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看看劍客,意思是:「袁天綱的後裔有喲,點兒來頭喲。」互相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心照不宣,劍客一擺手客氣地說:「那還煩請引路。」
小童登時笑容滿面,因為師傅說過,但凡修仙之人性情各異,不受邀請也是尋常事,千萬不可勉強。未料這兩個仙長如此年輕,而且只報上師傅名號一邀就客氣地答應。當然令他有喜出望外之感,於是客氣地行了個禮:「恭請二位仙長跟弟子來。」回身向下,這下他可不敢跳上樹頂走了,生怕失了禮數有班門弄斧之嫌。
但是山居之人腳程還是很快,大師和劍客片刻間就讓他拋下老遠。無奈,二人一引劍遁,一坐一立就這麼貼地飛去,輕鬆地跟上了。花花則小跑著走在二人劍遁前。
小童走著走著聽到背後怎麼沒有了腳步聲等響動。回頭一看不由瞪大了眼,口也張得老大。見到二人側坐上了飛劍無聲地飄在了他的身後,,小童放心展開了提縱之術,飛躍下山去。劍客大師暗自吃驚,如果沒有飛劍代步,這一下就丟大臉了。
小童一氣奔下了山,在山峰下轉了幾下,進了一處幽谷。裡面谷中是松柏幽幽,綠草茵茵,確是個修仙化佛的寶地。小童慢下來:「二位仙長,我們到了。」二人這才收去劍遁。把木劍送入縛在花花背上的樹皮鞘中。然後步行跟著小童向前走去。
「花花,你在這裡呆著別亂走。一會兒我們就出來。」劍客如是吩咐豹子。不知怎麼回事,這幾日花花越來越通人性了。大師劍客說的話它大半能聽懂,也會遵從。小童艷羨地看著花花聽話地臥倒在一塊草地上,然後他帶大師劍客慢慢地走進內谷。
這明月峽是由兩排山峰夾著,又深又長。谷底怪松奇石比比皆是,更見奇花異草,整一個是個世然的桃源。袁天啟的家卻在山谷盡頭的一個小瀑布下。只見三間小茅廬,一條瀑布從百多米高的山崖上飄下到屋前的一個三十幾米大的深潭裡,無一溪一流外溢,潭水一團墨綠,深不可測。大師和劍客倒想可能這不是地下河洩走的。
茅廬前有一方石桌,三五石墩,一個峨冠白衣的瘦長老者超然卓立,遠遠向二人拱手相迎。二人連忙還禮。比起這個老者,兩人算是不倫不類,一身儒袍,書生帽,嘴上無毛,像讀書人多過像個修道人。老者卻是面容清矍,三縷長鬚直到胸隨風飄灑著,修長眉細眼,一付有道高人的樣子。讓二人看了大有敬佩和親近感。
他對二人拱手而問:「上仙何山何洞來?」大師謙遜地道:「無名之輩,無洞無府,只在滾滾塵世做一遊。」老者捋著三縷須略顯訝色:「上仙可是有返童駐顏之術麼。如何年少至斯?」大師打著稽首微笑答:「老伯莫要如此稱呼,賤名洪達士,這位龍劍可。實在是只有二十幾歲,並非有駐顏之術。老伯才是有道高人。」
老者嘖嘖稱奇:「大師果是奇才。二十幾歲已修得飛仙劍遁。直逼純陽真人雙百之修行也,弟子巫山潛道袁天啟有禮了。」當下深鞠一躬。二人心中叫苦:「古人怎麼這麼多禮的,本來以為修道之士名利淡泊不講究這一套呢。見面躬來揖去的。」
