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臣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邀請
    如果說京城中的錦衣衛衙門是世人避之不急的地方的話,那麼座東在京城城東某處的東廠官署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生人忽進,因為在世人的心中,東廠的名聲要比錦衣衛還要低劣,惡跡斑斑臭名昭著,這與他們的首領太監離不開關係。

    東廠的首領稱為東廠掌印太監也稱廠公或督主,是宦官中僅次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的第二號人物,通常以司禮監秉筆太監中位居第二、第三者擔任,其官銜全稱為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簡稱提督東廠。

    首任東廠提督已經不可考據,但是有兩位大名鼎鼎的太監曾經統領過東廠,兩人分別是大太監王振和劉瑾,正是由於這兩位仁兄的事跡,才使得東廠的大名完全壓制著錦衣衛,罵名位居榜首,保持領先地位。

    明成祖朱棣成立東廠的目的是,為了鞏固政權迫切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專制機構,同時還有監視錦衣衛的意圖,後果經過不斷的發展,職權也慢慢擴張,東廠開始監視朝廷官員、文士名流等各方力量,並將監視結果直接向皇帝匯報。

    然後依據監視得到的情報,對於那些地位較低的官員,可以不經大理司審判,東廠可以直接逮捕、審訊,而對於朝廷大臣,在得到皇帝的授權後能夠對其執行逮捕、審訊,氣焰的囂張情形可想而知,也難怪朝廷大臣獲得實權之後,第一時間要對付他們。

    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東廠大堂入內即可見大幅岳飛畫像,提醒東廠緹騎辦案毋枉毋縱。堂前還有一座「百世流芳」的牌坊,可惜東廠在實際辦案中完全背離了這個初衷,如果岳飛有靈,恐怕早就從地下跳起來暴怒不已。

    東廠番子每天在京城大街小巷裡面活動,並非完全為朝廷辦事,更多的是為自己謀私利。他們常常羅織罪名,誣賴良民,之後就屈打成招,趁機敲詐勒索,陷害誣殺朝廷官員地事情屢見不鮮,讓人恨之入骨。8.coM**

    幸好朱厚即位,馬上使用霹靂手段,把二十四衙門整理一遍,司禮監與東廠的首領差不多全部下獄治罪。朝廷風向一變,太監們威風全無,勉強小心過日。努力的迎奉新皇帝,以恢復以前的權勢。

    但似乎他們的小心迎奉沒有得到皇帝的讚許,還想剝奪他們最後地一點權力。兔子急了還敢跳牆,更不用說原來就不是善茬的太監們,當得知張信跑去鎮撫司之後,內帑的幾個大太監也找了個密室商議這件事情起來。

    「錦衣衛的陳寅似乎不把咱們放在眼裡,讓他把張信那小子去鎮撫司的經過與咱家說一遍,他居然說不知情,分明是在撒謊。」一名太監聲音尖銳的叫道。想當年哪怕是當朝一品大員,見到自己都要小心侍候著,現在連小小的錦衣衛都敢欺凌他們,這讓他們的自尊心大大的受到傷害。

    「陳寅,以後定要他好看。」另一名太監同仇敵愾地說道,自從蔣冕整治二十四衙門之後,宮裡唯一還保留點權力的也只有他們幾個內帑太監了。如果再不同心協力。那以後還怎麼在宮中混。

    「若是督公尚在,小小的一個錦衣衛與翰林院侍讀。咱們還不放在眼裡,只要吩咐下去,底下自然會有人替咱們辦得妥妥當當地,現在卻……。」有人在歎氣說道,無比懷念以前美好的時光。

    「現在不是大發感慨的時候,人家都準備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東廠那邊有消息傳來嗎?」太監中還是有明智之人,知道情報地重要性。

    「蔣冕那個老混蛋,藉著上次整治二十四衙門的時候,把東廠從頭到腳理了一遍,那邊現在還心有餘悸,咱家找上門的時候,他們居然推脫起來,完全忘記我們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若是我們落水了,他們也不會好過。」一名太監憤然罵道。

