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龍奪嫡 第三部角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山震虎
    在胤看來,胤祚跟他在對付太子、老四的目標上是一致的,正因為此胤才會上本保奏胤祚去徹查刑部一案。按胤原先的預計,胤祚想要查案難免投鼠忌器,那就得乖乖地跟自己一方合作,怎麼查,查到啥程度還不是自家說了算,若是出了岔子,老爺子要打板子也多個背黑鍋的人。

    只要胤祚上了船,再想下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小辮子一揪就能揪得胤祚頭疼腦熱地,可沒想到胤祚居然耍起了「丘八王爺」的脾氣,拿著聖旨將整個刑部衙門一鍋端了,胤氣怒攻心之下,一頭栽倒在地,忙得眾人擁上前去,按人中的按人中,搓揉太陽穴的搓揉個不停,好半會才聽到胤悠悠地歎息了一聲:「苦啊,這便如何是好?」慢慢地張開了雙眼。

    「八哥,咱們跟老六拼了,娘的,欺人太甚了,老子現在就召集人手去,好歹先殺他個痛快!」老十胤鋨跳著腳大罵道。

    「十弟休要胡鬧,人家手中有聖旨在,你撞上去沒地自投羅網,還是先搞清楚老六這個混球想幹嘛再說。」老九胤趕忙拉住衝動的老十。

    「還等個屁,窩都叫人家端了,再等下去,就等著老六上門將大傢伙一股腦全提溜了起來,***,趁這會兒還能動彈。不殺上去還等個屁。」老十一把甩開老九那胖乎乎地手,氣沖沖地就想向外衝去。

    胤急了。高聲道:「站住,十弟你要找死嗎,違抗聖旨的罪名豈是你一人能擔得起地,你想要害死大傢伙嗎?」

    胤鋨頓住了,使勁跺了下腳,滿臉子喪氣地坐倒在椅子上,不停地喘著粗氣,嘴裡頭叨咕著,將胤祚罵得個狗血淋頭。

    胤定了定神。求救似地看著溫瑞和道:「先生,此事該如何是好?本貝勒心已亂,實在是沒了主見。請先生教我。」

    胤祚這一手實在是太突兀了,壓根兒就沒有任何的緩衝餘地,溫瑞和一時間也看不透胤祚此舉背後的用意。可面對著胤求救的目光,也只能先出言安慰一、二:「八爺莫急,六爺此舉雖詭異,但普橫以為六爺當不至於趕盡殺絕,那樣對他自個兒也沒有好處,還是先等等看,看六爺接下來要幹什麼再定我等的應對之策。」

    「等等等,再等下去怕是等老六來抓人了。」老十氣哼哼地罵了一句。原本他就不贊同上本保奏胤祚查刑部的,這會兒更是臉黑得像鍋底。

    老八、老九面面相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各自喪氣地坐著不動。呆呆地也不知道再想些什麼,溫瑞和索性閉上了眼,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幾家歡喜幾家愁,相比於八貝勒府裡的愁雲慘淡,毓慶宮內可是樂翻了天。「病了的」太子胤一得到胤祚率人封了刑部。樂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著對圍坐下首的那幫子心腹道:「好,太好了。狗咬狗,一嘴毛,讓他們接著鬥,最好打起來,本宮就等著看好戲,時候一到,本宮在出面收拾殘局,哈哈,到時參他們一本,也算是出口惡氣。」

    凌普陪著笑臉道:「主子說得對,儘管讓他們斗去,主子只管坐山觀虎鬥,到時候來個卞莊刺虎,一舉兩得,此舉大善!」

    朱天保算是太子門下中比較老成持重之輩,眼見太子有些得意忘形,心中卻不免有些憂慮,只是他也看不穿胤祚此舉究竟想幹什麼,猶豫了一陣道:「殿下,毅郡王此舉有些突兀,不像其一貫地為人,這其中莫非另有蹊蹺?殿下還是小心看看再說。」

    「嘿嘿,小六子就是個丘八王爺,哪回辦差不是弄得轟轟烈烈,鮮血淋漓,嘿,前幾回都在下頭,別人拿他沒辦法,這裡是京畿,小六還想玩那套丘八作風,哼,本宮看他怎個死法,等鬧出了人命,本宮在下狠手追究小六的責任,斷不能讓他討到好處,這會兒就讓他先得意著,等他將老八收拾得差不多了,本宮再出面不遲。」胤自我感覺良好地炫耀著自個兒的智謀。

