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擠入圍著榜觀看的人群,走到榜邊對守榜的衙役說:「咱們來揭榜。」一人一手抓住一邊的榜角向下一扯,一時,眾人沸騰了:「有人揭榜了!」「還是兩個一起揭的呢。」衙役左看右看為難了,兩個人一起揭榜?這事還沒料到,如果這兩個人一起弄都成功了這錢又該要怎麼分,不過人家揭了榜,只好擁著二人回衙門去了。
鄂州府尹聽得有人揭了榜,就急急升堂,不料卻見是兩個年輕的讀書人的樣子,當下驚堂木一拍:「揭榜者何人?」大師和劍客上前一步:「學生龍劍可與洪達士,遊學此地,見此事,想或能幫也,故此揭榜。」
府尹是個四十餘歲的瘦子,只是兩縷鬍子使他的相看來很有風骨。他很仔細地打量了大師與劍客一陣:「哦?你們揭榜時有沒有看清楚?撈不起時,可是要吃一百脊杖的。」大師有點愕然:「這倒沒看過,不過在下也沒有想過會撈不上來啊?」
府尹大笑:「好膽識,可你們有兩人哦。若是成了這賞金是給誰呢?」
劍客笑道:「如此好辦,若我能給你撈得上這石獸,你就多給咱們一千兩,不用咱們分,如果不成就砍咱們的腦袋好了。」四面的人聽了不禁嘩然,竟用人頭擔保。
府尹見他狂妄,就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這可是你說的,本府要你立狀,不容你賴。」劍客倒是大笑:「正有此意!可這額外一千兩大人可也不許賴哦。」
府尹心想,士紳們要撈石獸被我攤收的銀子都有二千兩了,你敢用腦袋來賭,老子還陪不起嗎?嘿嘿一笑:「這個本府可以作主,但是要有個時限。不要本府都卸任了也撈不上來,」劍客伸三個指頭:「三天如何?」府尹捋鬚:「好!文案擬狀!」
文案官就急擬一狀,劍客看過提筆就簽名畫押了,大師當然也不能免了。府尹看看:「好字,這是上好的行書。」嘿嘿笑起來:「張參軍可在!」堂下一個軍漢立出:「但聽大人差遣!」府尹說抽支令簽拋過去說:「你帶二人去,他二人所需物事一應從府裡調。」張參軍一把抄住簽抱拳:「遵命。」轉身向二人說:「隨我來。」
出得府門,兩人高興地對拍手掌:「哈哈,又有一大筆進帳。」張參軍象看怪物一樣看著二人,冷冷地擠出兩句:「兩位可別高興得太早,小心你們的腦袋吧。」劍客輕鬆地說:「當然,這個還要參軍大人多多配合才行的。」張參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道:「看在你們隨時會掉腦袋的份上,你要些什麼,開個單子,本座盡力照辦。」
張參軍驚奇的發現大師的劍客的要求很低,只要了兩艘承載三百石的大船,百條圓木,八十丈大纜繩和四十個水手潛夫。這些在漢陽都是很容易辦到的,他手下就掌著三數百人和十條船,也有不少物資,這等小事自然不用進府調用就可以就照辦了。
當大師劍客來到埠頭,看了看兩張大船已覺很滿意,於是兩人坐在棧橋上比畫了一下,就叫民夫把十條徑及半尺餘的圓木先在兩隻船間架成井字,加好後,在從船頭船尾各向對船伸一圓木,向上搭成兩個人字架,在人字架上加了大梁,就像在兩船間做個屋頂。然後,二人在兩隻船上設了兩隻巨大的絞盤,把大纜搭過梁木伸入水中。
一切完工後天已近午,劍客吩咐:「去用草袋裝沙土把兩隻船載滿。明天就可以進行打撈。」兩人施施然地就要回客棧休息了,張參軍自然著人在房外進行監視,以防二人溜了去,自己吃長官責罰。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自己不得不小心應付。
次日一早,張參軍帶了四個軍兵來「押」二人去江邊:「二位賢士還有何需要準備的?」劍客想了想說:「沒有什麼要備的了,參軍大人帶上幾個可以下水縛好石獸的潛水人就可。對了要多幾張能裝百石小一點的運輸船,可以弄到麼。」
張參軍面無表情地說:「這些到了埠頭都有,不勞擔心。」
劍客於是說:「那就走吧。」一行人來倒碼頭,卻見百姓立滿了兩岸看熱鬧。兩人和張參軍帶了五十餘個人上了船向河中開發。由於合體雙船難於控制,水手們都不升帆,用槳划水前進,這時,府尹也帶人來巡看,江上自有官船攔住過往船隻。
