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合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空手而回,他分析了向朗的性格之後,斷然決定放棄近在眼前的向朗,轉而攻擊五十里以外的張飛。ashu8為了避免向朗攻擊他的背後,讓他陷入兩面夾擊之中,他在向朗的營前虛張聲勢的攻擊了一次,擺出一副在暗中捕捉機會要打向朗的架勢,果然嚇得向朗沒敢動彈。更讓他想不到的事,向朗還幫了他一個忙,通知張飛他在爛泥湖。
如果張飛沒有接到這封急書,也許他還不會這麼大意,一心想著盡快去攔住想返回益陽的張合,在對岸還沒有建好阻擊陣形的情況下就倉促渡河。結果,他被張合打了個措手不及。
見到河邊張飛部混亂的陣形時,張合長出了一口氣,這次是真的逮住機會了。他們用一個多時辰行軍五十里,只有中途休息過一刻鐘,如果在這裡遇到強有力的阻擊,他只能迅速撤退以保持實力,而如果真是那樣,他不光是浪費了士兵的體力,同時也將打擊了士氣,隨後就會被張飛追著打,形勢將不容樂觀。
而現在,以他有備而來的五千人馬——其中還有五百鐵騎——攻擊沒有陣形有三千多人,簡直是毫無懸念的大勝。
「攻擊——」張合長戟前指,興奮的縱聲大呼,身邊的大戟士跟著縱身大呼,飛身上前。張雄帶著鐵騎,如風一般捲進了殷文倉促之間組起來的小陣中,如狂潮一般輕而易舉地衝散了微不足道的阻攔。他們手中的長戟閃著森森地寒光。從張飛部的身體上劃過,刺進他們的身體,割斷他們的脖子、手臂。帶走他們剛剛舉起來的武器,頃刻之間就沖透了殷文的小陣,撞進後面亂成一團的人群中。
身後,是一片狼籍。
殷文很倒霉,第一個回合就被張雄帶下了馬。他同時也很幸運,幾十匹馬從他身邊衝過去,居然沒踩著他。他捂著眼睛蜷縮著身體躺在地上,聽著耳邊如雷般的馬蹄聲。嚇得大氣都不敢,生怕驚了戰馬,被一蹄踩死。等到耳邊沒有了馬蹄聲,他這才從指縫裡偷眼看去,只看到身材高大地喬越帶一千步卒飛奔而來。眼睛瞪得像牛一樣。手中的長刀呼嘯,轉眼之間將兩個剛搖搖晃晃站起來的傷兵斬殺於陣前,他驚慌的四處看了一眼,見自己身邊的親衛已經被踩死一大半。只有兩三個人躺在地上哀嚎,看樣子是根本沒辦法起來反抗了。殷文也不管了,他扯去頭上已經戴歪地頭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大聲叫道:「我投降,我投降……」
喬越猛地剎住腳步,長刀一閃,冰涼的刀鋒就擱在了殷文的脖子上。激得殷文渾身發涼。殷文顫抖著聲音連聲說道:「我……投降……」
「真沒種。」喬越撇嘴暗罵了一聲。一把拎起殷文:「既然投降了,就傳令放下武器。」
殷文腿腳發軟。藉著喬越的力氣勉強站起身來,看了一眼正被鐵騎追得如一窩兔子地士卒,又怨恨的看了一眼對岸正大聲嘶吼的張飛,怒氣上湧,忽然來了力氣,掙脫了喬越的手,上前兩步搶起傳令兵屍身旁的銅鑼,用力敲響了停戰的命令。
因為殷文的倒戈,河這邊的戰事很快就結束了,張合以損失近一百人,十二騎地微小代價,擊殺張飛軍八百多人,受降兩千餘,並立刻沿河組織起了防禦陣形,破滅了張飛過河死戰地願望。張飛看著對岸捶胸大呼,氣得要吐血,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收攏士卒緩緩後退,暫時脫離了戰場。
