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廝殺眾人身體已經脫了形跡,即便是強壯如同張飛者也已經吃不消,更無論戲志才這等原本事就是體弱多病的謀士了。早就已經受了風寒發燒了,幸好此時還是炎炎夏日,若是在秋冬季節,戲志才只怕早就已經把性命留在了這裡。饒是如此,戲志才也已經渾身泛發力,走不動道路,只能令凌統背著自己行走。
戲志才的情況劉備等人當然看在眼裡,但是也是無可奈何,實際上大家都好不到哪裡去,更令人擔心的事情是青州軍十分的難纏,自從眾人會合之後便陰魂不散的纏上了己方,開始了追逐戰,不斷地消耗著己方原本就不多的戰鬥力,若不是己方還有白耳軍這等精銳的士兵,只怕情況會更糟糕,但是眾人心中明白,白耳軍現在只剩下二百人,雖然戰鬥力可以抵擋數千人,但是青州軍的數量十倍於己方,而且己方沒有糧草供應,在口糧上只能對付,只怕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山地叢林中,陳到領著白耳軍連連作出偽裝,希望能夠迷惑青州軍,幾乎是出了所有手段,才實現了自己的目的,不過陳到知道這種己方掌握主動的有利局面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青州軍有足夠力量再次尋找到己方。
但是這段時間對於眾人來講十分珍貴,至少給了己方一些喘息之機,在一片十分隱蔽的小山丘地後面,劉備等人坐了下來。疲憊地喘著粗氣,士兵們更是把刀槍扔到了一旁,躺在地面上閉目養神,不願說話,當然沒有人會生火做飯,因為那等於爆露了自己的目標,一旦發現有濃煙從林中竄起。那麼己方也不必逃了。
劉備的親兵中卻有人走到眾人面前奉上一些醃肉與眾人作食,那數量當然不多。自然填不飽肚子,但是此時劉備等人也無暇顧及,一個個眼中冒著飢餓之火,嚥著唾液把那醃肉仔細地一口口品嚐吞下後還意猶未盡,絲毫沒有往日錦衣玉食的貴族派頭,若是換作往日,這種山野村夫製作的食物哪裡入得了他們的眼睛?
劉備卻吩咐親兵要眾士兵休息一會兒後也來填補一些食物。免得肚餓,然後轉過頭來看向龐統淡然道:「還是軍師有先見之明,與我三兄弟會合前顯劫掠了些山村,在那裡面奪了些食物,否則我們此刻定然餓著肚子和青州軍作戰,最後定會被他們累死。」劉備也自豪雄,見到張飛未死之後,便恢復了正常。不在發瘋,而且恢復了一貫的沉著冷靜,雖然時刻有可能送命,卻還是閒庭信步地樣子。
龐統微微一笑道:「主上謬讚了,事情顯而易見,青州軍要想尋找我們並不容易。而且對方的目地在主上三人的身上,可是主上三人人少,來去自由,不容易察覺,所以才會放鬆羅網要我與主上會合,為的卻是要我們形藏敗露,他們卻好下手,我豈會讓青州軍稱心如意?當然實現劫掠些村莊,弄些食物準備著。」
一直沉默不語,照顧戲志才的凌統卻忍不住道:「要劫些錢糧倒也罷了。為何還要壞了那些山民的性命?他們都是無辜之人。沒成想卻遭受了這無妄之災。」
龐統看向凌統,淡然道:「凌統將軍是個心軟的人。比不得我龐統,龐統指揮軍隊殺人時,凌統將軍早就躲在了一旁,自然也就不明白我龐統的意思,凌統將軍手中拿地食物的確是牛羊豬肉,但是我們手下的那些士兵吃的肉卻是人肉,幾個小小的山村,總共才有多少食物?不拿人肉來充作糧食,我們的軍隊如何能帶兵打仗?黃巾之亂前,中原就有很多人以人肉為食,原本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凌統聞言一愣,這才知道為何士兵們都能吃上肉食,不由得轉頭看向那些稍微緩過勁兒來的士兵正拿著一些肉狼吞虎嚥,不由得常為一陣翻滾,便要嘔吐出來,心中大怒,想要痛罵龐統,卻看見周圍人都是熟視無睹,心中暗歎,自己還是太過年輕了,自有被曹操所寵愛,所以並不知道天下戰亂時候地事情,看看眼前這些人,都是長年累月能征慣戰之人,自然對人類同類相食的事情毫不在意。即便是自己十分尊敬的荀攸也是毫不吃請,當下暗歎一聲,便不再出言反駁龐統。
龐統看著凌統再一次沉默不語,知道現實教育了此子。心中暗暗點頭,便看向劉備道:「主上,我們會合之後青州軍的突然出現越發地證明了我的判斷,為今之計,我們必須盡快尋找出路,積聚實力,緩緩圖之,日後再與青州分出了勝負輸贏來。」
