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息間,那人便踏進了店舖,在看到陸展元時,愣了一下,然後心虛慚愧地向他行了一禮,才對馬鈺說道:「掌教師兄,周師叔他老人家還在人世,我們誤信讒言,錯怪陸少俠了。」
丘處機最是暴躁,心道,我們早就知道冤枉陸展元了,剛才都已經被他作弄老半天,現在說這些有啥用,事已至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姓陸的要殺我們,我們也只能認了。拋開對陸展元的擔憂,問道:「周師叔怎樣啦?他是跟人鬧著玩呢,還是當真動手?」
郝大通搖頭道:「說來慚愧,小弟功夫淺薄,只追得七八里就不見了周師叔他們的影蹤。譚師哥與劉師哥在小弟之前。小弟無能,接連找了許久,全無端倪。」馬鈺點頭道:「郝師弟不必自責,辛苦了半日,快坐下歇歇。」郝大通依言盤膝坐下,運氣在週身大穴行轉回氣。
馬鈺趁此時間,轉身向陸展元行禮,慚愧道:「陸少俠,現在事情已然真相大白,是我等錯怪於你,貧道知道,此時說什麼都無法揭過我們做犯下的過錯,但希望你能給我們時間,讓我等找那造謠的罪魁禍首,問明一切,討個說法,然後再負荊請罪,任你處治。」其餘几子見掌教都已經表態,不敢怠慢,忙跟著行禮朗聲附和。
陸展元斜睨著眼前的四子,與仍在打坐的郝大通,久久不開口回答,但凌厲的氣機已將五人全部籠罩在內,雖然說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有行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什麼的,但是陸展元現在可不是以前那麼好說話的人,若是在他仍然顧及原著中人物地時候,可能不用全真七子求饒,他自己就選擇了放過他們。可是現在,不讓他們脫層皮,就對不起自己當初所受的傷害。
當下摳著手指甲,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反而岔開話題,道:「不用著急請罪。欠我的,想不還也不行。等你們七子聚齊,熬過了今晚再說。」他明裡是要等他們七子聚齊,實則是在等老頑童的到來。他收老頑童為徒,目的就是等著看七子地臉色,此時目的即將實現,心中不免有些期盼。還有他說「熬過」一詞,卻是針對即將上演的好戲。
片刻那郝大通回氣完畢,收功起身,又道:「小弟回來時在周王廟遇到了六個人,瞧模樣正是丘師哥所說的江南六怪。小弟便即上前攀談。果真不錯。」丘處機喜道:「哦?那六怪也在這附近麼?一別幾月,倒要趁這個機會好好與他們痛引幾杯。」說罷一臉懷念,大概是想到了當初與六怪酒樓比武鬥酒之事。
郝大通道:「六怪中為首地柯鎮惡柯大俠言道,他們本想找到黃藥師。解說他們與梅超風夫妻之間的恩怨。想讓他發話了結他們之間的仇恨,畢竟能阻止梅超風繼續尋仇地。只有黃藥師一個人,是以也不管能不能成功,就前往桃花島,哪知黃藥師卻不在島上。他們聽小弟言道丘師兄等在此,說道稍後當即過來拜訪。」
「哈哈……太好了,正合我意。瑤迦,你且去再買些酒菜,師伯等江南六怪前來,再與他們把酒言歡。」丘處機彷彿忘記了旁邊還有一個危險人物,興奮地大笑著。
其餘四子面色尷尬,怯怯地望向陸展元,生怕他嫌丘處機吵鬧,一劍劈過去,但是現在的陸展元要比剛出道時沉穩的多,臉上沒有透露任何想法,全真四子半晌瞧不出端倪,只好忐忑不安地立於一旁,靜待劉處玄與潭處端。
直到午夜申牌時分,村東嘯聲響起。丘處機道:「劉師弟回來了。」待得片刻,只見劉處玄匆匆趕回,還未進門便叫道:「各位師兄弟,快快出來,隨我去尋捉那老賊!」
眾人不明所以,又是那丘處機搶先道:「劉師弟且勿著急,先把話說清楚。」他也想快快出去,隨你去捉人,可是旁邊有個陸展元虎視眈眈,要他們如何出去?
