變成了滿地的沙土。斷箭難以置信,用力擦了擦眼睛,極力讓自己的視力恢復一點,他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山丘真的消失了。

    胡雷嘴裡噴出了一連串惡毒的詛咒。阿巴頓絕望地趴在馬背上,無力地喊了一句,「神啊……」

    斷箭斷喝一聲,催馬疾馳,「走,走,繼續走,衝進戰場,快,快……」人馬不能停在這裡,否則就要成為箭靶子了,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衝進戰場,和敵人混在一起,讓薩滿聖母無法對付自己這隊援兵。

    八個人密集列陣,像犀利的箭簇一般射進了混亂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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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光鎧上的前後金屬圓護在陽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輝,這成了敵人射擊的靶子。小隊人馬遭到了異常猛烈的攻擊,斷箭等人雖然全副武裝,勇猛彪悍,但在敵人狂風暴雨一般的攻擊下,也是難以招架,叫苦不迭。

    前後左右的騎卒大都長著大鬍子,紮著小辮子,戴著風帽,穿著各種顏色的胡服,大家無從辨認誰是敵人,誰是西北狼的手下,只能見誰打誰。長矛、戰刀、利箭……各種武器象下雨一般鋪天蓋地地傾瀉而下。

    衝在最前面的木瓜長矛折斷,手盾也在敵人戰刀連續重擊下四分五裂,不待他抽出背後戰刀,敵人的數支長矛已經劃空而至。急切間,斷箭、李天涯左右衝上。斷箭手中的長矛疾如電閃,霎那間挑開三支敵矛,李天涯手中的弩弓也在瞬間射倒了迎面殺來的頑敵。木瓜趁此機會,抽出戰刀,從馬背上取下大盾,正要酣呼殺上,身下戰馬卻因中箭太多,支撐不住,踉踉蹌蹌飛奔數步後,一頭栽倒在地。木瓜猝不及防,被戰馬摔出數步開外。

    「護住他,護住……」斷箭一腳踹中馬腹,戰馬吃痛,騰空躍起。李天涯長矛前舉,飛馬護在木瓜側翼。李天暮、徐大眼、胡雷同時舉起手弩,射向靠近木瓜的敵人。項雲大吼一聲,突然轉身飛刺,長矛以驚人的速度刺進了背後追敵的胸膛。敵卒斃命,翻身墜馬,其坐下戰馬失去重量驟然加速。項雲眼明手快,右手棄矛,一把抓住了馬韁。

    斷箭人在空中,矛交左手。戰馬四蹄落地,正好停在木瓜身邊。斷箭俯身抓住木瓜手臂。戰馬再起,斷箭借助戰馬之力,用盡全身力氣將木瓜甩上了半空。項雲一人雙馬飛馳而至。木瓜在空中飛行,兩眼迅速掃了一遍戰場。

    「謝了……」木瓜穩穩落在空馬上,衝著項雲咧嘴一笑,然後扯著嗓子吼了起來,「幢主,西南三百步攻殺激烈,那裡有自己人。」

    前方斷箭舉起戰刀,向西南方向揮了揮,「殺過去,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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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馬奔騰的轟鳴聲越來越近,地面在劇烈抖動。

    戰場上的部分敵人開始向谷口方向集結。斷箭抓住機會,帶著手下奮勇殺進。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殺聲,一隊人馬衝出了谷口。

    獅子峰上再度射出白耀耀的光束。來騎措手不及,駭然驚叫。前方的人失去視力,擔心遭到敵人攻擊,試圖放緩前進速度,而後面的人依舊縱馬如飛,前後隊猛烈相撞,谷口處的狹窄地帶上一片混亂。

    天空中再度響起那美妙的天籟之音,但此刻在血腥的戰場上聽起來,卻是催魂奪命的殺人曲,讓人心膽俱裂,不寒而慄。

    獅子峰上烈焰暴漲,一根根圓形巨木就像噴火的蛟龍,衝出暴虐的火焰,帶著長長的黑色煙霧,一路厲嘯著射向谷口。

    來騎遭到了沉重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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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抬頭望著天空。