張飛這些時日來總是逃跑,這一輩子打仗也從未這般窩囊過,自然心中焦躁,聞言冷哼一聲道:「什麼叫做徐徐圖之,依我看來便是咱們這些人一起殺奔成都,拚死也要殺傷敵人,賺回本錢,若是萬幸的遇見了太史慈,咱們便來一個同歸於盡,一拍兩散,強似在這裡受些閒氣,被人打得摸門不著卻又無可奈何。」
劉備聞言斷喝一聲道:「少來胡說!你我兄弟三人桃園三結義,干地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雖然百死不辭,但是也不可以死得沒有意義,輕易就死又豈是大丈夫所為?倒是高祖劉邦所滅的匹夫項羽這般無用,烏江自刎,還說什麼無顏見江東父老,簡直就是屁話,他活著無顏見江東父老,難道死後就有臉去見他楚國地下的列祖列宗了嗎?這般匹夫,連狂妄自大,進退失據的淮陰侯韓信都不如,又豈能成為我們兄弟的榜樣?更何況還有這許多死心塌地追隨我們的人馬,不就是把希望押在了我們地身上。希望將來有好日子過嗎?現在你倒把人往火坑裡推,實在是糊塗!」
被劉備這麼一說,張飛嚇得一縮脖子,再不敢出聲言語,此人性烈如火,卻生平最怕劉備,被劉備這般一說。張飛立刻沒有了聲音。
龐統等人雖然心情沉重,見狀卻為之莞爾。荀攸和病中的戲志才對望了一眼,心中暗懍:著劉備果然是一代人傑,到了這等時候居然還能如此冷靜,而且能夠示好於眾人,藉機提高軍心士氣,的確不是個簡單地人物。
果然,周圍地臉上一片疲憊之色的劉備軍地士兵聞言臉上紛紛露出感動地樣子。雖然身體的疲勞沒有辦法解除,但是軍心士氣卻是為之一振。
龐統心中也是暗暗喝彩,心情自己選擇地這個主子沒有錯誤,口中卻淡然道:「三將軍若是現在要回城都城去尋找太史慈只怕要失望了,依我看來,太史慈已經不在這裡,留在這裡對付我們定然是諸葛亮那小子,剩下的人想必已經領軍東進。準備進攻荊州了。」
戲志才咳嗽了幾聲,然後一張白臉通紅、十分辛苦的樣子道:「與我心有慼慼焉,青州軍要進攻荊州,最好的方法便是從益州出發揮軍東進,這條道路才是捷徑,要渡江作戰。即便青州軍再厲害,要取得勝利的希望也並不大,就算是取得了勝利,只怕也會傷亡慘重,青州軍不會做這種虧本的買賣。」
眾人不自覺的點頭,龐統卻微微一笑道:「若是我沒有猜錯地話,現在荊州長江防線有曹公協作打點罷,嘿,想必程昱軍師軍師也在那裡,可是如此?」
荀攸心中一凜。連忙笑道:「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龐統先生。正是如此。」
龐統嘿然道:「先生勿怪,在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若是我能猜得出來,青州軍想必也會明白這一點,若是如此說來,則更能證明我的判斷。「
關羽睜開眼靖皺眉道:「軍師,索然你判斷的沒有錯誤,但孫河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呢?現在我們還是脫身要緊。「
龐統微微一笑道:「怎麼會沒有關係呢?你們想一想,若是青州軍的大部分軍隊已經開走,青州軍在這裡的軍隊充其量不過是十多萬人馬,再加上改編的益州軍隊,人數並不是很多,而我益州的廣大地區都是未開化地地方,山野之民到處都是,我們只要運作得當,便可以從容逃跑,我們跑得越遠,青州軍要追捕我們也就越困難,因為他們的兵力將會越來越分散,所以我軍一力向西,定可以殺出一條血路來,若是想著去和荊州又或者和江東會合,那麼無疑是自尋死路,青州軍只怕早就做成了口袋等著我們自投羅網呢。到那時,一切休矣。」
眾人點了點頭,馬騰忍不住問道:「若是向西行走,我們應該到哪裡去呢?……不若我們去西涼吧。」
眾人還未說話,馬岱便接過口來道:「伯父,這麼做只怕不行,青州軍的田豐大軍正在橫行西北,西涼地方盡皆沉浮,即便是我們去了,只怕也一般沒有的容身之地。」
馬騰不悅道:「小娃娃哪來那麼多的閒言碎語,大人說話又怎會有你插話的餘地?」
馬岱面露不豫之色,卻被自己地兄長馬超瞪了一眼,要他忍耐,這才沉默下來不再反駁。
劉備卻對馬騰笑道:「馬騰將軍不要怪罪馬岱,令侄說得十分有道理,西涼的確不是我們可以安身立命之地。」
馬騰也知道自己的這個侄子說得沒錯,只不過是被自己的侄子反駁覺得沒有面子,當下就坡下驢道:「一切都聽玄德公的吩咐。」
劉備微笑道:「這件事情還是請三位軍師一同商討吧,現在東回的道路被青州軍阻擋,戲志才先生和荀攸先生以及凌統將軍看樣子短時間內只能留在這裡,所以大家還是同舟共濟的好,怎麼這裡支撐得越久,青州軍就越會牽扯精力對付我們,也算是對曹公的支援了。」
