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行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兄弟
    禍已經闖下,再說別的也沒用。想來不過是打了幾個人,算不得什麼出大名的事。蔣衛也就放下心情。

    雖然對於潯已經有了直觀認識,但蔣衛起了興趣,還想瞭解的多些。他便問盧裕:「子豐,那臧谷侯平日為人如何?」

    「臧谷侯於潯可是個極為有趣的人物。」盧裕垂目思索了一下,露出玩味的笑容:「要說他為人,其實非常不錯!豪俠仗義,愛恤家臣、下民,國中無人不服。不過,他有兩點為其他諸侯所詬病:好戰、無禮。」

    「好戰、無禮?」蔣衛也能想像得出,就於潯那幅德行,有這評價不算過分。他還想聽詳細點,便讓盧裕接著說。

    「其實說於潯好戰,多少有些冤枉。他倒也不是那種四處挑惹是非之人,只是有些好替人出頭,外加得理不饒人罷了。無禮麼,說是也是,這人……呵呵。我說件很出名的事,主上便明白了。那是臧谷於家與信陽畢家交惡的事情。

    本來,臧谷雖與信陽東西相連,但接壤處險窄,臧谷也沒什麼太值得圖謀的,信陽又是樹敵不少,所以兩家一向相安無事。

    但祥成二年,也就是於潯十三歲那年,原依附於信陽的單縣子單行,因為不願嫁他那已經許了人的漂亮女兒給畢豹,結果遭受其攻伐。當然,這不過是個借口而已,畢豹早便想吞併信陽西邊這個不太聽話的單縣。

    那單家四處求告,單縣邊上與信陽有仇的盧安、富裡二侯國都答應出兵。但可想而之,他們不過是想來個漁翁得利罷了,怎會一開始便出力?所以,在信陽兩千大軍下,單縣越發危急。單行無法,走投無路下竟然求到了於家。那老臧谷侯自然不願無故得罪一個強敵,便拒絕了。

    可於潯得了消息卻是大怒,說畢豹三四十歲一醜男想娶單家那有名的漂亮女兒也就罷了,娶不到竟然還發兵攻打,實在是無恥之至!他便領了下代臧谷衛百餘少年,偷盜家中的馬、糧,然後趕去了單縣。

    那時單縣已經快要破了,只剩單城一座孤城。盧安、富裡之兵雖然已到,但又不肯搶先出戰讓對方佔便宜。結果,單城也搖搖欲墜。就在單行想要投降,信陽大將耿狄也志得意滿之時,於潯率百騎突襲了信陽中軍,擊殺了主將耿狄。之後,信陽的兩千大軍便群龍無首,在單縣軍和於潯的內外夾攻下潰散而去。

    這事還沒算完。於潯解了單城之圍,竟繼續協助單家把失去的兩城全部收回。在回國前,於潯要求見一見那位才十二歲便美貌達於諸侯的單行小女兒。

    雖然有些不和禮儀,可那單行對於潯的義舉早是感激涕零,這點要求自然是答應了。可於潯……」

    「怎樣?」蔣衛聽到這兒非常感興趣,見盧裕拿住話頭,焦急起來。

    「呵呵。」盧裕笑了起來,「於潯見了那少女驚為天人,竟然當場將其擄走,逃回了臧谷。」

    靠,這都行?蔣衛十分佩服這個剛認的兄弟,果然不愧是惡霸,這種事簡直和傳奇差不多,誇張了點吧!

    「之後呢?」

    「之後?之後便只是些不知真偽的傳聞了。

    據說於潯把單家的美貌女兒搶回去後,竟也沒逼其做那苟且之事,反而日日情歌、天天禮物的追求。那單家女兒本就聽說是一個英武少年救了她,這少女懷春,自然對其起了仰慕之心。這下又見了真人,還見他竟為了自己作出那般異舉,便也芳心暗許。不久於潯便遂了心思,把單家女兒收為了妾室,恩愛異常。而單行也無法,乾脆轉而依附於家。

    又據說其實於潯本來想娶那少女為正妻的。可他與信陽結了大仇,讓老臧谷侯氣得大病。老國侯早便為於潯訂了正妻。他自然不能再惹父親生氣,所以才如此委屈愛妾。前兩年……呵呵……」

