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十九日,姑臧城下,歡聲如潮,儘管大多數凱旋返州軍又陸陸續續跟隨關彝、宗容等人趕往西方和南方戰場,不過大局已定,鍾會攜主力已經撤出金城郡,金城郡最後幾支仍號稱效忠司馬氏的部隊淪為棄兒,被劉武軍無情消滅。
涼州勝利在望,現在做的只是以兵力優勢威逼脅迫各處戰線殘餘敵人降伏。
城外,將近萬人的魏軍俘虜,一個個惶惑不安的等待那位正安坐馬上接受姑臧留守官員參拜的西北之主處置。
「西邊還好吧?」劉武輕輕詢問武威太守丘本。
現在,除了讓劉武痛徹心腹馬念的傷勢,就只有西邊。馬隆那混蛋小子的確厲害,傅息在黨均輔佐下也只能據城自保還非常吃力。
這不,連文淑官位遠高於馬隆但到最後仍願意聽從這鬼靈精調度,現在西邊的主將就是馬隆。
劉武非常痛恨又非常欣賞這小子。
丘本連忙道:「回主公,還好,少主親自帶著鮮卑一部加入戰鬥,我軍局面正在好轉。」
劉魏已經初步長大,可以加入劉武軍勢力陣營效力了。除了劉魏外,還有那個匈奴左部小子劉淵(字元海),劉淵這小子跟劉魏歲數相當,兩人打得火熱,跟親兄弟似的,有劉淵這小滑頭加上劉魏支援傅息,傅息的實力的確可以稍稍彌補。
「元海的確是不可多地人才。」當提到那個匈奴左部小子時,丘本眼中閃爍著一絲隱隱的憂慮。他是親眼目睹這小東西勸說其餘四部暫且緩待,為劉武集中精力應付南邊進攻爭取不少時間,這小東西,不論其父劉豹身份是左部帥、日後有機會繼承乃父稱雄左部匈奴,他日後的成長也讓人不得不關注。
丘本想了又想,終於下定決心,輕輕道:「主公,臣以為。最好能將元海留在少主身邊陪伴少主。」
劉武沒有回答。沒心情。
他內心仍然在不斷自責為什麼要與鍾會妥協。雖然他清楚知道這樣做並沒有錯。
「太守大人,」一旁的葛彬連忙插口,「主公奔波多日,身子消乏,且先請主公還府稍事休息。以後請示主公決斷吧。」
「也是。」
丘本連忙讓路,狼牙趾高氣昂的跺著慢步,馱著劉武緩緩進入城內。
諸葛顯在路經丘本身邊時。跳下馬來,對丘本道:「太守大人,您不要見怪,你知道的,叔賢他出了那種事情……王爺心情不好,還望您多多擔待。」
丘本點頭感歎道:「這個在下也頗有耳聞,現在就向主公說這種話也是在下魯莽了。」
「沒關係,您是姑臧望族。王爺也很信得過您。日後必定更加重用。現在王爺情緒低落,若無緊要大事便由您自己裁決,只消事後說一聲就是了。」
即便大事不決。也只交於群臣商議,劉武現在情緒低落,人都道是他僅僅是為叔賢的事情自責,誰會明白除馬叔賢身上的那幾乎不可能治癒地傷勢外還有鍾會跟他密會時所說那幾句話地威力?