大師急忙上前扶起袁天啟:「哪裡哪裡,這些彫蟲小技不入法眼。」袁天啟指向谷口,正對二人落下的山峰:「二位大師,休要過謙,貧道是親見二位駕飛劍遁自天而降的。」小童也插嘴:「是啊,是啊,兩個仙長御劍飛行真是神奇啊。」二人才知道這一招果是然驚世駭俗,難怪會讓本來就超然物外的袁天啟把他們當神仙來辦。
袁天啟請二人坐下,石桌上有把玉壺,五隻玉杯,他說:「吾前日在山中採得一株九葉彩芝,今日有緣相會,特泡了一壺靈芝茶。請兩位嘗嘗。」二人聳然動容,相傳六葉靈芝就可以延年益壽,這是九葉的,功效不就……只見袁天啟提起玉壺在四隻杯裡斟上,只見茶水色澤碧綠,一股說不出什麼的氣味,讓人吸入肺裡精神爽利。
袁天啟見劍客在欣賞把玩手中羊脂般的玉杯,解釋說:「這一套玉茶具是先祖當年在隋煬帝的行宮中所得。亂軍之中,只存剩五杯,不得成套了。卻是稀世的精品,用來泡藥更助藥行力。」又向一邊侍立,目露乞盼之色的小童招手:「明月子,來,你也喝一杯吧。此等珍品不可多求。」小童大喜過望,連忙近前來向三人施禮坐下。
靈芝茶入口,一股並不算是清香,又很陌生的氣味隨著熱茶入腹,一團祥和的暖意在胸臆間升騰,漸漸融入四肢百骸。玉壺不大,袁天啟在為二人和自己再續一杯時,就點滴不剩了。小童舔舔嘴:「師傅,小徒再去燒些靈泉水來,再衝一壺吧。」
袁天啟呵呵一笑:「小孩子家不懂事,你以為這是尋常的茶麼?喝乾了再沖水。這靈芝為師已經用藥炒過。一見靈泉水,藥力就全數放出。再衝也沒有味了。你水還是要燒。再取幽谷蘭花飲泡一壺來。」明月子抱壺而去。袁天啟向大師舉杯:「兩位,請,如此靈藥著實難得,一杯靈茶抵得凡夫俗子數十年苦修啊。」
二人這才知道,這兩杯茶竟為兩人添了不少法力修為。卻覺得由靈茶引發的暖意融入體後,五感俱大生變化,最是明顯的是二人耳門鬆開了,儘管身後就有個訇訇做響的瀑布,山外的風聲,卻也能聽得到,大師更覺目力大進。
這時,袁天啟欽佩地說:「兩位所修到底是何家之術,竟可御劍飛行。」大師謙虛地說:「這不奇怪啊,龍虎山之法。又或茅山之術,也包括了全真之道,皆有飛劍之術,只是大同小異,其中以龍虎山之法和茅山之術的飛劍是最有效易學。」
袁天啟聽了大感意外道:「二人所論諸門中,不知茅山一派是何處?」二人才想起,茅山現在還未創派,要百多年後才自立一派從三清派中分離出來。劍客哈哈一笑圓謊道:「茅山其實非是一派,只是一位遁世之高人茅山居士所用之名。」
袁天啟哦了一聲不再多疑。於是向大師二人請教一些道教理義。二人聽他所言不出抱朴子的內玉景經,知此人必是內功高深,卻不能法術之輩。於是互相探討之下互有補益。大師劍客學會了運氣調息恢復神力之術。使恢復法力的速度倍增。
一會兒,明月子奉上了幽谷蘭花飲,袁天啟又斟給二人。但嗅得一股沁心透脾的蘭香,入口更是清香醇厚,讓人如飲薄酒之感。二人大讚這是極品。看見二人陶醉的樣子,袁天啟大為欣喜,不無得意地說:「這是貧道自采山中蘭花和雨前雲霧茶葉所團制,其香可留齒頰半日。上一次,連純陽真人也問貧道討過三兩回去品嚐。」
劍客訝然驚道:「純陽真人?莫不是呂純陽,又字洞賓的那位道家大宗師?」
袁天啟一臉崇敬地說:「就是此老啊,五年前一別後貧道也好久沒有得他老人家的音訊了。他今年應是二百二十歲高齡了。可是,雙百之年還是一人浪跡天下。」
