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行 第一卷 第七章
    天亮了。

    蔣衛朦朦朧朧醒來,覺得身上有點重,蠻不舒服的。他迷濛著眼看了看,差點嚇出一身冷汗:連憐這小丫頭竟然半壓在自己身上,像抱著床頭大毛絨玩具一般抱著自己;而自己的手則好死不死地攬住了她的小肩膀!

    男人差點叫出來:這太恐怖了,如果被誤會那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哇!他咬著自己手指,輕輕挪動胳膊身體,想從小丫頭身下「掙扎」出來。

    「嗯……叭嘰叭嘰……」連憐小腦袋埋在蔣衛胳肢窩內,咂吧著嘴像在吃什麼好東西。

    蔣衛恐懼地看看小丫頭,十分害怕她突然醒來,身子一動不敢動。僵硬了半天,發現小丫頭沒動作了。慢慢地,他又輕輕開始「逃脫」。他手攬著連憐的肩膀,身子不停往邊上縮;終於,小丫頭的腦袋離開了他的胳肢窩,原來抱著男人的小手也變成搭在男人身上。連憐彷彿有些不滿腦袋被埋到座位上,又動了動,小臉仰了起來。

    那是張眉頭緊皺的小臉蛋,恐懼正逐漸出現在那上面。原本那發出「叭嘰」聲音的小嘴也開始咬緊牙關。連憐的手指開始攥緊,身子有些不安地蹭動起來。

    「不、不好……!」蔣衛大驚,趕忙挪回原位。連憐的不安舉動很快停止了,安詳出現在她純真的面容上,可愛的「叭嘰」聲也漸漸恢復。

    男人垂頭喪氣,有些無奈地看著面前的這張小臉蛋,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看著看著,他又回想起昨天遇虎時小女孩的表情。那不是一個普通小女孩遇到危險時該有的表情:沒有恐懼、沒有絕望;沒有相似經歷的人甚至不會覺得,那和一個沒有得到該有卻又不算重要的獎勵的表情有什麼差別。

    「她一定也有孤獨到極點的經歷吧。」蔣衛心說著,又苦笑於自己的沉悶:他早就從那種情緒中脫身了,還想那麼多幹什麼……

    不過小女孩的模樣還真是可愛。蔣衛有些放棄地想:「被誤會就被誤會吧,琴歌應該會相信自己的,應該……」

    蔣衛面上浮起淡笑,他開始仔細觀察面前的那張小臉:其實那不算是完美的瓜子形狀,有些接近於鵝蛋臉,髮際還有美人尖;細細的柳眉彎在擁有長長睫毛的眼皮上方;白嫩的雙頰毫無瑕疵,一些暈紅更添可愛;小鼻子翹翹的,一張一翕噴出溫暖的濕氣;而紅潤的薄唇正在蠕動,發出可愛的咂嘴聲。

    「這小丫頭現在的樣子真像天使……」蔣衛的腦海裡出現這樣的念頭。

    連憐的眼睛忽然張開了,一對烏溜溜的眼珠射出有些迷茫的視線,聚焦在蔣衛的臉上。男人出奇地沒有被嚇一跳,只是微笑看著小女孩,就好像那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一般。連憐傻乎乎地看了一會兒,再次閉上了眼睛,很快又突然睜開。明白自己的情況後,掙扎出現在她的眼睛裡。

    羞惱,擔憂,試探,不信任,還有絲絲的渴望與恐懼。男人從沒看過這樣透視靈魂的複雜眼神。最後,她沒有像蔣衛所想的那樣大叫大鬧,只是紅著臉,收回自己的手,轉過身去。

    在那時,蔣衛不知怎麼覺得,她小小微蜷的樣子,有那麼一絲淒涼……

    ……

    三個女孩在起床時都有著旁若無人的可愛嬌態——當然連憐應該是裝的,當她們記起還有個男人在邊上時,都紅了臉——連憐還是裝的……

    蔣衛訕笑兩聲,很自覺地推門出去,讓美女們好整理儀容。

    洗漱完畢,蔣衛準備出發了。他猶豫了一下,回到車上駕駛位拿了件東西出來——一把左輪手槍。

    三個女孩看男人眼神有些微縮了。槍,在中國的象徵意義總是不太好。

    「這……這是……給你們防身的。」蔣衛有些不安,「你們也看得出來,我比較……有錢……平時不太喜歡老帶著保鏢,所以……就申請了個槍證……你們……不用怕的,它可還從沒派上用場呢。」沒看毛主席他老人家從不帶槍麼?被誤認為曾經殺過人可就不好了,再偉大的形象也會蒙上陰影。蔣衛心裡沒底得很。