你我並無不同。
劉武拼著性命前往西北,九死一生費盡心機,到最後竟然是這麼一句「並無不同」。
他為大漢帝國奉獻拚死戰鬥地信念,他為帝國陷入西北絕境起事一往無前的信念,他為保住西北不惜一切代價、乃至用上毒計挑撥……就因為這一句輕輕的「並無不同」而動盪搖曳。
諸葛顯向丘本告辭,再度上馬追隨劉武而去,丘本也帶著葛彬等留守姑官員重新入城。
葛彬在進城前向徐鴻方向看了看。
他看到徐鴻又跟滯留在姑臧城的那個標緻至極的小騷貨薛翠香膩在一起,兩人共乘一騎,心中且羨且妒,真妒嫉某個殘忍無情的傢伙竟然也能有薛翠香這種上等貨色喜歡。
不過除此之外他還瞧見幾個耷拉著腦袋面色窘困的熟人。
都是二次戰役被劉武放逐地所謂魏國名臣,諸如羞愧難當的索湛、索靖父子。
二月初鍾會借口全線出擊惡意將羊琇、何曾等人分散調撥出西征軍大本營時,羊琇將索湛父子倆討要走參贊軍事。鍾會也沒有反駁,當鍾會與劉武會盟時,索湛、索靖父子就跟隨羊琇在不遠處的枝陽城苦守,進退兩難。
鍾會攜主力南歸後,枝陽立即成為孤軍,羊琇見情況不妙,便拋下枝陽步卒,帶著五百騎向東南逃竄。
所以索湛父子這兩個倒霉蛋再度被劉武捉住了。
來的正好。
涼州幾乎就要平定了,一旦敦煌郡拿下,等待敦煌索家的命運要麼降伏劉武為劉武效力,要麼便是一族毀滅。
想到這兒,葛彬面露微笑。
身不能鼎食亦當鼎烹,徐鴻那廝說的沒錯,他信著徐鴻賭了一把,現在,富貴榮華如草芥,唾手可得。
「小子,你傻笑什麼呢?」
面前一人冷冷喝斥道,葛彬這才注意徐鴻已經摟著薛翠香驅馬前行,已到自己面前了。
「啊,頭兒,您回來啦?」葛彬諂媚的向徐鴻微笑討好,忍不住還是多看了薛翠香幾眼,這讓女子頗為不悅,嘟著小嘴,小手暗暗杵摟著自己的男子小腹,使眼色示意。
男人假做不知,對馬下地那色迷迷看自己女人地前部下道:「小子,上後頭去,派人把那邊幾個牢籠裡的人押到刺史大牢去,多派些人手好好看牢,不要死了一個。」
「啊,哪兒
彬光顧者看美女了,有些話沒聽清楚。
徐鴻頭也不回,指指身後。
身後百十步外。幾個不大的囚車。
一男一女,外加三個孩童,孩童們都在哇哇啼哭,他們身邊是面容冷漠無情地蜀中兵。
「頭兒,那是誰啊?」葛彬追上繼續向前開拔的徐鴻小心問訊道。
「哼,這不是你職權範圍之內麼,賊曹大人?有空自己去問吧。」
望著徐鴻瀟灑飄然離去,葛彬氣呼呼的。憤恨的低聲嘟囓:「***。你算什麼東西?呸!老子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對你客氣。我可不是怕你。呸,我為什麼要怕他。老子現在是賊曹,他算什麼東西?連官都不做的傻瓜,只知道死在女人肚皮上的笨蛋。」
「葛頭兒,您說什麼呢?」身邊獨臂匪麻子小心翼翼問道。
「沒說什麼,去,叫弟兄們帶著把那邊地囚車押到刺史衙門大牢。」
半個時辰後。葛彬總算知道那些人是誰:蜀中人恨之入骨地漢國叛逆吳義以及他地妻子、兒女。
……
刺史大牢內,空空蕩蕩。
大多數的犯人,要麼在武威太守衙門獄中,要麼在姑臧縣衙門牢獄中。
刺史衙門應當住索湛索靖這等身份地位的人,可是西北接近平定,像索湛、索靖等身為涼州人,皆在宗預、諸葛顯等人授意下,移到有衛兵控制扼守、與平常居所並無二至的院子中居住。好酒好肉伺候。
整個刺史衙門大獄內。一共只有十九名犯人,其中十四名都集中到大獄東半側,也盡可能將牢獄清掃乾淨。鋪上草蓆等物,雖然沒有頓頓酒肉伺候,卻也舒服得不像犯人。
只有西半側最深邃黑暗的死囚牢內,住著六個人,一男一女、三個孩童。
六個人三間牢房,男人一間,女人一間,孩子一間。
三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留在母親身邊。
七個衛兵監視。
輕輕的腳步聲重重地迴盪在寂靜清冷的散佈著無盡哀怨牢獄碎石土路上。
最終一名身著華美絲織衣服的男子,緩緩走到那名三十許男子牢獄門前。
牢內的男子就像是一具屍體,僵硬無比動也不動,坐在滿是蟑螂、鼠蟻的朽爛草枯上,呆呆望著前方,目光渙散無神。
「麻子,他還活著麼,」華服男子問這七個守衛中為首的麻子。
「葛頭兒,您放心,沒大頭兒命令,他就是想上吊都沒門兒。」獨臂人麻子嘿嘿冷笑。
