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休整,如玉恢復了些體力,三個人草草吃了些乾糧肉脯,又開始朝深山密林裡進發。
山勢越來越陡,路也越來越崎嶇,漸漸已能聽到水流的聲音,剛開始只有淙淙的細流,慢慢的水聲越來越響,漸漸有若雷鳴。
一條不足兩丈寬的天然石樑飛架在兩山之間,左邊是陡峭而懸空的萬丈絕壁,蜿蜒的山溪奔流到此,流下絕壁,發出雷鳴般的巨響,聲勢駭人。
「看,那就是我們的住所。」三狼站在山樑上遙指著山谷。
「要不要我扶你一把?」七狼猶豫了一下,還是向她伸出了手。
「不用了。」如玉深吸了一口氣,再徐徐地吐出來,這才鼓起勇氣走了上去。
兩邊峽谷間距約摸二十多丈寬,強勁的山風,將她的衣衫鼓蕩成球,幾欲乘風而去。
她被風吹得晃了晃,隨即微微彎腰穩住了身子,七狼瞧得心一揪,生怕她一頭栽下萬丈懸崖,竟出了身冷汗。
如玉極目望去,峽谷之中隱隱有十幾戶人家,稀稀落落地點綴在群山之中。似散落的珍珠,鑲嵌在滿山的深紅與翠綠之中。
「走吧,希望天黑前能夠抵達。」她歎一口氣,知道那些房子看著近在眼前,走起來七彎八拐,還是很花時間的。
「放心,很快的。」三狼微微一笑,忽地嘬唇發出一陣尖利的哨聲。
幾乎是立刻的,對面山谷響起了同樣的哨音,如玉還未明白怎麼回事,從對面峽谷滑過來一隻籐編的筐,大小剛好夠站一個人。
她這才發現,在她身旁枝繁葉茂的古樹之上,綁著兩條粗大的鐵鏈,橫跨峽谷,直通對面懸崖峭壁上的一棵古松,組成了一條簡易的索道。
三狼第一個坐進籐筐,很快安全地抵達了對岸,輕鬆地躍下籐筐,衝她揮手微笑,籐筐很快又過來。
如玉沒有多做推托,安靜地爬進了筐裡。七狼試了試筐的結實程度,又砍了根籐條把她緊緊地捆在筐裡,這才發出哨聲,只聽咯吱的聲響,籐筐緩緩向對面移了過去。
她怕高,所以緊緊地閉著眼睛,雙手死死地抓著筐沿,腳底是萬丈懸崖,耳邊是瀑布發出的巨大的轟鳴,猛烈的山風把籐筐吹得左右搖擺,彷彿隨時有翻轉過去,把她倒進峽谷的危險。
前所未有的恐懼襲捲了她,可是,她不能嘶聲吶喊,雖然明知道山風完全能掩蓋她的聲音,但是她就是無法喊出聲來,她於是死死地死死地咬住下唇。
當籐筐抵達對岸時,三狼第一時間衝了過去,如玉面白如紙,唇瓣被咬得破了皮滲出絲絲鮮血。於是,三狼忽然有一種錯覺,眼前的女人像一縷煙,隨時會被山風吹散。
那顆永遠剛強冷硬的心,忽地柔軟了下來,他向她伸出了手:「來,我扶你。」
「不用~讓我休息一會,只要一小會~」如玉閉上眼,溫和而柔軟的聲音裡藏著一絲不可思議的執拗與堅韌。
三狼愣住了,沉默了,忐忑了。
他重新審視面前這個柔弱而蒼白的女人,第一次開始質疑自己的決定——把這樣一個看似溫婉卻永遠堅韌固執的女人,帶到主子的身邊,是正確的嗎?
他忽然有一個奇異的感覺,眼前這個看似脆弱的小女人,也許會改變花滿城的一生。
過了峽谷,接下來的路就好走許多,甚至很多地方有明顯的人工開鑿的痕跡。
如玉總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那密密的暗林裡似隱藏著千軍萬馬,空氣中有不同尋常的波動,一些細微的聲音明明在耳邊,但當她專注傾聽想要找到它時,卻又消失不見了。
日落西山,如玉一行總算是趕到了這個被三狼稱之為楓樹溝的小山村。
三三兩兩的原木築就的房子,東一間西一間地散落在群山之中,比她在山樑上俯瞰時看到的數目要多得多。峽谷裡也有田,不知是否因為深秋的緣故,大部份都是荒的,修整得極為平整工正,空曠的田土一塊塊相連,給她一種演武場的錯覺。
很明顯,這與她腦海裡勾勒的那個獵戶聚集的小山村大相逕庭。
吃過簡單的晚飯,三狼慇勤地把她領到一個看起來比別的木房要寬敞氣派得多的小院子裡,指著西邊的一間廂房,客氣地道:「這是我們兄弟的睡房,讓下人們拾掇了一下,不過,被褥都是新換的,你放心住吧。」
「你們……公子呢?」如玉猶豫了一下,選擇了「公子」這個稱呼。
既然特地來了,沒道理不見過主人就休息吧?
「喬醫官先睡吧,爺去隔壁村驗貨,今晚可能不會回來了。」
特地選擇了花滿城不在的時段才帶她進村,就是希望可以緩衝一下花滿城的情緒,以免她看出破綻。
「那麼,晚安。」如玉點頭表示瞭解,轉身掩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