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太子和丞相這兩個魏國僅在魏王之下的大人物的軍議,大臣們異口同聲,讚頌備至.
魏王更是大為快慰,太子申雖然經歷了失敗,可是現在看來,他能有如此的長進,這是魏王做夢也沒有想到的,頓時覺得對龐涓的依賴減輕了許多。他大手一揮道:「太子、丞相良謀若此,本王深感快慰。本次滅韓大戰,就以太子申為主將,丞相與將軍輔之,報我大仇,興我大業!」在這裡,魏王甚至沒有徵詢一下龐老總的看法,而龐涓也始終一言未發。
龐涓清楚極了,也痛苦極了,卻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他老了,他真的開始老了,他的身體再不如過去的雄壯了,他的精力也感覺到了一些的不支,而太子已經開始有了一定的成熟,雖然在他看來,太子還是比狗聰明不到哪兒去,可是魏王對太子的要求一向不高,能有一點點鼻屎大的個人秀,魏王就很開心了。所以,龐涓已經意識到,如果不出所料,要不了多久,他長期坐的這把將軍的椅子就要讓出來給那個後輩了!龐涓瞧不起丞相,他覺得丞相有才,可是軍略就差了十萬八千里,相比起來,太子比丞相更加的慫包。說白了,他就是一個酒囊飯袋。魏王任命太子申為伐韓主將,則使龐涓感到了莫大屈辱。
這樣一個「統帥」,自己這個將軍豈不是成了一個只能領命作戰的前敵先鋒?戰勝了,主要功勞肯定與自己無緣,戰敗了,罪責則無疑將由自己一人承擔。這種尷尬,龐涓還真是第一次遇到。自己出賣朋好不容易保下的這個將軍居然要變得名不副實,龐老總情何以堪?太子申那個失戀就發狂的酒囊飯袋,打了個敗仗還要裝自己是「名將」,騎在自己的頭拉屎,這樣一來,這仗還能打好麼?軍權貴專,號令貴一,所以才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典訓。這是人人皆知的常理。龐涓身為名將,平日更是厭煩庸君權臣對軍旅兵事的干預。而今,最厭煩的事恰恰在最要命的時候無端落在自己頭,且還不能反對,當真令龐涓吃了一隻沾滿大便的蒼蠅一般。難消胸中這塊壁壘,老龐涓回到府中就「病」倒了。
安邑沒有秘密。魏國也沒有吸取北秦的經驗,不講什麼保密之法,所以,就在魏國確定滅韓大計的同時,消息已經沸沸揚揚地傳播開來了。這一年裡,魏國的朝野一直很亢奮,先是十二諸侯來朝,之後是魏王自號尊為夏王。這讓韓國商人大為驚慌,立即快馬飛報新鄭。
韓國丞相申不害接到急報,冷冷一笑,立即進宮。現在的韓國已經不是從前的韓國了。
在過去,韓國是有力量,可是那不過是平平,而魏國一直的強大,在魏國和齊秦趙聯戰的時候,韓國意識到魏國的強大,只要魏國不惹韓國,韓國就是聽話的小弟弟,魏國也無意於得罪韓國。可是,這六年下來,韓國的新政已經穩定了,丞相申不害的地位不動如山。
在此,申不害有理由覺得,韓國已經開始強大了,韓國給人叫成勁韓,叫成小霸,雖有韓假魏威之嫌,可是韓國自己也是有一定的力量的。你過去魏國打我們,那是一回事,現在我大軍練成,你魏國還想要這樣的欺負我們嗎?不可能!申不害覺得,既然魏國來了,那韓國就要和魏國好好的玩玩,申不害一向自信十足,他相信自己訓練出的軍隊,縱不比北秦強軍,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擋住了魏國,韓國就可以從此站立起來了,甚至借這個機會,取代魏國,成為天下新霸,也未可知也!這事和韓侯一說,韓侯也是興奮,他立馬的同意了!從政治的角度來說,這個想法是一點也沒有錯的,但是,這卻並不是政治,而是軍事,也許,韓國有了一支在申不害看來已經算是強大的軍隊,但,這並不足以現在就去和魏國相抗,只是,這個道理,申不害是不知道的,而申不害雖然不知道,卻也沒有去亂問人,他一向自負,在政治,他對了,可是他不知道,這是軍事的事,這遠非是他看看兵,就可以瞭解的事!
