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送給夫人的。」見到張信鬆手,沈園吁了口氣,微笑說道:「當初大人大婚,我只是給大人送禮,卻把夫人給忘記了,如今要給夫人補上一份,想必大人不會不給吧。」
「你還真會找借口。」張信搖頭笑道,但想到那光澤閃耀的珍珠,若是配帶在綠綺身上,那是多麼的般配啊,珍珠美人相互映襯,張信心裡也為之一動。
「給夫人的禮物,大人可不能做主推辭。」沈園笑道,雖然北珠珍貴,但是怎麼可能和張信相提並論,而且與以前相比,自己也送得心甘情願。
「這麼珍貴的禮,她是不會接受的。」張信輕笑道,綠綺的性子他十分瞭解,對奢華的東西不怎麼在意,如果是自己送的禮物還好,若聽說是外人相贈,肯定會拒絕的,況且沈園的目的他十分清楚,說是送給綠綺的,其實這跟給他沒有區別。
「夫人還沒有說話,大人可不能輕易下結論啊。」沈園自信笑道,家中妻妾的表現告訴他,女人不可能抵擋得住珍寶誘惑的。
「沈兄,這些珍珠你是花了多少銀子買下來的,你報個實數,可不能欺瞞我啊。」張信詢問道,成婚這麼久都沒有給綠綺送過禮物,眼前是一個不錯的機會,到時讓匠師做成一條珍珠項鏈,掛在綠綺玉頸之上應該分外動人。
「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送夫人禮物還要讓你給錢不成?我看大人這才是在陷我於不義。」沈園生氣說道,臉色有些發青,顯然不是在說笑。
「好吧,那就依你,東西就留下來吧。」與沈園對視一會,發現他眼中的堅持,張信鬆口說道,心裡卻另有盤算。
「大人,這可是禮物,不是買賣商品。你可別回頭讓人給我府上送銀子,或者又把東西給我退回來啊。」沈園久經歷練,察顏觀色的本事可不含糊,看到張信突然改口就猜到他心裡在打什麼樣的主意,一開口把後路給封死了。
「這份厚禮,我實在是受之有愧啊。」張信苦笑道。難道自己的城府這麼淺,居然一眼就讓人給看穿了,以後要多加鍛煉才行。
沈園可不管張信愧不愧,況且與這盒珍珠相比,自己在張信的下,獲取的利潤不知道有多少,正是出於感激的心理,所以沈園才會奉上這麼珍貴的禮物,要是換成其他人。沈園雖然身家殷實,也不可能出手這般大方。
「與鄭東家地合作怎麼樣了?」在沈園地堅持下。張信只好把禮物收好。打算以後在什麼地方補償下他。隨之詢問起生意方面地事情來。鄭東家就是郭勳地代言人。自從說服沈園同意合作之後。張信就把一切事情交給他負責。撒手不再理會這件事情。而且郭勳也是一樣動作。具體事情讓鄭東家和沈園商議。自己卻不聞不問。其實郭勳和張信都知道。無論兩人商議成什麼模樣。結果只能是皆大歡喜。絕對沒有其他意外地情況。
「鄭東家果然不愧是在京城經營多年。談妥合作意向之後。根本不用怎樣運作。幾天時間就盤下幾家大型酒坊。等重新把酒坊翻修後。立刻可以開工釀酒了。」沈園興奮說道。語氣之中帶著幾分佩服。自己要做到人家那種程度。肯定還要繼續努力才行。
「那是當然地。要不然我也不會勸你與他合作地。」張信微笑說道:「我們有技術。他們有人脈關係。合作那是非常有前途地。」
「大人所言極是。我已經讓釀酒師傅繼續改良燒酒。爭取讓酒更加香淳。」沈園點頭笑道。隨著生意地成功。沈園已經再招收幾個人品不錯地釀酒師。讓他們不斷地研究改良蒸餾酒。希望早日達到張信所說地純淨潔白香氣濃郁地效果。
「待鄭東家開始著手釀酒後。你把方法教給他吧。省得麻煩。」張信說道。絲毫不擔心對方知道工藝後翻臉不認人。
「大人放心。我明白。按照你地意思。新作坊建成之後。我們組成一個商會。然後專門負責作坊和售酒地事情。每個月底結算一次。」沈園笑道。這些事情他非常熟悉。在湖廣地時候就經常這樣做。
「其實經營地事情你不必過問太多,只要負責管理好帳本就可,這樣你就可以有空餘時間學習人家是怎麼樣經營的了。」張信笑道:「這樣做也能讓鄭東家感到舒服一些,畢竟誰也不希望有人在自己面前指手劃腳的,想必你也是如此吧。」
「我對鄭東家可是很佩服地,自然要虛心向人家請教。」沈園微笑說道,顯然是聽從張信的意見了。