華服男子,正是葛彬,他身上這身衣服是上個月從武威某個大膽「策應」魏軍起事叛亂的豪族家沒收來的絲綢錦緞新裁製地。
事情到底怎麼回事已無法可考,總之,這些大膽策應起事叛亂地豪族都被葛彬帶隊鎮壓掉了,三族之內盡數剷除。
他們的田畝和土地特別是積攢了幾十上百年的財富都被葛彬帶領人手沒收,葛彬地所作所為讓丘本很是不滿。但就事論事,這些被抹去的豪族對劉武填補龐大的財政空缺卻是很有好處。
暫代劉武處置軍政要務的宗預還是警告了葛彬。
命令他不得再倉促肆意殺戮西北豪族,以後就算確有其事也必須在審議確定後再交劉武處置。
宗預在代替劉武對葛彬一通申斥後,又讓人秘密賞了葛彬些金銀和布帛,這身衣服就是從那些賞賜綢緞縫製。
「大人,求您救救妾身吧!」那個抱著孩子的女人看到華衣美服一身光鮮的葛彬,立即跪倒在牢房邊緣,伸出手彷彿要拉住葛彬的衣服,向葛彬苦苦哀求,「妾身本是漢人,遇人不淑誤嫁逆黨,還望大人救妾身一命。」
「大人,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啊!」女人哭嚎著。
「吵什麼吵?你這死女人,不想活了麼?」麻子氣呼呼罵道,「你還以為你是在皇宮裡哪?媽的,再吵老子砍了你!」
「麻子,你先等等,你說她是誰?從皇宮裡出來的?」葛彬覺得奇怪,問道。
「啊,是啊。」麻子一臉鄙夷的啐了那女人一口,恨恨道:「聽她自己說,他十六歲剛進宮兩年便被漢國的大太監黃皓賞給那邊那傢伙當老婆的,當時那邊那人前一個女人剛剛難產死了,她也根本不想跟那邊那個人過日子。只是沒辦法才跟那人過了好幾年。」
「是被貶出宮的宮女嗎?」葛彬眼前一亮,仔細瞧了瞧,面前之人雖然已是三個孩子地母親,臉上污垢迷離,卻依稀可辨當年的風采。
看到葛彬仔細看自己,女人心中暗喜,連忙扮作楚楚可憐模樣,嬌滴滴道:「大人。救救妾身吧……」一雙撩人媚眼幽怨淒婉。
葛彬道:「麻子。給她準備個浴桶。打些水來讓她洗洗。最後給她換身衣服,找條新草蓆來。」
「葛頭兒,您沒搞錯吧?」麻子大吃一驚,「您到底打什麼主意,難不成您連這種無恥卑鄙被人騎爛的貨色都要?」
「你去不去?」
葛彬面色不悅。
「葛頭兒,你……」麻子氣呼呼道,「你瘋了嗎?以我們現在的財勢地位想睡多少女人都行。那些女人能像枯籐一般纏上我們,也會恐懼我們的地位和力量,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您何必非要這麼個女人呢?」
「哼,有這麼漂亮的睡麼?」葛彬冷冷道。
這女人年歲與葛彬相當,二十出頭,風華正茂年歲,單論容貌雖然無法
心那等超級絕色相提並論。卻也與薛翠香旗鼓相當。
涼州女人漂亮的只有漢部才有(北宮心是唯一的例外)。
涼州漢部女子。普遍還是略有不及蜀中女人地水靈,畢竟涼州苦寒,而這個女孩曾經是宮女。就算那些精挑細選地歌伎,也不會超過她。
「是沒有,可是,」麻子急切道,「葛頭兒,這女人是大頭兒最痛恨仇人地女人,你現在要上她怎麼可以?大頭兒會發火的。」
「主公恨的是他,不是他老婆,」葛彬指指監牢內跟死人一般的男人,冷冷道,「我現在睡他老婆主公幹嗎發火?」
「頭兒你!」
「老子再問你一遍,去不去?」
「是!」
無可奈何,帶著滿腹牢騷,幾個看守跟著麻子退下準備物事去了。
「喂,」葛彬笑嘻嘻對柵欄內那死人一般的男人道,「反正你都快死的人了。我睡你老婆你沒意見吧?」
男人並不作答,彷彿什麼都沒聽見。
「媽的,竟然敢不搭理老子?你活膩了麼。」葛彬惱火道,「好,小子,我讓你裝,過會兒讓你欣賞你女人叫春,也讓你死前過過眼癮。」
「大人,不要這樣,好不好?給妾身換個地方,妾身隨便大人如何處置都行。」女人哀求道。
「怕什麼,他反正已經是個死人了,你要是伺候老子伺候得好,老子就納你做妾。」葛彬哈哈大笑道。
「多謝大人垂愛,」女人面露驚喜,只是一閃即過,一臉羞澀:「大人,孩子們都在這邊,妾身實在做不出來。」
「嗯?」葛彬語氣冰寒,「你說什麼,孩子,你竟然還想著這些快死地小雜種?」
「是妾身的不是,是妾身的不是,妾身一切都聽大人您的。」女人連忙哀求。
為了活命,屈辱又算得了什麼?
