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此節名感謝同名書籍,它的確寫得不錯,我在文中其文中資料,只是可惜的是,該書大多講中原、關中、河北、江南、荊楚、蜀中、就是關於西北大勢的資料很少。
此外,還要感謝BBS能找到華陽國志全文已深感榮幸,更何況還能看到大量學術討論考據,諸如《說鹽》,《蜀醬入番禺考》,《蠶叢考》等一系列文章。
最後,要深深感謝李傳軍博士的《二十世紀魏晉南北朝研究》一文,有該論文為索引,在下很方便的便查到大量相關書籍資料,並對魏晉南北朝有更清晰的認識。
最後,關於王道、霸道、鬼道,第三個是在下杜撰出來的。不過意思很簡單,王道與霸道雖略有不同,但大致上還算正,而鬼道就是奇。
其實就是孫子兵法所說的正奇之道。
奇兵可偶爾為之,豈可長用?古人所說名將無名,其實也是這個意思,能將正做得很好,那他做為三軍統帥大致上就算過關了。歷史上的諸葛亮正是如此,他一生謹慎,善於治理訓練士卒,雖然無大功亦無大過。
其餘也不再多說了,否則就是寫議論文。
……正……文……如……下……
葛彬覺得鬱悶,他剛捧著那件破爛衣服自刺史大獄離開便撞上徐鴻。連忙將物事拋給身旁的麻子,讓麻子藏到身後。
徐鴻衝著葛彬走上前。冷冷問道:「你讓人把蓆子、水盆、干靜女人衣服帶到大牢裡幹什麼?」
「啊,頭兒,沒,沒什麼。我看那女人可憐,所以才……」
像個小孩兒欲蓋彌彰,他是什麼人?無惡不做之人,殺人越貨如草芥,竟然關心一個女人。
「徐鴻一巴掌抽上葛彬地臉。咆哮著:「該死的混蛋。你怕是可憐她寂寞吧。在那種地方玩女人。還是那種女人。你不怕遭人非議被主公治罪嗎,你嫌命長嗎?」說完反手又是一巴掌。
「頭兒,我彬捂著兩邊的臉,一下子懵了。
「算啦算啦!」徐鴻身邊正站著剛剛被賞賜為安定王府舍人一職的何囧連忙解勸,「都是自家兄弟嘛,不要發那麼大火。傷了和氣。」
說著又對葛彬道,「你也真是的,現在馬叔賢生命垂危,王爺內心淒苦正在火頭上,牢內那人是主公的仇人,你還敢跟那人搞得那般火熱,你想讓主公發怒處置你麼?」
「是,是。何大人說的極是。是卑職的錯。」葛彬順著話往下回答,只是說出口就後悔得要死。
何囧還好說,徐鴻連官都不是。他堂堂一個賊曹,怕他做甚?
太丟臉了,葛彬心中滿懷怨恨。
「哼,這次若非仲捷為你求情,我斷然不會饒過你!把東西交出來吧!」
葛彬心中一驚,傻笑道:「頭兒,您要我交什麼啊?」
他眼睛微轉,瞥見徐鴻身邊地何囧饒有興趣地看著麻子,而徐鴻也歪著腦袋面色不快地看著麻子。
葛彬哭喪著臉,讓麻子將身後的東西交出來。
「頭兒,這,這是我費了好大工夫才從那人口中騙來的,您多少給我算點功勞啊?」葛彬苦苦哀求道。說完,又看了看身邊的弟兄,對徐鴻道:「也給弟兄們算點功勞。」
「哼,你小子現在長心眼啦?放心,老子不搶你的功勞,更不會搶弟兄們的。說吧,這東西到底是什麼?麻子,別靠近老子,你***沒瞧見嗎,到處是虱子。」徐鴻厭惡地向後退了幾步,恨恨道,「這種噁心東西老子碰都不想碰。小子也人模狗樣的怎麼還不知道什麼叫體面?」
人是會變的,但葛彬穿著一身不下徐鴻的衣衫,照舊捧著那件爛衣服。
關鍵是徐鴻在當年就喜歡乾淨,一般不會親自出手弄得滿身是血。幾個月天天風花雪月、每日錦衣玉食、穿著上好的綢緞衣料。
「頭兒,這個嘛,是那人給主公的密信。」
「密信?關於什麼的?」徐鴻問。
