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力挽狂瀾 飛翔之章 節一百八十四:雙雄
    月七日,會戰結束後何囧立即返回南方,至三月九日果然傳至令居:馬念部遭到魏人騎兵部隊追擊,幾乎全軍覆沒,馬念本人身受重傷,已是奄奄一息,鍾會正派醫者全力保住馬念性命。

    情況本是意料之中。

    可是當聽到這個消息時,劉武還是忍不住面部痙攣,嘴角翕動。

    劉武陣營除徐鴻外,營中眾人皆潸然泣下,連見慣生死的老者宗預都頓足捶胸哀痛不已,直怪自己大意,為何不多派些人手到南方通知馬念多加小心。

    「***,你們果然沒安好心!」羅尚咆哮著,衝上前將跟隨何囧前來負責前來報信並交涉的鍾巨一把提起。

    像提小雞似的,羅尚衝著同樣面色淒楚絕望的鍾巨怒吼:「該死的,鍾會竟敢暗算叔賢,你小子身為他侄兒,竟然敢來?好,我就把你小子打殘給叔賢報仇!」

    「打吧打吧,最好立即打死,」何囧幸災樂禍起哄道,「這小子這兩天來痛苦得不行,你打死他也好,他正好解脫了。」

    「敬之,不得無理!把他放下來。」西北之尊沉沉的聲音。

    「可是,可是……」

    「你退下!」

    「是……」

    羅尚退後,劉武慢慢踱步,走到神色淒惶癱倒在地的鍾巨身旁。

    很難受,羅尚說得對,馬念受傷,劉武很想報復。

    可是劉武很清楚:既然捨得犧牲滯留中京的整個鐘氏反亂,多一個鍾巨。鍾會會在乎麼。

    他不能只為一時之憤枉顧大局。

    何況,馬念現在還在鍾會手中。

    「說吧,鍾會到底想幹什麼?」劉武冷冷道,聲音顯得堅定從容,大西北戰事漸漸明朗,劉武成為西北霸主已成定局。

    「他說,」鍾巨語氣悲傷,「他與將軍您交戰數次。幾次相隔不過咫尺。卻始終無緣相見。他想跟將軍您見一面。好好談談。」

    「哼,」劉武冷笑,「你叔父膽子倒是不小,可是想乘機幹掉孤王?」

    鍾巨默然不答,只是垂淚。

    還是何囧走上前,低聲道:「王爺,您英雄蓋世。怎麼現在反倒糊塗了?你地武藝威震西北,而鍾會只是個文人,他敢跟你耍花樣麼。他與您相會是想跟您修好,希望您能專心北方不要躡尾追擊破壞他東歸大計。您要知道,他借您之手將他手上絕大多數不服他統治的中軍兵剷除。可是現在關中等地還在司馬家治下,西軍將士軍心不穩。所以到現在,鍾會仍然沒敢直接掏出那份所謂的密詔。」

    西北大局已定,何囧的態度也發生了重大改變。特別是幾日前與徐鴻徹夜懇談後。

    劉武看了看手下眾謀臣的反應。並無異議。

    「那好,」劉武再度望著鍾巨道,「你說吧。會面地點在何處?」

    ……

    金城郡金城縣河水之濱,一處未被戰火波及,遍佈著嫩草和鮮花,讓人迷醉的小山崗上。

    山崗之南為魏軍,山崗之北為涼州軍。兩軍旌旗恣意飄舞,殺意瀰漫。

    雙方各一千騎兵,均為心腹精銳。

    山崗頂,各自遣核心心腹百人列陣於山崗上相互提防,同時派遣人手進入對方本陣確定彼此到來的的確是本人,雙方確認再三、肯定無詐後,劉武和鍾會這才叢山崗下騎兵隊列中出陣。

    在親兵環侍保護下。狼牙馱負著劉武緩緩抵達山頂。

    就在山頂,劉武終於再度見到面如死灰、神色懶散地鍾巨,神情泰然自若地何囧以及面容與鍾巨頗為肖似,但氣質冷漠,眼角流露得意、殘忍、驕縱等神態身著大都督甲冑地四十許男子。

    「王爺,」劉武身旁的徐鴻低聲道,「那就是鍾會。」

    剛剛正是他與宗容前往鍾會軍營確定身份。

    士兵們在相隔大約還有百十來步的時刻便止步。

    然後,兩位叱吒風雲統帥千軍萬馬決定無數人悲歡離合的敵對方主將,緩緩前行。

    這一刻,所有人都秉住呼吸,連眼都不敢眨。

    幾十步漫長的就像幾十年。

    劉武終於看到這個在漢中屢施毒計、陷自己於死地的男人,這個視人命位草芥、殘忍無度,下令屠殺陽平關男人,這個為成大業連家族都可捨棄的絕情男人……

    一剎那間,劉武覺得面前地並不是人,是修羅惡鬼。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過,」帶著笑意,鍾會道,「祝賀你將西北納入治下。」

    鬼笑了。

    長達一年多的西北戰事,三場血戰,竟然到最後是這種結局。

    那些為大魏帝國戰死的將士們泉下有知該當如何?