    「鼠目寸光之輩,活該讓蔣冕修理。」有人附和起來。

    「別吵,先談正事。」一名太監說道:「你們說說看,那小子到鎮撫司做什麼?」

    「還用說,肯定是想揪住我們的把柄。」一個聲音嘶啞的太監毫不猶豫的說道:「錦衣衛知道不少我們地情況,如果陳寅把知道的情況全盤托出,那後果就嚴重了。」

    「放心,咱們手裡也有不少錦衣衛的污證,諒陳寅也沒有這個膽子。」去過鎮撫司的太監恨恨的說道:「現在朝中已經有人想對付錦衣衛了,咱家警告過陳寅,如果他敢這樣做,那麼休怪我們也不講往日的情面,誰也別想好過。」

    「說的好,別看咱們一時失寵,時間過久了皇上自然明白離不開我們,到那個時候,咱家到要看看誰還敢在咱們面前囂張。」一個太監陰森地說道,顯然是在想以後該怎麼報復得罪過他地人。

    「以後皇上肯定會明白誰才是真正忠心護主之人,那幫朝廷官員總是惹皇上生氣,哪裡像咱們這般恭順聽話啊。」代代相傳的宮廷生存經驗讓他們深信,皇上總有一天會再次寵信他們,現在地失勢不過是暫時的。

    「不錯,皇上年紀尚小,不能分辨忠奸是非,聽信朝廷百官讒言,一時恨下心腸對付咱們,但咱們可不能氣餒,待再過兩年皇上明白事理,自然會像先帝一樣信任咱們。」一名太監憧憬的說道,想起正德在位時大太監劉瑾的威風,讓他羨慕不已。

    「言之有理,但現在咱們還是先想辦法度過這個難關吧,不然再也等不到那天的到來了。」理智的太監說道:「別忘記錦衣衛裡還有個陸松,他有可能把咱們的情況向那小子說,如果真是這樣地話,咱們的麻煩大了。」

    「陸松初來駕到的。應該不知情吧。」有個太監遲疑說道。

    「這個難說,錦衣衛裡也不是鐵板一塊,保不準哪個為了榮華富貴,向陸松表忠心,出賣咱們。」一名太監憂慮說道,其他幾個太監也深以為然。

    「要不咱們派個面生的蕃子。悄悄的把那小子抹掉。」一名太監陰狠的輕聲說道:「到時再把蕃子滅口,那一切都不成問題了。」

    「笨蛋,他剛接手內帑,馬上就遇難,誰都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時皇上雷霆大怒,根本不問是否咱們所為,直接把咱們都砍了。」理智太監破口大罵道,罵得那太監心服口服。承認是自己稍欠思慮,其實也可以理解,太監們平日驕縱習慣。常用這種手段解決問題,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就只想出這招。

    「其實大伙不用太過擔心。一切都只是咱們猜想而已,可能那小子現在尚在家中努力地翻閱帳本,尋找所謂的證據呢。」一名太監嘲弄說道:「沒有三五年時間,休想從咱們的帳本中找出破綻來,到那時新帳已經變成舊帳,咱們可以推得乾乾淨淨。」

    「不錯,一個小秀才。四書五經還沒有讀熟,就想弄清楚帳本中的奧妙之處,等下輩子吧。」另一個太監贊成說道:「連蔣冕都被咱們糊弄過去,還怕他小小的侍讀不成。」

    「話雖然如此,但是咱們也不可大意,免得在陰溝裡翻船,被一個小子拉下馬。那豈不是讓人笑話。」一名太監說道:「咱們可不能靜觀其變。等那小子找證據對付咱們啊。」

    「那你說怎麼辦,咱們又不能出手。」一個太監沉吟片刻後說道:「要不然咱們給他點好處。讓他成為咱們的人。」

    「這主意好,看那小子的模樣,就知道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下毛孩子,給他百八十兩金銀還不乖乖就範。」有太監贊同說道:「聖人都常說,君子愛財,咱家就不相信那小子能擋得住這誘惑。」