    「沒事的,蔣哥。」梁雨最先回聲道,眼中充滿信任。

    「嗯,交給我吧。」琴歌接著反應過來,她有些苦惱地笑笑:「就是不太會用。」

    連憐小丫頭則叫:「有槍不早拿出來啊,昨天都要被嚇死了!」

    「呵呵……沒關係,很簡單的!」蔣衛放下心來,撓撓頭暗想,要早拿出來還不被想成什麼樣呢……。

    「我們出去以後不會被當成盜獵野生動物的團伙被抓起來吧?」教會琴歌用槍,蔣衛為了消除尷尬,說笑道。

    「呵呵……」三個女孩都笑了起來,開著超長林肯只有一把手槍的盜獵團伙,還真是……奇怪呢。

    「那……我走了。」蔣衛出發了。三個女孩也開始忙碌起來。

    ……

    過了一夜,老虎的屍體除了變得僵硬外,似乎沒什麼損傷。這也證明了琴歌的話:虎會把周圍的猛獸統統趕走。

    扛著虎,蔣衛終於完全肯定自己的力氣的確是變大了許多——甚至有些變態:肯定超過五百斤重的老虎他扛起來和四五十斤的米袋感覺差不多——除了重心很不穩。要知道男子105公斤以上級的挺舉世界紀錄也不過263公斤。這還是挺舉,如果讓那位世界紀錄保持者扛重量不均的老虎走幾米,估計得摔死。

    老虎的氣味實在是夠濃重,蔣衛難受得簡直無法形容。他最討厭難聞的味道,除了睡覺被打攪,他沒更討厭的東西了。好容易把老虎弄回營地,蔣衛發現計劃又需要一些改變。因為,雖然梁雨和連憐都有著肢解老虎的勇氣或興趣,可女孩們想用水果刀把這麼個大傢伙卡嚓成幾大塊實在是件非常困難的事。男人只好又用蠻力表演了一次生撕老虎,贏得了琴歌的咋舌、梁雨的驚佩和連憐的喝彩。

    濃重的血腥氣四散,蔣衛看幾個女孩都有些不適,於是擔負起更細地分屍任務。連憐對老虎的內部構造十分感興趣。她忍過最初的嘔吐感後靠了過來,一邊看蔣衛「拆」老虎,一邊用樹枝撥拉著從老虎身上「卸下」的「零件」。

    「這是什麼?」

    蔣衛正「拆」得面目「猙獰」:「肝!」

    「這個呢?」

    男人在掰大骨頭:「腎!」

    「這……這個是什麼?」小丫頭指著一根彎彎曲曲的肉「棍」好奇道。

    蔣衛瞄了一眼:「香腸。」

    「嗯?」小丫頭很奇怪,老虎身上長香腸?這……沒聽說過呀?她接著問:「怎麼彎彎的?」

    「老虎香腸,不一樣唄!」

    梁雨也過來幫忙了。琴歌實在忍不住吐了一次,最後只能不好意思地去幫著從拆好的骨上剔肉下來以利於加工。連憐拉著梁雨問「香腸」的事情。小姑娘一開始臉紅紅地不願說——經常逛菜市場幫家裡買菜的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可最終受逼不過,羞得要死地和連憐咬了咬耳朵。

    「你騙我!」小丫頭明白過來又羞又惱咬牙切齒,追打蔣衛:「打死你這個大變態!」

    「誰叫你問個不停的,小笨蛋……!」蔣衛躲閃著小拳頭,嘻笑著。

    「還敢說!」小丫頭大叫,指著「香腸」:「你這個壞東西,我咒你的『香腸』沒那個十分之一長!」

    「啊?!」蔣衛瞋目結舌,「她真不懂麼……」

    一直紅著臉暗笑偷聽的梁雨和琴歌差點厥倒。

    拆老虎用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時間。這還得歸功於蔣衛的異變蠻力,否則就靠那幾把水果刀,三天都弄不完。打了好幾趟水,終於把血水沖掉,四人開始用午飯。

    「香腸」最後歸蔣衛了。琴歌和梁雨臉紅紅地故意忽視了那個東西。連憐倒是很有意見,她本來想切點下來嘗嘗卻被兩女暗中死死拉住了。最後她們不得不恐嚇小女孩說「吃了小心長鬍子」才算勸退連憐。小丫頭最後還是不服氣,瞪著蔣衛說:「看你那樣兒,急著補什麼啊!就知道你腎虛!」

    蔣衛對小丫頭的話嗤之以鼻:「腎虛?這小屁孩兒整天跟電視上瞎起哄!以前倒有可能,到這兒以後那可是龍驚虎猛哇,老虎都打死了一隻!她這是在嫉妒沒得吃!『老虎香腸』可是好東西哇,如果不是在這裡,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嘗到。聽說效用可是非常……」

    男人瞎想著啃那根「老虎香腸」,看上去忒沒形象。這頓飯吃得很尷尬,都是「香腸」弄滴……

    ……

    用了三天,探路和食物的準備終於完成了。東北偏東一點最終被確定為正確的出林方向。五百多斤的老虎也變成了幾十斤的燻肉。一張虎皮被剝了下來烘乾當作毯子,再加上原來車上的毛毯和蔣衛放在後備箱裡的一些準備送親戚的衣服,保暖問題也不大。他們再用飲料瓶裝了些酒精,又帶上一燃料桶食水,準備好其他零碎,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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