    他們的熱血換來的只是一場空,長歌當哭。

    而劉武一直發誓要為弟兄們報仇為陽平關死難的百姓報仇,但現在卻不得不忍著對鍾會極度的厭惡仇恨與鍾會交涉。

    夾雜著厭惡、冷酷、仇恨、快意和惆悵、傷感各種情愫,他深深吸氣按捺住內心的躁動故作從容冷冷道:「你好大膽子,竟敢暗算我!你以為我好欺負麼?」

    「哼哼,」鍾會獰笑道,「你我都是是號令數以十萬計軍民百姓地大人物,大人物就該有大人物地覺悟。沒錯,本督的確想將你一網打盡。不過你不是有那個老傢伙還有那些小東西們輔佐麼?再加上那些該死的叛徒洩漏,哼哼,我承認我失敗了。」

    「現在還不晚啊。」劉武道,語氣冰寒。

    鍾會頗為鄙夷地瞥了劉武一眼,冷道:「血屠夫,你我都是明白人。除了山腳下那千把人,你在遠處也部署了不少騎兵吧?我也不怕告訴你,我也部署了一萬多人。本督不想現在跟你交戰,但你要打我也奉陪。」

    劉武狠狠道:「既然奉陪,孤王也不欺負你文弱,你我現在各自回營,下山開戰。」說著就要撥馬調頭。

    鍾會一愣,連忙道:「你先等等。本督。本督不想與你交戰。」

    劉武按住戰馬。心中頓然明悟:果然,正如何囧所說,鍾會並無戰意。

    「好吧,本督承認,關於你表弟是本督的錯,可是事已至此悔也無用,如果你非要本督償命。那對你也沒什麼好處。若是本督現在便死於你手,你也該知道這剩下地二十餘萬大軍太過龐大了。就算失去本督軍中暫時混亂你也無法吞下,到時候司馬老賊親征你恐怕就危險了。你涼州打了足足一年仗,也該需要時

    生息了。最重要的是你北邊恐怕不太安寧吧?」

    匈奴五部雖然答應觀望,但不時的小騷擾還是有的,對劉武自身實力並無大礙,可鮮卑部疲於奔命便無法集中全力保證西涼、金城兩條戰線。而西涼那邊,馬隆、文淑、鄧忠統率魏軍與西域各國聯軍已經打到張掖郡。傅息艱難支撐。不斷向東告急。還有深入西平郡的文虎部。

    鍾會察言觀色,見面前人緘然不語,得意洋洋。笑嘻嘻道:「劉武,你我都有麻煩,你若是執意要壞本督的好事,那你不但要付出無數將士性命,還不一定能成功,還要承受武威失守風險。何必呢?不如你我暫且休戰。我揮師東進,你安心除餘黨、一統涼州。可好?」

    劉武知道,若鍾會帶主力離開涼州,整個涼州的局面便會徹底逆轉,就算馬隆狡詐、文淑驍勇、鄧忠視死如歸也不用擔心。

    可是,這口氣他實在嚥不下,鍾會這個破陷漢中攪得大漢垂垂可危的罪魁禍首,不但是他那些魂斷漢中苦命弟兄地大仇人,是漢國無數百姓地大仇人,現在又加上還滯留在鍾會陣中作為人質地馬念。

    馬念的傷勢華典已經去看過了,很慘,慘到見到馬念的人都不肯告訴劉武到底傷成什麼模樣。

    華典向劉武致歉,直說自己醫術不精,能不能救得活全看他造化。

    劉武遲疑不決,內心動盪。

    鍾會皺眉,恨恨道:「劉武,你倒是快點決斷,是兩敗俱傷還是你我暫且擱置仇怨聯手,全看你一句話。」

    劉武閉眼,長長吸了口氣,冷冷道:「我信不過你。」

    「那你到底什麼意思!想拚個你死我活麼?你瘋了麼!」鍾會大怒,「現在你得涼州我得雍州,你我並起坐享山河之利,稱尊道寡豈不痛快。何必你我死戰到最後一無所有?」

    「你連家人都肯犧牲,殘忍無度,毫無信義可言。」

    「廢話!你呢?你瞞得了天下卻瞞不了我,我問你,師篡當初為何濫殺蠻族,難道不是因為你從中作梗暗中挑唆麼?你別跟本督說什麼你毫不知情,你的手段的確頗為高超,但得罪蠻族與大魏無利,倒是會激化西北大亂,讓你從中圖利罷了。殘忍無度,哼,我殘忍,你也好不了!」

