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原本對太史慈的拒絕劉繇的要求很不滿意,但經過王肱這麼一鬧,張力反而認為這是最好的結果,畢竟比劉岱接管了太史慈指揮的一萬多人的軍隊這種結果要強得太多了。
隨後幾個月間,太史慈更是以喬肅的名義俘虜了黃巾軍十萬餘人(包括婦孺),勢力激增,聲望更攀上了一個新的高峰。就連喬肅這不學無術之徒也被人認為大賢。
只是太史慈還覺得有些對不起喬肅,儘管太史慈知道歷史上劉岱殺了喬肅的老爹喬瑁與己無關,但無疑此次的事件給劉岱的行為大大的加了一把火,心中頗有「我不殺伯仁,而伯仁因我而死」的感覺。可惜又不能明著告訴喬肅說某年某月你老子會被劉岱殺了下酒,唯有委婉地對喬肅說出自己的擔心。
豈料喬肅卻毫不在意,認為喬氏亦是當時顯貴,更是名門望族,現在自己有太史慈站在自己一面,又豈會怕劉岱這種未成氣候的小子。
「他的叔父是太尉劉寵,我的叔祖父是司空喬玄!」
太史慈看著他狂妄的樣子,不禁搖頭歎息,又暗自嘀咕,這喬肅變臉變得還真快,早就忘了自己聽見黃巾軍來時那面無人色的慘相了。
總而言之,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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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百八十四年十月,張角病死。
張梁張寶相續戰死。一切與歷史絲毫不差。
歷史的發展自有其不可抗拒的慣性,太史慈的出現此時只不過是這滄海橫流中的一絲微瀾,這天下還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在東萊郡如彗星般崛起的年輕人。
轉眼又是兩年。
黃巾賊中的佼佼者們如泰山群賊在臧霸的妥善經營下,在夾縫中頑強的生存,管亥卻似乎銷聲匿跡,不見蹤影。黑山軍張牛角、張燕等十餘輩並起,還在轉戰南北,攻城掠地,北宮伯玉等寇三輔,中原亂成了一鍋粥。
即便是在太史慈心中一向認為安穩的江南也是戰火不斷。
中平三年趙慈反,殺南陽太守秦頡,直到六月,荊州江夏兵趙州刺史王敏才出兵討伐趙慈,斬殺趙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長沙賊區(音歐)星,也將兵在長沙各處蜂起,萬不得已十常侍才以江東猛虎孫堅為長沙太守,討區星。不五十日報捷,江夏平復。
相比之下,青州就安靜多了,這裡的黃巾軍卻似乎銷聲匿跡,不過太史慈卻知道他們只不過是等待時機。而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就是一個絕好的時機。大批地方軍隊的調動造成了各地的真空,黃巾軍瞬間蜂擁而起,青州尤甚。不過這已是後話。
亂世正如深秋,一切難以過冬的生靈都在這季節裡做著最後的瘋狂,人們更是醉生夢死,包括那個做皇帝不行,做起買賣來倒是一等一正買官賣得歡的漢靈帝。
也許只有那些能夠冬眠的動物才能熬過這即將到來的嚴冬吧?正如有志於天下者此時都在默默地發展。
算來這兩年來梟雄劉備應該先是來到定州當上了中山府安喜縣尉。想必屠夫張飛已經鞭打了督郵(史書上說是劉備干的),逃往代州投劉恢去了吧!
虧得這曹操此時也在青州,自己居然無緣與之相見。
原本是議郎和將騎都尉的曹操因為討伐黃巾有功才出任濟南相的,不過根據自己派出的諜報人員傳遞回來的信息看,這曹操在濟南過得並不開心,看來改革陳腐的制度是曹操的愛好,初到濟南,曹操就跟當地的豪族針鋒相對,要杜絕濟南自古長存的淫邪的迷信活動。一時間雞飛狗跳。
不畏天命!
這是太史慈最佩服曹操的地方,也是最怕曹操的地方。
到了明年,這個三國第一強人曹操應該出任東郡太守了。一想到這兒就讓一心想在青州有所作為的太史慈長長出了一口氣,他可不想這麼快與這不世梟雄為敵。
不過他當不了多長的時間又得讓位給原來的太守,也就是喬肅的老爸喬瑁了,畢竟西園八校的吸引力比這東郡太守大了很多吧?
