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五十七:抉擇
劉諶的到來讓劉武不知所措,他早就知道這小子在朝堂上發酒瘋咒罵朝廷,也知道這小子被禁錮一事,但壓根沒想過這小子今天竟然敢到他家裡來,這小子活膩了麼?敢抗旨?
「你這不知死活的小子!」劉武大怒,「皇帝禁錮你,你還敢到處跑?了不起就躲在家裡喝喝你的酒就是了,不要出門。」這是老實話,躲在家裡喝酒就是再喝到爛醉,言官們也不會知道,皇帝知道了也會是睜隻眼閉只眼,總之不要出門再亂說話也就是了,現在倒好,大咧咧跑出家門,這不沒事找事麼?
「快點,早點滾回家去,不要連累大家。」現在其實已經連累到了張氏一門,還好張氏一門面子足夠的大,劉諶這個皇子本來是廢黜定了的,皇帝最終還是放過。
禁錮已經是很輕的罪,現在再來個抗旨,你當皇帝是什麼?
劉諶馬上搖頭,堅決不肯:「打死我也不回去!我要跟兄長一樣,報效疆場!」
這個混蛋小子,劉武反覆勸說,威逼利誘,沒用,到最後劉武威脅他再不回去,就去喊巡街衛兵來捉他回去。
「兄長,您不要這樣嘛!」劉諶面色哀婉,活像十來歲的小孩沒拿到糖,連霍俊都覺得有些說不過去,插嘴道:「將軍,反正每天宮裡不過來個人例行問話,王爺已經讓那個姚隕背熟了,就那麼幾句。」
「還是霍校尉仗義,」劉諶大喜,拍著霍俊肩膀,望著兄長,說道:「我已經想好了,宮裡那些蠢貨蠢得很,每天都只站在門外問話,問完一遍就走人,只要那位姚兄弟幫忙,我就是現在去劍閣,父皇也不會知道。」
說的倒輕巧,這小子想打仗想瘋了,旁人躲還來不及呢。
劉武沒好氣道:「你去劍閣幹嗎?那邊都好幾萬人守了,那邊的舊道你沒聽我說過麼?陡的一塌糊塗,都快垂直了。那地方壓根不用幾萬人,一千人防守就搞定。」這話倒是不假,就是舊道其實沒90度,大概也就60度左右吧?而且寬度就一個男子身長(一米多不到兩米),足夠讓鍾會不再指望攻下劍閣。
鍾會現在指令諸軍攻打舊道,也就應個景,讓剩下的部隊抓緊時間消化漢中,讓他懊惱的是傅僉那顆腦袋只讓南鄭東邊的樂城守將王含投降了,西邊漢城的蔣斌就跟茅坑的石頭似的,堅決不降。而且與陽平關不同,無論漢城還是樂城,都是築在小山上的,秉承所有蜀國山城的優勢,沒法用井闌仰攻,雲梯使用起來也很難,除非硬著頭皮攻擊正門。正因為此,魏軍幾次試驗慘敗之後對這兩城圍而不攻,現在好不容易拿下樂城,偏偏漢城還是拿不下,鍾會憤恨之餘,什麼辦法也沒有。當然,這些都是幾千里外的成都不可能知道的。
我們還是轉回到劉武和劉諶身上,劉武說一千人搞定劍閣乃是實話,不過如果為了安穩,那就再多加點,省得最後魏軍萬一玩命從小劍閣那邊起順著西漢水漂流南下(就是棧道下那條緩緩向南的小河),直撲閬中也有些可能。那再多加個三兩千也就夠了,姜維手下那幾萬軍隊撥出幾千就行,多餘的只能乾瞪眼。
那個臭老頭李果馬上又發揚導師功能大肆宣傳自己對蜀國山山水水的瞭解,又把之前那套玩意兒對著劉武和劉諶兄弟倆講了一通。聽得霍俊呵欠連天,劉諶對此也是很不以為然,最終打斷那老頭講課。
還有些別的什麼新鮮玩意兒沒?」
「沒有,可是那個陰平道……」
「那地方嗎?我查過圖籍,那邊的路已經連路都稱不上,複雜的很,就是沒幾處平地,特別是有幾處地方,山谷中滿
是碎石,每過里許就是一處斷崖,那幾段路的山峰,不少都是尖削如牆,沒幾處能落腳,山谷中缺少水源,連草都不