雙船在一個小時後才定位在探得有石獸的江面,這裡水深流急,水手要不住打槳才能保證船不移位。潛手下水不時報上石獸所在,然後船就放下定石,保證定在石獸上方。劍客用石墜繩探出水深在約十丈左右,叫四個潛手帶兩條纜下水把石獸綁好。
這才是工作最艱苦之處,四個潛手輪番上浮換氣。臉都憋藍了,還是足足做了一個多鐘頭才算縛好。等到縛好四個潛手都疲憊欲死地攤在了艙板上,動都不想動了。劍客這時開始指揮眾人慢慢地把絞盤絞起,把繫在石獸上的纜繩收緊,並綁緊了。
然後大師叫四面的小船過來,把大船上的沙袋運走。只見大船上的重量一減,船身就向上浮起來,纜繩就越崩越緊。只聽木架子格格作響,一個水手叫:「不好!木架橫樑受不住力了,快要斷了。」張參軍吃驚地就要下令叫人鬆開絞盤。
大師叫聲:「不必!」取出一張金剛符,用移山術把它移到梁下,再念離火咒,符火燒在木架橫樑上。聽到一陣木頭格格地響,竟然由彎挺直。張參軍見大師作法不禁驚異萬分,這才發現二人不凡。兩隻大船上的沙袋漸漸去,船身卻一直沒有升起。
直到最後一批小船把沙袋運走時,兩隻船一陣大大的搖晃。扶搖而上浮起了四尺有餘。眾水手驚疑不定,劍客指揮若定地叫:「潛手去探。」潛手下水一探回報是石獸已從泥中被拔起,劍客大喜,忙叫:「大家開始出力收絞盤。」兩船人興奮起來,叫著號了奮力收起了四丈長的纜繩,潛手再探,這次報,石獸已完全懸於水中。
船夫們歡呼聲中再收絞盤。直到看到兩船之間,木架下吊了只青黑的巨獸在水流中輕擺。張參軍大喜:「快快收盤!把它升出水面。」大師阻止:「不可,石獸在水中至少輕數千斤,水下纜繩也系得不太穩當,小心弄巧反拙。」叫人把船開向岸邊。
船在槳的推動下緩緩地駛向埠頭。近岸時,百姓們見到了水下黑黝黝的石獸時歡聲雷動。到岸十多米時,石獸已觸河床底。大師這才叫人收盤,每收起一尺就前進一點。到石獸大半個出水,船也擱淺了。大師劍客在眾人喝彩聲中從跳板走上岸。府尹倒是有信用之人,鑼鼓相迎,給二人披紅掛綵,並給二人奉上一百兩的黃金。
二人拍拍屁股要走路去也,府尹卻挽留說:「賢士,既已撈起。勞煩二位再出個主意,把他移到那邊石台。」他指向半里外的新埠址。這個倒是問題,考腦筋的。
劍客伸出三個手指:「有錢就好說話。呵呵。」府尹笑容可掬:「這個好說。就三百兩。」叫人奉上白銀三百兩。大師笑道:「怎麼,先付後行?不怕咱們拿了錢就跑路了?」府尹捋鬚笑:「賢士品德高尚,又有本事怎麼會這麼做?」
這時天才近午,大師指揮民夫用圓木鋪路,然後把石獸給繫好纜,在四百多人的合力拉動下,石獸從木架上滑上岸。花了個多時辰,終於把這石獸拖到了石台下,不過,此台高兩米多,要把這龐然巨物弄上台去,可絕非一件易事。
眾人在大師指點下再搭了一個吊裝架時天已黑了。回到衙門府尹問:「二位賢士,今晚本府請你們把盞黃鶴樓如何?」二人豈有不應之理?這一頓只撮得二人眉開眼笑。在眾人敬酒微醺之下,心情大佳,憑欄遠眺,見到遠處江邊火把點點。
大師看著看著有所醒悟:「喂,劍客,這新黃鶴樓是不是按原址仿建的?」
劍客點頭:「是啊。」聽得府尹和張參軍摸不清頭腦,黃鶴樓自古就在這裡,沒有人知道大師和劍客的意思。大師拍拍劍客的肩說:「上回我上來時,記得這燈火起處好像是一片江流哦。」劍客拍頭:「我說嘛,怎麼沒有這方面的記載。」
大師疑心說:「會不會是沉在江底?回去撈撈看?」劍客笑了笑說:「拉倒吧你。有早不讓人發現了。多數是碎了。」府尹和張參軍見到二人胡說八道,過來問:「兩位在談論什麼?」劍客做神秘地取笑道:「咱們在談天機呢。」
「哦?願聞其詳。」聽到二人又出驚人之語,府尹興頭來了。
大師掐指扮成半仙地說:「咱們精通風水卜算之術,看過下面這片新埠頭,以為現在雖是風水寶地,但天變地化之時,這時是深水江流之所。是否要考慮改建?」
府尹笑起來:「本府就算相信兩位賢士的話。這也只是將來之事,豈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說得的?」言下還是對大師的話並未置信。大師也沒在意,淡然一笑:「那麼就當我沒有說過。」府尹話鋒一轉問:「兩位賢士來自何方?本府聽二位口音象北地胡人,可二人可是江南士子的風骨。實在讓人難以捉摸啊。」
大師笑著說:「在下等確是江淮人士,不過遊歷塞外,學得滿口胡言罷了。萬望大人不要對我們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說得府尹和張參軍都笑了起來。