畢竟,在公元186年的人們看來,朝廷上的官員要遠遠比地方官員威風的多。
也許只有太史慈是個例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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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來,看起來默默無聞的太史慈已經令東萊西北六縣產生了驚人的變化。
通過架空不得不與自己合作的喬肅的權力,太史慈完全控制了西北六縣,
所謂投桃報李,喬肅自然心知肚明現在的風光是從何而來,所以當他如願以償的當上了東萊郡的郡守後在第二天便按照太史慈的意思通過了西北六縣的人事任命。
太史慈為別部司馬、都尉,盧鄉縣尉,守東萊郡。
而伊籍則能者多勞,一人治理相去不遠的黃縣和幃縣,龍星則為督郵,王豹守曲成、杜遠守掖縣,李仙兒守當利。
這背後實則是喬肅和太史慈兩人達成的協議,喬肅才能一般,但眼光很高,豈會滿足於自己僅僅是東萊太守?所以他太史慈的條件當然是希望太史慈幹出個樣子來好為他撈取加官進爵的政治資本。至於他在東萊郡說的算不算他才不放在心上。
不過太史慈當然不會誤以為自己已經是東萊郡實際的主人,要知東萊郡此時的形勢完全是個政治怪胎。
如果拋開喬肅這個名存實亡的東萊郡守不談,現在的東萊郡更像是歷史上美國內戰前水火不容的情形。被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大塊勢力。
在東南部與劉氏家族聯合起來敵視西北六縣包括那些被太史慈敲詐過的世家大族組成的聯盟和美國當時的南方種植園奴隸主的聯邦十分相似。
同樣單一的經濟模式,都是農奴氣十足的農業。
同樣頑固不化、傲慢十足的貴族。
同樣都是擁有大得嚇人的權力的土皇帝。
西北六縣當然不可能是林肯領導的北方聯盟,畢竟兩者在經濟和政治上相差甚遠,不過卻在太史慈的蓄意而為下產生了若干的新跡象。
要知道此時西北六縣的百姓雖有戶籍在身,但無一不是自由人的身份。
正因為這樣,在西北六縣首先就是與眾不同的農業,太史慈這兩年根本就沒有收任何的農業稅,只是為大力恢復農業,更在第二年引入了「經濟作物」的概念。如今的農民已經嘗到了種植種種經濟作物的好處。各種水果和可以加工成調味品的作物讓本來心不甘情不願的農民在公元186年裡大賺特賺。
這些東西在青州一經上市就被搶劫一空。
儘管農業上沒有收入,太史慈卻一點也不為向朝廷上繳稅收而發愁,因為這裡的商業實在是太繁榮了。
由於發展的時間較短以及在戰亂中與大財閥接觸不多,更怕他們壟斷市場,太史慈在西北六縣更多發展的是自由經濟,使得小商人和手工業者有了較大的發展空間。六座縣城的一些手工業者更從太史慈那裡拿到了許多新奇的設計圖。
於是,東萊製品名傳青州,更開始向其他的州銷售,故此時的東萊西北六縣的百姓已經富裕非常。
尤其是隨著玻璃的問世更喚起了上流社會的購買熱潮。
就算是對太史慈最抱有敵意的人也以擁有玻璃製品為榮。當然太史慈鑒於這項收入過於暴利,所以就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正因為太史慈這種在經濟上的蠻橫行為讓伊籍這個原本對太史慈的行為憂心忡忡的寒門子弟放下心來,認為這才是作為西北六縣實際支配者應有的行為。
不過太史慈到樂得讓伊籍誤會自己是在發展自己的新興世家,在兩年內不管怎麼說自己畢竟在潛移默化的影響和改變這伊籍,至少他已經不在敵視商業了。因為伊籍第一次才發現原來商業繁榮後對社會的穩定有著許多的好處,至少可使農民的負擔變輕,少了許多社會弊病。
更不為外人所知的是,太史慈的西北六縣的所蓄意隱藏的經濟實力已經超過了整個青州其他郡縣的經濟總和!
