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做皇后 正文 49 只做初一,不做十五
    49只做初一,不做十五

    將至五月,天氣陽明。風和日麗。船行水上,但見遠山隱隱,碧水悠悠,側旁時時傳來漁家洒然歡快的歌聲。荼蘼頭戴帷帽,輕紗遮面,悠然立在船頭,手中閒持玉笛,卻只輕擊掌心,並未吹奏。長風拂起她輕薄的白色暗紋絹紗長褙子,愈覺纖腰一握,幾欲乘風而去。

    船行數日,一路順風順水,走的卻並不快。荼蘼此行出來,一來為避嫌,二來也抱著遠離京城,求個自在的想法,因此並不著急,途中凡遇可觀之景,她都要下船遊玩一番,倒也輕鬆自在的緊。後艙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她也不回頭。只笑道:「二哥也來看風景?」

    緩步過來的正是季竣廷,聽了荼蘼問話,他便笑道:「沿途風景豈非大同小異,總也看著,卻又有甚麼趣兒!」他說著,便在荼蘼身邊站了。

    他才站定不多久,那邊慧芝已笑吟吟的出來,臂上卻托了一襲雪青色潞綢長披風。荼蘼見了,不覺笑道:「這天氣,哪還用得著這個,虧你卻還巴巴的翻出來!」

    慧芝一面將披風給荼蘼披上,一面笑道:「二爺見小姐獨立船頭,想著小姐身子尚未痊癒,怕你吹了江風,又著了風寒,特意讓我拿來的,小姐給個面子好歹穿上罷!」

    荼蘼聞言一笑,便不再多說甚麼,由著她為自己繫好披風,又隨手將手中玉笛遞了給她拿著,自己卻抬手攏了攏披風,又問季竣廷道:「三哥呢?怎麼不見?」

    季竣廷隨口道:「他在船上待了幾日,正自氣悶。昨夜停船之後,他一時無聊,便靠在船舷邊上,釣了半夜的魚,早起又看了日出。卻是一夜未眠。此時正值午後,便小憩去了!」

    荼蘼聽得一笑,這才想到,今兒早間見著季竣灝時,果見他有些無精打采的,原來卻是這個緣故,因笑道:「原來如此,不過這幾日陽光好,曬得人暖暖的,倒比春日還更渴睡些!」

    季竣廷聞言,便瞪她一眼,道:「既是渴睡,那便該多休息才是。你如今外表看著雖是好了,但畢竟病後沒有多久,身子還虛著,正該多睡些才好!」

    荼蘼一笑,忽然問道:「二哥,我們出京有多少時日了?」

    季竣廷不提防她會問起這個,怔了一下,略算了一算,才道:「快有十日了罷!」

    一邊的慧芝笑道:「若從出京那日算起。到今兒倒是剛好第十日呢!」

    荼蘼歪了下頭,笑道:「已有十日了麼,我倒沒怎麼覺得呢。還是出京的好,在京裡總覺得太過抑鬱了些,雜事又多,總也不得安寧!」

    季竣廷頷首笑道:「這倒是真的,在廬山待了幾年,人比從前也懶散了許多,才一進了京,往幾個世叔世伯家中走了一遭,眼看著那些規矩,心中便覺厭煩透頂!」

    荼蘼沒有答話,半晌卻忽然笑道:「二哥,你說我們這一走,若是忽然決心不再回去而就此消失在山水之間,你說京裡那些人,可不知要鬧成甚麼樣兒?」她有此想法,其實非止一日,只是心中眷顧甚多,總無法拋捨,此刻有感而發,也不過是說說而已。

    季竣廷微怔,旋即笑道:「這世上,從來只聞情人私奔,卻不曾聽說有人竟會偕兄長私奔遁世的,難道你打算開此先河?」他也知妹子只是說笑,因而便也以戲謔之言回應。

    這話一出,非止荼蘼,便是慧芝也在一邊笑得彎了腰。荼蘼笑道:「我本來倒覺得就此消失也頗有些餘音裊裊的意趣。不料聽二哥這般一說,倒覺得這先河不開也還罷了!」

    季竣廷也跟著一笑,兄妹二人一時都未說話,反而慧芝看了看遠方鷗鷺齊翔之景,卻是忽然歎道:「也不知慧清如今怎樣了?不知夫人會為她擇個怎樣的人家?」

    她與慧清自幼一道長大,彼此自有情分,如今分離,心中不免多少有些惦念。

    荼蘼仰頭,看向已微微西斜的紅日,語氣淡定:「不會那麼快的,嫂子的脾性我知道!」

    韓璀這些日子身子不好,府裡事務又多,她一時半刻的哪能那般快就復原。慧清在季府多年,既能幹又知根知底,如今到了她身邊,定然會是她的臂助。以韓璀性情,想必不會那麼快便將她嫁了出去。況自己臨去又再三相托,囑她不必著急,務要尋個好人家。她得了這話,更可拖延。而慧清癡戀季竣鄴多年,如今能在他身邊服侍,想必也會樂不思蜀。