    自己喜歡銀子的人一般都會認為天下人都愛這個,那個太監地提議讓其他太監都覺得這想法似乎可行,能有什麼比同類人更加容易控制的。

    「就怕他是讀書讀傻了,滿腹熱血,根本不明白銀子的好處。」興奮過後,也有太監提出自己地擔憂,況且這種人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頑固不化,根本不為金錢所動。

    「嗯,這也是個問題,就怕又是一個書獃子,咱們可要調查清楚,不然送上門的金銀豈不成了咱們的把柄。」其他太監也有長心眼地,贊成上面的意見。

    「這天下傻子真多,居然有不稀罕銀子的,真讓咱家難以置信。」可能是少出宮的原因,有一名太監搖頭歎息說道:「白花花的銀子多好啊,還有那些珍珠寶貝……。」

    「那是,只要有銀子,天下有什麼東西不能買到,他們不是常說嗎?」一個太監搖頭晃腦的吟道:「千里做官只為財,有錢能使鬼推磨。」

    「別把話扯遠了,還是想想還有沒有其他辦法對付那小子吧。」說話的太監可能頗有威信,聽到他地吩咐,其他太監紛紛開動腦子起來,片刻之後提出許多建議,但經過討論之後,也被他們自己給否決了。

    「郭侯爺平日待咱們也不錯,要不請他為咱們說下好話,想必皇上應該會給郭侯爺這個面子吧。」無計可施之下,有個太監異想天開說道。

    「這能行嗎?雖然郭侯爺交遊廣闊,本身也是神通廣大之人,但未必能請得他為咱們說項啊。」有太監遲疑說道。

    「其實也不用郭侯爺在皇上面前說話,只要能請動他出面與那張信談談,如果那張信不識趣的話,用不著咱們動手,不給郭侯爺面子,自然會有人收拾他。」一名太監陰險笑道。

    「先帝在時,郭侯爺自然對咱們有禮,如今咱們淪落到這個地步,卻不知道郭侯爺是否還念往日的舊情。」有太監憂慮說道。

    「瞻前顧後怎能成事,咱們在這裡胡亂猜測也不是辦法,先找人調查那張信是否貪財。再備份厚禮請郭侯爺出面協調,雙管齊下,總有一計能成功。」地位較高的太監斷然道。

    「那就這麼定下來吧,咱們回去準備準備,送人的禮物可不能輕,在這種時候大伙別不捨得。」一名太監小聲地提醒說道。

    「知道。咱家知道這事不能馬虎。」其他幾位太監回答道,然後紛紛散去。

    其實他們心裡都明白,剛才所謂要對付張信、陳寅的那些都是場面話,表面叫囂而已,無權無勢地他們,根本沒有辦法解決任何人,所以這才想方設法地要收買張信,找郭侯爺出面調和,可見他們心裡有多麼的恐懼。

    幾個太監所不知道地是。當他們密議結束之後,他們談話地內容馬上隻字不漏的傳到黃錦耳中,黃錦連忙向皇帝匯報這件事情。

    「好膽。居然想在朕眼皮底下耍花招。」朱厚冷笑說道:「看來朕並沒有冤枉他們,內帑果然有問題。」

    「皇上聖明,奴婢馬上叫侍衛把他們幾個關押起來。等候皇上處置。」黃錦十分乖巧的說道,只要不涉及朝政,黃錦可以發表自己的意見。

    「不急,朕倒要看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朱厚沉吟片刻之後,微笑拒絕道:「讓張侍讀自己處理即可。」