    朱天保還想再勸說一、二,不過胤卻沒那個耐心去聽了,手一揮到:「爾等跪安吧,多注意刑部那裡的動靜,有異常即刻來報。」話音一落,也不理會眾人的跪安,自個兒興致勃勃地轉入了後宮,嘻嘻哈哈地擁著兩美女逕自上了大床,上演一出春宮大戲,將自個兒地喜悅狠狠地發洩在宮女們的身上,整個毓慶宮內迴盪著淫靡的氣息……

    朱天保、陳天遒退出了毓慶宮,各自心中都有些疑惑,彼此商量了一陣,合計著奔向城外頭四阿哥的府邸,想看看四阿哥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四貝勒府上自然也是在議胤祚封刑部衙門的事兒,不過相比於老八府上的愁雲密佈、毓慶宮內狂喜淫蕩而言,老四府中卻是冷靜了不少,但疑惑卻更多了些。

    頭前胤就希望胤祚能站自個兒一邊出手對付老八一夥,也旁敲側擊過了,始終沒有從胤祚口裡頭套出哪怕是一星半點有用的消息,這回倒好,胤祚不出手則已,一出手竟然是雷霆萬鈞之勢,這也太詭異了些,讓老八一夥措手不及之餘,也令胤迷惑不已,他壓根兒就不相信胤祚會是個如此感情用事之人,可又鬧不明白胤祚地葫蘆裡賣的是啥藥,不得不將手下的心腹們都召集起來議事。

    「主子,奴才以為毅郡王定是打算下重手窮治刑部。一來憑此好邀功請賞,二來徹底打垮八爺一夥。等收拾了八爺,怕是要調頭對付太子爺了,奴才這裡有上中下三策——六爺是頭猛虎,非一人之力可以降服,若是任其猖獗下去,朝政必亂,四爺何不趁八爺有難之際,聯合太子爺、八爺地勢力,全力撲殺六爺。此為上策。靜觀其變,等八爺、六爺鬥得不可開交之際,太子爺必然也會出手攪局,四爺躡在其後,將那三位爺一鍋膾了。倒也省心,此為中策。下策就是幫著六爺徹底整倒八爺,然後聯合太子爺地勢力打壓六爺,尤其是在海運上作些手腳,讓六爺也陷進去。不過如此一來,太子爺可就安穩了,對四爺也算不得有利。」年羹堯首次參加議事,立功心切。一口氣說了許多,卻忘了胤素來忌諱別人扯出他自個兒地不臣之

    聽著年羹堯的話,胤的臉頓時青了,斷喝道:「放肆!本貝勒行事向來出於公心。你個毛頭小子竟敢妄言,掌嘴!」

    年羹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也只好自認倒霉,接連扇了自個兒幾十個大耳光,那臉都腫得像個豬頭似的。文覺和尚有些看不過眼。忙開口勸道:「四爺。亮工也是為了四爺好,言語間雖有不妥。可其心還是向著四爺地,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胤不耐煩地對年羹堯揮了下手道:「夠了,自個兒到外頭牆角跪著去。」年羹堯素來怕這位冷面主子,也不敢分辨,紅著臉出了書房到牆角跪著去了,不過心裡頭卻有了些不一樣地想法。

    待年羹堯出去之後,胤長歎了口氣道:「現如今朝堂之中社鼠橫行,朝局紛亂,本貝勒實在不知該如何自處,只是不能叫那些鼠輩得了意去,可……唉!」

    大冷的天,唐國鳴依舊搖著折扇,一副名士派頭,此刻見胤滿臉子憂國憂民地樣子,也不禁莞爾,笑了一下道:「四爺憂心國政,怕不是好的,不過想要掃清朝堂卻也不急於一時。某觀六爺此舉雖突兀,卻也不失為妙手,現如今八爺地命根子卻是握在了六爺手中,若是六爺有心窮治,則八爺必倒,不過依某看來,六爺定不會如此作為,即便六爺想如此做,四爺怕也不會同意吧?」

    胤楞了一下,老半天回不過神來,猶豫地道:「老八倒了,對朝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先生此言何意。」

    唐國鳴笑而不答,搖了會折扇,「啪」地一收扇子,笑呵呵地道:「年亮工之言雖孟浪了些,不過卻倒有些道理,四爺不妨先看看風向,有空的話,到八爺府上走走也好胤正要問個究竟,管家高福兒來報——朱天保、陳天遒兩位東宮侍講來了。胤想了想道:「請他們到前院大堂,本貝勒一會兒就去。」