荀攸和戲志才當然聽得出來劉備這話中的意思,現在雙方雖然是同舟共濟。但是大家心知肚明是在彼此利用,所以更應該在困難中推心置腹,畢竟現在兩者地利益空前地一致,沒有理由還各懷鬼胎,當下紛紛點頭道:「這個自是當然。不過很多地事情還是龐統先生下決斷的好。」
龐統見兩人把球踢給了自己,當下淡然道:「決斷地事情還是我家主上說了算,你我三人只要盡心盡力出謀劃策便算完了。」
荀攸知道在這裡磨嘴皮子沒有什麼結果。當下撇開眼前的事情不談,搶先道:「西涼當然是不能去了。而且南蠻地區也是一樣,我們到了那裡直接就會被抓住,而且據我所知沿途還有從益州投降給青州軍方面的軍中新星向寵,此人治軍嚴謹,定然不會放過我們。」
張飛一想起向寵這些投降給青州軍方面地人便氣得牙根癢癢,咬牙切齒道:「異日若是見了向寵,定然一矛將他刺於馬下。然後掏出他的心肝來吃。」
關羽卻又點莫名其妙道:「南蠻王孟獲難道有什麼不對頭地地方嗎?我們到南蠻那裡去不是很安全嗎?畢竟青州軍也是他們的敵人。」
龐統搖頭道:「南蠻王孟獲之所以會聽命於我們是因為我們把青州軍對待草原民族的手段告訴給了他,令他十分害怕,但是你們也應該知道,青州軍除了武力征服草原民族之外,還有拉攏的計策,所以青州軍面對南蠻倒不一定都會屠殺,若是拉攏南蠻王孟獲,我們便危險了。而且從眼前來看,幾可肯定南蠻王孟獲已經和青州軍勾結在了一起。」
馬超大吃一驚道:「軍師何出此言?」
龐統聞言冷哼一聲道:「我們在程度的時候早就封閉了城門的進出,可是到了青州軍攻擊成都的時候,青州軍居然好像事先約好一般裡應外合,這豈非奇怪?若是沒有人通風報信,代為傳遞消息。敵人如何知道我軍地行軍策略,破了張飛將軍的衝擊,又如何在城牆處集中優勢兵力,裡應外合攻破了成都城?」
眾人聞言不由得一怔,這些天來眾人光顧著逃命去了,自然沒有時間去考慮這個問題,如今被龐統一說,眾人馬上反應過來,紛紛點頭。
龐統冷哼一聲道:「那段時間唯一進出成都城的就是南蠻王孟獲,所以孟獲根本就是青州軍的內奸。」
眾人一陣沉默。雖然他們也不喜歡孟獲。畢竟生活習慣相差太遠,但是南蠻畢竟是自己可以藏身的地方。現在被龐統潑了冷水,自然心中鬱悶,都不說話。
龐統看著眾人,深吸一口氣道:「所以,為今之計,我們唯一能夠考慮的便是佔山為王,益州境內每多高山,很多的地方易守難攻,早年劉焉來到益州的時候,益州原本是盜匪橫行,雖然劉焉經過征討已經基本穩定了局勢,但是還有很多地盜匪嘯聚山林,這些人若是可以聯合起來,力量相當的可觀,所以我們不妨連接這些山賊,現有個安身立命之地再說。說服也好,武力征服也罷,總之我們不至於無人可用、無食可吃、無處安身。」
眾人聞言點頭,這的確是個很不錯的辦法。
劉備卻皺眉道:「可是現在青州軍在後面緊追著我們不放,我們總不能前面去懾服賊寇,後面還要躲避青州軍吧,若是我們被人追殺,只怕沒有人願意投降我們,這些賊寇只怕會殃及池魚,不與我們合作。」
龐統哈哈一笑道:「這件事情我早就已經想過了,我們大部人馬當然還要與青州軍周旋,但是我卻希望主上派出馬超將軍和陳到將軍帶領一百白耳軍先行出發,橫掃益州個山頭的賊寇,收為己用,等兩位將軍站穩腳跟了,我們再去投奔也不遲。」
劉備聞言連連點頭,龐統卻轉過頭來對荀攸道:「荀攸先生,兩位將軍都是心高氣傲之人,和那些山賊只怕沒有辦法交談,希望先生隨行,可以從旁扶持。」
荀攸看了龐統一眼,淡然地應了,心中卻在大罵龐統,這麼做不是等於把戲志才和凌統困在這裡了嗎?現在龐統表面上看是要自己從旁協作,其實卻是生怕若是己方三人來執行這個任務會先行丟棄劉備,自行和這些山中草寇合作,把劉備撇在一旁,若是那樣,他們拖住青州軍的時間將會更長,只是卻把這些人都給出賣了,可是現在被龐統這麼一分配,戲志才和凌統被困住了,統軍地是陳到,就連馬超也不過就是一個打手而已,自己當然玩不出花樣來了。
心中大恨,但是卻也佩服龐統在這時候還能面面俱到,當下也不有異色,只是淡然答應,然後站起身來走到陳到和馬超的旁邊,三人商量起事情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陳到是山地戰的行家,而且對益州一帶的賊寇十分瞭解,由他帶路,自然事半功倍,方便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