劉處玄待丘處機話說完,就已經走進了店舖,滿臉焦急,說道:「等說清楚,那老賊又不知道跑到哪……」聲音嘎然而止,眼睛驚詫地瞪著大咧咧坐在那兒享受穆念慈按摩的陸展元。
好半晌才反映過來,施禮道:「原來陸少俠也在,那就再好不過了,剛才我追逐周師叔他們,由於速度相差太大,追趕不上,在回來地路上看到了當初假傳消息,令我們憑起誤會的鐵掌水上飄裘千仞裘老賊,可是距離較遠,我將要追上問個明白,只一轉身他便不見了,這才急忙趕回召集師兄弟們一起去尋找。」
聽到此消息,陸展元面上波瀾不驚,他早就對裘千丈會到此處,心中瞭然,雖然自己很想殺了他報那造謠之仇,可仔細想了想,自己何不也來個坐山觀虎鬥,讓你全真教與鐵掌幫狗咬狗,慢慢地互相殘殺,自己抽身事外豈不是更好?反正這兩個所謂的正道幫派都不是什麼好貨色。當下一笑置之,並不表態。
「師弟,你當真看清楚是那個可惡的老賊麼?」王處一跳起來問道,他剛才被陸展元那麼的捉弄,早就把騙他們的「裘千仞」在心裡詛咒了上千次,此刻一聽有他的消息,恨不得馬上抓住那個「裘千仞」,刺他幾千劍。
其實何止是他,其餘几子心中亦是如此,當知道自己等人誤會了陸展元之後,他們無法再找陸展元報那殺他們弟子,燒他們藏經樓的仇,不可避免地,瞬間就將所有地仇恨都轉接到那個騙子「裘千仞」的身上。
「不會有錯,白鬚白髮,身披黃葛短衫,足穿麻鞋,手裡揮著一柄大蒲扇,此等樣子就是燒成灰,我也認得。」劉處玄肯定地答道。
「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去找他報仇去!」丘處機急不可耐地叫道。可隨即便看到,所有的人都向陸展元看去,才想起現在他們的自由,似乎都不在自己地身上。
「小爺我既然說,在這等你們七子聚齊,那就在這等,難道你們要我說話不算話麼?」陸展元此時才不急著去找那個大忽悠裘千丈呢,那個傢伙雖然可惡,可是還提不起他特意去找他尋仇地興趣,反正有的是大把機會再碰到他。
「可是……」丘處機心中不忿,他們共同地仇人就在不遠,先找到他一起報了仇,然後再解決他們之間的仇怨,不是更好?難道還怕他們跑了不成?可話還未說出,就被馬鈺打斷,道:「丘師弟,少安毋躁,一切聽從陸少俠的安排即是。」
陸展元哈哈一笑,道:「丘處機,真不知道,以你的脾氣,王重陽王真人怎麼會收你入道門,一點清淨無為的心態都沒有,就因為如此,教導出來的徒弟,不是貪圖富貴,就是貪花好色,如何能把全真教發揚光大?只怕要不了幾年,江湖第一大派就要分崩離析嘍,別以為小爺我是危言聳聽,你還是好好想想,學學你師兄吧。」他所指的當然是原著中的楊康和尹志平。
丘處機亦想到了不肖徒弟楊康,心中氣惱,但事實擺在眼前,想反駁都無法反駁,只好氣哼哼地退到一邊,不再作聲。
陸展元將長凳搬至牆壁邊,斜靠之上,微閉雙目,心中戲謔地繼續等待,全真六子無法,只好默默坐著,跟著等下去。而穆念慈與何沅君早就被陸展元遣去休息,程瑤迦有師傅在一邊,又和陸展元沒那層關係,就沒那麼好的待遇了。
待到黎明時分,只聽村北隱隱有人呼嘯,一前一後,倏忽間到了店外。馬鈺等六人原本盤膝坐在稻草上吐納練氣,聽了嘯聲,一齊躍起。馬鈺疑惑道:「怎麼會有敵人追逐譚師弟而來?各位師弟,小心在意了。」
話音剛落,嘯聲已臨門外,那丘處機見情況險急,忙沖外面的潭處端叫道:「潭師哥,快布天罡北斗陣!」只聽得砰的一聲,大門震開,一個道人飛身搶入。但見他道袍揚起,左腳已跨進門檻,忽爾一個踉蹌,又倒退出門,原來敵人已趕到身後,動手襲擊。丘處機與王處一同時飛身搶出,站在門口,袍袖揚處,雙掌齊出。砰的一響,與門外敵人掌力相接,丘王二人退了兩步,敵人也倒退兩步,譚處端這才乘著空隙竄進門來。
燈光下只見他頭髮散亂,臉上粗粗的兩道血痕,右手的長劍只剩下了半截,模樣甚是狼狽。譚處端進門後一言不發,立即盤膝坐下,馬鈺等六人也均按照天罡北斗之位坐定。
只聽得門外黑暗中一個女人聲音陰森森的叫道:「譚老道,老娘若不是瞧在你師兄馬鈺份上,在道上早送了你性命。你把老娘引到這裡來幹麼?剛才出掌救人的是誰,說給梅超風聽聽。」靜夜之中,聽著她這梟鳴般的聲音,雖當盛暑,眾人背上也都不禁微微感到一陣寒意。她說話一停,便即寂靜無聲,門外蟲聲唧唧,清晰可聞。
七子一坐定,就聽馬鈺開口緩緩吟道:「一住行窩幾十年……」話音未落,就聽陸展元不屑地打斷道:「好啦,別念了!丟不丟人啊?你們除了用天罡北斗陣對敵,還能拿出什麼?梅師姐,外面露水重,進屋來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