這天,葛彬就真的在牢房中將這女人睡了,就當著吳義的面,當著那些孩子的面。
女人唯一的安慰是那些守衛在葛彬脫光衣服前便被轟出西半側大獄,不用在所有男人面前婉轉嬌啼。
多日地粗食物、擔驚受怕,加之屈辱和身體地快感衝擊下,女人最終昏死過去,失去知覺。
葛彬從女人肚皮上起身,得意的看了看那必死之人,讓他大吃一驚的是那人果然不再向前方正坐了,也不知什麼時候轉向女人這間監獄,冷冷看著。
「哈哈,好看嗎?」
驚訝很快變成得意,葛彬笑罵道,「媽地,我以為你真他媽是個人物,原來也不過如此。怎麼樣,你老婆叫春好看嗎?我讓你裝狠,讓你不開口。」
說完哈哈大笑。
「哼!」
雖然只是一聲,卻讓葛彬笑聲戛然而止。
吳義總算有反應了。
「哼什麼哼?你小子不會說人話嗎。」葛彬大罵道。
「我看你大概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出身吧?」聲音冰寒蒼老,如地獄之鬼。這是吳義的聲音。
「媽地,你管得著嗎?我出身低那又怎樣,老子現在受到重用,以後地位會越來越高,而你小子老婆也會天天被老子玩,玩到那天老子膩味了甩掉。」
「這小賤人,你想睡就睡吧。」吳義冷酷道。
「你他媽是不是男人?我在玩你老婆啊?」
「老婆?哼,」語氣輕蔑。「她只是黃皓送給我的一個禮物。我的綿兒早就在黃泉路上等我了。」
葛彬啞然。
「小子。現在只剩下你跟我,我有些肺腑之言壓了好多年,你想聽聽麼?」必死之人沙啞頹廢的聲音。
「哼,我對你那些爛事沒興趣!」
「哦,是麼,你不想再建新功陞官發財了?」
「笑話,能陞官發財。你有那本事你怎麼不弄,你當我白癡呢。」
「你的確很白癡,你能回蜀中,我能麼?這個功勞只能送給你或者你那些兄弟,我卻是得來無用,反正他們非殺我不可。」
葛彬想了想,道:「你說吧,到底是什麼。」
或許是晉公司馬昭在整個蜀中部署的密探網絡吧?若如此。這可是大功一件。到時候不知道能得到多少賞賜呢。
然後……吳義從自己的出生說起,他出身在一個關中沒落小官僚家族。
小官僚,亂世之中。人命賤如草。他的家族顛沛流離,從關中一直流落到漢中張魯屬下,此後輾轉,漢中幾度易手,吳義地家族最終淪落到漢國。
可是人丁極其寥落,吳義地家族也不被重視。
「沒錯,我地確多次陷害你現在那位擁兵數萬一言九鼎的主公,靠著陷害他討好黃皓討好皇帝。以我的才智只要給我機會,我一樣能做的很好。可誰給我機會了?豪門,全***都是豪門,他們二十歲就能當一方霸主數萬大軍統帥,我呢?連個軍侯都當不上。」
吳義神色沉鬱,悲憤不已。
葛彬冷笑道:「軍候?也是說你他媽好歹二十歲時快當軍侯了,我二十歲時還什麼都沒有呢。」
二十歲的時候葛彬還在跟徐鴻他們天天截殺商旅,過刀頭舔血的日子。
「所以我說你跟我差不多,」吳義淡淡道。
葛彬也默認。
吳義繼續說下去,說到他地表兄。
一個正直的傻瓜,勤勤懇懇為大漢帝國效力,當著他一個小小的縣長,由於他督促百姓勸農務本,加之親自帶領
、散吏等人捕拿當地山匪,一縣寧靜,附近縣城散落附,漸漸將他那個人口不足萬人的小縣擴充成大縣。
縣長變縣令。
可有什麼用呢?
「當我靠陷害劉武得到黃皓欣賞節節陞官時,我的表兄他卻對我的行徑很是不滿,要與我絕交,我也不願意連累他,答應了。」吳義緬懷的望著虛空,彷彿那邊就是表兄的顏容,「可惜到最後,不是我連累了他,而是他自己找死,非跟皇帝叫板,說什麼皇帝宮中美女如雲,且皇帝龍體要緊,不可過度沉迷女色。最後只上繳了半數,自尋死路。你知道麼,那就是前年夏末地事兒,當時前方正在打仗,皇帝還在為選美女殺人,哈哈,這種皇帝保他幹什麼?所以,我終於下定決心跟魏人聯手!」
「就為這個你就背叛大漢麼,」葛彬問。
「那你以為呢,」吳義道,「要不是劉武這小子從興勢山死地脫圍,搞得局面如此複雜,此後一發不可收拾到現在這般地步。本來我多少能得到些好處,至少富貴無憂。」
富貴嗎?
