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將軍來看我決不是偶然的,這麼多人如此湊巧的相約而至,看著太多的將軍們臉色如此憔悴,我有了種奇異的感覺,忙讓管家備了宴。再細觀將軍們一個個的心事重重,定是有什麼事要生,現在只不過我的傷還沒有好,他們有些不忍心而已。果然,我的猜測沒有錯。
酒宴設的很快,卻不是府中所做。我讓管家直接去了萬花樓,不到一個時辰,數十種菜餚流水般的送將來。萬花樓的老闆還真是個妙人,順便派將來十數個侍女進了府內服侍,讓我心中很是感激,在院中的花廳內布了大桌,眾將們相擠著坐了。
無論從什麼方面來評說,萬花樓的茶餚都是京城一絕,無論從色、香、味上俱讓我垂涎欲滴,用的銅器更是雕花鏤鳳堪稱珍品。府中的大廚也挑不出來一絲絲的不是,只能不住的搖著頭,嘖嘖稱讚。
萬花樓的酒水是自行釀造的,也不知其用了什麼方子,將壇上的泥封隨手拍了去,頓時香氣四溢、精神為之一爽。侍女們也打扮的甚為齊整很是耐看,前後不停的忙碌著,酒水早已布到了每個人的面前。
彭鏗端起酒碗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看了看任清河和李鐵拳張了好一會口卻一個音兒也未出,乾脆長歎一聲仰頭將酒一飲而盡。眾將默默的隨著一語不,將面前的酒水均是大口而下,然後相互看著端坐不動。
這一刻我已是心裡透亮,他們定是有著不方便的話想與我說可又說不出口,憋著勁定讓我先問。
於是笑了笑,眼光看了一遍,卻不見了哪吒,也許有事未來。然後對著彭鏗道:「俺能想的到,將軍們定是有事相商才齊齊而至,不妨說一說,大傢伙商量商量?」
彭鏗張著口還是說不出話,一旁的李風清有了些不耐。
「大將軍可別怪我先說了,」李風清隨手端起了酒碗一飲而盡,然後大聲的道:「朝中大臣們廷議,欲去了你的兵權,交於四皇叔執掌。我們這些將領只能暫領了奉做個散人,由兵部統一安排。不過,不少的都尉們前不久已被解了去,回家中務家去了。」
聽言心裡猛然一驚頓時楞住,這個小皇帝是不是有了什麼想法?可讓這些將軍們都歸了家鄉,兵權又歸了四皇叔,即算不是自毀城牆,可也將自家的性命付於了其實最危險的人了:「你們可知這是誰的注意?」
眾將默默的低著頭,我不由的有了些煩燥,扭回頭對著管家大聲的道:「你們先全部去外面候了,我與眾將軍們有事商議。」眼看著管家帶著少女們一溜煙的出了廳門,回過頭來對著李鐵拳道接道:「你來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鐵拳口中嚅嚅了一會,忽地臉色一正,將十數人看了個遍,然後大聲的道:「我也不怕了事,今天就說於大莊主聽了。」然後將酒水一飲而盡,對著我細細的道了出來。
這一說將起來,李鐵拳的話便如滾滾的河水般一洩而出。眾將軍們隨後也不再禁言,你一句我一語的不停的插話補充,讓我對於這個事的來龍去脈總算是有了個大致的瞭解。
當日遇刺後,小皇帝大為惱怒,接連頒旨,讓趙勇年將個京城變成了個鐵籠,百姓們只許進而不許出,將右丞相及府中數百家人直接打入了大牢,嚴刑逼供。右丞相年老體邁,如何能抵的住重責,不到三日就踏上了西行之路。其家人萬般無奈,為保性命便如瘋狗般亂咬,以圖少吃些罪。
趙勇年卻並不為之心動,只要是牽出一個便提來一個,將個京城的大牢塞了緊緊實實。
不少牢房已是男女混雜,牢中本有些江洋盜寇之類,本也是不要命的人,可憐不少女眷本是千金之軀,這下豈能逃脫?夜半救命之聲便充斥其間,受辱之人往往一條繩兒即自行離了去。牢卒們雖左支右擋,可怎能顧的過來,每聞哭叫不忍就聽。
不久,老太傅進言,隻字不提小皇帝的旨意,卻對於趙勇年大加鞭韃。言是其擾亂京城,百姓惶惶不可終日,家家戶戶白日裡緊閉了院門,集市早已無利而自行閉了去,來往京城的船隻馬隊也形單影支,太清已不復繁盛之景。其實太傅之意本為將這場莫名的恐慌就此結束,可正中已賦閒家中的老丞相之懷。
