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憐早已起身著裝,洗漱妥當。她聽見帳外的聲音正奇怪,猛然回首,卻見一個陌生的傢伙進了帳蓬。
「天下竟有這般絕色!」王子武失魂落魄,腦海裡都是那纖骨嬌嬈的少女俏俏然一回首,露出的半張帶了些許驚色的絕美容顏:真是眸若星辰,眉似修;頰如白玉,唇塗朱。既有桃李之艷,又含雪蓮之純。
他昨天與雷靖單獨飲宴之時,聽其說起蔣衛有三個美貌無雙的妻子,那時還不信:虎山那一個鄉下諸侯能懂得什麼叫天姿國色?可他現在自然不會那麼想了。
本來王子武還不至於聽了閒話就去察看一個諸侯的妻子是否美麗。可他剛剛「大勝」鮮卑,心氣正高至極點,被雷靖窺準機會稍一撩撥,自然猖狂無忌。
「真是幸虧忍不住來瞧上一瞧,不然錯過這般動人少女,那真是用後半輩子去悔恨都不夠。那幾個說是什麼千金換來的絕色,和這小美人比一比,送去提鞋都不配!」王子武就差流口水了。
「你是誰?」連憐皺了眉頭,一臉警惕地盯著那個看上去挺白癡的傢伙,右手卻俏俏從袖中摸出了一柄刀——瑞士軍刀……
發覺自己有些失態,王子武收拾了一下面容,輕咳一聲,道:「失禮了,沒驚著夫人吧?」
這時帳外卻傳來幾聲驚叫和悶響,帳簾倏地被挑起,卻是蔣衛一臉笑容地走進來。
連憐「嗖」地溜到蔣衛背後,真不曉得提著裙子怎麼能跑得那麼快;而蔣衛手臂一背,正好反手攬住了連憐的束素小蠻腰。也不知這兩人怎麼會如此配合無間。
蔣衛微笑:「殿下,還請到大帳,我家臣子恭求殿下能賞光賜見一面。」
「哦、哦……」王子武強忍著伸長脖子去看那小美人的慾望,「不知竟有夫人在,失禮了,這便去、這便去……」
蔣衛側身讓開了帳口做勢請出。而王子武雖然不捨,也不好再留:對一個想做皇帝的人來說,名聲還是很重要的。
出帳,王子武發現自己的幾個侍衛都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剛才蔣衛動手的時候他正神不守舍,現在自然驚疑起來。
蔣衛很正經地解釋道:「臣妻性子暴躁,經常身帶利刃。臣擔心她不識殿下,暴起傷人,而剛才這幾位又攔住了臣,所以……還請殿下恕罪。」
「這事怎麼能怪虎山侯?都是他們不對!呵呵,虎山侯之勇名果然非虛……」王子武尷尬地笑著。
……
見完虎山的幾個家臣,王子武卻是有些急不可待地讓蔣衛找個安靜的地方,說是要談談。
蔣衛讓大帳內其他人先出去,暗自冷哼:「看你這蠢貨想幹什麼!」
「虎山侯,昨日你也看到了,我大虞武士輕易便攻滅鮮卑三千人,這次遠征想來用不了多久便可大功告成。」
蔣衛心中冷笑,嘴上卻附和起來:「殿下說得不錯,那鮮卑蠻子怎能當大軍一擊!」
王子武見蔣衛「識相」,面上顯出些驕色:「虎山侯,你可知這征伐完鮮卑,大虞又將如何?」
「自然是完蛋了……」當然,蔣衛是不會這麼說的。他裝傻地配合王子武:「臣不知。」
王子武果然得意:「江北諸家貴人都是太祖親封傳下,可多年來,朝貢日少,陽奉陰違……」他把祥成帝的打算說了一邊,果然便是要趁機壓服江北各路諸侯。
「怕是你們父子做夢吧!有命回去再說。」蔣衛暗自撇嘴,卻聽王子武轉而說起壓服江北諸侯後的事情。原來祥成帝打算暫時讓兩個王子分管江北各州,而渤海州將歸屬王子武統轄。
說完那些,王子武收拾了得意之色,用曖昧的語氣道:「虎山侯,你家那位夫人……唉,容顏嬌美,怕是那夏姬都比不上……」(夏姬是春秋時期著名美人。她的美色所引起的紛爭導致陳國滅亡,楚國從極盛轉衰。)
蔣衛一聽便知戲肉來了:剛才王子武不顧「機密」,如此詳細地給自己分析形勢,不就是為了這個麼。
卻聽王子武繼續道:「如果……呵呵,本來父皇許了你東渤海,我再把西渤海也給你,如何?」
「話不說全,看來多少還知道點廉恥啊,哼哼。那小丫頭還真值錢!」蔣衛竟突然很想笑。
