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一戰,袁紹潰敗。
冀州刺史韓馥更是逃得不知所蹤。
至此,以鄴城為中心的整個冀州完全被郭嘉所控制。感情受戳的郭嘉完全沒有喪失在政治上的敏銳把握力,甄氏家族現在對他言聽計從,而辛氏家族因為有把柄落在了郭嘉的手裡,所以郭嘉說什麼是什麼,至於荀氏家族雖然完全不明白辛氏家族何時與郭嘉走得那麼近,但是他們一向與辛氏家族共進退,所以他們只是隨著辛氏家族有樣學樣罷了。
郭嘉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在太史慈駕臨冀州之前,把世家大族的趁勢擴張大壓到最低,畢竟太史慈到冀州後還是要改革的。
他現在可以承諾的事情是甄氏家族不被太史慈吞併,還有就是辛氏家族不受辛毗連累,故此一下子贏得了兩大家族的。如此一來,冀州的世家大族無人敢肆意妄為。
郭嘉長長出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在冀州的使命已經完成。只靜等太史慈到來便可。
終於可以歇一歇了。
兗州。
太史慈帶領高順大軍開往兗州時,自己的大舅哥劉岱已經完全被臧霸大軍所包圍,雖然太史慈沒有去問結果,卻知道劉岱被臧霸那神出鬼沒的游擊戰術折磨得心力交瘁,實力大損。
不過太史慈現在關心的是袁紹的動向。
不久,好消息傳來,鄴城之戰,郭嘉趙雲大破袁紹,袁紹兵敗,向兗州方面逃來。
旋即,太史慈在兗州境內的東平國與倉皇逃來的袁紹進行了一場全無懸念的戰鬥。
看著鄴城方面送來的情報,太史慈笑著向大帳中的眾人道:「終是奉孝了得,幾個回合間便打得袁紹大敗而回。」
眾人相視而笑,當然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在他們心中,郭嘉乃是舉世無雙的謀士。在一旁的陸遜眼中射出了熾熱的光芒,顯然是神往於郭嘉的傳奇戰功。
可是諸葛亮卻皺起了眉頭,獨自沉吟不語。
太史慈看在眼裡,奇怪道:「小亮,你怎麼了?」
諸葛亮抬起頭來,看向太史慈道:「主上,此戰之後,最好先招郭嘉先生回青州、然後主上再入冀州的好。」
太史慈聽得莫名其妙,不明白諸葛亮為何會突然冒出這句話來。
諸葛亮看著太史慈鄭重其事道:「此次能夠拿下冀州,郭嘉先生居功至偉,不知道主上拿什麼封賞郭嘉先生呢?」
太史慈聞言一楞,更加莫名其妙起來。
諸葛亮又道:「現在冀州與其說在主上的控制中,還不若說是在郭嘉先生的控制中,甄氏家族、辛氏家族對其言聽計從,張郃、高覽這等虎將乃是郭嘉先生一手招降,田豐、沮授只怕也是對郭嘉先生心折才會向主上低頭。即便是趙雲將軍,他和郭嘉先生相處的時日也多過主上吧?現在主上兵不血刃的進入到冀州,到底要怎樣對待郭嘉先生呢?又或者說,郭嘉先生現在到底怎麼想主上呢?」
諸葛亮的話令大帳中的人齊齊一怔,因為諸葛亮這話說得十分露骨,顯然是在懷疑郭嘉功高震主。
的確,從某種意義上說現在在冀州最有實力的人乃是郭嘉,而非是太史慈。
自古以來鳥盡弓藏無非因為臣子功高震主而已,現在郭嘉恰恰符合這一條。
問題是郭嘉根本就不是心懷叵測的人,他和太史慈之間一直是坦誠相待,名為君臣,實為良友,這一點大帳中的人都十分清楚,當然也包括諸葛亮和陸遜這兩個小字輩在內。
故此,諸葛亮這番話分外令眾人接受不了。
高順在一旁先受不了了,對諸葛亮不悅道:「你在胡說什麼?郭嘉先生豈會是恃寵生驕、野心勃勃之人?主上又豈會懷疑郭嘉先生,諸葛亮你還不給我向不在這裡的郭嘉先生道歉!」
其他將領也紛紛露出不悅的神色,顯然不滿意諸葛亮的說法。
太史慈卻不同聲色地看著諸葛亮,若是換了旁人,說出此番話來只怕太史慈早已經勃然大怒,但是對諸葛亮太史慈卻不會。因為太史慈知道諸葛亮絕對不是這種搬弄是非的人,而且諸葛亮平日裡最欣賞的就是郭嘉,他絕不會惡意誹謗郭嘉的,故此才要聽諸葛亮說完,此刻見眾將有些不高興,阻止住了眾人對諸葛亮的不滿。對諸葛亮沉聲道:「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出來,不要繞彎子,免得大家心急。」
諸葛亮先對著太史慈深深鞠了一躬,絲毫不以太史慈看破他的用心為異,對太史慈道:「主上明鑒,剛才小子說的一番話並非是小子的心中話,而是主上進入冀州前後很有可能從別人的嘴中聽到的話。」
諸葛亮看著因為自己的話而思索的眾人道:「各位請想一想,天底下到底有多少人像我們這般瞭解主上與郭嘉先生的關係呢?只怕沒有幾個吧?現在郭嘉先生為主上謀奪了冀州,自然而然就會產生謠言,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畢竟謠言止於智者。但是郭嘉先生的這番功勞自然會遭到別有用心的人的非議,各位以為然否?」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諸葛亮並非是真的懷疑郭嘉,而是在假設一種情況。現在看來,這種情況幾乎是必然出現的。