    「皇上教訓的是,您每日幫於朝政,些許小事張侍讀自然會為皇上妥善解決的。」黃錦附和說道。

    「黃錦。今夜之事,誰也不許透露。」朱厚沒有理會黃錦的奉承,冷淡說道。

    「奴婢遵旨。」黃錦連忙恭敬的跪下說道,明白朱厚說的誰,也包括張信在內,雖然隱約明白皇帝打什麼樣地心思,但黃錦也不敢出言。心中暗暗的默念:張侍讀。您自求多福,別在這件事情上弄出婁子。

    而朱厚心中也在想。希望張信不要讓自己失望,按照陸松呈給自己的情報,朱厚知道張信要收集地證據差不多足夠定內帑太監的罪,而太監們的計劃就是考驗張信是否對自己忠心無二地時候,同時也是在給張信一個在朝廷百官面前露臉的機會。

    京城武定侯府

    郭勳冷笑的觀看著由宮中太監送給他的禮物,手眼通天的他,不用太監仔細述說,已經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客氣有禮的把太監送出府之後,郭勳陷入沉思,到底要不要在這個時候出手扶宮中太監一把?

    郭勳為明初開國勳臣武定侯郭英六世孫,正德三年承襲武定侯爵位,郭氏家族,從郭英起,子孫三代與皇室聯姻,本是權勢顯赫的勳臣國戚,經過百年經營至郭勳這代時,地位和權勢達到了頂峰,成為權傾朝野,威福莫比地世家貴族。

    如果在往常,宮裡太監的請求,郭勳根本不用考慮,直接應承下來,但是現在京城的風向卻變了,太監的地位大不如從前,到底是否值得自己出手相助,這是個問題,郭勳心裡明白,雖然自己家族權勢富貴無比,但要依附在皇帝的羽翼下,如果得罪皇帝,那一切富貴都成為過眼煙

    從新君即位開始,郭勳就開始關注這位皇帝,想瞭解他的性情與愛好,通過近兩個月來的研究,郭勳得出這樣地一個結論,皇帝年紀雖小,卻也不簡單啊,雖然現在朝中看起來是楊廷和這些大學士做主,但郭勳可以肯定,再過幾年,皇帝越發成熟地時候,必將君臨天下,駕御群臣。

    心裡在為楊廷和眼光獨到之時,郭勳也在為楊廷和的失策歎息不已,費盡苦心最後為自己找一個難以控制地小皇帝,現在就開始因為尊號的問題與皇帝有摩擦,日後的朝廷肯定非常熱鬧啦。

    朝廷的事情現在離自己還很遠,郭勳也樂得作壁上觀,反而在為眼下這事情煩惱起來,在這種時候幫太監未免得不償失,但是誰知道以後太監是否還有得勢的那天,誰都清楚宮裡的太監都是小心眼,如果日後他們報復起來,郭勳雖然不怕,但也感到頭疼。

    幫忙那是雪中送炭,但以太監們的性格,以後未必要心存感激,況且現在皇帝對他們似乎也不待見,袖手旁觀也不行,在這種事情上,袖手不管也得罪人,當然,郭勳心中還有一個選擇,就是乾脆聯合張信,把那些太監往死裡整,這樣做既可以以絕後患,又可以討好皇帝,真是一舉兩得。

    「來人。」經常周密的思考,郭勳已經明白自己應該做何選擇。

    「侯爺有何吩咐?」一位僕役推門而進,恭敬的行禮道。

    「過兩日我要舉辦一個宴會,你待會通知管家做好準備。」郭勳淡淡說道,這些事情怎麼可能親力親為,肯定是交由下人處理。

    「不知道侯爺想邀請哪些貴客?」武定侯府經常舉行宴會,僕役毫不見怪的詢問道。

    「徐國公、崔附馬、壽寧侯那兩兄弟,還有六科的……。」郭勳思考片刻後繼續說起來:「六部的……,都察院的……,通政司的……。」

    郭勳說的時候,僕役已經準備好筆紙,慢慢的記錄起來,等郭勳停頓之後,還沒有忘記提醒說道:「徽州的鄭先生是否邀請?」

    「可以記下來。」郭勳點頭,最後說道:「還有翰林院的侍讀張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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