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州一干重要官員已經齊齊坐在臨時搭建的大台上,弄得好像後世重要領導剪綵似地隆重,太史慈、管寧、伊籍、孫邵、孫乾、王豹、高順等重量級人物紛紛粉墨登場,其他如孔融、馬鈞、是儀等人自然不在話下,一時間,弄得台下的百姓們指指點點,自是熱鬧非凡。
太史慈卻十分尷尬,畢竟這種場面以他這後世人的眼光看來,有一種虛頭把腦的的官僚氣息,即便以他久經戰場如同冰雪般的冷靜態度也有點受不了被這麼多人在台底下如同看動物園裡的動物一樣指手劃腳,那感覺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樣難堪,太史慈擦擦額角上的汗水,看看自己周圍的管寧的等人倒是個個安之若素,不禁大為佩服他們的涵養功夫。他豈知道管寧等人耿本就是把這種事情當成一種榮耀。
其實斬殺今天斬下陳逸和管統本身並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太史慈卻要藉機向青州公佈自己的新政,所以才會下工本弄得這麼興師動眾。
在台底下人的叫嚷聲中,斬殺兩人的時刻終於到來,幾名孔武有力、袒露半臂、身穿紅衣的劊子手大踏著腳步把以及下得體如篩糠、如同一灘爛泥的陳逸和管統拉了上來,像扔死狗一樣一下子把兩人跌倒台上,說不出的可憐,不過卻不會這裡有一個人對他們有半點的憐憫。
一臉嚴肅的龍星站了起來,手中拿著兩人的罪狀來至大台的前側,一揮手,大台底下登時一片安靜,百姓紛紛仰起頭來敬畏地看著龍星這在青州百姓心中因為說書先生的講述而變得聲望日隆的青州執法官,一個個屏住呼吸,生怕發出半點聲音,側耳仔細聆聽龍星宣讀罪狀。
當百姓們聽到「漢室不幸,火德不佑,陳逸管統,有負名望,不思忠君,反欲亂命,寡廉鮮恥,通敵引賊,霍亂平原,魚肉百姓」等句的時候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始罵出聲來,不一會兒便人聲鼎沸,百姓們一個個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陳逸和管統千刀萬剮,方能解心頭之恨。
太史慈在那裡卻聽得大為佩服,他是寫不出來這種東西,其實這篇罪狀書乃是出自管寧的手筆,這人說起話來條理清晰,頭頭是道,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說服眾人,至於文章的潤色卻是交給了孔融這大文豪,在建安七子,以此人的文章風格最為慷慨激昂,就連歷史上幫助袁紹寫檄文的陳琳也多有不及,不過這小子有時候收不住筆,典故弄了一大堆,讓讀書人聽來固然是篇好文章,但老百姓那裡聽得懂,所以最後定稿的人乃是那個年幼的諸葛亮,這小子小小年紀寫起文章來已經卓然大家,而且詞語通俗、感人至深,難怪可以寫得出《出師表》來。
罪狀書讀到這裡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了,太史慈見時機一到,便長身而起,龍行虎步的來到台前,登時,不少見過太史慈的人閉上了嘴巴,那些沒有見過太史慈的人也明顯被太史慈的過人風采所震懾,再一看龍星的恭敬態度,馬上就判斷出眼前的人乃是青州最大的統治者青州刺史太史慈。看太史慈雙手一擺,知道這戰無不勝的青州戰神有話要說,紛紛收聲,將充滿了敬畏和崇拜的眼光投向了太史慈。
太史慈絲毫不以為意,環視左右,半晌,才開口朗聲道:「想必大家已經猜出我就是青州刺史太史慈。」眾百姓不由自主地點頭回應。
太史慈見眾人的精神無不在他的身上,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帶著一種思索地語氣道:「我知道大家今天是來幹什麼的,的確,斬殺了陳逸和管統的確是大快人心,可是斬殺之後呢?難道大家僅僅是為了看這場熱鬧嗎?」頓了一頓,又道:「坦白而言,陳逸和管統兩人死不足惜,但卻令我難過的一晚一晚睡不著覺,更是吃不下飯去。」太史慈這話一出口,包括管寧等太史慈心腹的青州大員在內的所有人齊齊一怔,沒想到太史慈會有此言,莽漢杜遠更是嘴裡嘀嘀咕咕,不明白當日因為收拾了陳逸和管統而歡欣鼓舞的主上怎麼會難過得睡不著。
太史慈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他以一種沉痛的語氣說道:「我難過並非是為陳逸和管統,而是想不明白我大漢選拔出來的官員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隨即轉身用手指向陳逸道:「這位陳逸大人乃是陳蕃大人的公子,陳蕃大人是什麼樣子,大家都清楚,可是誰能想得到陳蕃大人的兒子會是這個樣子?舉薦舉薦,都說舉薦的乃是道德品行沒有問題的人,可是什麼樣的道德品行才算是沒有問題?品德高尚到什麼程度道才可以算得上是稱職的官員?這其中到底有沒有一定的標準可以尋找?孔老夫子說自己並非是生而知之,許多的東西都要後天學習,我想道德這種東西也一樣需要培養,君子小人與天生有何關係?否則今日陳逸就不會被殺頭,而應該像他的父親那樣為國為民出力才對。」
