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山,饒樂水,碧天之下物豐美……」
悠揚的歌聲在荒原上此起彼伏,而鮮卑拓跋部的營地內更是如此。這裡雖然蔓延著緊張的氣氛,但那鮮卑人好歌的天性還是無法阻攔。
在一處門前高聳著白旄纛的大帳內,拓跋部大汗拓跋騰正坐帳中,悠閒地喝著羊奶酒。這人高大粗壯,氣勢威猛,長得極其雄偉;一雙眼睛開合間射出的精芒卻又讓人覺得他富於智謀。
「父親!斥侯傳來消息,拓跋固部已被攻破!」
說話的是一個剛衝入帳內的年輕女子:身材高挑,容顏秀美,眉目間有著一股難馴的野性。她便是拓跋騰十九歲的女兒拓跋鶯。她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年,生的濃眉大眼,寬額厚唇,一副英雄氣概。他是拓跋騰唯一的兒子拓跋烈。
拓跋騰又慢慢地喝了口羊奶酒,才道:「虞軍的損失如何?」
拓跋鶯張了張嘴,說不出什麼。而拓跋烈開口了:「虞人弓弩強勁,擅射者眾多。斥侯不敢靠近,所知不詳。但根據他們打掃戰場的速度來說,損失應該不大。」
沒等拓跋騰回話,拓跋鶯搶道:「父親,我們是不是該出兵了?定要給那些殘暴的虞軍一點顏色看看!」
拓跋騰搖頭無奈道:「說過你多少次了?女孩子家不要整天……」
「好了好了,父親!」拓跋鶯笑著跑到父親身邊,把臉頰擱在父親膝上:「快說什麼時候出兵吧!」
拓跋騰長歎一口氣,對這個寵愛的女兒一點辦法都沒有。但他很快正色道:「慕容宏(鮮卑王)這次命我拓跋部一定要引誘虞朝右路大軍深入,我絞盡腦汁好容易才騙得拓跋固去送死。雖說拓跋固向來與我不善,可他的部眾也是拓跋部的。一次失了三千人,我部也是實力大損,如此也該是交待得過去了。剩下的只要做些蛛絲馬跡給虞軍,實在沒必要再出兵招惹。」
拓跋鶯聽了有些失望,但終究沒說什麼。
可是拓跋烈又開口了:「父親,慕容宏一直想著削弱我部實力,若是不遵其號令打上兩仗,那不是又給他一個借口?」
拓跋騰沉思了一下,道:「烈兒說得有理。慕容宏也就罷了,可那國師實在是個厲害角色。若是我部就這般撤走,定會有些麻煩……便由我帶三千人再去與虞軍應付一番,你二人帶了其他部眾先行遷移。」
「父親,這部中少不了你坐鎮,引誘虞軍還是讓我去吧!」
「是啊父親,讓我與小弟去!」
拓跋騰的一雙兒女懇求著……
……
太子武正在命令書吏寫奏章,準備向他的父親邀功:「父皇在上,兒臣有大捷奏報:前日本軍大破鮮卑拓跋部,斬首三千人……」
其實太子武這邀功奏章已經寫了好幾天了,但他覺得書吏的文字實在不足以表現他的大功,所以一直沒發出去。
高言看著太子武折磨可憐的書吏已經好久,這時才道:「殿下,我右路大軍共有多少武士?」
還在命書吏苦思詞藻的太子武愣了一愣,笑道:「子誠怎麼糊塗了?我右路大軍共一萬七千人,這怎會記不清?」
高言笑道:「可我怎麼聽說是五萬?」
「那不過是號稱,嚇唬鮮卑蠻子的!」
高言看王子武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暗罵了一句蠢貨,道:「我大軍既然可以號稱五萬,那鮮卑蠻子不是也可以號稱……」他意猶未盡地看著王子武。
王子武恍然大悟:「原來……我說這奏章怎麼如此缺乏文采……嗯,號稱五千?少了點……六千……」
最後奏章上寫的是「斬殺鮮卑蠻子一萬有餘」。
看著滿面紅光興奮不已的王子武,高言心中冷笑,待其稍稍平靜又道:「聽說殿下最近看上了一個女子?」
「呃……」王子武多少還知道點廉恥,他也明白索要別人妻子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一時訥訥無言。
不過高言是他最看重的、不惜放下身架以禮相待的重要謀士。為了表示推心置腹,王子武還是訕笑道:「那虎山侯蔣衛之妻實在是個傾國美人……嘿嘿,子誠,你也明白我……」
「殿下,成大事者定要能……」高言先是說了一大堆諫言,在王子武尷尬不已之時,口風一轉道:「把渤海州交給蔣衛,對殿下大業可是沒什麼好處啊。」
鬆了口氣的王子武對此倒是不在意:「那虎山國小力弱,不靠著我大虞,他在渤海州內能做得了主?倒是那邢國一向實力雄厚,早些削弱對我大虞才是好事。」
高言暗暗嗤笑:王子武答應蔣衛之時若是這樣想的就奇了,那時大概只想著要美人了吧!