「他沒說,只是說,將這東西交給主公一定能得到賞賜。」
「哼,我跟你保證,現在送去主公就算不砍了你也要重重打你幾十棍子。現在主公心情糟糕得很大事全交給鎮軍將軍和長史他們祖孫處置,你幫那掉腦袋的送信到主公那邊,你活膩了麼?」
「啊,我怎麼忘了這一點!頭兒,這可怎麼辦。那我們只能將信交給鎮軍將軍嗎?」
「先不急,要真是什麼重要地東西直接交到鎮軍將軍那邊也不好,先把信開了再說,」徐鴻道,「當然,至少要有幾個人幫忙見證一下才行。」
「頭兒……」
「你們先將衣服帶到華慎之那邊。」
「可是那傢伙忙得很,也根本不想纏和這種事情。」葛彬提醒道。
「哈,子迅說地對,只要華慎之見到我們拆開來看過就行了。」
華典的地位在整個劉武勢力當中分外突兀,他雖然什麼政事軍務不管,可是且不說他的醫術對劉武很重要,他地妹子又生下劉武的長子,到目前為止也是唯一的子嗣。就算日後吳如能生下嫡子,華靈所生的這個長子的意義也會非同尋常。
水漲船高,現在劉武的所有部下見到華典時都客氣到諂媚。
「好!先帶到華慎之那邊,告訴他一聲,我們先打開來看看,以後再送到鎮軍將軍那邊交給他們定奪。」
……
「小六子,老夫跟你說多少次了,那些東西各有職司。你交給諸葛家那小子一些再分些給李叔龍、陳叔度,難道你想一個人全做完?你有那個精力嗎?」宗預生氣得喝斥身旁與自己同席而坐的宗容。
「祖父,孫兒也不想啊,可是現在孫兒要統觀全局為主公謀划算計錢糧支出。」
收起手中地一捲竹簡,宗容一臉委屈。
他也沒錯,現在西北的戰事大致上已經告
,在軍事上劉武的勝利是空前的,可在經濟卻是一塌勢力都該量入為出。而現在劉武是入不敷出。準確的說——幾乎毫無收穫。
西北大戰足足一年,民心不穩,虧得有大量俘虜兵,在武威開墾大量田畝,也許……到今年秋便可得到不少糧食。
可在此之間完全依賴蜀中那幾個城的財力,以及老頭兒尹璩半借半搶從西北豪族那邊得到的財富兌現劉武當初的承諾。
身為統帥地劉武自己是不會親自掌管地,現在主管財賦調度糧草地宗容的處境就是一個字——窘。
「現在你總該能體諒幾百年前那個大秦王朝為何攻戰必索敵償。貪得無厭吧?」
聽到孫兒抱怨,宗預微笑著看著孫兒,問道。
大秦的貪暴為後世士族所鄙,關東六國遺脈也在大秦強烈壓搾各地百姓憤然起兵後呼應。
再加上二世皇帝無能、趙高弄權、皇族權力旁落,強大無比攻必勝戰必克的大秦帝國恍如朝露,瞬息即滅。
可大秦的軍隊無愧為虎狼之師,天下無雙,關東各國軍隊無法比擬。
大秦的強盛毫無例外的就是因為大秦軍法獎懲森嚴。民樂於戰。
宗容紅著臉。恭順道:「祖父提醒地是,孫兒再不敢譏笑大秦無德了。」
宗容以前對大秦頗為不屑,就像當初他跟蔣綬一般對匪類們十分鄙夷。不過當他抵達西北後。一次次迫於形勢無可奈何也只好權宜而動。
老兒微微一笑:「如今只有你我祖孫二人。老夫也不怕說幾句大不敬的話,我問你,我大漢朝高祖皇帝為何可以一亭長起事,終享天下之利?都說高祖皇帝成大業皆因天命,小子,你以為呢?高祖皇帝為人雖文不及蕭曹、武不及樊噲、軍略不及張韓,天下梟雄勝過高皇帝者不可勝數,而皆為高皇帝所滅,為何?」
宗容連忙恭請:「還請祖父指教。」
「人心而已。」
人心,區區兩個字,盡在不言中。
漢高祖劉邦起事時願意跟從他的不過十幾人,此後計殺沛令合沛國之兵亦不過二千餘。後十數戰,打到咸陽時兵亦不過十萬眾。區區十萬,當時哪家諸侯誰拿不出這十萬兵?