張合很滿意,他一邊命人收拾戰場,一邊將殷文叫到面前,和聲問道:「你是哪裡人?怎麼稱呼?」
殷文慚愧的說道:「降將姓殷名文,字玉章,襄陽人,是張飛帳下地中郎將。\從兄殷觀,字孔林,現在是劉荊州……的主簿。」
張合有些詫異:「襄陽殷家?原來也是名門之後,久聞尊兄殷孔林大名,原來也在左將軍軍中。」張合不稱劉備為荊州牧,而稱之為左將軍,是因為荊州牧是他們自封的,而左將軍則是朝庭封的正式官職,以張合的身份,當然不會承認劉備的荊州牧身份。
殷文羞愧不已:「正是。」
「呵呵……」張合笑道:「你們兄弟跟著左將軍,可損失大了。如今曹將軍在襄陽施新政,龐家、蔡家、蒯家、韓家,哪個不是發了大財,富得流油,你們殷家和馬家卻跟著南下,現在過得不容易吧?咦,你這臉上是怎麼回事?」
殷文撫著臉上的傷痕更是無地自容,恨聲說道:「這是今天早上剛被張飛那豎子打得,這個粗坯,仗著是劉荊……左將軍的親信,對我們這些人不放在眼裡,想打就打,想罵就怕,我早就不想跟他後面干了。今日有幸得遇將軍,還請將軍收留,殷文願效犬馬之勞。」
張合哈哈大笑:「歡迎之至,歡迎之至。殷中郎,現在就一項任務交給你,你立刻去將這兩千多人組織起來,收拾一下戰場,隨後跟我趕向爛泥湖。」
殷文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心中大喜,這可是張合在考驗自己了,做成了,自己也就有了進身之階,以後就可以在曹營混了。他二話不說,立刻帶著幾個運氣好沒被馬踩死的親衛下去將降卒組織起來,收攏戰場上的物資。別看他剛才打仗那麼狼狽,做這些事卻有條有理,不到一個時辰,就將戰死的士卒挖坑埋了,可用的物資集中起來,然後將降卒帶到張合面前接受命令。
張合很滿意,他將這兩千人裡抽出看起來比較狼狽的一千多人交給殷文。讓他立刻趕往爛泥湖,到向朗營中報信,引向朗出營。然後自己帶著人隨後跟上,準備等向朗上當之後,再打向朗一個伏擊。
殷文去了之後,向朗部一直沒有動靜,張合等了兩天,才見向朗起營,他正要趕上去,卻聽人來報。蘭水北岸地張飛部不見了,看樣子好像是去了北面。
張合猶豫了,北面是湖澤,張飛去北面幹什麼?他現在只有四千人左右,要麼去益陽奪城——這顯然不太現實。要麼回臨沅。實在不行去臨湘也對,唯獨去北面沒有道理。他感覺到了一絲危機,立刻放棄了正向伏擊圈進發的向朗,火速離開了鳳凰湖。兩天後。他見到了從向朗營中逃出來的殷文,殷文告訴張合,向朗收到張飛被張合伏擊地消息後,一直不敢相信,他苦心勸說向朗出兵,向朗反而更生疑了,兩天前向朗接到了張飛傳來的消息,才知道殷文已經投降了張合。正當他派人來殺殷文時。殷文看出了破綻,帶著幾個親衛趁夜逃出了向朗的大營。費了兩天功夫,才算找到張合。
張合一聽,渾身冒出冷汗,慶幸不已。這是張飛和向朗約好了,要將計就計打他一個伏擊啊,如果他和向朗的八千人攪在一起的時候張飛從旁邊殺出來,那絕對是死路一條。
張合對殷文很滿意,將剩下的那一千降卒又還給了他,讓他跟著自己在附近轉悠,尋找機會再打一仗。就在這裡,張合接到了黃忠送來的消息,拆衝將軍樂進奉曹沖之命,從臨沅西面的壺頭山趕了過來,要匯合他們圍殲張飛,全取長沙郡。同時他送過來一個消息,曹衝要過江了,要張合拖住張飛,別讓他跑了。ashu8
