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故人對面不相識
小船在蘇州內城區略顯狹窄的水面上緩緩而行,兩面橋街相鄰,青磚黛瓦,卻又高低錯落,一路之上更間有深宅大院,院牆雖自高大卻仍遮不住宅內的重簷重脊。
耳邊櫓篙欸乃,滿目碧水悠悠,前方小橋精緻,好一番秀雅的水鄉風韻。
小小的船艙內,安置著一張小几,兩張蒲團几上,幾上擱著幾碟略顯簡陋的自製糕點小食。荼蘼隨手自盤中拈了一粒五香豆吃了,倒也筋道可口,烹製得恰到好處。安哥兒見了,不免高興道:「姐姐也愛吃這個,我也愛吃,只是祖母不准我多吃,說是這個吃多了不好!」
荼蘼聽得一笑,自己幼時,母親對自己的管教何嘗不是如此。
安哥兒將簫橫放在腿上,拈了一小塊酒釀餅吃著,且問道:「姐姐打算何時教我**?」
荼蘼聽他一口一個姐姐,不由好笑起來,抬指點一點他的鼻頭,道:「說了多少次了,讓你叫姑姑,卻總是叫姐姐!」安哥兒只是嘿嘿的笑,卻不應承。荼蘼從腰間解下紫玉簫,放在指間輕輕轉了一下,動作甚是瀟灑自如,看的安哥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險些忘記問你,你也不曾聽我吹過簫,怎麼就想到讓我教你**呢?」
安哥兒歪頭想想,皺了皺小鼻子,半天才猶疑的看看她:「姐姐應該會吹罷?」
荼蘼看他模樣,不覺失笑起來:「你說呢?」一面說,一面伸手擰了一下他高高的鼻樑。
安哥兒嘿嘿一笑,順勢滾進她的懷裡,抱住她的腰,說道:「我就知道姐姐一定會的!」
荼蘼拍拍他的面頰,笑道:「罷了罷了,今兒回府,我便教你**。不過你得先告訴我,你怎會一心想學**的?」許是幼時時常輕拍安哥兒的面頰,直到如今,她仍酷喜這些動作。
安哥兒似是極愛她這些親暱的小動作,在他懷裡蹭一蹭後,才答道:「林叔叔會**,而且吹的極好。去年我回京之時,軒哥兒曾吹給我聽,他很得意的同我說,是林叔叔教他的!」
荼蘼先聞京城,再聽見林叔叔三字,心中便是一顫,頓了一刻,才抱了一絲希望的問道:「你說的林叔叔可是林明軒叔叔?」記憶中,林明軒似乎並不會**。但不會可以學。
安哥兒搖頭道:「不是,是另一位林叔叔!」
他說的甚是含糊,似乎也並不清楚這位林叔叔的姓名。
荼蘼微僵了一下,隱約猜到了一些,便也不願再問下去。小舟輕漾,穿過岸邊一株朝向水面舒展枝條的垂柳,柳條便依依牽引,眷戀的不肯讓小舟離去。安哥兒見荼蘼沉默不語,便伸手扯下一枝柳條,揮了一揮。初春時分,柳條新綠,青碧如洗,極是可愛。
「我本也想要林叔叔教我**的,爹卻不許,他說林叔叔很忙的!」安哥兒又等了一刻,還等不到荼蘼說話,便又補充了一句,且抬起黑亮的眼好奇的望了她一眼。
荼蘼苦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林垣馳是會**的,從來就會,不過他並不常吹。至少,前世在他登基之後,她便再沒聽他吹過。至於這一世,那更是不必說。
卻想不到,他如今竟有這個時間與耐心去教軒哥兒**。
從安哥兒手中取過那枝柳條,她將柳條伸入水中,輕輕一撥,春水漣漪立時層層泛起。
「安哥兒一共認識多少個林叔叔?」她狀似無意的問道。
安哥兒並沒多想,便回道:「林是國姓,所以京裡頭有好多個林叔叔。不過,我記得最清楚的卻只是三個林叔叔……」他說著,便掰著指頭道:「會**的林叔叔;在宮中做侍衛的明軒叔叔,還有每年總會來蘇州一次,且給我帶許多禮物的林叔叔!」
荼蘼有些乾澀的笑笑,一時不知該怎麼接口才好。安哥兒卻又笑道:「不過聽說明軒叔叔快要做郡馬了呢!早幾天,祖母還問我可要隨三叔一道回京吃喜酒呢!」
荼蘼點頭,正欲尋個話題打岔。抬頭時,卻見斜對面,正有一條出奇精緻靈巧的小舟正迎面而來,船尾執篙的少女年約十**,生得極是清秀,不比季府內院諸丫頭稍差。
她便隨手一指,笑道:「安哥兒,快看,那條船還真是精緻得很!」
安哥兒應聲看去,卻是不由吃了一驚,失聲大叫道:「呀!是婉兒姐姐!」
這一聲叫的聲音頗大,那少女被他叫得一驚,轉眼瞧見是他,不覺愕然道:「安哥兒……」
這聲安哥兒才剛出口,那艘小舟內便傳來一個極熟悉的訝然之聲:「安哥兒?」隨著這一聲充滿詫異的聲音,艙內便有一人彎腰走了出來,卻是季竣廷。
便在三人面面相覷的當兒,艙中卻又走出一名容顏秀麗的少女來。一件白綾對襟襖兒,湖色襦裙,外罩一件式樣簡單的靛藍比甲,極清爽的一身裝扮,與她柔美清雅的氣質相襯,卻是相得益彰。荼蘼一眼瞧見她,便不由的怔了。這個少女,正是飛霜。
唇瓣微微蠕動了一下,她幾乎便要叫出飛霜的名字來,卻終於還是將口的話語嚥了回去。她既不是從前的飛霜,自己也實在沒有必要再去擾亂她如今安定寧謐的生活。
季竣廷面上微現無奈之色,回頭對身後撐船的婉兒打了個手勢,示意她就近靠岸。婉兒會意,左右看了一眼,便將小船停靠在一側的石橋邊上。荼蘼便也回頭,示意划船少女跟上。
安哥兒有些擔心的看了荼蘼一眼,荼蘼知他心思,卻也不好解釋,只笑著在他額上輕輕敲了一記。四人下了船,飛霜便轉身交待婉兒道:「你且將船撐回去!不必等我了!」
婉兒答應著,朝四人行了一禮,這才回舵去了。荼蘼隨後取出銀子將為自己二人撐了一路船的少女也打發了走。耳邊卻聞飛霜向季竣廷笑問道:「這位妹妹便是你口中的嫵兒麼?」
季竣廷含笑點頭:「正是她!」又轉向荼蘼意有所指道:「這個,就是飛霜!」
荼蘼一笑,向飛霜道:「早就聽安哥兒說起過你了!」見飛霜聽了這話,卻只是客氣的對自己笑笑,她不禁在心中暗暗的歎息了一聲,心內有種說不出的黯然——
2000字,寫不動了,明天再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