一番話說得百姓們無不暗暗點頭,太史慈揚聲道:「不說他們,就看看我大漢這許多年來的事情,哪一個禍國殃民的官吏不是別人舉薦出來的?那袁譚乃是汝南的名門望族,四世三公、門多故吏,何等的顯赫?可是怎樣呢?到頭來不還是幹起了強盜的勾當,侵犯我平原?」
太史慈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深思,按照常理,老百姓是不會理會這種事情的,殺幾個官與自己何干?只要自己吃飽了飯就好,何必管那麼多?頂多看看「人頭落地,血光一片」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便算完事。這次卻不一樣,太史慈先前已經利用了種種方法吸引了青州百姓的所有注意力,凡是和平原有關的事情,百姓們無不顯示出極大的關注,所以才會有現在這種場面,更被太史慈的話語帶入到深深的思索中。
「於是我就在想,到底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杜絕這種事情在青州再次發生,終於,讓我找到了辦法。」太史慈的話令所有人精神一振。
「我們青州現在可以說是富甲天下,軍隊更是天下之冠,可是我們和別的地方生產一樣的東西,種一樣的糧食,就是士兵也是一樣的百姓出身,怎麼就會比別的地方強這麼多呢?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在我青州所有的行業都實行一種適合這個行業發展的標準,正因為有了這個標準,才會有我青州在各個方面均不可戰勝的今天,那麼我們的官吏選拔難道就不能有一個合理的標準嗎?若如此,何愁青州的吏治?」
這時,坐在台上北海孫氏家族的代表孫邵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站起來道:「刺史大人,官吏選拔何等重大,豈可與其它賤業並列?」
太史慈早就知道會有人反駁,不過這事情難不倒他,因為自有管寧這政治高手幫拳,只見管寧亦站起身來,呵呵笑道:「孫大人此言差矣,官吏也是一種行業,當官的人也需要吃飯,他們的俸祿都是朝廷發給的,當然有義務要做一名好官,自然需要符合一定的標準。」
孫邵冷哼一聲道:「管大人才是糊塗,我被讀書人豈可和一般百姓混為一談?文章道德那立時一般百姓所懂的?管大人莫要笑人了。」
管寧哈哈笑道:「百姓不懂文章道德,那孫大人就懂得種田打鐵了?文章道德高超當然應該受到人們的尊重,可是你的文章道德可以換來飯吃嗎?由此可知,文章道德事不過是你當官的一個前提,而非是說你只要文章道德高超就一定可當得上官,孫大人莫要弄混了。」
孫邵一陣語塞,管寧繼續侃侃而談道:「更何況,君子配五德,莫忘記官吏本來就在五德之內,並不比其它的行業有何特出的地方。別的行業有標準,當官就可以沒有標準?文章道德和當官本來就是兩碼事嘛!官吏可以管理百姓,可是那是朝廷賦予他的責任,他在這個位置上才有權力管理百姓,和文章道德又有什麼關係?同理可證,就拿孔融先生來說吧,他現在賦閒在家,同樣受人尊敬,可人們尊敬的是孔融先生的文章道德,和他當不當官沒有任何的關係。」管寧一抬出五德終始說,又拿孔融說事,孫邵當然就更沒有話說了,唯有閉嘴坐下。
太史慈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這場小小的辯論,心中卻更希望這場辯論借由今日在場的百姓的嘴傳播到青州各地,當然最好的辦法就是由特種精英扮成的說書先生編成評書傳播,畢竟管寧剛才的那番反駁孫邵的話非常的精彩,而且通俗易懂,百姓是很容易理解其中含義的。
見到兩人坐下,太史慈一揮手道:「多餘的話我太史慈就不多說了,不過我青州馬上就會改革吏治,官吏的選拔不再是某人說了算,而是有一套官吏選拔的標準和方法,以後我青州官吏的素質只能比這個標準高,不能比這個標準低!看誰還敢拿著朝廷給的權力肆意妄為。」
話說到這裡,太史慈已經達到了自己這次精心佈置的斬頭大會的根本目的,下面就是對陳逸和管統行刑了,一刀了結兩人的性命完事。
陳逸和管統的鮮血還未散去,太史慈的話語卻已經傳遍了青州的街頭巷尾,「龍星怒斬陳逸管統」「管統嘻笑北海孫邵」「子義痛思青州吏治」成了整個平原故事的最後三部分,而太史慈那要改變的青州吏治的嘹亮口號卻深深地鐫刻在青州百姓的心上,成為一種期待。
