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黑壓壓一排排蜂擁而來的馬其汗士兵群,城牆上早已嚴陣以待的弓箭手在同一時間吸氣,搭箭,引弓,開聲,發射,幾乎不需要瞄準,飛瀉而出的箭矢形成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密密麻麻的向著舉盾猛撲而來的敵軍士兵襲至。
密集的箭雨給攻擊方士兵帶來的傷害是巨大的,遠遠超過了看似威力驚人的投石器和弩車,借助高度優勢,弓箭兵集結成的攻擊群,可以輕鬆的打擊到任何一個進入射程的目標群,而敵方輕甲步兵則是最佳打擊對象。
無論是圓盾還是鳶形盾,對這種無孔不入的箭雨抵禦能力都是相當有限的,尤其是在運動中,士兵們露出的空隙更多,而眼光銳利的瞭望哨和反應靈敏的指揮官總能在第一時間發現哪裡敵軍更具威脅性,哪裡的敵軍防守出現的漏洞更大,弓箭群便在瞭望哨和指揮官的三位一體指揮下,不斷調整著攻擊點,給敵軍士兵以最沉重的打擊。
不過這種優勢也只能維持不久,當敵人的移動投石車和床弩車冒著密集的石彈打擊終於推進到了自己的攻擊範圍內時,同樣的打擊也一樣落到了林家軍隊的身上。有備而來的馬其汗人現在在這方面的準備更加充分,呼嘯而來的火石首先光顧的是城頭上的投石器陣地,雖然三江軍隊也在投石器陣地佈置了各種防禦設施,但由於城牆的位置限制以及投石器數量上的差異,在高坐於懸空瞭望哨的指點下,馬其汗人的火彈攻擊精確的落到了三江一方投石器陣地上,僅僅是兩輪打擊下來,一個投石器陣地的守衛士兵和投石器便幾乎傷亡殆盡,數量的上巨大懸殊讓投石器之戰結局沒有太大懸念,而一處接一處的外科手術式精確打擊幾乎在兩個小時之內就讓佈置在城頭的投石器喪失了戰鬥力。
雖然第二批投石器很快又重新被佈置起來,但新補充的投石器無論是在威力上還是在士兵的操作熟練程度上都明顯比第一批略遜一籌,對敵軍遠程武器的打擊力度也就低了許多。而此時的敵人遠程打擊武器集群的重點目標已經轉到了弩車陣地上,一個弩車陣地很快就被淹沒在火海中,木質的弩車成了火彈的最佳攻擊目標,攜帶著大量油滴的火彈只需要沾上一輛,立即就會引發大火,而密集的弩車陣地很快就被蔓延,轉瞬就被火魔吞噬。
除開遠程打擊武器上的較量,面對面的正面搏殺也很快進入了實質性的的攻防階段。首先是高空巢車和移動箭塔集中力量打擊城牆上的防守步兵,這種相比城牆一方更具高度優勢的武器雖然也是對方投石器和弩車的重點打擊對象,但它們一旦進入自己的有效射程範圍之內,便可以充分發揮主攻一方的優勢。
伴隨著石彈和弩矢暴雨之後,密如蝟刺的箭雨也開始一輪接一輪的掃蕩著每一處城頭,縱然有雉堞和盾牌作掩護,但面對敵人巨大的優勢兵力和集中的打擊,城頭上的三江軍隊依然被壓制得抬不起頭來,不時有慘叫聲傳來,那是躲避不及的士兵被從縫隙中射入的箭矢擊中時臨死前的嚎叫。
借助著自己一方優勢遠程打擊武器的壓制,推著活動雲梯和攻城車的馬其汗士兵終於艱難的搭起了通往關口城牆的最後一條通道,活動雲梯頂端的錨鉤輕鬆的掛扣住了城牆垛口,而攻城車更是直接推到了城牆下,與城牆平行連接,甚至高處城牆一截,備用搭梯也在第一時間搭上了城牆,以方便士兵可以從多個角度直接對城牆上防守一方發起攻擊。
就像翻騰滾湧的洪水漫過堤壩一般,身著土黃色軍服的馬其汗士兵在一瞬間就翻上了婁山關城牆,血腥的肉搏戰正式展開。從活動雲梯爬上或者從攻城車上衝下來的馬其汗士兵立即就與防守在第一線的三江士兵激戰成一團,每一處垛口,每一處城樓,每一處通道,都成為了殊死搏鬥的戰場,刀光劍影,戈起戟落,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血淋淋的廝殺。馬其汗人固然是奮勇當先捨生忘死,三江士兵一樣不甘示弱以牙還牙。
殘肢落地,頭顱橫飛,血肉橫飛,腦漿塗地,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沒有任何多語的動作,雙目圓睜,機械動作,砍、劈、剁、刺,簡單而樸實的動作在這裡可以得到充分驗證,多一點花哨的動作其結果就是自尋死路。