長的地方。(筆者按:就是傳說中的喀斯特地貌),就算過去了,還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劉諶說到這邊,望著老兒,微帶譏諷:「照我估計,這地方要是魏軍想通過,至少得安下十幾座營壘才能支撐起很少一部分的軍隊進攻我方,而他們即便穿過這段路,,還要面對我國的江油城,那個城我在圖籍中也查到了,是座山城,就算帶著重型攻城器械也很難展開攻擊,您不會認為真的有魏軍會走這種路吧?」
言下之意很明白,要是哪個魏軍昏了頭的指揮官走這條道,單單靠江油城那點兵馬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老兒面紅耳赤,嘴上卻是不肯鬆口,連連說了幾個「萬一呢?」
劉武向弟弟使眼色,然後向老兒笑笑道。「我這個弟弟就是這麼個人,最愛抬槓,先生您不要生氣。」說罷,又望望兄弟,道:「你呀,要是真的想為國效力,還不如就去江油盯著,反正劍閣已經那樣了,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你去了還會連累姚平允,去那邊幹嗎?」現在天天給王爺當替「聲」已經夠離譜的了,還要鬧得讓姜維等人知曉,想搞到最後不可收拾麼?
劉諶撓撓頭,有些不服:「那去江油就有用嗎?我倒不信呢,魏軍有這麼傻的傢伙非要走這麼條爛路。」
劉武輕輕一歎:「那我們一萬人守那麼一座小小的陽平關怎麼還丟了?現在我是最怕那個萬一的。」
這話說的正是劉武霍俊等人的痛處,也是帝國的痛處,劉諶無話可說。
「那麼,哥哥,您就向父皇請求調守江油城吧?」
這是劉諶的主意,倒也不錯,只是話出口後,正打呵欠的霍俊突然酸溜溜拋出四個字:「皇帝肯麼?」
這四個字將劉諶噎住,面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劉武真想再請姜維給霍俊那爛屁股上多加二十軍棍,說這些話幹什麼?狠狠瞪了霍俊一眼,霍俊馬上涎著臉皮望著主將,裝出可憐模樣,劉武不再理他。
沒有皇帝的命令,劉武連離開成都都是不行的,這就是國家的法度,而這一次,皇帝一點照顧侄兒的意思都沒有,宮門不許他進,而太子也老是推托稱病不見他,顯然是皇帝的意思。他已經被皇帝擱置起來,有官無職,或許以後就是這樣了,永遠都要待在成都,和其他那些個皇室一樣。
老頭兒李果搖搖頭,望著劉武感慨道:「依老夫來看,爵爺,您要是真的想去江油,只有一種辦法。」
「你說吧,」劉武有些期待,要是可以接受,就這麼做吧,只要先把這場戰役先熬過去就行,他不想只站在局外呆呆看著。
老兒微微一笑:「這主意簡單的很,您只要不怪我就行。」
「你這老兒,有屁快放,別囉哩囉唆的。」霍俊最討厭這老東西擺著一副事事先知先覺模樣,其實什麼幫不了,要是真有那麼牛叉,幹嗎混到現在還是破落戶?
老兒白了霍俊一眼,不悅道:「年輕人,不要那麼狂,老夫我好歹吃的鹽比你米吃得多,要是你能出主意,你出好了。」
這架勢分明是要跟霍俊來場唇槍舌戰,霍俊正好拍桌子開罵,腦袋上被誰重重拍了一記。
劉武拍的,霍俊有些委屈,不敢再多嘴。
老兒得意洋洋,幾人瞪著老傢伙瞧了老半天,這位導師掙夠了臉面,方才清清嗓子:「其實呢,很簡單,就是……」老頭兒又停頓了下,看到連劉武臉上都有些不耐,忙繼續說道:「爵爺,您將官位辭去,不就是了麼?」
辭去官位,再不受調度,如無大事徵召,便可以長期自由散漫,在蜀國遊山玩水,誰也管不了,還去不得江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