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正文 19 傷離別
    19傷離別

    荼蘼有些煩惱的坐在床邊。眉頭輕蹙。足踝處已塗了藥油,而且也推拿過了,如今若不動它,確是感覺不出疼來,但卻使不得一絲力氣,只略略一動,便覺出十二分的疼痛。而且足踝處已明顯比先前腫了一圈,且微微泛出青紫來。

    紫月在旁看著,忍不住道:「小姐,可要尋個太醫來看看?」

    荼蘼搖了搖頭,傷在腳踝處,又是扭傷,便是請了太醫來亦不會有甚麼不同之處:「紫月,你替我去尋吳公公,告訴他,就說我崴了足踝,怕是要休息幾日才得好!」

    紫月應了一聲,便又匆匆出去。紫月剛去了不多一會,紅英便提了食盒入內,荼蘼訝然道:「天又已晚了麼?」今兒這一天,過得還真是夠快的。她想著。不由輕歎了一聲。

    紅英聽她歎氣,不覺抬頭對她一笑:「小姐有心事?」

    荼蘼一笑,伸手一指自己的足踝:「心事倒談不上,腳事倒有許多!」

    紅英聽得抿嘴一笑,道:「不過是將養幾日的事兒,說起來,倒可乘機偷個閒!」

    她素來少言沉默,卻是難得會說出這等近似笑話一般的話語來,倒聽得荼蘼為之展顏:「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她說著這句話時,心中卻是不由的歎息了一聲。

    二人又說了幾句,才見紫月從外頭進來。荼蘼便問道:「吳公公可曾說甚沒有?」

    紫月道:「吳公公只說會將此事稟知皇上,倒並沒多說!」

    荼蘼點了點頭,這才喚紅英將食盒內的食物取出,又叫二人坐下同吃。自打她過來昭德殿,日日皆與二女同食,因此二人倒也習慣了,當下三人用了飯。荼蘼既傷了足踝,左右無事,紅英便早早提了水來,服侍荼蘼盥洗休息。

    因時候尚早,紅英便取出這幾日正繡著的一雙鞋面,將房內燈光挑亮,在燈下細細做了起來。荼蘼見她在做女紅,一時不由來了興致,因問道:「這鞋樣子可描好了?」

    紫月在旁笑道:「她早說要做一雙鞋,樣子早都描好了。只是一直不得空兒。如今在小姐跟前服侍著,日裡才算得了閒兒,偏她手腳又慢,做了這些日子,一隻也還不曾做好!」

    荼蘼聞言,便笑道:「是麼,既如此,不妨拿來,待我也幫上一幫!」

    紫月聽了便笑,也不理紅英在旁使眼色,便笑笑的起身,去翻紅英的繡篋,不多一會的工夫,已將另一隻鞋面取了來,荼蘼又叫紅英將她手中正繡的那只鞋面取來,細細看了一回,還了紅英後,這才閒閒的穿了針線,慢慢繡了起來。

    紅英見她動作竟比自己還稔熟許多,倒吃了一驚,訝然道:「小姐竟會做這個?」

    荼蘼抬頭一笑:「我母親年輕時。繡工最精,我亦跟她學了幾日,不過是閒時打發打發時間而已,其實學了不過十之一二!」

    紫月笑道:「那小姐作出的東西該是極好的!我與紅英自幼入宮,也不曾學過,不過是後來見宮裡一些手巧的姊妹們時常做,便在一邊學了些,其實粗淺得緊!」

    紅英亦在一旁點頭,目光殷殷的望著荼蘼,似有向學之心。

    荼蘼停了手,微微怔了片刻,歎了口氣,道:「我也只是會些皮毛,我母親身邊自幼跟的幾個丫頭學的都比我好,將來我若能帶你們出宮,便請她們教教你們!」

    二女互看了許久,紅英才輕聲道:「若有那一日,是再好不過了!」

    荼蘼默然垂首,纖指微動,飛針走線,卻不再開言。這些日子,她一直有種不詳的預感,總覺出宮之事未必便能那般的順利,若是事與願違,屆時能保全自己已是不易,又遑論其他。

    她既不再說話,紫月與紅英兩個自也不好胡亂開口,只得各忙各事。

    荼蘼的刺繡確是學自段夫人,她對這東西其實並無太大興趣。但因無事,倒也下過一些工夫。加上她原就寫得一手好字,繪得一筆不錯的工筆畫,因此刺繡倒也頗具神韻。段夫人便常常笑歎荼蘼不肯用心學繡,否則定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過她也只是口中說說而已,畢竟以荼蘼身份,便是學得再好,也不過日常自娛而已,能用得著之處,實在也並不多。

    三人做了一會女紅,眼見天色已晚,荼蘼便也無心再做下去。將手中已然繡完一枝牡丹的鞋面遞還給紅英,笑道:「今兒不早了,都歇著罷!等明兒得空,我再幫你作!」

    紅英忙接過那塊鞋面,只見紅花嬌艷,翠葉欲滴,栩栩然若見實物,不由的歎了口氣:「小姐若果真替我作了這個,我手上這個,卻還怎麼能用!」

    荼蘼一笑,隨口道:「那我便替你做完這一雙鞋面便是了!不過你日後若學得精了,可要替我做個十雙八雙補償我才是!」她自幼身邊跟的便是段夫人房裡極有體面的大丫鬟。從前的飛霜與她雖名為主僕。二人實如姊妹一般,一同說笑一同玩耍。故而她也早習慣了對身邊丫鬟親厚,這一番話說得理所當然,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對之處。