即便是這樣,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所有的這一切也足夠讓其他有實力者眼紅。
只能窺到大概情況的人們看到這兩年來,無論是中平二年二月己酉日,因為燒了南宮大火,朝廷為了修復南宮,稅天下田,強徵收每畝十錢,還是中平三年時,為了復修玉堂殿,鑄銅人四,黃鐘四,以及天祿、蝦蟆,又鑄四出文錢而增加的稅收,東萊郡西北六縣來者不拒,連眉毛都不皺一下。
由此可見西北六縣的富裕!
不過沒人會蠢得去觸怒太史慈。
因為太史慈借口亂世,在西北六縣實行民兵制度,使得每個村子都有自己的護衛力量。而且由專人進行訓練。
一開始沒有人把這群農民放在心上,不過不久就有人吃到了苦頭。
公元185年4月,琅邪王劉據去世。
太史慈陪喬肅前去悼慰,一去就是十天。
黃巾軍頭目張饒趁機劫掠盧鄉附近的村莊,豈料遭遇到民兵的頑強抵抗。
甫一接觸,張饒等輩便目瞪口呆,皮甲、皮盾、長矛、半人高的弓、民兵們進退有據,攻守自如,殺氣騰騰。
這是他們要劫掠的農民嗎?怎麼是朝廷正規軍的裝備?而且比正規軍更為可怕的是他們的好戰精神,要是他們知道盧鄉附近的民兵是太史慈一手負責訓練的,借他們熊心豹子膽,鬼拉著他們的手也不會來跟這些民兵作戰。
只一戰,便把人數只有兩千左右的張饒軍打得望風而逃,而且由於懼怕太史慈的追擊報復,一直越過北海,逃出了青州,直奔冀州,再也不敢回來。
十天後,當太史慈帶著剛剛借喬肅之名招攬來的徐盛回到盧鄉時,迎接他們的是無數的戰利品。
原本只是抱著到太史慈這裡試試看能不能發揮才能的徐盛在瞭解如何取得這場勝利後,立時拜伏。更心甘情願地代替新婚不久的李仙兒去當了當利的縣尉。
由此,青、徐、冀三州的黃巾軍皆知,即便是太史慈的民兵也是青州的精銳。
可誰又知道,兩年來,太史慈的正規軍隊早已經成為這冷武器時代最強大的軍隊。
鋼製偏心輪技術十字狙殺弩(含箭匣)、近戰三眼手弩、野戰兩用斧、撩陰軍刺、……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太史慈的正規軍隊此時才不過六萬人,可正是因為有了強大的經濟和技術,太史慈的軍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職業軍人。
當然太史慈最得意的還是他秘密建立的特種部隊。暗殺、格鬥、刺密、間諜、偽裝、策反無所不精。
最優質的輕便複式鎧甲配以各種武器的嫻熟運用,正是其最可怕處。也因此很難訓練,故人數很少,只在三千人左右,歸太史慈直接指揮。
但也有太史慈頭疼的事,自己的騎兵幾乎是零,直到現在也不過一千餘騎,而且戰馬質量良莠不齊,如果敵人有大量的騎兵可是非常的麻煩。
而且將來征戰天下時,騎兵的機動力不可缺少。
幸好太史慈此時只是在鞏固基礎,而青州的地形又是一馬平川,有了望遠鏡的太史慈根本不懼怕任何偷襲。有準備的射程超遠的強弩強弓部隊自可射敵人個人仰馬翻。
由於技術的進步,再加上兩年前太史慈在軍隊中打下的伏筆——崇尚發明的墨門弟子在軍隊中潛移默化的作用,崇尚技術在軍隊中更被抬到了極高的地位。
大力士施盡渾身解數拉不開的十字狙殺弩弦,一個文弱書生用偏心輪就可以輕鬆拉開。
誰說弩上箭慢?有了箭匣,一次可上十五隻箭
這種觀念也開始讓太史慈治下的百姓認識到了在生產中統一標準的重要性。
耕地時該翻多深的地為最佳、弓箭的長度比例何為最好、煉鋼時時間、溫度、重量等等都是必須注意的。
這裡的百姓人人都知道,凡事都要有個標準,按最佳標準去做就可以得到最佳效果。而誰不按標準去做,或者隨意改變標準就會倒霉。連剛剛設立不久的學堂裡的孩童都知道同樣的一張紙,把他搓成一團才撇得最遠,平展的紙張即便用吃奶的勁撇出也只會落在腳下。
可說務實精神已經逐漸佔據了人們的頭腦,這是一種覺醒。
就連鄉間耕地的農民也會時常唱著這樣的民謠:「先之命兮,授我爛鋤;我之幸兮,爰有新鑄;爰有新鑄,奈何我祖!」(「祖宗給我把舊鋤頭,我還有把新鋤頭,你說我該用哪把?」)
唯一比較討厭的事情是那十常侍垂涎青州的新奇物品,常常派人來討要,弄得太史慈不勝其煩,不過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太史慈也一一滿足,到也相安無事。