大師和劍客面面相覷,八仙中的呂洞賓是這時還在人間。說這麼說來他有二百二十多歲了,那都成什麼了?不由想起了一句俗語,百年人瑞、千年王八、萬年龜。
劍客好奇地問:「袁先生,純陽真人是不是背了一口黃龍寶劍?」這是八仙傳說中所述的,倒是很詳盡,劍客很有興趣地問問,看看傳說是不是屬實。袁天啟點頭:「寶劍是背了一把,叫什麼倒不得而知。據說也是柄取人於千里之外的飛劍。」
大師嘖嘖稱奇,暇想連篇:「取人於千里,這種飛劍簡直是遠程導彈!這古代又沒有衛星,怎麼樣才能做到超視距級的控制呢?又看不到目標,用坐標鎖定?那也不成的,人是會走動的。這個問題要是見得到這個老神仙一定要好好討教一番。」
袁天啟見他的訝色笑道:「大師不用如此驚奇的,你們本也是飛劍高手,至少,貧道還沒有見過純陽真人用過飛劍而遁。」他的意思是,劍客和大師比呂純陽還強。
大師笑著答:「這是不同的,呂真人用他的純陽真氣控御飛劍,而我們用元神,在運勁上省力得多了。純陽真人不是不會御劍飛遁,而是消耗太大不宜使用。而他的取人於千里之劍術,我們還沒學得,劍只能在眼見之處使用。」袁天啟不禁恍然。
袁天啟好奇地問:「二位本是意欲何往?」劍客也不瞞他:「我們要去尋找龍虎山天師,今晨從益州飛劍過來,神困力疲之際在山上稍息。」袁天啟稱奇:「哦,這麼快來到這裡,已是時行五六百里了,呵呵,日行萬里之說果然不是傳說與神話。」
大師還是一貫地謙遜道:「這真是小技也。老先生在此潛修才是真道家內功。」
袁天啟呵呵笑:「其實,貧道早年也有行走江湖。得先祖的福蔭,李唐皇家也所待不薄,只是貧道看到天下紛紛亂亂,非是久留之地,所以隱於此潛修。得交了不少世外高人,知道所學尚淺,此生足矣。不敢有求神通廣大,只求逍遙快意。」
劍客從皮囊取出三朵雪蓮:「為答謝先生的二杯靈茶,這有三株昨日采自蜀西大雪山的雪蓮,正好配藥。就算聊表寸心吧。」袁天啟他雖然不難採集這雪蓮東西,要去採摘一次來回也要走上半個月,所以,見到如此新鮮的雪蓮還是很歡喜地收下了。
大師取笑道:「劍客,想不到你還藏了私喲,我無以為謝,就教先生一手移山倒石法吧。有了它供你使用,估計能為先生可以省卻不少的力氣。」袁天啟更是喜不自勝,一門功法可是比什麼靈藥都實用得多。他的悟性不錯,不到一個小時就入門了。雖然開始時,只能把自己面前的一枚松果移動幾寸,假以時日不難練得排山倒海。
二人再駕劍遁上路時,天已交申時。二人這下算是要趕路了。不一會出了三峽,二人就放心地直飛了。因為兩邊是富饒的雲夢澤了,沒有大山大嶺。大約是二杯靈芝茶的功力足,二人神旺力健,到太陽下山時,二人已看到了黃鶴樓了。看著滿天落霞的餘輝,二人決定留在武漢住店。因為沒有衛星和雷達導航,夜裡這麼飛行是很不明智的。二人把花花留在龜山上,就大搖大擺地踱步進城去了。在夜色中走進了街道。
漢陽是個大邑,很明顯地飽受戰火的洗禮,所以,這時的人口並不多。二人信步入了一個酒家,隨意叫了點吃的。兩人身上大把銀兩,兼之現代用的不是它,帶回去民是不合實際地,而當文物也不用這麼多,有幾個樣品足矣。所以用起來也不手軟。