曹沖接到張合和黃忠奪取益陽地消息之後,就在安排渡江事宜。就在他等候烏林的益州水師都督嚴顏調回大船的時候,參謀黃崇發現了一個異常情況。
從江南回來的斥侯突然有不少人失蹤了,樂進和法正那邊傳過來的消息也變得不連貫起來。
他吃了一驚,立刻派人去查,很快就發現了其中地問題,失蹤地斥侯集中在夷道一帶,那裡是丘陵和平原接壤的地方,長江的支流油水、水從這裡流過,水北有座小山叫山,在山和夷道之間,有個村落叫丹陽聚,這十幾天來,沒有一個回來的斥侯是經過丹陽聚或者山地。
曹沖不敢怠慢,給樂進他們運過去的糧都是從夷道走的,如果這裡有異常現象,也就意味著樂進他們的後路有問題。這對前方作戰的樂進、法正等人來說,隨時可能是致命的,他們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會出什麼問題。就在此時,樂進傳來了張飛離開臨沅,率大軍前往益陽的消息。樂進建議趁此良機奪取臨沅,進而圍殲張飛。張飛留下了兩千人馬守城,派出城的范強在得知馬謖戰敗之後又迅速退回了臨沅城,現在臨沅守軍有三千之眾,以他地人手,根本拿不下臨沅,他請曹沖迅速增派人手過江,配合他作戰。
曹沖準備過江,功曹陳矯這次是打死也不答應。開玩笑,夷道那邊地情況還沒搞清楚,你這麼冒冒失失的過江,萬一有個閃失,那豈不是前面所有地成績全部泡湯了?他這次是真的犯了驢勁,無論曹沖怎麼說,都不同意,你要過江可以,先把我這功曹給撤了,我這就起程離開江陵到鄴城去見丞相大人,把這裡的事告訴丞相大人,你萬一出了什麼事,可跟我什麼關係也沒有。這官我不做可以,跟著你後面掉腦袋,那可不值得。
不光是曹沖如此想,就連其他的人也不同意。就在此時,劉巴從襄陽派來了又一批新招募的荊山軍士卒,同時運來了一批糧食。為頭的是兩個年輕人,一個叫廖化,一個叫帥增。
曹沖看著眼前這個只比自己大了幾歲,剛剛弱冠的廖化哭笑不得,這老羅真是害人不淺,廖化今年才二十出頭,怎麼可能參加什麼黃巾軍啊,當真是拿紅纓槍的兒童團啊。他還有些不信,特地問了廖化的字。確定他字元儉,這才敢相信這就是貨真價實地廖化。
廖化長得很健壯,一點不像個讀書人。相比之下,帶荊山軍新卒來的那個小伙子帥增倒像個書生。廖化不明白曹沖為什麼會問他的字,以為這就是曹沖平易近人,是傳說中小曹將軍對下屬地關心,還頗有些受用,連忙上前行禮:「將軍,劉太守說荊山軍明年有不少人要退役,為了防止明年他們退役時青黃不接。所以讓屬下和帥從事將新招募的士卒帶過來跟隨將軍作戰,這些人已經受訓半年多,前段時間又一直在運糧過來,頗堪使用。這位帥從事從這些新卒招募開始就跟著後面處理一些公文,對他們的情況比較熟悉。所以一併派過來歸將軍調遣。」
曹沖有些不太確信的看了看那個看起來文靜得有些像未出閣的女子的帥增。帶著些笑意說道:「你是哪裡人,打過仗嗎?」
帥增的臉一下子紅了,他有些緊張的看了看曹沖,點了點頭。憋了半天才說:「屬下是房陵人,跟著鐵頭人打過幾仗。」話還沒說完,臉卻更紅了。因為他跟鐵頭人打地那幾仗都是小仗,最重要的一仗是在圍攻房陵那一次,曹沖用奇兵一下子抹掉了申家大寨,房陵城下的山民不戰而潰,然後投降了曹沖,那一仗基本沒怎麼打就結束了。後來鐵家大寨跟著曹衝進攻上庸。進攻西陵。都是勢如破竹,根本沒什麼硬仗打。就連成固城下,他也沒撈著機會上陣,所以說打過幾仗也只是說參與了而已,並沒有廝殺,換句話說,他到現在連人都沒殺過。後來山民出山定居,他因為認識的字不少,在新招募的荊山軍裡做了個文書,劉巴看他雖然沉默寡言,卻踏實機敏,征辟他為從事,這次又將他也一起派過來了。