這夜也出奇,張參軍沒有再叫人看著二人,因為知二人能行,不怕兩人會溜了。待到早上,二人出現在工地時,百姓們都歡呼起來,大師當下就當場給吊架用過金剛符,以免像昨天一樣,鬧個要折斷。這不是水裡,石獸一但掉下來肯定會被摔碎的。
吊車終於安成,在四道巨纜在千人的拉扯下,縛成粽子一樣的石獸穩穩升起。在與石台持平時,用索橫拉上有圓木的石台,再移到石台的中央,對正大江,最後用槓子掀起石獸,抽出底下的圓木,再輕輕地放下。全過程只在一個多時辰裡就完成。
在石獸下軍民共同歡騰慶祝完後,卻再找不到出主意的大師和劍客了,二人已功成身退了。這時,兩人握住金絕劍在飛向龜山之巔的路上。這個脫身法是大師想的。
張參軍下令:「拆繩!」眾民夫要上去拆石獸上的巨纜。誰知府尹一時興起:「別拆了,怪麻煩的。點火一燒不就成?」於是石獸身上八道巨纜燒起火燃起來。
偏偏這時大師劍客二人在龜山頂上心血來潮回頭看看,見到石獸渾身是火,不明所以,劍客就驚叫:「石獸起火了?快救火。」大師燒起一張雨符,想要下雨滅火。
霎時方圓十幾里天上烏雲四聚,暴雨驟降,大師他們也在樹下避雨。卻說府尹他們也在暴雨將至時,慌忙避雨去了。聽得身後發出巨大的爆裂坍塌聲。大家還以為是滾雷更抱頭鼠竄。雨在三四刻鐘裡收了,天上又朗朗晴空,只是地上還積水盈尺。
眾人看向石上時,都驚呆了,原來台上的石獸已裂成十幾塊,散碎於地了。原來大火燒巨纜,冷雨一澆,收縮成線形,石獸就整齊地地分成瓣裂開,比刀切還平整。
眾人見斷口皆在火痕上,還會想不到是什麼緣故?只有府尹呆呆地看著石獸的碎片,一個勁的說:「真是天意,真是天意,兩位賢士說真準!」
最後為推卸責任,府尹對眾人說:「父老鄉親們,這可是天意啊!天降雷暴擊碎了石獸,蓋因此物在水下多時,吸了邪氣,天所不容……」胡扯到這個方向去了。
哎,別說種胡言亂語,在這個年頭就是能讓百姓們信服。本來還是一臉悵然的民夫們恍然,百姓們還有燒高香謝天隆恩的。連張參軍也很認這個解釋是值得相信的。
當然這種這麼古怪的事不好記在史上,所以連鄂州府志裡也不會有這尊石獸的任何記載。歲月無情,這種官僻野史在百姓的口口相傳過了幾百年也就泯滅於世了。
卻說大師劍客兩人在山上看著此情此景也是驚得目瞪口呆,歷史終是改不了的。後世不存在的東西,是根本保存不下來的。只是沒想到會毀得這麼快這麼劇烈。正在這時,只聽說一聲豹吼,花花渾身**地跑來,它是自動找到了二人。
劍客卻一聲驚呼:「我的拓文!」看時,豹子背上的一大卷的宣紙拓文,也被這場大雨淋濕了。二人急急抖開,只見大半浸得爛了,剩下的也墨全部洇掉了。「全完了。」劍客對大師苦惱地說:「他媽的!沒事我興什麼雲布什麼雨!」
大師安慰他:「別喪氣!這本來就是歷史上不應存在的東西,咱們在逆天而行,沒了就沒了,由它去吧。」劍客也是豁達之人,當下也不再沮喪,忽然補了一句說:「下次要收集就收集一些水淋不壞的。免得讓我傷心不已。」二人相對大笑起來。
飛劍再衝天而起,武漢已遠遠地拋在了身後,劍客拍拍口袋:「哈哈,想著口袋裡還有著一百二十五多兩黃金,就是七八斤啊。回得去這還不發大財?」
大師嗤道:「財迷!不過好像擁有一百二十五兩黃金在古代不也是一樣是個大財主?對了現在我們要去哪兒啊,如果去天師府,向東偏南再飛個把時辰就到了。」
「耶?大師啊,你怎麼用起時辰來計時了?越來越像古人了啦。」劍客揶揄道。大師不在乎地說:「在這個時代就用這個時代的計時單位吧。我問你呢,去哪兒?」
劍客嘻嘻笑道:「你都知道問我要不要直去天師府,說明你也塵心大動想見識見識這個世界,我也想得不得了啊。天師府又不會長腳跑了去的,至於大天師嘛不但是長腳的,而且還會死,有緣該咱們見的,就是咱們遲個把月去也會見著,對不對?」
大師點頭:「話是這麼說,如果這遁術有什麼時限性的……會不會過期啊。」劍客笑了起來說:「如果有時限更好。時間一到自然就回家了,那多好啊。」大師想了一下:「也對,我記得咒語裡有一段是十旬乃還,是不是應該指百日為限?」
劍客高興了:「妙啊。百天,呵呵,可以到第九十八天咱們才去拜訪大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