普天成一動不動的按劍站在小丘上注視著戰局的發展,對三江軍隊表現出來的頑強和韌勁,雖然在意料之中,但真正親眼目睹這一殘酷的場景,他還是為之震撼了。
自己一方的遠程武器已經佔據了絕對優勢,先期的打擊已經使得對方的投石器和弩車威脅迅速被削弱,一輪接一輪的反覆掃蕩已經將城頭可以容身之處徹底覆蓋了一遍,而移動箭塔和高空巢車更是居高臨下定點打擊清楚威脅點,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當自己的軍隊一衝上城頭,立即就有無數不知道從何處鑽出來的三江士兵咆哮著舞刀掄槍迎上前來,毫不客氣的給予自己的士兵以迎頭痛擊,他甚至站在高處親眼見到屍體堆中幾個血肉模糊的三江士兵在自己部隊踏上城頭那一刻,毫無預兆的一下子衝上來,刀槍並舉,將毫無防備的己方士兵殺死,雖然佔據優勢的士兵很快就解決了這些殘餘,但很快從兩頭夾擊而來的三江士兵又將自己的部隊包剿圍殲。
這樣殘酷的搏殺幾乎發生在每一寸牆頭,無論自己一方的士兵多麼悍勇多麼兇猛,但總是在三江人的堅固防線面前嘎然止步,矛與盾的這一對拚殺一直持續到了正午,依然未見有任何鬆動和緩和的跡象。
普天成暗暗點點頭,不愧是三江軍隊中精銳,僅憑著這股子面對強敵拚死不退的氣勢就足以在東大陸各方陸軍中站有一席之地了,雖然羽林兵團表現也十分搶眼,但對方畢竟佔據著守勢,這種優勢不是一兩下子就能扭轉過來的,這需要時間的消磨以及士兵的鮮血和屍體來轉化。
「大帥,第二第三羽林兵團損失很大,兩個兵團的陣亡人數都已經超過了三千人,重傷人數也相當大,您看是不是可以讓其他兵團暫時輪換一下,讓他們休整一下?」旁邊的參謀長有些忐忑不安的建議道。羽林兵團是王國首都的保護神,平時一般不會動用,但這一次不知道陛下和國務大臣是則麼想的,居然將三個羽林兵團一個不剩的全部派上了第一線,國務大臣甚至指定羽林兵團在各條戰線打頭陣,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稀罕事,難道羽林兵團得罪了雷大人不成?可陛下為什麼也雷大人呢?
嘴角微哂,普天成淡淡的道:「他們兩個兵團長自己要求要換下來麼?」
「呃,這倒沒有,只是卑職見羽林兵團傷亡較大,所以自作主張#183;#183;#183;#183;#183;#183;」聽出主帥話語語氣似乎有些不對,參謀長趕緊改換口風,他不知道怎麼連主帥似乎也對羽林兵團看不順眼起來。
「那就夠了,讓他們繼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停止進攻!」普天成瞥了自己的參謀長一眼,那股子寒意直浸入對方心裡去,冷冷的道:「連這點血都流不起,還有資格稱陛下的羽林軍麼?」
謀長暗恨自己多嘴,下意識的立正應道。
慘烈的搏殺一直持續到下午,沒有人還記得飢餓二字,這種感覺彷彿已經從人們意識中消失,眼見得又一浪人潮湧上城頭,兩股顏色再次混合在一起,早已準備好的預備隊從兩頭的藏兵樓中衝出來,很快就壓制了再度發起攻擊的馬其汗士兵,馬其汗人土黃色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三江人的暗褐色人潮中。
「命令投石器和床弩車集中力量掃蕩城頭!」敏銳的發現了這一幕,普天成沒有半點猶豫。
「大帥!城頭還有我們的士兵!」參謀長其實在第一時間就明白主帥話語中含義,但他下意識的想勸阻。
「沒有用了,他們已經回不來了,既然回不來,那就讓唐河人替他們陪葬吧!」普天成語氣中略帶遺憾,但卻沒有絲毫改變的餘地。
上百啊火石彈再次騰空而起,呼嘯著向遠處城頭還在激烈搏殺的雙方士兵奔襲而去,而弩車的絞盤也在同一時間繃緊然後突然爆發,長達兩米的鐵頭弩矢帶著淒厲的尖嘯聲掠空而過,直向那人群密集處飛射而去。
絲毫沒有想到著火石彈和弩矢會在這個時候降臨,如同暴風驟雨般的打擊,短短幾息時間裡,就給城頭的三江士兵造成了巨大傷害,數百名士兵在這一次突襲中當場喪命,而重傷者無一不是瘸腿殘手,慘不忍睹,也極大的打擊了三江一方的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