    至於大哥那邊,也只能看慧清自己的造化了……

    好在今日的慧清早不復當日得寵當紅的當家丫頭。而如今的大嫂也換成了韓璀……

    韓璀再是不堪,有兩個兒子在,也總不能鬥不過一個已在段夫人跟前失寵的慧清去。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有些生澀的揚了下唇角,晚風拂面,翻捲起帷帽上低垂而下的一角面紗,露出半張略帶譏嘲又隱含無奈的笑靨。季竣廷目光微凝,神情古怪的看了妹妹一眼,忽然道:「在船頭坐了好一陣子,忽然便覺有些渴了,荼蘼。你呢?」

    荼蘼說了這幾句話,心中正覺煩鬱,不復先前獨自一人時的通透自在,聽了這話,便也點頭道:「二哥不說,我倒還不覺得,走罷,我們回艙去!」

    二人返身回艙,荼蘼取下帷帽,便使慧芝泡茶來。季竣廷卻笑向慧芝道道:「我今兒忽然有些想念杏仁茶,從前聽說你曾跟慧清學過,卻沒嘗過,今日得閒,剛好試試你的手藝!」

    慧芝一怔,旋即笑道:「往日在府中時,一應材料都是現有的,因此倒不難。如今人在船上,雖帶了杏仁等物,但一時半刻的卻也不能就得,若要吃它,怕是要等上一等了!」

    荼蘼聽季竣廷忽而提起杏仁茶來,不覺一怔,瞧了他一眼,這才向慧芝笑道:「那便先泡壺茶來,回頭再慢慢整治。難得二爺想嘗嘗你的手藝,你可莫要讓他失望才好!」

    慧芝聽得一笑,便答應著,匆匆下去,很快泡了茶來。便又取了幾樣材料,匆匆往廚下去了。荼蘼這才瞧了季竣廷一眼,調侃道:「二哥有話就說便是,卻又何必這般折騰慧芝!」

    季竣廷瞪了她一眼,沉聲問道:「慧清的事兒,你是不是另有他意?」同這個一貫聰慧靈黠的妹子說話,他沒有繞圈子的意思,單刀直入的問了出來。

    荼蘼本也沒有瞞他的意思,因淡淡道:「二哥放心。我只做初一,不做十五。我將慧清放在嫂子身邊,將來如何,我並不去管,也斷不會去加油添醬!」

    季竣廷眉頭緊擰,半晌才苦笑的歎了口氣:「說起來,大嫂行事確也不甚妥當,只是你明知慧清她……」對妹子的行事,他心下不甚贊同,但又實在沒法說她做得錯了。究其實,她只是將慧清放在了韓璀身邊,而且事先也已明言是請韓璀為慧清擇婿。韓璀若然識相,早早為慧清擇了夫婿,則一切無話,若是拖延不行,導致節外生枝,那也實在怪不得旁人。

    荼蘼見他面色陰晴不定,不由的歎了口氣,輕聲道:「二哥也知道,大哥大嫂之事,原是我當日一時多嘴。正因如此,我對大嫂素來親近,對慧清也一直多加管束。爹娘有意讓大哥納妾之時,我也從中攔著。只是這些日子來,我忽然想,大嫂也許太閒了些!」

    因為季竣鄴的潔身自好,讓韓璀生活的太過無憂無慮,故而生出許多事來。而自己限於前世經歷,總不自覺的拿韓璀當了從前嬌弱可欺的嫂子,處處維護著,結果卻是養虎為患。不同性子的嫂子,便該有不同的對待方式,一概而論,只能讓自己平白多栽跟頭。

    不過,若自己在京中所布後手有效,如今再來為韓璀立一個敵手,卻還不算太遲。

    季竣廷默然半晌,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或許讓大哥納了慧清也好!」免得她太過清閒,又弄出其他事兒來。只是這話,他卻是不便說出口來的。

    這般一想,季竣廷卻又忍不住歎了一聲:「只是可惜,如今卻已遲了一步!」

    荼蘼忽然聽了這句,卻是一個按捺不住,抬手指著季竣廷,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季竣廷想想,也不由失笑起來,笑完了,畢竟正顏道:「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他心中雖覺妹子所言有理,但也實在不想將來她照章而行,一般的算計自己,因此先做警告。

    荼蘼稍一撇嘴,不屑道:「罷了,內院事務,原就歸嫂子管。慧清已到出府年紀,我將她交由嫂子擇人發嫁,亦是理所當然,難道我的做法有甚不妥?」

    季竣廷聞言,只有無奈搖頭。

    荼蘼沉默了一下,卻忽然問道:「慧紋的那個夫婿,不知卻在哪裡為官,若是順路,我倒想去探看她一番!」年下之時,慧紋也曾使人送了幾色節禮來。季家的幾個主子卻是人人有份,贈予荼蘼的一份,更比他人不同。她本極細心,針黹女紅亦是極好的,送上的禮物,便多有衣物飾品,工極精細,顯是下了大功夫。

    季竣廷便點頭道:「聽說她那夫婿如今正在湖北附近為官,若有機會,我們便去看她一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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