最重要的是,其他各家或是六國王族後裔或是重臣名門之後,在其原有國家臣民百姓中都很有基礎和號召力,只有劉邦和他身邊的是一票的泥腿子。
「以老夫來看,高皇帝當初毫無優勢可言。之所以立國,都拜西楚霸王項羽所賜,哼哼。」宗預臉上掛滿嘲諷意味。
「請祖父詳加教誨,孫兒洗耳恭聽。」
老兒點點頭道:「小六子,你可比你父親強多了。我再說清楚些吧。若非項羽自大斬盡大秦王族,兼之坑殺關中二十餘萬兵,關中百姓如何能輕易歸順高祖皇帝?」
老兒宗預眼中利芒閃爍,意味深長。
高祖皇帝行三法取代繁雜苛暴秦法,百姓的確便利固然喜悅。但單只此小利不足悅民。
秦帝國王室與各大家族世代聯姻,秦地百姓彼此血脈相通,若是秦帝國王室未滅,很有可能死灰復燃。
項羽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斷然下令斬殺秦降王子嬰,滅盡秦王室宗親。
可他更過分的是在咸陽大肆屠殺,搶奪美女、財物,得罪關中百姓。又立章邯等秦國降將為王,瓜分秦地,關中百姓惶惑悲憤怨恨。
正好便宜了高祖皇帝,才有了偷渡陳倉迅速平定關中地可能。
大秦帝國關中之地遭到項羽屠戮,人口稍損。可關東諸國人口飄零更甚關中。高祖皇帝以大秦之地立國,兼以蜀地、漢中虎視楚地,號令諸侯,同伐西楚。
高祖皇帝依仗大秦雄渾實力屢敗屢戰。百戰不屈。
故能四年便逼死當初坐擁四十萬眾、兵力為天下之首地霸王。
「以軍法相脅、誘之以利,戰死、傷者優加安撫,」老頭兒鬆了口氣,感慨道,「你們給安定王出地這個主意很好,遠遠超出老夫的預計。若以你們現在這般足可使士不畏死、百姓樂戰,我大漢振興指日可待。可你們考慮過涼州地財力麼?」
涼州的財力……
宗容可憐兮兮答道:「所以孫兒才要盤算府庫中的財物才敢小心支出。」
涼州就是馬、牛多,可現在將馬、牛賣到中原固然能換取大量財帛。可是那對無險可守幾乎一馬平川完全依賴騎兵保全自己的涼州是巨大威脅。就像中原將銅鐵木材賣到涼州一般。
而蜀中雖然銅鐵木料布帛等數量充足。可隴西郡暫時仍歸屬鍾會治下,短時間無法直接聯通蜀中交易。
宗預搖頭道:「節流不是辦法,你得想法開源。老夫要考考你,你說說看,到底有何方略增加稅賦。」
宗容想了想:「孫兒打算沿襲偽朝前涼州刺史徐景山(邈)治理方略,收武威、酒泉鹽池收買蠻族穀物,且沿河水兩岸開水田。募貧民佃種,只消數年,我涼州便可富足,倉庫充盈。收斂民間散落武器甲仗,藏之府庫。以用度之,購金帛犬馬,一者積儲,二則犒賞有功軍士。然後教授百姓以仁義、立學明訓。禁厚葬。斷淫祀,進善黜惡。」
涼州少雨,地多苦寒。
虧得天賜福緣。(黃)河水自涼州穿越,涼州大可開墾水田,涼州人少,只靠武威、金城、西平三郡便足可自給。
再加之鹽池之利,除了銅鐵等物,涼州大致不用仰他人鼻息。
宗預點頭嘉許道:「中規中矩,如此你涼州自保安樂無虞,但要擴土開疆仍然不夠。你再說說,到底有何良策充盈涼州府庫?」
「開西域商道。」宗容不假思索的說。
「哈哈,你連酒泉敦煌都沒能拿下,西域各國與涼州為敵如何能開西域商道?」
宗預一語道破宗容的痛楚,小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熬了老半天才說:「我大軍齊集之日西
拿下,到時候西北商道可立即恢復。」
宗預搖頭道:「未必!」
「祖父,您這是什麼意思?」宗容愕然。
「西涼是樹機能地,你忘了王爺和樹機能在合離山下會盟過麼?」宗預提醒孫兒。
「合離山,該死地,我怎麼把這個忘了?」宗容懊喪不已。
「你暫時忘了也不要緊,現在我軍已非當初,涼州平定已成定局。看著吧,馬上會有人來提醒你。到時候,你只要盡職規勸王爺就是了。只是,」老者臉上笑容斂去,一臉無奈:「行此詭道有傷天合,這種狠辣地主意用多了,老夫只怕王爺會……」
他說不下去了。
行詭道、多權謀機心,此非上上策。
自董卓亂政、群雄乘機起兵作亂,漢室落魄衰微被逼孤懸蜀中芶延殘喘。
如今涼州大軍歸入漢室麾下,帝國終於擁有再度振興的可能。
身為最大功臣的安定王劉武的威望已位極人臣。
宗預擔心的就是用毒計用多了劉武會漸漸習慣使用這些手段,誤入歧途,自甘墮落而不覺。