從第二日起,新鄭開始了大規模的防禦準備。大捆大捆的箭矢、長矛、刀劍,無數的滾木礌石,專門用來焚燒雲梯的牛油火把以及大筐的乾糧乾肉,被運四面城牆囤積起來。
新鄭本來是春秋時期鄭國的都城,城池不大,卻有兩個極為突出的特點:一是城牆寬闊高峻,且全部用石條和特製大青磚砌成,女牆箭樓更是全部用石料築成。二是城外有一條寬約三丈的護城河,水源引自城外流過的洧水,滾滾滔滔,與尋常護城溝河的小水細流相比,的確是難以逾越。從春秋時起,新鄭就享有「深溝高壘,金城湯池」的威名,除了圍困,從來沒有被真正攻克過。就是韓國當年打鄭城,也是費去了無盡的力量,吃了不少的苦頭,這才得到了這座他們一直想要的城,在韓國的眼裡,這才是他們韓國想要的一座都城。
因此,得到此城後,韓國立時就用最快的速度遷都於新鄭,看重的也正是新鄭雄踞沃野而又易守難攻的長處。而今,韓國已經變法十餘多年,國力也好軍力也罷,皆大有增長,在申不害和韓侯的心裡,現在的韓國縱然攻滅別國力不能及,可若然要固守自保,卻是游刃有餘。這一點,縱是面對魏國,韓國君臣的信心也是不移不改,這正是申不害的信心所在。
變法期間,丞相申不害強行取締了舊貴族的私家武裝,納入國府統轄,將全國軍馬整編訓練為十萬新軍,四萬分佈在周邊要塞,三萬駐紮在新鄭城外,一萬駐紮在新鄭城內。還有兩萬,是韓國的寶貴騎兵。駐於宜陽鐵山。雖然申不害並不是一個兵家,可是他卻非常的自負,申不害自認「一理通,可百理明」,又認為「法家為主,雜學深廣」,所以縱是兵事,申不害覺得自己縱無北秦禽獸之能,也無孫臏用計之奇,可是也算是頗為通達了。
再者說了,這韓國新軍的整編訓練,可全都是他申不害事必躬親,嚴格督導而成的。
他申不害軍政一把抓,硬生生的將本國的一支支新軍,訓練得有了「勁韓」氣象。這怎麼說都是不容易的。只是可惜,韓國沒有帶兵名將,所以韓昭侯沒有人用,只能對申不害能牛耕到底的信任有加,這樣一來,申不害便自領將軍,權兼將相,以此來統攝國政。
申不害認為,現在韓國的變法已經完成,剩下來要做的就是吞滅幾個小諸侯,開拓國土增強實力,然後相機而起,好與大國抗衡。不管怎麼說,目下韓國畢竟太小,又夾在秦、魏、楚、齊幾個大國之中,就國土來講,沒有縱深可供迴旋。這一點,韓國甚至不如秦國。
秦國有廣闊的隴西縱深,縱始是丟了關中也不至於亡國。韓國則不同,新鄭一失,敵軍鐵騎一夜之間便可踏遍腹地,逃無可逃,只有亡國滅族。而現在的魏國騎兵也不是從前的那種軟腳蝦了,經歷了北秦僱傭軍的事件,龐老總也意識到了騎兵的這種機動作戰的能力,所以他訓練了一批很精良的騎兵,當然,這並不是真正的騎兵,而還是騎馬的步軍,但區別在於,這支騎兵在長途騎馬之後,不會喪失太多的戰鬥力,可以隨機的出現在戰場,並利用追擊殺敵。所以面對這種騎兵興起的局面,韓國不得不小心從事!自守遲早完蛋!