老丞相收攏本門子弟聯名上奏,言是軍亂京都,應消去軍隊之權,重新確立以文治天下的國策。皇親國戚們本就願乘亂取事,一時紛紛響應,朝中大亂。
小皇帝年輕尚幼本也沒什麼主見,依言遂罷了趙勇年的鎮殿將軍的將位,安了個擾亂天下的罪名送北郡做了個小小的兩伍,趙勇年無可奈何離開了京都,行前雖前來見我,可當時我正昏迷不醒。
朝中文官們借力而起,分做了數個支流,各擁了一人為主,在朝中每日裡爭論不休,國家百姓的大事卻從此荒蕪。與之無關的官員們各自迴避、不理朝務。朝中一亂,地方官員們紛紛自保猶恐捲入其內而不再理政,一時盜匪四起,竟是有了個敗國的景了。
老太傅眼睜睜的看著天下大亂,不由後悔不迭,遂百般調和卻再無人理采,不覺一時心亂,急火攻心大病襲來臥塌不起。
兵部、刑部此時又聯手難,將天下混亂之責全部推於我的身上,想藉機奪回兵權。小皇帝這時福至心靈,知若無我等相助,早已沒了他的天下,遂駁回了兵部和刑部的上書。
原小皇帝的六皇叔在右丞相的扶持下本坐了幾日皇帝,正戴罪府中不得外出,本應就此平平安安的了其半生,可曾實現過的夢想怎能讓他每日裡坐臥安寧?於是悄然鼓動行的近些的皇弟皇叔們,大把的金銀散入宮內,宮內的嬪妃、皇親們早將他視為貼已之人,從而不遺餘力的給予協助。
幾個侍郎也是話不投機,江萬才一日在朝不忿大臣們調撥皇帝和我之間的關係,當廷抗辯,與左中侍郎在廷中大打出手,江萬才不敵被打了個頭破血流,遂稱病回家休養去了,從此與我親近的這一支至此徹底退出了朝廷。
以六皇叔為的幾派本應該可以稱心如意了,誰知他們內部又起了爭執。以老丞相為的太學士們不滿六皇叔過於的囂張跋扈,於一日早朝時群起難,以有備對無備,頓時將禮部和刑部幾個老臣在宮內打了個五體不分。
兵部和刑部內本就分做了幾派,對於太學士們的做法沒有個一致的見解,根有本上是無所適從,老尚書也不知所措了,從這日起兵部內的爭執也日漸激烈。
有受傷的大臣暗中譴了家勇尋機報復,跟哨了數日,終於尋的一個機會,將太學士龔進生堵在了一個街口巷內拳打腳踢,無巧無不巧的正遇上劉節才帶著親兵從老太傅府中而返,一見之下豈能不出手,頓時將家勇們擊了個落花流水。
龔進生鼻青臉腫的好容易爬了起來,抓住了一個傷重之人細訊之,卻知是吏部大臣所為,不由大怒,奔了太學院招集了親朋好友直衝大臣府坻,進了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見一個打一個,府內哭嚎聲四起。
劉節才本不應多事,可見龔太學士引人奔了大臣府上,怕其吃了虧,從未聽過秀生能與兵丁相搏,忙也隨了去,隨手處理了些有些功夫的家丁壯勇,眼看著將個大臣的家院變成了個演兵場。
這場無中生有的鬧事,終於引三個月來各方對權力的明爭暗搶。
以皇親孟澤為的皇親派本就欲為自己的弟弟孟夏在紫金關死於寧國俊和劉節才之手而尋機復仇,寧國俊現仍在牢中且不理會,抓住了把柄對劉節才窮追猛打,劉節才無奈領家人避入老太傅的府中。
如果此事就此作罷,倒也相安無事。可孟澤不依不饒於一日夜領了家將,帶了京機衛的兵勇闖入太傅府,欲擒走劉節才。
哪吒時正在太傅府上問安,與劉節才飲酒長談,大怒之下將孟澤從馬上一腳踹下,抓於手中從風火牆上扔了出去,並將來兵全部強逐而走。
說來也是孟澤命中有難,這一越牆而過正摔在風火牆外院門旁的拴馬石上,兵勇雖沒命的將之抬回,可尚未進得了府門即死於非命了。
這一下宮中可是炸了窩,國親豈能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小皇帝也生了氣,其實原本也想尋個理由放過哪吒,可身邊的女人們不住的哭泣、皇親們不斷的相逼,只好連夜派了宮內侍衛將哪吒捕後下了大牢。
隨後六皇叔與四皇叔為兵權在朝中明火執仗,六皇叔借京機衛欲除去老四,而四皇叔藉著津機衛死死相抗,終於在京城外為一匹駿馬生了一場不大的械鬥,雖僅傷數十人,可此事震動朝野,朝中人人恐慌。
四皇叔甚有心機,假借小皇帝之威,以宣昭之名帶著侍衛進入京機衛奪了兵權。