    大家都忙得很,胤祚卻也沒閒著,要想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讓老八乖乖地跟著自個兒的指揮棒轉,不下狠手是不行地,可下手太狠也是不行的,這裡頭可就有個計較了,該從哪下手,下多重的手,那可就是門學問了,按胤祚與鄔思道、林軒毅二人事先商定的法子就是抓大放小,既要讓老八一夥疼,又不至於被重創,目標就是畢日赫。

    畢日赫,滿正白旗人,蔭生,時年四十,八爺的包衣奴才,算是老八門下最忠心的幾條狗之一,身份地位也高,堂堂刑部侍郎,正二品大員,拿來交差是足夠的了,不過要想拿下此人卻不是件容易的事兒,為了能達到此目地,胤祚事先可是費了九牛二虎的勁來收集各種證據,還得避開老八的耳目,以免走漏風聲,這其中的艱辛就可想而知了。

    「畢日赫,你可知罪?」胤祚高坐刑部大堂之上,一拍驚堂木,斷喝道。

    畢日赫雖跪在堂下,頂戴花羽也被摘了,可心裡頭還指望著八貝勒會來救自個兒,心裡頭可是瓷實著呢,梗著脖子叫道:「本官無罪,王爺您這是亂命,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喲呵,牛氣,亂命地大帽子都扣咱頭上了,嘿,想激怒老子,讓老子下你的板子,然後來個寧死不屈。好上咱家老爺子那兒告狀去,美了你啊。胤祚也不理會畢日赫地叫囂。好整以暇地整了整頭上的郡王冠戴,笑呵呵地道:「這麼說,你是清白地嘍?」

    「本官清廉自守,自是清白地。」畢日赫硬硬地回了一句。

    「清白?嘿嘿,好一個清白地貪官!」胤祚冷笑著說道。

    畢日赫自忖胤祚拿不到證據,鐵青著臉道:「王爺說話要有證據,本官雖位分低微,可也是朝廷大員,此等妄言。恕本官不敢苟同。」

    「哈哈哈……」胤祚放聲大笑起來,好一陣子才猙獰著臉道:「本王從不冤枉好人,可也不會放過像你這樣的惡人,嘿嘿,死在本王手下地高官多了去了。也不差你這麼個小官

    「王爺請自重,切莫惡語傷人。」畢日赫冷冷地回了一句。

    「好,有種!本王就喜歡殺你這等有種的貪官。」胤沉著臉道:「本王問你:通州富商何家業康熙三十四年七月八日到你府上行賄,共計白銀八萬兩,而後,其原本被判秋決的三子沒多久就出現在天津衛,可有此事?嗯?說!」

    「我……,本官不知道王爺說的是什麼。」畢日赫依舊死扛著。

    「不知道?嘿嘿。本王這裡可有何家業及其子何誠的供詞,你可要看看?」胤祚從衣袖中取出一疊子供詞,揚了一下道。

    「那都是誣陷,本官不服。」畢日赫地頭上雖已經是大汗淋漓了。可嘴還是很硬的。

    「不服?嘿,煮熟的鴨子嘴還挺硬的嘛,很好,本王再問你:康熙三十五年九月十八日,秋決的監斬官可是你了對吧?」胤祚冷笑著問道。

    「不、不錯。是。是本官。」畢日赫已經猜到胤祚要說什麼了,全身哆嗦著。結結巴巴地應了一聲。

    「畢日赫你也算是老刑部了,哦,本王算了一下,你自打康熙二十五年入刑部當筆帖式起,到如今已是十一個年頭了,想來對大清律是熟知地了。嘿嘿,那本王問你:按大清律,監斬官當驗明犯人的身份,不得有差對不?若是斬錯了人,監斬官該當何罪啊?」胤祚步步緊逼地追問著。

    「」畢日赫已經是面如死灰,壓根兒就不敢接口,索性來個沉默以對。

    「不想說?嘿,那本王來告訴你吧,若是無心之過,監斬官當處流放之刑,若是有意為之,則是死罪!」胤祚笑瞇瞇地看著不停地發抖的畢日赫,特意頓了頓又接著道:「畢大人不會是想告訴本王所有犯人都無驗錯吧?嗯?」

    「沒、沒、沒有。」畢日赫抖個不停。

    「沒有?沒有什麼?沒有驗錯?」胤祚收起了笑臉,冷冷地一揚手道:「帶上來!」

    隨著胤祚的話音一落,數名親衛押解著一個蒙著面的大漢走上堂來。胤祚揮了下手,示意親衛掀開那名大漢臉上的蒙布,露出了一張刀疤臉。

    「邱明鶴,匪號翻天鷂子,獨行大盜,於康熙三十五年初在天津衛被擒,按律當斬,原定於康熙三十五年九月十八日秋決,監斬官畢日赫。本王沒有記錯吧?那畢大人看看面前這位是人是鬼?」胤祚一拍驚堂木,斷喝道。