為了韓國的強大和未來,軍事的擴張是一個必然也只有這樣的一個選擇。不然的話,韓國雖然可以勉強的維持,但是總有一天是會給它國滅了的。歷史,變法失敗後的韓國就是走了這種得過且過的日子,一直到給秦國滅了。可憐為了拖延時間,韓國人還向秦國敬獻了鄭國渠的水利計劃,想要拖住秦國的國力,但那僅僅只是幾年而已,秦國修成了渠,還是一樣的,把韓國給滅了!並且韓國是第一個給滅掉的。現在,申不害經過了自己的深思,對韓昭侯提出了「吞併周陳,開疆拓土,十年大國稱王」的方略。陳國是一個小國,周國會有麻煩,但韓國不在乎這一點,相信對於魏國來說,韓國滅了周國,只怕是一件好事。
陳國且不說了,一支兵馬就可以滅之,問題是宗周,周國就如同一堆狗屎,雖然噁心卻是可以肥田,是誰都想滅,但誰也不想要沾那個惡名!申不害認為這是天予不取,反正魏國不滅周,那就便宜我韓國好了!所以韓侯大是欣然,就對申不害更加的放心了,下令讓申不害全權籌劃總領。申不害成算在胸,他計劃兩年時間滅周,吞併周室的三川地區;這樣可以讓韓國有了周的產糧地。雖然這個時候周國已經不行了,可是周國的糧草還是十足的,周地還是很有一些好的農田的,若非是如此,當年的秦國也不會向周國借糧。一個國家的糧,周國竟然借得起。雖然周國的軍事力量幾近於無,可是農業還算是發達的。得到了周國的糧,韓國就可以借力再一年滅陳,畢竟陳國比周國還要不堪。只要吞併淮水北岸的山原要塞就可以滅了陳國。到了那個時候,等候著時機,看著幾年後,再想辦法從齊楚兩大國的夾縫裡搶得宋、薛、鄒、魯任何一兩個小國,到了那時,韓國就成了地廣三千里的大戰國,不旦可以向魏國叫板,還可以和楚國眥牙,連著齊國也可以打打主意,運氣好,天下由韓而定,也非是不可能的,但是……洞房之夜得了便秘,就在申不害雄心勃勃地將要開始動手時,魏國卻是和韓國鬧翻了,起因卻只是小事而已,申不害覺得既無奈,也是沒有辦法,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魏國就是要打韓國,來就來了,打……
對於魏國枉稱夏王並厚顏無恥的行徑,特別是干擾了韓國既定的軍事方針,申不害大是憤然,對韓侯慷慨陳策,道:「魏國的軍事力量強大,當此之時,我們韓國不得不先行放棄滅周滅陳大計,不過以我大韓一國之力要打倒魏國,這是不可能的,想要保住我大韓,並打敗魏國,一定要大家聯起手來,這次魏王想要稱夏,實是恬不知恥,我韓國不賀,他們就來打我,可是卻沒有打齊打楚,北秦一向置身事外,其心頗測,我們不能惹他們,但是我們可以聯合齊楚兩國,有此二國,我大韓一定可以抵禦魏國。而一旦戰爭形成了膠著,到了那個時候,心急河西並休養了十足的戰力的秦國也會插手其中,真到了那時,只怕北秦也會下來分一杯羹,到了那個時候,魏國就會由盛而衰,然後天下如三家滅智一樣轉攻魏國,魏國必不能支,到了那時,我們韓國就可以挾戰勝之威西進滅周,南下滅陳,則更為順利……」
韓侯大喜,道:「若是如此,則是天祐我韓國了……」申不害大笑,繼續鼓舌道:「……由此而觀之,魏國現在攻我大韓,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此中之關鍵,就在於我韓國是不是可以頂住魏國前來的攻勢。只要我們的新鄭不陷落,那韓國的霸業大計,就功成泰半!」
韓侯頻頻點頭,當場賜申不害北秦生產的出口品——華麗紋章甲冑與繡金斗篷一領。