六皇叔本就身有罪名,卻不甘被圈於權力之外,讓心腹家將趁夜襲了津機衛將領之府,搶的了兵符調來了兵勇闖入老四家,欲將四皇叔拿將起來,問他個假傳聖旨的罪名。
四皇叔未料到六皇叔膽大到如此地步,淬不急防在家將的護衛下從後牆翻逃而去,進入宮內尋小皇帝的庇護。
小皇帝此時手中無兵,忙讓侍護們緊閉了宮門,暗中傳旨尋求將軍們的支持,這正是前一晚才生的事了。
我聽了這些後不由的大吃了一驚,這就是說六皇叔已是兵變,雖不敢對小皇帝用強,可接下來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了,這個陰謀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實現,不然我們這些人將死無葬身之地,更何況還有個哪吒在牢中不知死活。
「眾位將軍可有什麼主意告知我?」我有些沉不住氣的看著眾將道。
「這就看大將軍你敢不敢引這個頭了。」任清河沉聲的對著我道。
「引什麼頭?可否明示?」我有些按奈不住的問道。
「用兵符調兵入城,將一干人等全部拿下,重整朝綱。」李鐵拳張口搶答道。
眾將聽了此言,盯著我齊聲道:「正是。」
我反而冷靜了下來,事成則萬事休,事不若成,這些將軍們可真個是沒了後路,讓他們以後何去何從。
「你們早已商議過是不是?」我靜靜的看著眾將道。
「正是,大莊主不要猶豫,這個時候若再不行動,恐我等不知何日曝屍街頭了,死沒什麼可怕的,可不明不白的讓人有些不甘了心。」周大刀大聲的道。
笑了笑,看著周大刀有些緊張的神色,我心裡其實也是有了些不慌亂,轉過頭對著彭鏗道:「老將軍可有什麼法子教我?」
彭鏗用眼光掃視了一遍眾人道:「周將軍的說法是對的,不過我們應好好的計劃了。不動則已,一動起手來就不能讓他們有一點機會才是。」
眾將哄然一聲紛紛說「是」,然後一雙雙眼睛盯著我如同盯著一塊香肉,讓我有些想笑將起來。不管怎樣說,這個世界本就不屬天李華和我,即然來了,鬧他個天翻地覆也沒什麼了不得的。
站起了身,我晃晃悠悠的向內院而行,身後眾將領硬是大氣也未出的一聲,感覺到背上儘是灼灼的目光留下的痕跡。進了書房從案幾上取下了倘未交回的兵符,轉身快步而出,眾將軍瞪著眼將我迎了進去。
曾鐵錘眼快,大叫一聲跳了起來,將眾人驚的均向他投以不滿的神情:「大莊主你手中拿的可是兵符?大莊主你應允了,這下可好了,這一陣子受那些個鳥氣早讓我憋個不住,這些可以長出口氣,讓那些個不為百姓做事的直娘賊吃老曾的一錘。」
聽了曾鐵錘的話眾將軍先是一楞,然後呼的一下歡呼起來,金吒早到了我的身邊一把將令符奪去,大笑著傳與了眾將軍觀看。
彭鏗臉上有了些不滿,撇著嘴大聲的道:「看看你們,哪個像是統御千軍之帥?這事還沒有個決斷,你們就像是贏了征戰一般。還不將兵符還給大將軍?」
眾將似乎根本未聽見一般,將個兵符在手中傳來傳去的看個不停,一個個臉上笑的如開了朵鮮花一般。
「我就知道大將軍不會讓那些人胡作非為的,這下可好了。」劉節才臉上興奮的有些生紅,雙眼閃光的看著我大聲的接著道:「這幾日我在老太傅府上大門都不敢出,若不是眾位將軍前去尋我,我還不能前來看望大將軍了。」說著眼中又有了些淚光。
我心裡有些不忍,這些人征戰沙場奮勇拚殺,生死早置之度外。如今本該享受清福,可誰知在京城之內又為保命而耗盡了心力,這個朝廷也真是太也對不住這些人了。
張仁和白應傑相互看了一眼,白應傑將兵符傳入了張仁的手中。張仁隨手接過,輕輕的撫了一下後,卻將傳入手中的兵符遞到了任清河的手中。
任清河輕笑著抿了抿嘴,接過了兵符後站起了身,對著我彎了一下腰,扭回身向著眾將大聲道:「謝了各位將軍的信任。從今日起,我們將把那些於我們不利之人全部除去,請大將軍坐了這個天下可好?」
眾將軍「轟」的站起了身,齊聲應「是」,亂亂而起的身子碰的桌几上的酒碗盤盆「叮光」作響。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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