喬肅當然不會反對,這種事情本就對自己有利無害。
所以兩年後的今天,在太史慈看來,自己已經穩住了腳跟,該是讓這逐漸覺醒的平民力量露出其強大生命力和優越性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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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又是一年,春風又綠了齊魯大地,東萊郡西北六縣一片祥和,宛若人間天堂。
不過青州的官場卻亂成了一團。
先是青州刺史龔靖去世,而後原本被曹操接替了濟南相位置的山東名士孔義走馬上任,出任青州刺史。
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雖然東漢地方上州與郡之間的矛盾很大,不過場面上的事情還是要過得去的。
青州六郡,還有有名的世家大族自是要去祝賀孔義的高昇。東萊郡也不例外,原本喬肅也當親去,結果這小子酒色過度,居然在過年後一病不起。
唯有找來太史慈代他行走一趟,「本來子義也是要去的。」
不過太史慈倒看喬肅是故意不去,因為喬肅讓太史慈自己準備賀禮。
「子義府上新奇玩意兒頗多,隨意拿兩件給他們開開眼吧。」喬肅有氣無力的說道。
太史慈看著喬肅那過於做作的樣子,只覺啼笑皆非,自己怎麼就沒發現這喬肅是個財迷?而且自己能說不去嗎?
幸好這並非難事,而且說不准自己可以找到一些利益相合的盟友也不一定。
拿著從喬肅手中遞過來的官中通告,太史慈回到自己的住處,連忙下令召集眾人商量出使臨淄的事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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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時,王豹風塵僕僕而來,身後還跟著幾名士兵,手中拿這幾樣東西。說是有好東西給太史慈看,一臉的神秘
太史慈見其他人還沒有到,左右無事,就和洋洋得意地王豹看著眼前的幾樣東西。
其他的都好說,不過令太史慈疑惑的是一個看似好像樂器「鼓」一樣的東西。
看著一向好似無所不知的太史慈此刻滿臉疑惑的樣子,王豹好不得意,開口道:「那是聽甕!」
看著太史慈仍然滿頭霧水的樣子,王豹呵呵笑道:「這東西可大量生產,按照一定的距離淺埋在地底下,經驗豐富的人附耳在埋有這聽甕的地面上可輕易判斷出來敵人數和兵種。」
太史慈大喜過望,要知這時代經驗豐富的軍中斥候也會用附耳在地的判敵方法,但要與聽甕這種有如此強大的功能古代「雷達」相比可是瞠乎其後了。
興奮道:「真不知王豹兄是怎麼想出來的。」
豈料王豹搖頭道:「我哪有這種本領?這東西只不過是我還原出來的罷了,聽甕乃我墨門祖師墨翟他老人家發明的。祖師說的所謂『大而短,則其聲疾而短聞;小而長,則其聲疏而遠聞』這句話就是祖師發明聽甕的原理。」
太史慈肅然起敬,這才知道墨子的成就居然達到了聲學的理論層面。想想以前在課堂上學過的《公輸》,心知若論發明創造,連魯班這中國工匠的老祖宗也自歎弗如,可聽王豹之言,太史慈發現似乎墨子和魯班最大的區別是:魯班只限於發明,而墨子更喜歡總結規律,說白點就是魯班是發明家而墨子是科學家。
經王豹這麼一說,太史慈被王豹勾起了興趣,看看其他人尚未到來,就和王豹談論起了墨子。一談下來,太史慈這才知道墨子的成就有多高。
舉凡政治、經濟、科學、哲學無所不精。
不說王豹剛剛提到的聲學,單說通過科學實驗與實踐,墨子早在春秋時已經提出並確立了類似於力學上的「牛頓第一定律」的力學原理。而對槓桿的研究也入木三分,根據太史慈所掌握的史學知識當然知道這比希臘學者阿基米德早了一二百年!其他好友運動與時空的關係,輪軸與斜面的受力,圓球的運動特點,水的浮力對浮體與排水的關係等無不見解精闢完整。
至於說到小孔成像的光學原理,在太史慈那時代可謂是耳熟能詳了。
不過最引起太史慈興趣的卻是墨子提出「三表」主義:「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這不就是「實事求是」和「實踐出真知」嘛?