如果只是這麼低地要求,那的確可以。
但前提條件是蜀中破陷,漢國滅亡。大魏犒賞三軍,他也能分一杯羹。
可當鄧艾身亡整個涼州突然空虛,樹機能抓住機會起兵造反,整個大魏一邊忙著鎮壓涼州叛亂,一邊要應付吳國進攻,並同時消滅漢國,三線出擊。哪有什麼可能獎賞讓陽平關順利破陷的小小人物。
他只是一個小人物。
所以他才會淪落到鍾會手中,就像囚徒一樣。
「我也不再指望什麼富貴榮華了。後來我還試圖想勸告衛瓘、司馬輔,讓他們注意鍾會地狼子野心,只是希望他們能在剷除鍾會的同時讓我脫困。可我實在沒想到,跟隨我二十年的一個家奴卻在關鍵時刻出賣了我,只為了一小匣銀餅。」黯然失笑,「我活該,背叛大漢的時候就該想到總有一天我也會被人背叛。我不恨他,只能怪我自己,為什麼這麼蠢。」
葛彬默然,他知道面前這人肯定不蠢,據說整個陽平關那麼多人都讓他玩的團團轉,他的主公劉武和周大那些部下更是被這人欺負了足足幾年。到臨了,陽平關更是因他而破。
鍾會既然會將他囚禁了,顯然也是畏懼此人的智謀。
能讓鍾會畏懼的人,智力可想而知。
可惜……
他畢竟是個小人物,生不由己。
「要是我早知道那個被我耍得團團轉的人到今天能混到這般模樣,我是不會選擇冒險的,也許我會選擇討好他,幫助他,給他出謀獻策,」吳義苦澀道,「誰知道他會有今天呢?」
劉武的崛起就像是神話,突然就變成一方霸主控御幾十萬軍民的生死。
「你到底有沒有東西交給我?」葛彬不耐煩了,他已經耐著性子聽了那麼久的話,而吳義顯然也將他當成一個發洩對象,講述心中壓抑許久的那些過往悔恨之事。
吳義收起散亂的思緒,笑了笑,道:「馬上就給你。」
他將衣服褪下,丟到地上。
葛彬驚喜道:「衣服嗎?」
吳義點頭。
「告訴我,都是什麼?」
「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活得越好。」
葛彬冷冷道:「這個我清楚,用不著你教訓我!」
吳義沒說什麼,等葛彬將衣服勾出自己柵欄後,才繼續問道:「我心中有個疑惑想問問你,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說吧,看在你衣服和你女人份上,能說的我盡量答覆你。」葛彬心情不錯。
「你在歸順劉武之前,到底是幹什麼的,可以告訴我麼。」
這下子可把葛彬為難住了,他是匪類,殺人劫貨的匪類,徐鴻卻讓他們統一口徑說什麼流民出身。
「我,我是流民。」
「哦,我明白了,謝謝,我死也瞑目了。」
葛彬帶著衣服離開,他也確信衣服內的確有不少紙張模樣的東西,心滿意足。
「葛頭兒,您真是好手段,都跟他說了些什麼他就把東西交出來啦?」麻子在看到衣服時讚歎道。
「沒說什麼,我就對他說我是流民出身。」葛彬笑嘻嘻道,「這傻瓜竟然也信了,真他媽傻到家了,又傻又沒用,難怪被我睡老婆也不開口。」
「咦?他不開口那葛頭兒您怎麼知道這爬滿虱子的破爛裡有東西。」麻子奇怪道。
「我……麻子,你***別多嘴,老子說什麼就是什麼,別忘了老子是你上司!」一臉羞惱。
「是、是、是,賊曹大人,小的再也不敢多嘴了。」
「這就好,***,有這東西,還怕不能陞官發財嗎?」葛彬大笑。
「葛頭兒千萬別忘了弟兄啊,頭兒您吃肉,俺們弟兄們能撈點湯喝喝就行。」
「放心,哈哈,你們也能吃到肉,老子說到做到。」
眾匪類歡呼。
吳義隱隱約約的聽到牢獄入口處喧嘩,說什麼他也不在乎,反正他的信算是能送到那人面前了。看著隔著柵欄那邊的披著衣服昏睡肌膚若隱若現的女人,吳義臉上一絲厭惡閃現。
命運即如河,河的終點是大海還是沙漠中的湖泊,有誰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