    斷箭瞠目結舌,內心中充滿了對薩滿聖母的崇拜和恐懼,天空中這壯觀的一幕只有神才能做到,薩滿聖母是神,真的是神。

    項雲、李天涯等人也是目瞪口呆,一時間甚至忘記了廝殺,忘記了身處戰場。好在他們的對手這一刻也被薩滿聖母的神力震駭了,他們忘記了攻擊,甚至有人不顧危險,跪在地上頂禮膜拜。

    忽然,一隻大雕衝出雲端,舒展開巨大的雙翅,急速下降,其高亢而清脆的叫聲響徹了天宇。

    「轟,轟,轟……」三聲巨響傳來,地動山搖。

    谷口處的沙地上突然憑空爆燃出沖天大火,火勢極其兇猛,灰色的沙塵迅速瀰漫開來,遮蔽了陽光,也擋住了耀眼奪目的光束。

    從大火裡走出了一個高大的白袍人,白髮白鬚,手持玉杖,玉杖的頂端有一團燃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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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鬥戰祭司……」阿巴頓張大嘴巴,尖聲高叫。

    斷箭和眾人一起盯住了他。「他是誰?」木瓜顫聲問道,「他到底是誰?」

    「拜火教祭司,他是拜火教的鬥戰祭司。」阿巴頓說完之後,打馬就跑,「快走,快走。他們打起來了,我們正好逃跑,快,快……」

    眾人二話不說,沒命一般策馬狂奔。人和神鬥,純粹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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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巨雕飛到獅子峰上方,立即開始俯衝,如同離弦之箭,直射峰巔。

    獅子峰上烈焰爆燃,火焰在瞬息之間衝上高空。

    巨雕驚叫,雙翅扇動,在火焰飛來之前,剎住身形,狼狽逃去,然後繞著山峰四下盤旋,準備伺機再攻。

    獅子峰上不再有圓木射向空中,薩滿聖母的法力顯然受到了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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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中還有十幾根圓木一路厲嘯著,急射谷口。

    白袍祭司張開雙手,舉起玉杖,高聲吟唱。

    空中的圓木突然失去力量,紛紛墜落。

    殺聲再度傳來,一隊隊騎卒高舉武器,從大火兩側奔湧而出。

    「咚咚……」獅子峰上響起了雄渾的鼓聲。戰場上更多的騎卒調轉馬頭,迎向來敵。

    雙方浴血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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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箭衝破了阻擊,殺進了陣中,和高熲(jiong)順利會合。

    高熲受了傷,渾身血跡,面如白紙,「阿蒙丁被抓走了,你立即帶人把他救出來,一定要把他救出來。」

    「我怎麼救?」斷箭指指正在四周廝殺的項雲等人,「我只有這麼幾個人,能逃出去就不錯了。昭玄公,走吧,再留在這裡我們就完了,一個也跑不掉。」

    「阿蒙丁的手下不會走,他們會幫你。」高熲一把拉住了斷箭的馬韁,「不能留下阿蒙丁,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們要麼把他救出來,要麼把他殺了。」

    「來不及了,沒有時間了。」斷箭氣得衝著高熲怒聲狂吼,「我還想活著,我的兄弟們還想回家,我們不想死。」

    「大周如果完了,你和你的兄弟還能活幾天?」高熲也憤怒地叫了起來,「突厥葉護(官職)室點密的十萬大軍正要攻打波斯(薩珊王朝),如果他迫於大可汗燕都的威逼,放棄攻打波斯,把十萬鐵騎調回來,突厥人就能全力對付大周。以突厥人的實力,完全可以說服吐谷渾、大齊、大陳等國,結盟聯攻,到時大週四面受敵,敗亡不過是旦夕之間的事。」

    斷箭愣了一下。高熲這句話有些驚世駭俗,他沒有聽懂。

    「四年前(公元567年),室點密派使者馬利亞克趕到拜占庭王國的都城君士坦丁堡,和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二世)簽訂了盟約,準備聯合攻打波斯。拜占庭皇帝同意了,但突厥大可汗燕都不同意。燕都的目標是近在咫尺的中原,而不是遙遠的波斯。室點密和燕都因此矛盾激化,兩人隨時可能反目,突厥的分裂就在眼前。」