還有那個「兼愛」和「非攻」,前者說博愛思想且兼愛要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基礎上,敢於直面人性自私的一面,而不是空洞的談論道德;後者說國與國之間應和平共處,歷史上的墨子就曾經以外交家的身份化解了楚國對宋國的侵略。
其他如《尚賢》中則提出了民主選舉的概念;提倡財政上的開源節流;減小社會貧富差距等,無不超越了當時時代幾百年乃至千多年。
待王豹說到口渴時,太史慈已經對墨子崇拜得無以復加,如此多方面且極高的建樹縱觀古今中外,恐怕只有美國的富蘭克林可堪媲美了吧?
如此看來,如果不是秦始皇的焚書坑儒,漢代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墨家學派的成就將不可想像!
可是僅僅因為上位者的一個決定,這一切就都變了。
太史慈突然覺得自己當初把墨門弟子安插在軍隊中是一件多麼正確的一件事。
再想得遠一點:中國儒家思想的影響力其實來源於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既然漢武帝可以為自己的政治統治給百姓們洗腦,那自己又為什麼不能?
假如我中國的傳統思想是墨家思想而非儒家思想……
太史慈突地湧起了一種衝動,一種要自己當皇帝的衝動。
幾年來的古代生活使得太史慈知道自己當初對藏霸的那番話有多麼的不切實際,那天兩人在心情激盪之下自是可以暢所欲言,全不顧可否有實現的可能。
要知人類思想的發展實際像是水中的漩渦,一種思想被提出,不管他有多大的害處,一旦被上位者確定下來,他就會產生巨大的歷史慣性而無法撲滅。
後來人沒有人會去問「為什麼是這樣,為什麼不是那樣」,因為習慣讓人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即便有幾個超越時代發展的人物出現也會被這種慣性消滅掉。
既然如此,我何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把自己變成最大的上位者,雖不能實現什麼超越時代的政治制度,但以自己上位者的身份把對我華夏民族發展有利的種子變成人們頭腦中天經地義的東西呢?