他想了想,直接拒絕王子武肯定是不理智的。這虞軍的實力還沒損失多少,若是直接抗上,雖說右路軍大部分諸侯因為自身歸路的問題會偏向自己,但終究還是會有不小的麻煩。而且他早覺得今天這事情不對:看王子武的舉動,很明顯就是專門來看連憐的;而在右路軍中會這樣挑撥是非對付自己的,大概只有一個人。
蔣衛心中冷笑,做出一副掙扎猶豫的樣子,思考了半天才隱諱地說起自己的擔憂:西渤海邢國一向實力極強,若是不削弱,自己就沒法統管西渤海……
王子武見蔣衛如此說,以為他有意把連憐送給自己,忍不住大喜道:「虎山侯的意思是要我把雷靖……」
蔣衛真誠地笑道:「若是殿下能把雷靖除去,那臣自然再無疑慮。那時,殿下想要的,臣自然立刻奉上。」
「好,那便一言為定!」王子武大笑,滿眼放光。
蔣衛看著王子武的狂態,暗自冷哼:「如果那時你還有命的話……」
……
王子武滿意地走了,蔣衛也轉回寢帳。
連憐很緊張地盯著蔣衛:「怎麼樣了?那個傢伙一進來看我就像看見酸菜魚似的,討厭死啦!」
她又很不忿地聲討王子武:「聽說他是王子?就那德行還王子,太過分了!把『子』換成『八』還差不多!」
雖然暫時應付過去了,可蔣衛的擔心並沒有少:那個蠢貨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萬一他忍不住搞出別的事端該怎麼辦?他坐在行軍榻上沉默不語。
連憐看了蔣衛的模樣更緊張了,她坐到蔣衛邊上:「要不……你派人送我回去?」
蔣衛抬眼看看連憐,這小丫頭的眼中滿是不捨。
他笑了起來:「算了,還沒緊急到那一步。那傢伙既然已經盯上了,想逃過監視送你回去,危險怕是更大。老老實實待在帳子裡吧,實在不行咱們一起逃就是了。」
憐很老實地點點頭,眼巴巴看著蔣衛。
……
右路軍在原拓跋固部的營地修整了三天,之後繼續開拔,沿饒樂水往正北而去。
雖然一路無事,但雷靖卻覺得有些不對:這兩天王子武怎麼對自己如此冷淡?難道雷辛說的那女子其實醜陋不堪,惹他生氣了?他越想越不妙,便使了不少錢買通一個人。
「高先生,最近殿下對我不知有何不滿,怎麼如此冷淡?」
「呵呵,這便要怪國侯了。」被買通的赫然便是王子武那懂鮮卑語的幕僚高言,他捋著三綹須,微笑回答。
「請先生告知詳情。」
「虎山侯可不是傳聞中那般的傻啊。」高言瞇起眼,吊著雷靖的胃口,在其又許下了不菲的報酬後,才道:「那虎山侯風評為一莽夫怪人,想來國侯當初也信以為真,便告知殿下那女子之事,以為虎山侯會發怒而與殿下衝突。不知我猜得可對?」
雷靖正是這般想的,他皺眉道:「先生高明。不知這其中出了什麼問題?」
高言嘴角翹出一抹淡笑:「問題便是,那虎山侯竟然答應殿下的要求,還提了個條件,那便是除掉國侯你!」
「怎會如此?!」雷靖咋聞此事自然大驚,一時臉色急變。他冥思苦想不得要領,轉目卻看見高言仍是微笑。
「這高言可是王子武的心腹,定能有些法子營對此事……」雷靖這般想著,便懇求起高言來。
「哼,渤海二豪之一也不過如此罷了。」高言暗念,眼中閃過一絲嘲諷,面上卻微笑道:「國侯莫急,這辦法總是有的。」
「請先生快說是什麼辦法!雷靖定不會薄待!」
高言笑容更盛,慢慢道:「國侯客氣了。你也知我家殿下性子挺急。那虎山侯約定的是待殿下除去國侯後,再將那女子交出。可是,除去國侯和除去虎山侯,那個更容易些呢?」
雷靖思慮片刻,笑了起來:「我明白了,多謝先生!不過這事還需先生多多幫忙了。誰不知先生是殿下的心腹?如果事成,雷靖定有重謝!」
「國侯莫要客氣!」高言擺擺手。
可他心中卻耐不住泛起一些得意:若是那關係各家諸侯歸路的虎山侯被王子武害了性命……不,就算是起了齷齪;那右路大軍內部又會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