    呵呵啥呀!蔣衛覺得盧裕去說書肯定能賺錢,老釣人胃口:「前兩年怎麼了?」

    「前兩年於潯聽說主上一次娶三位夫人為正妻,也在國內鬧了一通。但他正妻是河北強豪富裡傅家的國主之女,這事情也不合禮法,老臧谷侯還在,自然不同意。去年中,於潯剛襲了侯位,不知現在這事情怎樣了。」

    這位兄弟實在是個人才啊……蔣衛不由暗歎,他心念一動,又問:「子豐,這臧谷於家勢力如何?」

    盧裕瞇著眼睛,道:「若是沒有於潯,臧谷也就比以前的虎山要強些,各侯國數來排在中下。但是這位白羆霸於潯,戰陣兵法精湛,會練兵,又是勇猛無雙。十六歲在家中組了白馬熊羆軍,仗之縱橫州內無敵手,諸強豪無人敢輕犯。」

    猛人啊!蔣衛拍拍腿,思考著和於潯結拜的得失。至少,暫時沒壞處吧?只要不被老拉出去惹是生非就行……

    「子豐,再和我說說那位謝陵伯的事情。」蔣衛把於潯先放到一邊,問起了「大哥」的情報。

    想了想,盧裕慢悠悠地開了口:「這謝陵在滇州,離虎山可是遠了些。所以,謝陵伯的事,下臣知道的並不多。

    不過風聞謝辟也是個極為有趣的國伯,庶子出身,豪爽愛客,大度寬懷,卻又有些無賴性子。沒聽說他有什麼特殊的才能,最出名的,便是愛用浪士。」

    「愛用浪士?」

    「不錯。謝陵伯手下幾名主要的家臣原本都是浪士。這在各國可是罕見得很:一般諸侯重臣,不是主家的同氏也是分家的同門,浪士雖說也有能得到重用的,但畢竟極少。

    可這位謝陵伯不光讓浪士佔據了幾乎全部重臣之位,還對他們非常放縱。他有一師衛龐秀,因為不願改氏,而不想當師衛。謝辟竟然同意龐秀在做師衛的同時可以保持原氏,這可是其他諸侯從未有過之事。說起來,這位謝陵伯有時候比以前的主上還過分……」

    「這是出於庶子對自家內部的不信任,還是該說成用人不拘一格呢?」蔣衛想想印象中的謝辟,覺得看不透這個中年「大哥」……

    聽盧裕說了這麼些話,蔣衛精神頭又上來了,便繼續問:「今日子豐從唐恪那兒問出了些什麼?」

    他卻暗想這瞇瞇眼從俺這兒騙了錢公款吃喝嫖妓,要是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事情,非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也沒什麼。」盧裕笑容淡淡的,「那雷靖、畢豹二人在王子武面前說主上的不是,想必主上也能猜出——宋明便是王子武的心腹之一。下臣打探到的,卻是朝中的一些動靜。」

    「說來聽聽。」

    「這次遠征鮮卑,朝中各重臣大多,竟似是一點也不擔心其他地方會出亂子。那羌、匈奴正在大戰也就罷了,可南方那幾個豪強竟也不顧,就有些奇怪了。

    上次下臣便問了唐恪,不得要領。這次倒問出了點東西。」

    「嗯?」蔣衛關心起來:「究竟問出了什麼?」

    「據說本來天子也極為擔心南方大豪趁機而動,想再留些兵馬下來以防萬一。可是地官大司徒卿董遙和春官大宗伯卿鄧通進宮與天子密談了一番後,天子竟不再擔心了。」

    「就這個?」蔣衛皺了眉,這能說明什麼,皇帝已經有了對策?

    「還有一件事。」盧裕繼續淡笑道,「這次隨軍出征的臣屬,大多是王子武或是王子孤的。而留在朝中的則大都太子,或者說是董遙、鄧通的勢力。」

    蔣衛有些明白了:「你是說,這次天子親征還可能有其他的事情發生?」

    「怕是少不了。」盧裕緩緩點了點頭,「這勢力分明的差遣,雖說也有其他道理在內,但我總覺得古怪。」

    蔣衛點點頭,要說是為了朝中太子能夠令行禁止才如此安排,也能說的過去。但是作為一個曾經有些見識的人,蔣衛總是能從中嗅出點陰謀的味道。不過這事情他也管不著,反正天下大亂幾乎是注定的,他那塊兒小小地方已經想好了生存策略,人家亂就亂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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