「聽說你近日來非常忙碌,經常在外奔波,有時候請你過來聊天都找不到人,是在做些什麼事情啊?」張信輕輕笑道,沈園終於如願以償,心裡應該十分高興吧。
「近日來和鄭東家在京城裡談些生意,認識不少新同行,暢談到興處,自然少不了小酌幾杯,偶爾也有幾次夜不歸宿,不知道大人相邀,請大人恕罪。」沈園抱歉說道,卻掩飾不了臉上的喜悅之情,跨出融入京城商界的第一步,自然值得慶賀。
「你能得償所願,我也為你感到高興。」張信笑道:「不過夜不歸宿可不是件好事,不然以後不好向嫂子交待啊。」讓大人見笑了。」沈園尷尬笑道,談生意難免會出入一些歲月場所,這種事情在商人眼中是十分正常的行為,但是沈園卻從沈軒那得知,張信似乎從來沒有到過花街柳巷風流瀟灑過,對妻子更是情深意切的,看來以後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了,免得讓他心理產生反感那就不好了。
張信不是聖人,並不是看不得天下不平之事,非要管人家逢場作戲的行為,只是偶爾提起而已,見沈園有些尷尬,也沒有繼續往下說。拿起杯子喝茶之後,手指忽然碰到裝著珍珠的錦盒,張信忽然想起一事,不由詢問起來:「沈兄,你說這些珍珠是從關外客商手中購買的,而且又稱之為北珠。那麼所謂地關外應該是指東北吧?」
古人似乎對地理概念不怎麼清楚,可能是少看地圖的原因吧,地名不是以黃河長江劃分界線命名,就是拿一些有名的名山大川為參照物,然後就東西南北的叫著,長城內的各省地方稱為中原,長城以外地叫做關外,因為長城有太多雄關的原因,說是關外還真的難以區別到底是指哪個地方。
「東北?大人說的是奴兒干都司嗎?」沈園有些疑惑問道。雖然經常走南闖北,但是沈園地方向感也不怎麼行,畢竟在古代。地圖可不是那麼容易看到的,如果沒有人帶路,或者可以詢問地話,可能沈園也不知道怎麼到達京城呢。
「不錯,就是這個。」大明在東北設奴兒干都司,管理當地少數民族的事情張信還是清楚的,雖然到現在奴兒干都司已經名存實亡,對東北的掌控力已經非常薄弱,但是名義上奴兒干都司還是大明的管轄地。畢竟這種事情只有朝廷大臣們知道,百姓哪裡會理會這個,可能從來沒有聽說過奴兒干都司是什麼呢,沈園知道有這個已經算是有見識的了。
「大人猜的沒有錯,關外客商確實是從來奴兒干都司過來地,莫非大人還想買些北珠嗎?」沈園問道,心裡開始算盤待會去看看京城各個珠寶有沒有存貨。
「那個客商是奴兒干都司地當地人,還是經常到那裡做生意地?」張信搖頭,然後詢問起來說道。雖然不明白張信什麼意思,但是沈園還是回答說道:「看模樣聽口音應該是北方人,但是不知道是哪個省份地。」
「他有沒有剃髮,或者把頭髮梳成辮子?」張信追問道,雖然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女真族有沒有這種習慣,但是張信還是詢問起來。
「原來大人是想知道他是不是異族人,大人儘管放心,我敢保證,他絕對是中原人。」沈園笑道:「無論是穿著打扮。還是長相口音。都證明他是大明國人。」
這年頭的商人最害怕與外族人做生意,特別是和蒙古人通商。稍有不慎就被官員扣上一個通敵地罪名,然後等待他們的就是抄家滅族,所以商人在做生意的時候格外留意對方的出身,雖然明知道與外族通商的利潤極大,可是在沒有實力和人脈的情況下,誰也不敢輕易涉足其中,不然當地的官員或者守將隨時可以將貨物截下,自己變得一無所有不說,可能還危及生命。
「可惜,不然你可以借此打通關外的商路,又是一條生財之道啊。」張信當然不會對沈園全盤說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扼腕歎息說道。
「大人,誰都明白與關外通商地好處,只要將中原的茶葉絲綢運往關外銷售,利潤不下十倍以上,再將關外的毛皮奇珍異寶運回中原,一來一回之間即可使人一夜暴富。」沈園苦笑說道,只要有幾分見識的商人,誰不明白這個道理。
「既然如此,為何來往關內關外的商人這麼少?其中有什麼內情?」張信知道事出必有因,自己不可能盡知天下之事,所以虛心的請教起來。