    高熲的嗓子有些嘶啞了,他艱難地喘了口氣,稍稍降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拜占庭特使攸提開俄斯已經到達天山,和室點密做最後的磋商,不出意外的話,室點密的大軍將在幾個月後向波斯發動進攻。這場大戰一旦打響,大周至少可以得到三到五年的準備時間。」

    斷箭明白了。突厥人利用十幾年的時間東征西伐,總算穩定了大漠,現在他們要南下進攻,而首選目標就是實力較弱的大周。大周的形勢的確危急。

    「我們的目標很簡單,一定要想方設法幫助室點密順利出征,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甚至可以刺殺燕都,讓室點密來做突厥的大可汗。」高熲望著斷箭,鄭重說道,「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請你不惜一切代價救出阿蒙丁,或者殺了他。」

    箭沒有絲毫猶豫,一口答應,「你帶項雲他們殺出去。如果我死了,你要信守承諾,把他們帶回長安。」

    「你最好活著回來。」高熲苦笑道,「如果你死了,我無法見到那個人,事情就很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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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釋:

    薩滿是北方民族的原始信仰,起源甚早,在母系制度的社會裡已經非常發達與成熟了。直到各種外來宗教先後傳入之前,薩滿教幾乎獨佔了我國北方各民族的古老祭壇。它在我國北方古代各民族中間的影響很深蒂固。

    狹義上的薩滿教為阿爾泰語系如滿洲族、維吾爾、蒙古等民族所信仰,其信仰主要是萬物有靈論、祖先崇拜和自然崇拜。薩滿教的基本特點是沒有始祖、沒有教義、崇拜多種神靈,沒有組織、沒有固定的廟宇教堂、沒有專門的神職人員。

    薩滿教的主要活動是跳神。

    史官不用「薩滿」這個名詞,在文字上只稱其為「巫」。薩滿一詞最早是在我國史籍中出現的。《三朝北盟會編》中記載:「兀室奸滑而有才。……國人號為珊蠻。珊蠻者,女真語巫嫗也,以其通變如神。」

    在匈奴、柔然時代,薩滿在政治、軍事上都起著一定的作用,凡戰爭或其他處於猶豫狀態的事件,最後要取決於薩滿。北方民族的薩滿,大不同於中原的巫。薩滿必須具備許多常識或知識,能夠觀察事物的發展,預測未來,敢預言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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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火教:

    拜火教,又稱瑣羅亞斯德教,以其創始人古波斯先知之名名之。3世紀中葉,東傳入中國,4世紀中葉,傳入中原,其神被名之為「胡天」。至唐代,被名之為火祆教。「祆(xian)」其音屬於外來音,是唐人據其音而造的新字,以其俗事天神故。陳垣先生曾考證:「不稱外國天神而稱祆,明其為外國天神也。」陳垣先生著有「古教四考」之一,《火祆教入中國考》就是其中之一,對此教的歷史和教義有詳盡闡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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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鳥身祭司。突厥鬥戰神:

    1999年在太原發掘的虞弘墓證明,還在突厥汗國建立(552年)之前,就有拜火教徒在草原上活動。虞弘墓最早出土了有鳥身祭司的葬具。

    中國境內還發現過其他一些有拜火教藝術風格的墓葬文物,例如安陽出土北齊石棺門柱上的火壇與祭司。

    在蒙古國後杭愛省哈沙特縣和碩柴達木,矗立著著名的闕特勤碑和毗伽可汗碑,這裡有一塊出土於闕特勤墓地的紅色花崗岩巨形石板,其表面陰刻線雕,和在國內虞弘墓等出土葬具上所發現的兩個鳥身祭司相對護持聖火的圖案非常類似,只是這塊巨石線雕上半部殘缺,圖案也較國內所出簡單粗獷。

    這件文物對於研究古代突厥文化乃至其政治歷史發展有著不可替代的價值。有學者(王小甫老師)認為,這種鳥身祭司就是古代突厥鬥戰神的形象,本為拜火教神祇的化身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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