飯後二人乘興漫步街頭。看著長江邊一個大的水運埠頭,水上舟船雲集,夜間燈漁火的加上一彎新月映在江上,看著遠比後世清的江流,兩人都生出留連忘返之感。
大師扳扳手指喟歎:「來到這裡已是快十天了,這種流浪不知會延續到什麼時候呢。」劍客有點意興索然地說:「你想回現代了?我覺得在古代呆著也不壞啊。」
大師悵然:「對啊,畢竟咱們是現代人,淪落古代總有種流放的感覺。」劍客也湧起了鄉愁:「山河依舊,只是人面全非,家鄉已不是家鄉了。我也很想回去……」
大師比較開朗,只憂了一下就笑了:「管他的,反正我們還不知能不能回去。再說了,只要能找到大天師,回去應該也不會成問題。就當是次休假好了。在這裡,咱們出奇地富有,手頭大把的銀兩,要風有風要雨有雨,有啥不好的?不比現代強?」
劍客頓時憂愁全消:「說的也是。在這裡,連袁天啟這般隱士也把我們當上仙對招待,實在是爽。哪像現代中我們名不經傳,一事無成?」當夜投棧夜宿安然無事。
次日二人就要繼續趕路,見到江對面有大群的人圍成一團,不知在做什麼?劍客好奇地說:「好熱鬧啊,咱們看看去?」大師也不反對,反正飛劍很快,要到大天師的府第大約還有一天不到的路程,這段時間跑去另地方玩倒是很合時宜的。反正也用不著急。二人來到江邊,正好看到一班渡船開出,二人就請一個老漁人擺渡過江。
船上劍客就試著問老漁夫:「老船家,對岸這是做什麼?如此熱鬧?」老漁夫受了二人半兩銀子的渡資正高興,這可是他半個月都掙不到的錢。所以,對兩人恭敬地說:「二位公子是外地來的吧。這埠頭原來有尊鎮水石獸,年前發水時基底垮塌,衝入了長江之中,今天是官家張榜懸賞招賢能之士設法撈之,三天了,沒人敢揭榜。」
劍客好奇地問:「哦?懸賞有多少啊?」老漁夫嘖嘖歎道:「一千兩紋銀吶!若我有其十分一這輩子就不用做了。」劍客又問道:「這石獸有多大?現在何處?」
老漁夫答道:「有三丈多長,一丈半高,潛夫已探明,現在上游二里一水深流急的主航道中。要不是在這麼凶險所在,這一千兩銀子早就讓人得去了。現在就是石獸找到後,也撈不起啊。說來石獸也神奇,倒是會逆水而上,不會被水沖下游去呢。」
大師和劍客才想到。因為在水流中石塊前面的那片的沙子因為流速異常而帶走,使得石頭前面比後面深,所以重力作用下,石頭會向前慢慢地翻滾。所以,大塊的石頭或重物在沙底急流中確是會往上游移動的奇怪更像。古人不知就會誤以為神怪。
二人上了岸,大師對劍客說:「怎麼,你想去揭榜嗎?」劍客笑了:「嘿,你小子是我肚子子裡的蛔蟲麼,怎麼這也猜得到。」大師嗤鼻笑道:「你小子有幾根彎彎腸子我還會不知道?從剛才到現在你沒吭過聲,不就是在想如何撈這東西的法子?」
劍客搖頭:「撈這石獸有什麼難,古人早有現成的開封鐵牛打撈法。照辦就是,只是我在想,開封的鐵牛現今還在,這只石獸怎麼會在歷史上沒有任何記載呢?」大師這才醒起:「你說的也是啊。那我們更要把它撈起來看個究竟了。」劍客拍拍他的肩問:「是你揭來還是我來揭?」大師想了想,笑著說:「我們一起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