    劉武啞然,鍾會說的的確是他心中地暗傷,為了西北起事,他的確指使徐鴻葛彬等人做過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可是……

    「可是,我若不做,那我當如何?看著你們攻陷蜀中滅亡我大漢數百年基業麼?」他低聲呢喃,黯然神傷。

    「好個孝子賢孫,」鍾會嘿嘿冷笑,「就為你那個所謂大漢基業就肆意犧牲無辜百姓嗎。那你跟我有什麼不同?算啦,我再讓一步,除了把你表弟交還,另給你件臨別贈禮。你以前不是很恨一個人麼?我將他帶來了,送給你處置,你想怎樣就怎樣。也好讓你安撫那些蜀中的傻瓜。」

    劉武頗感疑惑,鍾會口中那個臨別贈禮,猛然間他沒想到是誰,現在他心目中除了主導魏國發動伐蜀戰役的司馬昭最可惡外,只有面前這個人。

    只是聽到鍾會說到安撫蜀中人。

    劉武立即想到一張頗為俊朗的面孔。

    「是害陽平關失守的那個混蛋麼?」劉武神色凝重,冷冷問道。

    「哈哈,你總算想起來了,怎麼樣?這小子論才華倒是個人才,本督也頗為不捨呢。不過為了你我兩方聯合,只好讓他犧牲了。」鍾會故作惋惜不捨模樣。

    「好!」

    劉武終於答應了。

    ……

    遠處,一直列陣隨時準備衝鋒救主的兩方勢力騎兵總算看到一幕奇景:他們兩方地主將跳下馬,抽出各自佩劍割指指天立誓。

    然後,雙方再度跳上馬,緩緩返回各自親衛部隊軍陣中,由這些衛兵保護下山進入山下千人軍陣。

    鍾會抵達軍陣後不久,鍾會本陣迅速向南撤離,只留下二三十人模樣向劉武軍靠攏。

    這些人是前往敵陣去照顧馬念及其親隨地劉武軍官兵,華典也在其中。

    當這些人抵達時,劉武終於看到馬念,看到馬車上的馬念的一剎那,劉武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整個人不但左半張臉血肉模糊、眼眶空空,左手位置也是空空蕩蕩地,胸口也是一片狼藉,毫無知覺。

    難怪一個個都不肯說馬念的傷勢。

    「叔賢,是哥哥我不好,不該相信那混蛋的鬼話,害得你變成現在這般模樣,哥哥對不起你。」劉武悲痛不已,跪倒在馬車旁。

    眾人慌忙勸劉武節哀,請劉武為西北數十萬軍民保重。

    就在劉武為馬念為被魏人屠戮的將士們深深自責的時刻,徐鴻卻靜靜走到跟隨華典和這些負責將馬念帶回來的涼州兵共同返回的何囧身旁,低聲道:「這次你不打算回鍾會那邊了吧?」

    何囧堅定的搖了搖頭,冷笑道:「再也不去了,那個混蛋,虧我幫了他那麼多,拋棄老子時連句謝謝都不說,還是姓劉的慷慨啊,見面就賞了我不少好處。」

    人生百態、萬人萬相,不是每個人都有信念,都願為所謂光明未來或者兄弟情誼便感動莫名。

    何囧與牛彬都是這樣身處黑暗的人,為了榮華富貴才依附劉武。這樣的人雖然行徑讓人鄙夷,但對於統治卻是必須的。

    水至清則無魚,劉武坦然接受這些人並給予這些人富貴榮華,也得到這些人的認可和幫助。

    「那就好,」徐鴻道,「不過,既然你現在轉投到涼州為這邊的效勞,你總得改口叫幾聲主公吧?」

    「這是自然。」何囧笑道,轉身指指身後,對徐鴻道:「鍾巨那小子氣恨鍾會枉顧家族利益,也想投靠劉……主公。哈,一時半會兒還真改不過來。」

    「你最好盡快改好,否則被人謗議吃虧倒霉的是你。」

    「知道了。」

    「嗯,你繼續說,那個鐘巨我認識。不過那幾個人怎麼回事,怎麼還有女人孩童啊?」徐鴻問道。

    「他們是主公還在陽平關受氣受委屈時的故人,」何囧嘿嘿獰笑,「鍾會送給主公的禮物。」

    徐鴻明白了。

    那個最年長的男子就是必死之人。必死之人——吳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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