自到這時代以來,太史慈始終生活在迷茫中,外人只見到他叱詫風雲,卻不知太史慈的愁苦和彷徨。要知太史慈雖想還華夏一個清平世界,但太史慈卻無法忍受自己去當什麼皇帝。
可是今天的頓悟確使太史慈有了種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清爽感覺。
好!我太史慈當了皇帝便又怎樣?哪怕是後世被人提起時只不過淡淡的一句「太史慈?算是個比較好的封建皇帝」也值了。
畢竟我為中華轟轟烈烈的活過。
王豹見太史慈想什麼想得出神,又見他臉上露出了激動之色,正待開口詢問,卻聽一人開口笑道:「師兄來的這麼早?」
王豹和被話語驚醒的太史慈轉頭看去,原來是廖化、杜遠和李仙兒三人。
三人先向太史慈見過禮,然後自是一番親熱。
隨後神采飛揚的伊籍和年輕氣盛的徐盛伊籍沉穩幹練的龍星也紛紛到來。
善於觀人的伊籍看了太史慈一眼,驚異道:「主上有什麼喜事嗎?怎麼好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
太史慈心知自己想通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放下了固執,當然像換了個人似的。
不過卻沒有言明,只是呵呵一笑道:「真是瞞不過伯機,王豹剛剛給我送來的幾件新奇的東西……」
杜遠卻最是眼利,一眼便看到了聽甕,驚訝道:「原來師兄把聽甕還原出來了!」
剛剛嫁給杜遠不久便被愛情滋潤得更加美艷不可方物的李仙兒瞪了一眼杜遠,心怪杜遠隨意打斷太史慈講話。嚇得杜遠這太史慈軍中有名的氣管炎低下頭去。
看得原本不滿杜遠剛才行為的伊籍搖頭苦笑,唯有拋開不談,轉頭對太史慈:「我雖知主上所喜歡的新奇東西本非是那種玩物喪志之物,但主上沒有必要在這種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上下太多功夫。」
還未說完,王豹臉色就變了,雖然他與伊籍私交甚好,但無奈兩人思想大相逕庭,每次一說到這種話題時兩人必然要爭得面紅耳赤。
這還是伊籍思想在兩年來不斷進步的結果呢,要是換了別的文人在此情況下,恐怕要直斥其非了。
太史慈自心意轉變後,思考問題的方式產生了極大的變化,聽到伊籍這麼說也不生氣,道:「伯機說的有一定道理,不過我看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就好比我們腳上穿著的鞋,要合腳走的才快,雖然不能和聖人之言相比,但卻輕視不得!須知鞋裡的一力沙不大卻影響我們走路啊!」最後已有語重心長之感。
伊籍聞言身體一震,呆了片刻,起身向太史慈鞠了一躬,才道:「伯機輕狂了,還是主上說地對,即便是在下賤的行當也對這個國家有很大的作用,輕視不得!」
太史慈欣然,雖然無法改變伊籍認為手工業是賤業的觀念,但至少讓伊籍明白了任何行業都有其重要的作用的道理,這就是個進步。
不過伊籍和其他人此時均感受到太史慈與以往不同的地方,卻又說不清。
太史慈不理眾人的感受,自顧自地說下去道:「一直賦閒在家的孔義出任青州刺史,各個郡的郡守都會去祝賀,不過喬肅大人生病,他令我前去,所以找來大家商量一下。」
伊籍冷哼一聲道:「喬肅大人真會見風使舵。」
眾人不解,伊籍接著道:「誰都知道我東萊郡現在兩股不相容的勢力,大家平時不見面,各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可我就不相信此次前往臨淄的人中會沒有劉氏宗族的代表!」
眾人聞言恍然大悟,紛紛暗罵喬肅狡猾,這樣一來,即便雙方在臨淄發生了什麼衝突也與他無關。
要知這兩方一個是朝中有人,一個是實力強勁而且是喬肅陞官發財的希望,喬肅夾在中間不好做人。
不過太史慈卻不會把劉氏宗族的人放在心上,難道還敢對自己不利嗎?大不了自己多帶一點人馬。
想罷,太史慈展開喬肅給他的信道:「據這信上說還有不少達官貴人前去,唔……還有許子將先生也會在臨淄現身。」
「什麼!」眾人驚聲尖叫!
太史慈被嚇了一大跳,不就是一個人名嗎?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許子將?太史慈知道,不就是那個評價曹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梟雄」的人物評論家嗎?
不過太史慈卻理解伊籍等人的心情,這時代的人當官只能通過舉薦制度,所以就產生了一大批所謂的人物評論家,天天對著人家指手劃腳,太史慈向來對這種人沒有好感。也就是這個許子將似乎看人還准一點。
伊籍急急道:「如此說來,主上此次一定要去臨淄,許子將先生在外雲遊多年,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月旦評已經多年未開,如今現身臨淄,則天下賢才必將蜂擁而至……」
太史慈一愣,繼而大喜,他倒沒有想到此點,要知亂世在即,自己手下的人才卻只有這麼幾個,有點捉襟見肘。如果能夠在臨淄搜羅到人才,甚至是一二大賢,那就賺大了。
豈料伊籍卻說的是別的意思,道:「兩年來,伯機冷眼旁觀,深知主上之才可比管仲伊尹,無奈潛龍在深淵,無人明瞭主上的胸襟才華,主上此行定要想法得到許子將先生的點評,如此則身價倍增……」
太史慈這才明白了伊籍的良苦用心,自己要有人才投奔不假,不過自己的名聲太小,焉能打動這時代注重出身的人才來投奔自己?