隨即,太史慈開始動手,一場腥風血雨在青州的世家大族中展開,有了許攸的指征,青州的一個個與袁譚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世家大族浮出了水面,在還未明白怎麼回事時,這些人就已經被太史慈用雷霆萬鈞的手段拿下,這些世家大族要想有所反抗都不可能,因為太史慈十分巧妙地把他們和陳逸與管統放在了一起,如此一來,在青州沒有人會為他們說話,按照人們的慣性思維,和陳逸管統並列的人物哪裡會是什麼好人?更何況太史慈並沒有大搞什麼「株連九族」這種令百姓驚駭欲絕的事情,而是輕描淡寫地抄沒了他們的家產,只把一個家族中的主犯抓了起來,對於他們的家人還是好言安慰,並沒有為難他們,這令青州的百姓大生好感,覺得太史慈並非是嗜血好殺不講道理之人。
不過在這階段最讓太史慈高興的事情是,由於沒收的了大量的世家大族的土地,大量的無主耕地出現了,而青州人口此時還不足以耕種這麼多的田地,所以太史慈下令此時正在兗州任城郡收編黑山軍那十幾萬老幼病殘的孫觀帶領這些可憐的百姓趕回青州,如此一來,青州有了足夠的勞動力,至於他們的口糧問題也得到了不錯的解決,本身青州的存糧就很多,再加上與袁潭交手從袁譚那裡得來的糧草,足夠了。
隨著一個個青州各地出身世家大族的地方官吏被太史慈揪了出來,又在太史慈通過說書先生的「故事講解」下,百姓對舉薦制度越發的沒有了好感,甚至發展到最後,則演變成了一種觀念:凡是贊成舉薦制度的,都是陳逸和管統的同黨,也是對青州居心叵測的人,人人得而誅之,在如此情況下,青州那些本來就膽戰心驚生怕平原事件連累到自己世家大族更是保持沉默起來,要是被太史慈誤會那可非常不妙。
打鐵趁熱,太史慈藉機宣佈了青州官吏選拔實行科舉制度,不過太史慈並不說這是自己的發明,而是再一次把漢靈帝的「鴻都門學」抬了出來,有了漢靈帝這塊擋箭牌,再加上自清除青州亂黨的餘威,科舉制度推行得出人意料的順利,那些世家大族惟有默默接受這一事實。
至於說到這時代整個政體的改革,太史慈卻有了新的想法,此時的太史慈已經不再是那個幼稚的政治入門者,現在的太史慈早已經摒棄了在這時代實現民主的幼稚想法,而且對於前一段時間一直想要搞的「三省六部制」也不大推崇了,經過反覆的思考比較,太史慈才驚訝地發現,其實自秦代一直到現在一直沿用的「三公九卿制」是一種非常先進的政體制度,可以說,一點都不比「三省六部制」差,東漢政治的腐敗就是世家大族的寡頭政治的原因,與「三公九卿制」毫無關係,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大費周章,弄出個什麼三省六部制呢?只要有了科舉制度,再和這個「三公九卿制」結合起來,自己日後奪得天下後的基礎已經被牢牢的打下了,萬不可向光武帝劉秀那樣,把自己的權力分散出去,在這時代,權力必須集中在君主的手裡,否則就是國家分裂的局面,至於何時實現民主,那就是太史慈之後的人的事情了。
當然,說到科舉制度,太史慈的分類就要比歷史上的科舉制度全面得多了,太史慈按照「君子配五德」的說法,把科舉考試分成了五大類,代表著五大階層,在青州所有的政府部門中,必須講究後世人所謂的:「專業對口」,比如若是一個人對農業毫不瞭解,那麼他絕對不可能出任農業部門的官職,各個部門的官吏無不是對這個行業十分熟悉的行家裡手,他們掌控這些部門,各行業的發展當然是蒸蒸日上了。
這期間,青州外部的好消息也不斷地傳來,其中最讓太史慈高興的就是於禁大軍已經攻克了渤海,冀州渤海郡已經成為了太史慈的囊中之物,本來太史慈有點擔心冀州刺史韓馥會對此提出異議,結果袁譚這小子是分配和太史慈,居然在這時候帶著自己的殘部向幽州逃去,投奔公孫瓚去也,這下子,太史慈可有了借口,當然是在渤海郡修整一段時間,在對袁譚進行追擊,在這段時間內,在渤海郡的青州軍不能退兵,要和公孫瓚交涉,至於說和公孫瓚交涉到何時,在渤海郡修整到何時,那就是勢頭正盛太史慈說了算了。韓馥哪裡還敢說個不字?
袁紹現在動向不明,不過他在冀州恐怕已經討不到好了,因為現在冀州的世家大族開始紛紛拜訪在甄氏家族「作客」的郭嘉,顯然是想要通過郭嘉和青州拉好關係,甄氏家族更是和郭嘉親近得不得了,那媚骨天生的張夫人更是實現了自己對郭嘉的承諾,所有賣往青州軍方的東西全部按照收購價。
許褚更是從長安傳來了消息,大家已經安全的到達了長安,並且王越的那個得意門生——史阿已經來到了長安,令太史慈長出了一口氣。更無端地想起了蔡文姬的仙姿玉容,徒增幾許思念。
轉眼間,又是一年春暖花開,青州已經日漸穩定,太史慈心滿意足之下,眼睛已經放到了青州之外。
天下,我來了!
只是太史慈卻想不到,在他出征之前,與小貂蟬的一段兒女私情先湧到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