這並非王道,連霸道都不是,只是鬼道旁門。
無論平天下還是治天下,鬼道可出奇效但不可長久。
「算啦,時間寶貴,耽誤不得,」宗預想了又想,最終下定決心狠狠道,「小六子,我問你,樹機能估計什麼時候抵達姑臧?」
宗容想了想,答道:「大概是後天,祖父,您什麼意思啊?」話剛說出口,心涼了半截,一臉恐懼:「祖父!您……」
宗預搖搖手道:「用不著你多想,我估計新來的何囧和那幾個匪類很快會來跟你商議。到時候,你看著辦吧?他們只是知會你,讓你有個準備,其餘事情用不著你擔心。」
樹機能與劉武關係不錯,又是劉武妾室禿髮孺孺的哥哥。
可天無二日、涼州容不下兩個君主。
只有涼州一統,打通西域商道才能讓涼州得到充足賦稅恢復元氣。
樹機能實力龐大,若以王道霸道對付,涼州又要再度陷入戰火,勢必元氣大傷。
「知道了,祖父大人。」在這一點上宗容看得比較開,畢竟他親眼目睹徐鴻這等鬼魅一般險惡人物蠱惑劉武,將西北戰事攪渾,這才給劉武機會出手牟利。
「好了。你知道地老夫也不多說什麼了,老夫只告訴幾句話,你千萬記清楚了:驅狼吞虎,行霸道,定西域,查田畝,懲惡豪,輕田稅,護商路,廣積儲,多生聚。你已經看了不少西北歷年文獻檔案了,到底什麼意思你該知道,有此九條涼州便可安如磐石謀圖霸業。」
「祖父,您!」宗容心中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祖父說話的口氣怪怪的。他呆呆凝視面容憔悴,蒼老不堪的老頭兒。
「這麼傻乎乎的幹什麼,」宗預面露不悅,「小六子,你還不明白嗎?老夫難道能跟著幫你一輩子嗎?老夫自去年到西北宣詔被大雪耽擱,只好留在西北,如今耽擱了那麼久,也該回蜀中覆命了,知道麼?」
「祖父,您身體不太好,還是在西北多養幾個月吧?」宗容眼淚汪汪的,勸道。
「我老頭子年過七旬,還能統率數萬大軍與魏賊一決雌雄,此生再無憾事。」老兒道,「唯一讓老頭子感到可惜的是沒能早早發現我家竟然有小六子你這般卓越的子孫,讓你委屈了好些年。早知道,老夫一定會加意栽培你。」
「祖父……」宗容哽咽著。
老爺子在這次兩個月地西北戰役中也耗盡了心血,人憔悴不堪。涼州蜀中相隔數千里,一路艱險,再者就算老兒平安回到蜀中,宗容又要一個人孤零零留在西北了。
「男兒大丈夫哭什麼?」老兒低聲喝斥道,「不許哭!都要當父親地人了哭鼻子你不覺得丟人嗎?」
「是,孫兒不哭。」宗容止住哭聲直抹眼淚。
「算了,老夫也不管你了。你記住,若是西北平定安穩,你就帶著你家那兩個女人生的孩子早早回蜀中,也許老夫那時候還活著,正好與你父子相見,享受天倫。若是老夫已死,你也讓你兩個孩兒給老夫墳上磕幾個頭。讓你父親請你伯父他們將這幾個孩兒名姓記到宗譜上去。他們的母親雖然卑賤,不過我家人丁單薄,錦丫頭又只給你生了個小丫頭,你這一支以後定能光大我宗氏一族,萬萬不可馬虎大意,等我回蜀中後回想辦法讓人將錦兒送到西北來陪你,知道麼。」
「是,還請祖父賜名。」
「好吧,女孩兒就隨你自己心願。若是男孩兒麼,頭一個叫清,第二個就叫雅,字就等他們長大及冠你自己取吧,不然你叔伯兄弟他們會埋怨老夫偏心,再說日後要是他們不好,你也好給他們取字時規勸斥責他們,省得他們仗著老夫賜字你沒辦法改。」
「是!孫兒記下了,謝祖父大人賜名。」
宗容一臉感激不捨。
老頭兒語重心長道:「小六子,你好好努力,該做地老夫已經幫你和安定王做到了。日後當你們進而光復大漢基業時千萬切忌卻也太險,長行鬼道,必遭天譴。一旦涼州穩固,西北商道盡在掌握,你一定要勸王爺行王道,至不計行霸道,千萬少行鬼道。」
「是!孫兒記住了。」
「嗯,」老兒點點頭道,「明天我就起程回蜀中。」
「祖父,那您就再多呆兩天吧?等西北戰事結束再走,好不好?」
「不行!」老頭兒斷然道,「大將軍那邊需要老夫,老夫也該將西北的事情告知我國百姓,你們也需要蜀中給你們更多支援才行。西北商道就算日後富甲天下,到底還是遠水。為了保證王爺不至食言,一定得想法給王爺找出那些賞賜物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