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醫官,」趙民忙搶上前解釋:「有幾個喝醉了酒的,說話聲音高了點,擾了你看書了吧?屬下馬上打發他們走。」
軍醫處開在此處已有月餘,雖不在鬧市,到底在市井之間,這種百姓上門求醫的事時有發生。
如玉有空,通常會悶不吭聲地看了,有時見對方情況不好,還要附贈些藥品。幾個人瞧在眼裡,嘴上雖不好說什麼,心裡總歸有些心疼。
聽到醉酒,如玉已自不喜,尋思著折返,卻已走到了門邊,目光不經意地掃向了矗在大門邊的三個男人。
花滿城一怔,已認出如玉便是方才莫名吸住他視線的人,這時打了照面,更覺如玉面熟,不覺多看了幾眼。
他性子冷傲,對一個陌生人鮮少如此關注,七狼和三狼心中詫異,不自禁地跟著打量如玉。六道目光炯炯,毫不掩飾瞪著如玉,饒是她早已心如止水,也不禁內心忐忑,深恐幾人以前見過她。當下一言不發,轉身便欲折進內堂。
「請留步~」鬼使神差的,挽留的話脫口而出。
無奈之下,如玉只得略略停頓,側著身子道:「對不起,這裡是軍醫處,不接待百姓,你還是另謀良醫吧。」
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飄忽,眼睛不敢直視他們三人,眸子裡閃過一絲慌亂,雖只一瞬間又如何逃得過花滿城那雙老辣的眼睛?
朱盛把眼睛一瞪,沒好氣地上前一步攔在如玉的身前,厲聲喝道:「看什麼看?沒聽到喬醫官讓你走嗎?」
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主子顯然對那個喬醫官有著極濃的興趣,身為他的貼身護衛與忠僕,三狼豈會坐視?
他冷然一笑,上前輕輕地握住朱盛的手,也不見如何使力,朱盛已覺腕上如上了一道鐵箍,生生勒入肉中般地疼。
朱盛心知遇上了練家子,但他性子倔強,寧折不彎,強自忍著痛,咬著牙想要掰回一城,無奈兩人相差太遠,任憑他出盡法寶,三狼勿自不動如山,豆大的冷汗很快一顆顆地冒了出來。
朱盛是練過的,軍醫處裡,他的功夫最強,平素遇到個別蠻不講理,藉故尋恤的兵丁,都是由他出面擺平。現在他吃了暗虧,趙民如何敢去硬拚?
「這位公子,」趙民拱手作揖,轉向花滿城,好言相求:「我這位兄弟口拙,不會說話。但他說得的確是實情,勞煩你說句話,請他高抬貴手放過我的兄弟吧。」
花滿城一言不發,冷冷地覷著他。
七狼淡淡一笑,從懷裡摸了一錠金子放到趙民手中:「這位軍爺,所謂事急從權,若不是主子突然發病,我們也不會出此下策,還請軍爺行個方便。」
這錠金子足有五十兩,可抵他們五人十個月的薪餉,孔強在一邊瞧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對方軟硬兼施,不論軟硬他哪一個都吃不消,拿不下?趙民只得苦笑著把目光投向了裡間的如玉。
事到如今,如玉心中再不願意,也只得硬著頭皮道:「請他們進來吧。」
三狼這才推開朱盛,退到一旁,躬身道:「爺,請。」
朱盛一時站立不穩,踉蹌著倒退了幾步,差點跌到台階下,孔強急忙伸手扶住他:「小心點。」
「走開!」他心中有氣,順手便推了孔強一把。
孔強心中有愧,也不敢做聲,只摸摸鼻子閃到一旁。
花滿城昂然入內,七狼隨侍在側,三狼卻不跟著入內,機警地退到門邊,不著痕跡地扼住出口,不教有人走脫聲張了出去。
趙民是個老江湖,眼見他二人如此謹慎,做事滴水不漏,心中越發驚疑,使了個眼色,大家都默默地跟了進去,心照不宣地守在如玉身邊,唯恐出了差錯,無法交待。
「坐吧,」如玉抬眸,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哪裡不舒服?」
花滿城沉默地打量著她。記憶深處,那道輕輕柔柔略帶點嬌憨如清泉般流淌的聲音,慢慢地與耳畔這柔和低沉,不帶起伏的平淡嗓子重合。
是她。那個幾個月前救了他一命,卻被他奪去清白身子的陌生女子。
確定了如玉的身份,花滿城依舊鎮定從容,只有微微瞇起的眼睛裡驟然變得冷厲的眸光和微微緊崩的身體,洩露了他的情緒。
「哪裡不舒服?」如玉低聲重複一遍。
"頭,"花滿城大刺刺地審視著她,慢條斯理地答:「我經常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