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朝右路大軍繼續沿著饒樂水前進,在攻滅拓跋部後的走了七天,還是沒發現新的敵人。直到第八天……
剛到黃昏,王子武便下令紮營歇息。
塞外的生活讓這養尊處優的王子殿下覺得難熬之至。雖說他以前也帶兵出征過,可那差不多就和遊玩一般:躺在舒適的馬車上,看看沿途的景色,玩玩官員們敬獻的美人,打仗麼就隨便聽聽意見,讓那些將領們看著辦就成了。而出塞雖說也可這樣,但總得出來透透氣吧?可這越走越是覺得風沙大,天氣冷。還有,一開始不覺的,可沿途那些景物漸漸看起來變得一模一樣,怎能不讓人鬱悶非常?
「好歹還有幾個美人在,不然可得把我悶死了!」王子武撥了撥身邊女子的下巴,想起那還未到手的小美人,慾火大熾。正待發洩一番,卻聽急報,說新來輜重隊的押運官有要事求見。
他不得不滿臉不快地壓下慾火,接見那討厭的傢伙。
「什麼,輜重隊被襲?」王子武聽了押運官的報告大吃一驚,他好歹也是「深通兵法」,多少知道後勤的重要性,忙問:「損失如何?」
押運官是豹師的一個軍司馬,他恭恭敬敬道:「是小股鮮卑騎兵襲擊,馮大司馬此前也是千叮萬囑,所以輜重隊一路也算防守嚴密,倒是沒什麼大損失。」
「那就好。」王子武舒了口氣,心說沒大損失你打擾我做什麼!但想想也該稍微重視點,便道:「回去告訴馮老大人,讓他今後再多派些人護送,一定要保證萬無一失!」
「是!」
……
很快,押運下一批輜重的押運官也報告說遇到了襲擊,同樣損失很小。王子武不得不更加重視了。他把自己的智囊高言叫到身邊。
「子誠,這兩次輜重隊被襲你看是怎麼回事?」
高言沒答,而是請來押運官詢問了幾句,稍一思索,卻是滿臉喜色:「恭喜殿下啊!」
「哦?」王子武對心腹謀士抱有極強的信任,他一聽也是興奮起來:「子誠快說說!」
「這些日子我軍一直尋找拓跋部未得,現在看來那托跋部就在我軍不遠處!」
「嗯?」王子武剛才也聽了高言的問話,卻沒明白多少,不由焦急詢問起來。
「剛才殿下也聽了。只有送往我右路大軍的輜重受到襲擊。這已經很明顯了:那襲擊輜重隊的定是拓跋部之人。這輜重隊有重兵護送,他們也還要用小隊騎兵來襲,說明拓跋部已經急了,才會如此拖延我軍。而且兩次襲擊的間隔足有十多天,鮮卑蠻子的補給從何而來?所以說,我大軍定是已在其本部不遠處。」
「真是如此?!」王子武彷彿看到大功就在眼前:「那他們怎麼不多派些人襲擊輜重隊……是了,他們人一多就很難逃過近在咫尺的兩路大軍圍剿……」
看著王子武已經自動開始圓剛才的話,高言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殿下該多派斥侯尋找那托跋部,千萬別讓他們跑了!」
「對、對!找到拓跋部還可讓那蔣衛去……嘿嘿!」王子武越發得意起來。
……
果然,不到三天,斥侯就傳來了消息。
王子武興奮得還沒紮營就傳召眾將與諸侯們前來商討。
「這次拓跋部的蠻子來得奇怪。」韓正詢問過斥侯,一臉思索的表情:「沒發現他們的聚居營地,這三千人看來是專門前來對付我軍的。」
狼師另一位宿將湯潛也道:「三千人,營地簡陋且沒有大車,肯定不是聚居之所。拓跋部的白旄大纛也在那裡。該是大汗拓跋騰親自前來。不過三千人能做什麼?我軍一旅人馬就可輕易擊敗他們。這事情的確奇怪。」
這時高言在王子武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王子武很點了幾下頭,正正神色道:「兩位旅司馬說得有理!既然我軍發現了他們,那托跋部熟悉地形,沒理由未發現我軍。兩軍實力懸殊,可斥侯卻報說那些鮮卑蠻子並無撤退跡象。此事可疑得很!