「原因有許多,可是最主要的是,朝廷為了防止商人通敵,所以禁止商人隨意出關,如果沒有朝廷批示的通行證,置辦的貨物根本出不了關門一步。」沈園解釋說道:「況且就算你你拿到通行證,關外路途遙遠,誰也不能保證能平安達到目地地,就算運氣好達到目的地,但是外族人一般是不與陌生人交易的,有的時候可能還會殺人奪財,諸如此類的風險極多,誰也不敢保證一定可以成功返回。」
說白了就是出關經商收益極高,可是其中的風險也極大,如果沒有雄厚的實力,普通商人根本不願意冒這個險,還是老實經營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雖然薄利可是能確保安全。
「關外皆是苦寒之地,燒酒的生意一定非常紅火,真是可惜了。」張信歎氣道。
「誰說不是,那個關外客商就是算準這點。這才買了幾千斤燒酒,還預定好幾個月後再來採購。」沈園贊成說道,顯然也非常動心。
「其實這些酒未必定要運出關外,薊州有數十萬地守軍,官兵哪有不喝酒地,只要往軍營那麼一送。根本不用叫賣生意就成了。」張信笑道。
「大人這話雖然有道理,可是軍爺們未必會給錢啊。」這可是沈園的經驗之談,做生意怕地就是遇到粗暴蠻橫無理地官兵,在繁華的之地還不用擔心這個,但是關外之地路途遙遠之極,皇帝的命令在那裡未必管用。
「守軍未必敢做得太過份,不然以後誰還會到那裡做生意,況且軍中能人不少,竭澤而漁的道理應該明白的。再說既然那個客商敢往那邊運,肯定有自己門道的。」張信輕輕笑道,看來歷朝歷代地軍人形象都不怎麼好啊。
「聽鄭東家說。關外商人與守關將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如果沒有守將的點頭,就算你手執朝廷的通行證,未必可以出關經商。」沈園輕聲說道,如果途中遇到匪徒還有護衛抵擋,可是遇到官兵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這可以理解,畢竟駐守邊陲的將軍們也不容易啊。」張信點頭說道,想必邊防將領走私的事情朝廷之內也清楚,可是為了安撫軍心。所以才會非常有默契的決口不提罷了,如果不給他們一些好處,誰還願意去苦寒之地任職啊,只求他們不要太過份就好,可惜事情往往是不隨人意的,朝廷越是慣縱,邊防越容易出事。
這話沈園可不敢接,張信身為官場評議時事那是很自然的事情,而自己卻是商人。若是妄加評論,傳揚出去肯定會招惹上麻煩,雖然知道張信會保密,可是小心謹慎是沈園為人處事地座右銘,所以只好微笑沉默不語。
「不知道郭侯爺與守關將軍們的交情怎麼樣,如果能扯上關係,那就好辦多了。」張信笑著說道:「畢竟純粹經營販酒也不是長遠之策,自古以來每個大商人都是涉足幾個行業的,你在湖廣地時候也是如此。如今在京城之中總不能專門釀酒售酒吧。出關經商似乎是不錯的選擇,只是不知道你是否願意吃這個苦而已。」
「如果大人能促成此事。我自然是願意的。」想到其中的暴利,沈園怦然心動,而且經商本來就是一件辛苦之事,當初自己為了前途,連戰火紛飛這樣危險之地都敢闖,出關經商算得了什麼。
「那好,我找個機會和郭侯爺談談,不過在此事還沒有確定之前,你可別認定事情一切順利,忙著置辦貨物卻把合夥經營的事情給疏忽了。」張信笑道,自己只不過是理所當然認為郭勳可能與守關將領認識而已,事實是否真的如此,張信也不敢保證。
「大人放心,我自然明白的。」沈園回答道,心裡卻想著當自己前去關外經商時,誰留在京城為自己打理生意,順子到是個不錯的人選,可是對經商不怎麼瞭解,其他幾個掌櫃能力故然是有的,可是不知道他們能否獨當一面,思來想去,沈園覺得煩惱起來,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今日地禮物顯然送對了。
看到沈園的樣子,張信就知道他顯然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不過張信也沒有理會,就算出關經商的事情不成功,自己還有許多生財的想法,隨意挑出一個告訴沈園,讓他去經營管理即可,正當張信愜意的喝著清茶,心裡想著自己那些生財之道時,書房外傳來陣陣急促而有力敲門聲。