諸葛亮對太史慈道:「有道是『三人成虎』,主上在入冀州前最好是做好應付謠言滿天飛的局面的準備。進一步說,不但主上需要做好準備,郭嘉先生也是一樣,他又不是主上,怎可能完全清楚地知道主上對他的信任呢?莫忘記主上和郭嘉先生已經有很長的時間沒有見面了,一定會有許多陌生的地方。不要主上這裡沒有疑神疑鬼,郭嘉先生那裡反倒先對主上猜測起來。」
太史慈聞聽諸葛亮此言後,眼中閃過驚異的神色,不由得打量起眼前的諸葛亮,只見這未來的臥龍此時的身材已經完全有這時代一般成人那麼高,那修長的身材帶有一種令人心折的氣度,不過最令人難忘的乃是他臉上帶有的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完全不具備的成熟和穩重,想一想去年自己初見諸葛亮時,這小子的飛揚跳脫,簡直與現在截然相反。沒想到才一年,諸葛亮的變化居然這麼大。
太史慈當然更加驚異於諸葛亮剛才的那番話,這決定了諸葛亮和郭嘉的最大區別。
的確,郭嘉出謀劃策智計百出,而且大局觀相當不錯,雖然和魯肅比起來稍有不及,但亦不遑多讓。
不過郭嘉的大局觀更加表現在軍事上而非政治上,正如諸葛亮所說,郭嘉現在的處境實在很讓人擔憂,那並非是自己不信任他,而是因為郭嘉迎來了軍事上的勝利,卻沒有避免政治上的失敗。
郭嘉在軍事上的表現完全蓋過了自己的主公,卻沒有想到如何明哲保身。若是換了別人做郭嘉的主公的話,郭嘉只怕會立遭殺身之禍
在這一點上,諸葛亮比郭嘉要成熟。而在歷史上,諸葛亮的長處也盡在於此。
太史慈只是想不到諸葛亮小小年紀就可看到這問題,若是這話換作魯肅又或者管寧來說,那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想到這裡,太史慈笑著對諸葛亮說道:「依你看,我和奉孝到底應該做些什麼呢?」
諸葛亮沉聲道:「先說主上,主上不妨先寫一封書信給郭嘉先生,要他安心,其次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滅掉袁紹,然後佔領兗州,同時令魯肅將軍和於禁將軍擊敗公孫瓚,要天下人知道,青州不僅有郭嘉,還有高順、魯肅、於禁等人,他們均可以為主上奪取州郡。這樣主上必當威名日盛。如此一來,天下人皆知郭嘉先生雖然厲害,卻還在主上的控制之下,如此,謠言不攻自破。」
頓了一頓道:「我想。魯肅先生建議屯兵安熹就是有這個意思吧,只是他不好意思說罷了。」
太史慈點頭道:「你說得很好,不妨再說說看奉孝到底應該做些什麼。」
諸葛亮沉聲道:「我覺得郭嘉先生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遠離甄氏家族。」
太史慈被諸葛亮一說,馬上頭腦飛快地轉動起來,立刻覺得諸葛亮言之有理,甄氏家族的確是個問題,也許他和其他的世家大族不同,並不是完全的依賴土地,但是甄氏家族現在手握五萬精兵,這絕對是一個威脅。
去年是聯合甄氏和韓馥對付袁紹,今年是聯合甄氏對付韓馥,現在袁紹與韓馥已經無法控制冀州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甄氏家族已經使自己在冀州的最大敵人。
只一個族兵問題就是兩者最大的分歧,太史慈是絕對不允許世家大族擁有私人軍隊的。可是甄氏家族會放棄自己的權利嗎?
再說到其他改革,那一定會觸及到甄氏家族的利益的,雖然甄氏家族以經商為主,改制對他們的影響並不大,可是問題是到手的權利誰願意放棄呢?甄氏家族乃是冀州最大的糧食控制者,而太史慈明顯要把這控制權奪過來,那意味著甄氏家族在亂世中失去了超然的地位,冀州的世家大族不必再看她的臉色做人了。這豈是甄氏家族所能容忍的?
現在郭嘉明顯置身其中,不說別的,擊潰袁紹時趙雲帶領的正是甄氏家族的族兵,若是日後太史慈要收編甄氏家族的族兵時,這將會令太史慈和郭嘉都很難做。
甄氏家族的張夫人太史慈沒有見過,不過她在一年前就有和太史慈合作的眼光和魄力,定是個厲害非常的人物。想都不用想,這張夫人肯定會對郭嘉採取種種籠絡手段的,雖然不可能真正動搖郭嘉對自己的忠心,但是張夫人肯定會在必要時拿郭嘉出來當擋箭牌的。
「貪心不足蛇吞象」乃是人的劣根性,張夫人當初與自己合作是因為若是袁紹入主冀州的話,甄氏家族將會被袁氏家族以聯姻的方式吞併,雖然和自己合作會在一定程度上削弱甄氏家族的勢力,但總比被滅族強吧?