申不害當即向齊國和楚國派出緊急特使,請求與兩國結成盟約,共同對付魏國。楚國暗恨魏國,當即答應,不過由於楚國並無心真正的出兵插手,只是許下了錢糧兵器之許,但楚國承諾,只要齊國到時出兵了,那麼,他們楚國也會發兵的。而齊國卻是出現了問題。
齊王現在再度信任了孫臏,他當即置罷了韓使,來問孫臏。孫臏聽了之後,問齊王:「我們齊國現在強大了麼?」齊王自信道:「當然強大了。」孫臏問:「那大王可敢與北秦開戰?」
齊王啞口無言。但他想了想,道:「北秦禽獸雖然無恥下流,可是他最近一直將養國力,聽說此人現在腐化的厲害,所建的宮室華麗無儔,其軍隊一直勤耕於北方,大量的捕奴,不會插手到我們這裡來?」孫臏暗歎了口氣,北秦就如同一個大老虎,這頭老虎最令人髮指的就是他的長策之謀。北秦攻城滅國,一向是只打一個。目標明確,在目標下,他們不會沾別的旁余。表面看什麼事都沒有,可是容易發難,一下子就打得你滅國了。
打中山國的時候,北秦突然以一個莫名其妙的借口發兵,那就是中山國向北秦王的小女兒求婚,表面看北秦禽獸是想要自己享用自己的女兒,可實際,在最初,那個女兒只是一個小孩,北秦王當時只是以那當成一個理由,一個借口,就是這麼的簡單!打燕國的時候,也是一個巧合,就算燕公不是突如其來的派人行刺北秦王,北秦王一樣會找任何一個借口打燕國的。這一點就如同北秦王當年打禺支國的一樣!禺支國並沒有侵略北秦國,可是北秦需要打禺支國,一切只是為了絲綢之路,是為了禺支國積累下的錢財,僅止是如此而已!
可是北秦人做的太隱秘了,這讓其它的中原國家沒有真正的重視!在這裡要說明一下。在中原諸侯的眼裡,除了趙國,其它的燕國啦,中山國啦,都可以算是蠻夷之地,是後來中原文明擴大了,才形成的,而並不能算是當時的文化正統,只有齊魏這樣的中心地帶,才可以算是中原,這才是中原的意思,是國家的重心所在!所以齊國要和魏國打,魏國也想滅齊。
孫臏是一個兵家,並不是一個諫臣,他已經提了醒,齊王不在意,那他就不會再提了!
「那我大齊比之現在的魏國,又當如何?」孫臏問。齊王想了想道:「總不會一戰之力也沒有!」說到這裡齊王發表了自己的見解,道:「現在的天下,北秦的國勢最強,但是北秦卻十分的小心,如果他暴露太大的野心,那麼天下必會群起而攻之,想要對抗北秦的野心,就要統一中原,統一中原之所在,就在於我大齊和魏國,魏國雖然強大,可是現在的魏國卻無疑已經犯下了眾怒,是以,我們現在攻打魏國,一定有機會勝利,先生勝過魏國,過去勝過,現在我們齊國的力量比過去還要強大,只要先生出力,我們一定可以勝之……」
孫臏點頭,道:「打敗龐涓,此孫臏的心願,次之所以放過龐涓,實力所不能勝也,而這次,孫臏必然會……」想到這後面的話影響形象,孫臏吞回去了,然後道:「可是齊國的力量雖不如魏國,但我仍有勝算可以勝過魏國,只是這個損失必不會少,相對的,韓國近年來強大了不少,如果我們和魏國打得兩敗俱傷,那麼到了那個時候,只會便宜韓國……」
齊王道:「那麼……我們不救麼?」孫臏笑呵呵道:「救是當然的,不過既然魏國要打韓國,那我們也不必急著去救,齊王可能小看了韓國,申不害雖然不是兵家,可是他訓練士兵還是有一套的,韓國的新軍不容小覷,我們要救,也要等到韓國和魏國真正的拚個兩敗俱傷,也許韓國達不到這點,可是話說回來,韓國卻一定能讓魏國的總體力量下降,這樣,我們齊國再出兵,勝算就更可以大了!」齊王大喜,欣然受教。當即就這麼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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