    畢日赫猛地一驚,死盯著邱明鶴不放,他鬧不明白這早已逃之夭夭的大盜怎麼落到胤祚的手中,可看著邱明鶴那蒼白地皮膚,明顯是許久不見陽光的樣子,心中若有所悟,低著頭再也不吭氣了。

    娘的,為了對付這混球,老子已經把手中的牌都出盡了,有些虧本,媽地,這些牌原本可以用來敲敲老八的竹竿的,這回算是用早了。胤祚暗罵了一聲,揮手道:「將這個蠢貨押下去,讓他招供畫押,不老實就往死裡打,只要留一口活氣就成。」

    數名親衛上前架起畢日赫就往堂下走,一路上只留下畢日赫淒厲的叫冤聲,胤祚不耐煩地下了堂,在大堂上來回踱了幾步,心中卻有些不穩。老八一夥的那些勾當自然是瞞不住胤祚地情報網地,當初邱明鶴剛逃離京師就被胤祚暗地下的人手給生擒了,為此還死了不少人,原本也沒打算馬上就用地,可被老八逼到了牆角,說不得也只能先用來救急了。

    胤祚手下那幫子親衛個個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手下狠著呢,壓根兒就不管畢日赫能不能撐得住,就著刑部大堂裡有的刑具,給畢日赫一道道地上刑,啥子老虎凳,灌辣椒水、鞭打、烙鐵之類的玩得個痛快,整得畢日赫哭爹叫娘,那淒厲的叫聲迴盪在刑部衙門內,嚇得那些被關押起來的刑部官員個個面如土色,因此而尿褲子的也不在少數。

    可憐畢日赫一個老刑部,平日裡儘是整治犯人,這回輪到他自己被人整治了,知道自己撐不下去了,哭叫著招了供,不但供出了自己的罪行,連帶著旁人的罪也一股腦地全扯了出來。

    冬日了天黑得快,還沒到酉時三刻,天色就已經擦黑了。胤祚就著刑部大堂上的***將畢日赫的供詞草草地過了一遍,心裡頭卻是沉重得很——胤祚早就知道刑部裡頭是黑幕叢叢,原本就不是個乾淨的所在,可還真沒想到老八一夥子竟然無恥到那等地步,整個刑部全爛了,除了新任刑部尚書傅拉塔被蒙在鼓里外,從侍郎、郎中一直到下面的牢頭就沒一個乾淨的貨色。

    胤祚不是沒見識過腐敗,別說這一世,即便是前世也是見得多了,可沒想到刑部竟然從上到下全玩完,這也太可怕了些,要知道刑部可是執掌天下刑獄之所在,刑部爛了,哪還有什麼公平正義可言,有心窮究一番,可惜不是時機,胤祚也只能自個兒在心裡頭想想,真要動狠手,只能是為人做嫁衣妝,白白便宜了太子。

    胤祚長歎了口氣,將畢日赫的供詞分成幾份,一些涉及面太廣的供詞全收了起來,只留下一些有關畢日赫自身及一些不太重要的官員的口供,讓親衛將這些供詞歸檔,又下令清松嚴加看管那幫子犯官,自己領了四、五名親隨,搭馬趕回了王府。

    「唔,王爺不必太過介意,這世上原本就是如此,即便是貞觀年間冤獄也少不了,王爺若是真想有所作為,也得等候時機不是嗎?」聽完了胤祚介紹的情況,看著胤祚滿臉怒氣的樣子,鄔思道出言開解道:「現如今山也敲了,虎也驚了,是該到討價還價的時候了,王爺還是得辛苦一趟,免得被人佔了先手。」

    「不錯,王爺別忘了,徹查刑部的聖旨,不僅王爺手中有,宮裡頭那位也有一份在,若是有人橫插一槓子,那事情可就難以收拾了,到頭來便宜了四爺。」林軒毅也贊同鄔思道的看法。

    此話不錯!老四那貨在一旁看著熱鬧呢,若是這貨搶先跟老八一夥子搭上了手,那樂子可就大了,嘿嘿,想占咱的便宜,沒那麼容易。胤祚心中計較一定,霍然起立道:「好!本王這就到老八府上去轉轉,看老八怎個低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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