「進來。」張信皺眉叫道,知道如果沒有事情的話,僕役不會這麼急切敲門的,可是在這個時候有能什麼事情啊?張信感到困惑起來。
「大人如果沒有其他吩咐,那我就先告辭了。」沈園識趣的站起行禮道。
張信點頭,起身將沈園送出書房之外,相約以後再聊,然後吩咐旁邊地僕役代自己送客人出府,接著當然是詢問剛才敲門的僕役有什麼事情。
「大人,費學士前來拜訪,小的已經將學士大人請入客廳。」僕役回答道,聲音卻帶著幾分興奮喜悅之色,還好自己機靈。沒有讓費學士在門外等候。
「做的不錯。」當僕役聽到張信誇讚的聲音時,他已經走到走廊的盡頭,且不說費宏是什麼身份,就憑往日的恩情,張信也不敢怠慢,當然是趕快前去接待啊。
「見過費學士。」走到客廳見到費宏之後。張信也不說什麼有失遠迎的廢話,而是直接拜倒行禮,因為他不想用什麼虛情假意地客套話招呼費宏。
「快快起來,你都已經是朝廷官員了,怎麼能行如此大禮。」費宏連忙攙扶說道,臉上卻泛起一絲笑意。
「如果不是當年費學士地教誨,就沒有今日地我,況且學生給先生行禮,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有何不可地。」禮畢之後,張信這才起身笑道。
「你是莫兄的得意門生,老夫可不敢搶奪。不然莫兄會上京尋老夫理論地。」費宏微笑說道,心裡也羨慕老朋友的運氣,卻絲毫沒有提起教誨的事情。
「我卻希望莫夫子進京,好讓我盡弟子之事。」張信笑道,不知道莫夫子現在怎麼樣了,收到自己轉送給他的禮物沒有。
「老夫可不願意讓人指著鼻子罵。」費宏玩笑道,眼睛露出欣慰之意,位高不忘本,這個品德是值得稱道的。玩笑幾句後,張信扶著費宏坐下,親自奉上清茶。
「本來想明日前去給費先生拜年的,沒有想到先生會親自上門,真是讓我慚愧啊。」張信說道,身為子弟之輩,卻勞長輩前來拜訪,若是給莫夫子知道,肯定會被訓斥的。
「家裡實在是太熱鬧了。老夫不怎麼習慣,所以你想到你這裡來躲避一會。」費宏解釋說道,心裡也有幾分羨慕張信府中的清冷,不像自己府上那麼喧囂吵雜,不過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他府中的熱鬧呢。
「那費兄就有得忙了。」張信笑道,以費宏地身份地步,前去拜年的自然不在少數,而身為主人的費宏卻不見蹤影,可以想像費懋中現在地模樣。肯定忙得焦頭爛額。因為能前去費府拜望之人,身份也不會低到哪裡去。
「年輕人多鍛煉一下也是件好事。」費宏輕笑說道。連這點小場面都應付不來,以後怎麼面對複雜多變的朝廷政事啊。
「費先生的話總是有道理的。」人家怎麼教育兒子張信可管不著,只是現在張可以肯定費宏是有事情找自己的,可是由於客廳之中人多眼雜,所以不方便述說而已,與人方便一直是張信的美德,現在當然也不例外,微笑之後說道:「聽說費先生精通古玩字畫,最近我搜集了幾幅唐朝名人字畫,卻不知其中真偽,還請費先生幫忙鑒賞。」
「那老夫可要仔細觀摩了。」費宏含笑點頭應承下來,對張信的識趣非常滿意。
「費先生,這邊請。」張信客氣說道,然後在前來引起路來,書房永遠是最適合談些機密的事情,而且張信真的拿出幾幅郭勳贈予地字畫出來給費宏鑒賞,也不算是虛言。
「這確實是張旭的真跡無疑,子誠你可要好好收藏啊。」費宏養氣功夫十足,也不著急談事情,而是仔細認真的觀摩字畫,等可以判斷真偽之後,這才下結論說道。
「若是費先生喜歡,儘管拿去把玩。」身家漸豐之後,張信也難得豪氣起來,連這麼珍貴的文物都能拿出手,當然,如果不是真心誠意的話,張信也不會這樣做的。
「君子不奪人所愛,況且禮物太重,老夫也不敢拿啊。」費宏輕笑搖頭,自己今天來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幾幅字畫,知道費宏不是在假意推脫,張信也沒有再堅持,而且輕快仔細的將字畫妥善收好。
「許久沒有聆聽費先生地教誨,卻不知道先生今日可有贈言?」張信拱手笑問道。
月票啊,偶爾也漲幾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