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闕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和親議又起(一)
    一個時辰後,從臥室裡出來的只有我一個人。

    小安子還等在外面,見我現身,忙過來稟道:「是宋大人回來了,他連王府都沒回,先進宮來了。」

    我接過弄珠送上的蓮子羹,喝了幾口才問:「他從匈奴回來的?」

    小安子點了點頭,又跪下道:「奴才斗膽說一句,不管皇上有多討厭宋大人,都該見他一面,他帶來的消息說不定很重要,又只肯對皇上一個人說,不肯讓奴才轉達。」

    「這我何嘗不知」,想了想,還是起身道:「你等一下,我這就去喚喚看,唉,一夜沒睡,好不容易才得空打個盹兒,真不忍心叫醒他。」

    小安子搖著頭苦笑:「娘娘,這個關鍵時刻,沒辦法的,只能等見過了再睡。」

    我鬧了個大紅臉,小安子這才悟過來,磕著頭說:「公主,奴才也是心急,一時說漏了嘴,請開恩恕罪。」

    什麼叫「說漏了嘴」,這不還是一個意思嗎?我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麼,轉身走了進去。

    本來以為很難叫醒的,誰知才剛喊一聲他就睜開了眼睛,只是聲音中尚帶著濃濃的睡意:「已經一個時辰了嗎?」

    「是的」,我蹲下去給他拿鞋子,「宋方在外面等著求見,他剛從匈奴回來,還沒給自家主子回話呢,先來見您了。」

    皇上臉色一沉,重新躺回床上道:「有什麼事叫他跟小安子說吧,小安子是他找回來的。拿他當救命恩人,難道他還信不過?」

    我斟詞酌句地勸:「不是信不信得過地問題。而是他一心想見您。小安子試過地。他擺明了不見真神不燒香。誰也拿他沒轍。」

    皇上不肯動彈。我只好爬到枕上摸著他地臉哄著。好話說盡。最後才「開恩」發話道:「看在你地面上。朕就去會會那厭物。朕遭了這麼大地罪。回來你要補償哦。」

    「好好好。補償補償。」我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心裡祈禱著:祖宗。您快點吧。要把那厭物氣走了。我們可就失去得到第一手消息地大好機會了。

    不出意外。他又拉著我同往。繼續玩一個簾內一個簾外地把戲。這回宋方倒是規規矩矩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怎麼看都像個斯文謙恭地君子。讓人以為上次那個把褲子扯到大腿上。當堂露肉地猥瑣男純粹是我眼花了。

    我猜。上次地拙劣表演他自己回想起來都覺得很失禮。很失策。只會在皇上心目中留下極端不好地印象。所以這次特意為改變形象而來地。

    他不過分。皇上也不會故意為難他。畢竟還有用得著人家地地方。整個會客室裡地氣氛至少在表面上看起來還算和洽。

    宋方先簡略分析了一下匈奴國內的情況。然後拱手向皇上提議:「以微臣看來,既然狼主有修好之意。陛下不妨順水推舟,跟匈奴和親。在這裡節骨眼上,多一個支持者比多一個死對頭要好,不然,讓琰王爺捷足先登的話……」

    說到「和親」,皇上下意識地朝我坐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後微微冷笑著說:「你也叫他狼主了,狼是養不熟地。匈奴一向對中原虎視眈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你以為靠和親能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那就太異想天開了。」

    宋方誠惶誠恐地低頭回道:「微臣愚昧,多謝皇上指點迷津。微臣只是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能讓雙方暫息干戈,免得有人趁火打劫,又像上次一樣,勾結匈奴謀奪皇上的江山。匈奴國內經過了上次的戰事,如今朝中明顯分為主戰和主和兩派,主戰派多是家裡有子弟命喪西京的,成天叫囂著要血債血償;主和派則認為,匈奴就因為在中原吃了敗仗才引起內亂,以至元氣大傷,老百姓怨聲載道,朝廷應該先安撫百姓,讓他們休養生息,等國力兵力強盛起來了,再圖中原。」