「我武技很好地。」帥增見曹沖有些發笑,連忙脹紅了臉說道。
廖化也笑著說道:「將軍別看懷柔文弱,其實他地武技真的不錯,他學過一些道家的吐納法,身手其實不錯的。」
曹沖還真有些不信,讓一個虎士和帥增練了幾手,發現這個帥增還真有兩下子,一拿起刀,人就變了個樣,氣度沉穩,刀法也很凌厲,頗有幾分高手地模樣,只是因為沒殺過人,少了幾份殺氣,這才放心了。
他隨即查看了荊山軍新卒的水平,十分滿意,這些山民確實不一樣,身體素質就是好,又經過半年的陣形訓練,已經頗有幾分精兵的樣子。他和陳矯商量了一下,讓鄧艾以鎮南將軍府軍謀掾的身份暫領荊山軍校尉,以廖化和帥增為副,立刻過江,先去把山的事情查清楚,然後南下支援正在舞陽作戰的法正。
陳矯只要曹衝不過江就行,對這個倒是沒什麼意見。鄧艾隨即住進了荊山軍大營,第三天凌晨益州水師送過江。帶著將軍府的一些緣屬去送行地曹沖沒有對鄧艾多說什麼,他對鄧艾很有信心,只是在鄧艾臨上船時,他低聲關照了他幾句。
鄧艾點頭應是,他向曹沖拱手謝別,然後又向眼帶羨慕之色地馬忠、黃崇等人道別,帶著廖化和帥增轉身上了船。船在黎明的薄霧中向對岸駛去。曹沖看到帆影消失在水天之間,這才回過頭笑道:「德信,仲聖,你們是不是眼紅了?」
馬忠和黃崇相互看了一眼,心道不眼紅是假地,這麼年輕,在鎮南將軍府呆了三年多,一出去就是個代校尉,這種好事除了鄧艾,恐怕沒幾個人有機會。只是這話只能在肚子裡想想,沒有哪個會傻到說出來,他們只是笑了笑說道:「士載機智多謀,正是名將之資,不為將才叫可惜呢,我們不敢跟他比,還是安安穩穩在將軍府做個軍謀,已經很滿意了。」
曹沖呵呵一笑,一邊向前走一邊說道:「你們也不要急,這仗有得打,早一點遲一點而已。等你們也像士載一樣熟悉了軍陣,自然會讓你們大展才華。你們也不要太自謙,德信寬濟有量,做事果斷,也是個為將的好材料。仲聖勇敢果烈,隨機應變,頗有乃父之風,將來也是個名將,只是目前還缺些歷練而已,還是安心在將軍府呆一段時間的好。」
馬忠和黃崇一聽大喜,聽曹沖這意思,他們將來肯定是有機會帶兵打仗了,雖然還不知道具體什麼時候,但總有了希望,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啊。
在派出鄧艾過江的同時,曹沖傳令成都的閻圃,讓龐羲帶著他的一萬人馬南下,配合龐統和李嚴,圍殲劉備,千萬不能讓劉備退出柯,再和諸葛亮會合,保證法正部的安全。
鄧艾逆水而上,在離丹陽聚五十里的地方上了岸,隨即直撲丹陽聚,他手裡有詳細的地圖,走起路來基本上沒有費什麼力氣,當天晚上,他就在丹陽聚外五里的一個小山凹裡紮了營。半片月牙升起的時候,他接到了斥侯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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