我想,定是那托跋部的大營就在附近,擔心我軍發現,所以才派這些人來拖延時間!我右路大軍應迅速擊敗他們,找到拓跋部大營,殺光那些蠻子!」
韓正聽了王子武的話,思索一番道:「殿下說得有理,無論如何拓跋部這三千人應該先擊破。不過還得謹慎些,要是他們後撤,千萬莫要追趕,以防中了埋伏!」
王子武正想說對,可高言又對他耳語幾句。王子武很快大笑道:「韓旅司馬太高看那些蠻子了,他們不過是些未開化的野人,懂什麼叫埋伏?」
湯潛卻同意韓正的意見:「殿下,莫看輕了那些蠻子。我狼師自從建立,在外作戰三百餘年,吃過匈奴蠻子的虧數不勝數。這鮮卑怕是不比匈奴差到哪裡,還是小心為妙。」
王子武笑道:「這段附近又沒有山谷坡地,荒原上什麼東西皆一目瞭然,他們能埋伏在何處?莫非挖個洞鑽裡面!」
看二將還有話說,王子武擺擺手,道:「我曉得二位旅司馬好意,自會多加小心的。剛才韓旅司馬也說要先勝了這三千人,其他話就先等勝了他們再說!」
韓正、湯潛對望一眼,覺得說服不了這位殿下,無奈地行禮退到一邊,心中卻是暗暗歎息:殿下偏聽那幕僚之言,如此下去,遲早會出問題……
其它諸侯聽了出兵事宜已定,要麼附和王子武,要麼閉口。不過大多數人都在擔心會被派上戰場當炮灰——這次的可能性極大,幾個作為兩州盟主的強力諸侯已經盤算起到時如何推托王子武的出兵要求。
王子武意氣風發:「如此,各家諸侯就地紮營,然後分兵一半隨我出兵!」
……
再說拓跋部這邊。
雖然白旄大纛在此,可事實上這三千鮮卑騎兵的主將卻是拓跋騰之子拓跋烈。同行的還有他的姐姐拓跋鶯。
拓跋烈雖說只有十八歲,可在拓跋部中已是無人不知的英雄。他最出名的事跡是曾經率二百勇士,用計大破了荒原上非常有名的凶悍馬賊團體——獨狼盜,給拓跋部的部民除去了一個大患。其他諸如與其他部族的爭鬥等事情,也從未敗過。所以拓跋烈在部中聲望之隆,僅次於其父。再加上他苦苦懇求,托跋騰終於讓他替自己出戰。
「弟弟,斥侯早已發現敵軍,你等來等去又是這樣又是那樣,今日已經發現虞人斥侯窺探,快點出戰才是!」
拓跋烈看英姿颯爽的姐姐語帶不滿,苦笑道:「姐姐,咱們是要引虞人右路軍深入,而不是為了打仗來的。這戲得做得像點。
一開始就去攻打他們然後撤走,損失大不說,虞人又不是傻子,怎會不懷疑?所以我才先派人裝作劫他們的輜重……」
拓跋鶯不耐煩道:「好了,現在該出兵了吧?」
拓跋烈無奈道:「馬上就出!不過姐姐,你還是別上戰場了吧?萬一出了事,父親非宰了我不可……」
「好容易求得父親同意,你叫讓我不去?妄想!我要親自統兵,給那些死在虞軍手中的族人報仇!」
「明明是自己想打仗……」拓跋烈如此暗想,卻笑笑道:「這怕是沒機會了。我不會和虞軍硬拚,只要勾得他們跟來就可以了。」
……
日頭正盛,夏風在荒原上呼呼地刮著,捲起一片片灰濛濛的沙塵。虞朝右路軍七千餘人和鮮卑拓跋部三千騎兵,隔著兩里列陣以待。
團蓋下,王子武單手掩著面,大風讓他流出了眼淚。邊上的侍從忙為他張起紗帳抵擋沙塵。但王子武的心情還是不錯的,今天說不定一下子可以解決兩個問題,他能不高興麼?
蔣衛心裡倒是有了準備,這幾天王子武的態度已經讓他看出了些端倪。不過除了雷靖外的幾大諸侯已經答應萬一王子武為難自己,便會齊聲相助。就算定要把自己派上戰場,他們也承諾會支援。蔣衛看著不遠處面色得意的王子武,心中真想立刻幹掉這打連憐主意的惡男。
王子武道:「鮮卑蠻子不過三千人,又不如我大虞各家武士精銳善戰,這一仗定是輕鬆得很啊!」說完他便大笑起來。
各諸侯紛紛笑著附和,一時諛詞如潮。
王子武微笑點頭,突然望向蔣衛道:「虎山侯,這拓跋部乃是你家立國以來的大敵。不知你可有意為大軍先鋒,替你蔣家洗雪舊恨?」
蔣衛心中冷笑,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