現在袁紹已經不能再威脅甄氏家族了,這個張夫人若是老實到在此種情況下若是不產生為甄氏家族謀取更多的利益的話,那甄氏家族可能早就被人吞併了。
在這種情況下,與郭嘉搞好關係就成為了甄氏家族首要考慮的問題。
想到這裡,太史慈對諸葛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過這事情不急,待我到鄴城的時候親自與郭嘉去說吧。」
諸葛亮點頭。畢竟郭嘉現在和甄氏家族的關係到達何種程度誰也說不清楚,這事情只有太史慈親自到鄴城才能解決。即便現在和郭嘉說了也沒有用,畢竟甄氏家族手握重兵,要想做出點什麼事情來真是易如反掌。
但是日後太史慈帶領重兵駕臨冀州的話,那就不同了,有高順大軍在,甄氏家族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只是太史慈和諸葛亮都想不到,其實張夫人為了甄氏家族未來的命運早已經開始對郭嘉下手了,只是陰差陽錯地失敗了而已。
郭嘉更不知道,若是當日與張夫人同床共枕的話,那將會是一件多麼麻煩的事情。
太史慈奮起精神道:「如此,我們便擊潰袁紹,到冀州去和奉孝會合吧!」
眾人轟然領命。
兗州,袁紹逃亡途中。這官道的兩旁長滿了鬱鬱蒼蒼的樹林,樹上更結有不少的野果,更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自己跑了多少時,袁紹已經記不清楚了。回頭看看此刻跟隨自己的士兵差點哭出來,儘管自己在道路上收束兵馬許多次,可是現在跟隨自己的士兵還不足兩萬人。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是,趙雲追擊一段時間後就撤兵而回,絲毫沒有斬盡殺絕的味道。否則袁紹此刻身邊就不知道剩下多少人了。
看看身邊的屬下,除了一個逢紀還跟著自己外,其他人已經完全不知去向,只是知道蘇由死於亂軍之中,審配被趙雲生擒活捉而去。
不過還好,自己畢竟逃出生天,只要回到陳留,自己就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到時候再和太史慈決一死戰。
想到這裡,袁紹的心中一寬,看看士兵們實在是疲乏了,就下令士兵們在路邊休息。袁紹軍的士兵們如遇大赦般扔掉了兵器,躺在了路邊喘氣。就連袁紹和逢紀兩人也不例外,坐在路邊累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完全失去了說話的慾望。
過了好一會兒,有些恢復了體力的士兵站了起來,到處尋找些野果子吃,有些會來事兒的把這些野果子放在了袁紹的面前,請袁紹食用。
若是換了往日,袁紹哪裡會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此刻飢腸轆轆下,勉強吃了一個野果子,才發現味道出奇的好,不由得連連吃了幾個。
袁紹填飽了肚子,心情更加好了起來,才要說話,卻聽見擂鼓聲響,數以萬計的敵人由密林衝殺出來,對著袁紹的軍隊發動了全力以赴的猛攻。
袁紹哪裡會有準備?見到敵人來襲,袁紹條件反射地翻身上馬,開始亡命。只是苦了手下的士兵,在措手不及下,他們扔下手中的野果子,連馬都來不及牽,就隻身倉皇逃命。
來襲的當然是太史慈的青州軍,那迎風飄揚的旗幟上繡著大大的「太史」兩字。在青州軍的幾次衝擊後,袁紹軍的部隊早潰不成軍,所有人都在徒步奔跑逃命。
這變成了一場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屠殺。高大的騎兵、閃亮的馬刀、鋒銳的長槍……一件件武器震懾燒灼著袁紹軍士兵對生命的最後一點渴望。
袁紹一見這面旗幟,馬上絕望的如喪考妣,心知自己今日難以倖免,就欲拔劍自刎,不想在太史慈的手中受辱。卻被身邊的逢紀一把抱住,苦苦哀求袁紹不要做傻事,並且召喚來一名對袁紹忠心耿耿的小兵,和袁紹更換衣服,待那小兵穿戴整齊上馬後,逢紀便抽出佩劍,照著馬股就是狠狠一劍,刺的戰馬嘶鳴,向前奔去。
而袁紹和逢紀則趁亂隨著己方的士兵向外奔逃。幸好在這林木處處的地方,不利箭矢攻擊,否則袁紹和逢紀早給射倒了。此刻他們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事情,只聽見四周喊殺連天,慘烈之極。
才逃出去不多時,就聽見身後傳來了震天的叫喊聲,袁紹知道那是青州軍勝利的歡呼聲。
袁紹淒惶地看了看身後,再也忍受不了心中的懊惱,大吼一聲,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在逢紀的呼叫聲中,緩緩倒下……
此時,這裡只剩下太史慈的爽朗笑聲和青州軍的歡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