他道:「殿下,渤海州內小勢力多得是,何必選那頗有勇名的虎山侯?再說,剷除邢侯可得花不少時間,殿下真等得急麼?」
王子武想了想,還真是覺得越發心癢難搔,對「佔有了」小美人的蔣衛,也憎惡起來。他尷尬笑道:「子誠,該怎麼做你說就是了。我一切都聽你的。不過那小美人可是一定要……」
高言笑道:「殿下放心便是……」
……
蔣衛這幾天命令部下們加強了防備,自己一有時間也盡量待在連憐身邊,生怕出什麼事。不過他相信,只要王子武沒傻到直接對自己動手,那安全還是有保證的。畢竟右路軍中的各路諸侯大半要通過蔣衛的領地才能回國,有什麼事自然會站在他一邊。
而且,蔣衛也做好了另一手準備:他所帶來的二十具雷箭已經有一半準備好,隨時都可以向半里外的王子武車駕發射。只要一有不對,王子武定會被「天雷」劈死。當然,能不這樣最好,否則那火光與濃煙從自己營中冒出,蔣衛還得花不小的力氣去胡扯。
但蔣衛還是發現有些不對勁,不是別的什麼,而是連憐。
「這小丫頭出啥毛病了?再這樣就真把她賣了!」蔣衛又聽到連憐傻乎乎地說「其實作太子妃也挺酷啊!說不定還可以像武美眉那樣當女皇呢!」他憤憤不平:「人家武則天是和太子勾搭的!」
「一樣啦一樣啦!」連憐樂呵呵的,又很憐憫地看著蔣衛:「別為難了,要是那傢伙再來就把本小姐送給他哈!嘿嘿,讓我也過過女皇的癮!」
她又想了想,突然向蔣衛拋了個媚眼:「嗯,那個王八武肯定以為本小姐已經被你這戀童癖OOXX了,乾脆咱們讓這個變成事實?哈哈,給他戴頂綠帽子!呀,對了!這樣不就名副其實是『王八武』了麼!哈哈哈哈!」
連憐似乎有把關係高得一團混亂的天賦,現任老公給未來老公帶綠帽子?不過「現任」和「未來」都還有商榷的餘地啊……蔣衛快吐血了。
可是連憐又繼續提了提裙子,露出半截白嫩小腿:「要不要哦,要不要哦?不然我把驚喜送給王八武,他肯定會以為你是個太監!嘿嘿!」
蔣衛看著那截嫩腿,很悲哀地發現自己的大腦已經把它照了下來,並且不斷在腦海裡播放著。這些天他已經有出軌的覺悟了,可是自從那天串被窩後,那可恨的小壞蛋竟然不再夜襲……其實反夜襲蔣衛也想過,但這種事情的決心還是不那麼容易下的:「戀童癖」的稱號比大山還沉啊!
「我是認真的哦!」連憐竄了過來,微笑盯著蔣衛的眼睛。
「嗯?」蔣衛愣了一下,突然發現她的眼神……
連憐還是笑嘻嘻的:「我真的很想做女皇啊!」
看著那雙笑著的眼睛,蔣衛很不舒服,只覺得心裡像悶了塊千斤大石般。
這小丫頭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他心中冷笑,突然一把拎起連憐胸前的衣襟拖了過來,讓她的臉與自己只有寸許距離:「你真想做女皇?」
連憐吃了一驚,她發現蔣衛噴出的熱氣打在自己的臉上,好熱好熱的;他的牙咬得咯咯地響,就像是在耳邊;他的眼睛狠狠地瞪著,直要瞪進自己的靈魂深處……
連憐只覺得心慌意亂,想要偏開腦袋,可是下巴卻又被一隻手捏住了。
「你、你幹嘛……」連憐幾乎聽不見自己說出的話,她的腦袋嗡嗡的,似乎已被那雙眼睛控制。
蔣衛露出一抹笑,笑得像頭惡狼,說不上猙獰但是很邪。他的話很慢,可語調與以往大異,像是喉嚨快要乾涸一般:「小丫頭,別以為你去那個蠢貨那兒就能救我。」
連憐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臉越來越紅:「你以為你是誰!值得本小姐去救?哼!早知道你很自戀,沒想到自戀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