不過這才正常,要知這時代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將來的天下要亂成什麼樣子,又怎麼可能在此時提出什麼招攬天下賢才的的說法?即便是自己這兩年的行為,在伊籍看來也不過是擴充自己的家族勢力而變成新的士族而已。
在一旁的杜遠卻急急道:「主上,此次去臨淄帶上我吧!」
「你敢!」李仙兒瞪著眼睛嬌叱道。
太史慈有點莫名其妙,這杜遠新婚燕爾就想著去臨淄難怪李仙兒生氣,……不過這李仙兒脾氣也太大了一點吧?
卻見大家臉上均是一付忍俊不禁的樣子,心知其中可能另有玄機,而且只有自己不知道,看來當與那月旦評的內容有關,可恨自己頭腦中的記憶殘缺不全,當然不知眾人所笑何物,也不好意思問。反正到了臨淄一切就都明白了。
雖是世家子弟,卻與杜遠交好的徐盛面容古怪道:「你居心不良,我也幫不了你了。」
伊籍雖然想去臨淄得要命,但心知西北六縣的政務不可無人打理,開口道:「如此,主上可帶文響(徐盛的字)前去,至於禮物,由我來準備。唔……至於當利的防衛還要托付給杜遠將軍和杜夫人了。」
伊籍雖不喜女子拋頭露面,但李仙兒確與一般女子不同,而且此時無他人可有,更何況這時代對女子的禁錮還沒有明清兩代那麼匪夷所思且花樣繁多,唯有從權,不過他輸人不輸嘴,故意含混的說把當利退付給杜遠夫婦,至於到了那時到底誰說了算,他可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太史慈知道伊籍瞭解上流社會的心理,當然把這事情交給他去辦,至於徐盛這同去的人選,太史慈也非常滿意,畢竟徐盛雖然家道中落但也熟知上流社會的利益交往那一套,而且文武全才,確是最佳人選。
點頭道:「如此最好。」想起一事,轉頭看向王豹道:「元儉的練兵活動就停止吧!否則無人替你打理地方上的事務,流於荒疏。」
廖化不甘心卻無奈道:「真是的,主上挑選的那個叫『日自己』的小荒島還真是練兵的絕佳地點,而且坐著咱們新生產出來的大船不長時間就可到達,那幫蠻夷之輩各個好鬥,不過卻痛快了兄弟們的手。」
在座的眾人都知道廖化所謂的「日自己」的荒島其太史慈在前年莫名其妙提出來的,說什麼早年出海時無意中遇到的,上面有野人無數,野蠻好鬥,可供練兵之用。
至於太史慈怎麼「無意」遇到的,卻沒有人問,反正新發明的船可在怒海狂瀾的大海上來去自如,又有新發明的令王豹都驚奇不已的指南針,要到那裡倒也不是難事。
自太史慈第一次領著眾人到那地方後,王豹等人便發現這裡確實是練兵的好地方,因此樂此不疲。這也是太史慈軍隊精於天下的一個原因。
現在因為出使的事情當然令士氣正旺的廖化懊悔不已。
杜遠卻在一旁色迷迷道:「那個島上的男人真不是人,天天好吃懶做,卻讓女人光著身子大熱天的在地裡幹活……」
卻見李仙兒眼中射出了「你心疼了是不是」的寒光,登時嚇得吞下了下半句。
太史慈啼笑皆非的看著這好色的活寶,心中卻狠狠地想:那個世界你們這幫「日自己」的變態欠我華夏的那筆帳我先討回點利息來!
青州就是好,離那幾個小破島子好近啊,自己報仇都不用趕遠道……
伊籍卻站了起來道:「如無其他事,伯機就去準備了。」
太史慈心中卻惦念家中老母,知道自己此去十天半月是回不來了,怎的也要回去一趟。
於是點頭道:「如此,大家散了吧。」
只是此刻充滿離愁別緒的太史慈根本想不到此次臨淄之行會如此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