    紅英怔了一下,默默看她許久,才輕聲道:「多謝小姐!」紫月在旁亦是一臉錯愕。

    二女收拾好繡篋,捻暗了油燈,服侍荼蘼睡下。荼蘼折騰了這一日,又作了一刻女紅,躺下後,這才發現自己精神淨是極好。一時浮想聯翩,竟是好半日也還是不曾睡著。

    一邊守夜的紅英已沉沉睡去,鼻息顯得勻淨而綿長。她懶懶的翻個身,安安靜靜的看向窗外。窗外一抹月色明淨,今年秋日的天氣竟是出奇的好,這麼些日子了,竟沒下過多少雨。她正想著,忽見窗外有黑影輕輕一晃,竟是輕捷如狸貓,她悚然一驚,旋即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下一刻,門已無聲無息的被人推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閃了入內。

    指風嗤嗤聲中,那人已笑吟吟的過來,神態是一如既往的悠然與閒散。荼蘼苦笑看著他:「這裡可是昭德殿!」她道,心中既覺甜蜜又有些說不出的擔憂。

    林培之嘿嘿一笑,抬手一揭紗帳,人竟已上了床榻。他夜半穿門入戶,已是常事,但上榻卻還真是第一次,荼蘼震驚的看著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林培之見她表情僵硬,不覺低聲笑著提醒:「這裡可是昭德殿左近,皇兄雖許我今夜留宿宮內,但坐在桌邊與你說話,也還是太冒險了些!」原來他與季竣灝等人一道喝完送行酒後,便使人送了消息去寶親王府,令府中人等打點明兒啟程的行禮,自己卻又返身入宮。

    承平帝之所以這般著急的要打發他離京,為的本是他的安全,心中何嘗捨得。見他將至傍晚忽然又回了宮,心中自是驚喜交集,留他用了飯後,眼看天時已晚,便留他住下。林培之之所以入宮,打的原就是這個主意,承平帝一留。自然正中下懷,當下順水推舟的便答應了。在寢殿內陪承平帝說了半日的話,卻是直到方纔,才得脫身出來。

    荼蘼見他一副老是不客氣的模樣,不禁有些無奈,沉默片刻,終究也沒趕人。林培之和衣躺在床上,枕在荼蘼枕上,只覺幽淡清香陣陣襲人,只是在這幽香陣陣中,終究不免夾雜了有幾分刺鼻的藥油氣息,雖說與荼蘼的體香混合後,並不覺得如何難聞,但終究還是讓他在綺念之外,想起了荼蘼的腳傷:「腳上可好些了?」

    荼蘼輕輕搖頭:「怕是要將養兩日才得好!」

    林培之皺眉道:「早些時候我看著,似乎並不嚴重!」

    荼蘼憶及抹藥時的情狀,面上不覺又是一紅,好在房內昏暗,倒也不虞為人發覺。

    她不願將窘事細細道來,只敷衍道:「那時才剛傷著,還不甚顯,此刻已有些青淤了,不動倒還好,一動便是鑽心的疼!」

    林培之呵了一聲,張口想說讓自己看看,卻又知她必定不讓,只得將話又嚥了回去,只道:「那你便好生歇幾日!我已使人為你留了一條快船,皇兄若放你出宮,你便速速往玉帶河。春草亭邊上,會有個帶笠帽的男子在等著你。他叫向玖,你該記得他才是!」

    荼蘼低頭想了一想,點頭道:「向玖,就是你身邊的那個侍衛麼?」

    林培之笑道:「正是他!他會帶你沿水而下,而我,會在泉州等你!我們一道回南淵島!」

    荼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問道:「你不是很介意我與林垣馳麼?他很快便要登基為帝了,難道你不怕他做了皇帝,會因此而對你不利?」

    他與冼清秋的事兒,她已無心再多想。但是她卻不能不為家人考慮,若是她當真嫁給了林培之,那麼會不會對父母兄長不利。而更重要的是,若是林垣馳決意計較,會不會迫使他以一島之力而對抗整個大乾。這一切,都是她所不願見到的。

    林培之挑一挑眉,傲然道:「到了海上,便是我的天下,哪裡輪到他來指手畫腳!」

    荼蘼苦笑,悶悶不語。林培之翻了個身,斜睨著她,戲謔道:「小娘子,你可真是太會替為夫操心了!說真的,你今年究竟多大了,四十還是五十?」

    這話明明便是在嘲笑她年紀小小,卻無一絲朝氣,遇事總是瞻前顧後,思慮良多。

    荼蘼氣結,想也不想的隨手自枕邊撈起一樣物事砸了過去,惱道:「反正就是比你大!」

    林培之哈哈一笑,張臂連人帶物的一把抱住她:「好好好,比我大,從今往後,島內島外都是你最大便是了!」荼蘼輕輕顫了一下,終是沒有推開他,只安安靜靜的靠在他懷裡,汲取著那令她深深沉溺的溫暖,過了許久許久,才輕輕道了一句:「其實,我真的比你大!」

    她的聲音極低極輕,以致連她自己都不能聽清。

    林培之笑著抬手,揉了揉她柔滑如絲的黑髮:「嘀嘀咕咕的說些甚麼呢?這麼小聲,是不是故意不讓我聽見?」

    荼蘼含含糊糊的哼了一聲,不再言語,只靠在他懷裡,闔上雙眸,不多一刻工夫已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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