    皇上氣得一拍桌子:「不管主戰主和,總之他們就是賊心不死,一心想吞併中原就是了。」

    宋方道:「這是沒辦法的,匈奴是北方苦寒之地,一年有幾個月天寒地凍,雪下到幾尺深,微臣要不是快馬加鞭,再遲幾天,一旦大雪封路,不到明年春天別想回來。」

    皇上帶點譏諷地問:「你的意思是,他們羨慕中原的風物和氣候,所以想霸佔中原地領土,再舉國遷徙過來?」

    宋方居然點頭承認道:「微臣原來也以為,他們只是跟山上的土匪一樣,下山來燒殺擄掠一番,搶一些金銀財貨和中原地美女回去享用。這次到匈奴住了幾天,才發現匈奴立國越久,野心越大,早已不是原先的土匪思路,現在他們覬覦地不只是財貨美女,而是整個中原的大好河山,他們想在漢人地土地上稱王稱霸,讓所有的漢人成為他們地奴隸。」

    「真是癡人說夢!」皇上憤怒不已。

    「他們是在做夢,微臣也覺得又可恨又可笑,但」,宋方話鋒一轉:「這對皇上來說,卻是個可趁之機。」

    「此話怎講?」關係到國家的前途命運,即使面對的是宋方,皇上也願意虛心求教。

    宋方再次拱手致禮:「既然匈奴有主和派,不贊成燒殺擄掠,妄想從長計議,讓中原的漢人對他們心服口服,甘心接受他們的奴役。皇上就可以利用這一派,暫保國境安寧,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向他們借兵。」

    皇上警惕起來:「你想讓朕引狼入室?是不是匈奴的狼主許了你什麼好處?」

    宋方急忙跪倒在地,指天發誓說:「微臣對皇上的忠心,唯天可表!微臣只說可以,不是真借,只想讓它作為一種威懾力量存在。當初琰王爺跟匈奴勾結,不就給皇上帶來了很大的壓力嗎?到最後對壘的時候,任何形式的支持都是有益無害的。」

    皇上沉吟了一會才問:「這和親之說,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還是匈奴那邊有什麼暗示?」

    宋方笑道:「那些韃子,都是五大三粗的野蠻人,懂什麼暗示,是他們的主和派首腦達魯花向狼主盛讚天朝公主的美麗,狼主動了心,在朝堂上親口跟微臣提出的。」

    皇上突然厲聲呵斥:「大膽奴才,竟敢欺瞞朕躬!」

    宋方有點摸頭不著腦,但還是磕著頭問:「恕微臣愚昧,不懂皇上何出此言?」

    皇上怒道:「那達魯花又沒來過中原,又沒見過公主,怎知她有多美?多半是你向他行賄,故意讓他在狼主表面誇讚的吧。」

    宋方伏地不起,半晌方說:「聖上英明,什麼都瞞不過聖上,但微臣會這樣,確實出自一片赤誠。琰王爺本來是要微臣代他向狼主提親,迎娶匈奴公主的,還讓微臣帶了幾個美女送給狼主。」

    皇上歎息道:「朕的王叔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難怪他要殺掉扶桑公主的,原來是為迎娶匈奴公主做準備。那狼主既得了幾位中原美女,怎麼還想著娶中原公主呢?」

    宋方得意地說:「微臣怎麼會讓他看見中原美女,早在路上就處理了。」

    坐在簾後的我渾身一寒,不自覺地撫向自己的手臂。

    皇上楞了一下,隨即問了一個我也很想知道的問題:「朕不解的是,你這樣明顯吃裡扒外的人,朕的王叔怎麼會寵任至此?」

    宋方笑而不答,那自得自負的樣子,想必又讓皇上噁心起來,揮揮手讓他出去了。至於和親之說,皇上的答覆是:「朕還要跟太后商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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