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暴風帝國是否開闢了一個新紀元之類的重要意義,一點興趣也沒有;它的版圖有多大,它的管理是怎麼進行的,它的民眾基礎如何,這些都不在我的關心範圍。
阿豫說得好,他說我只要管好自己讓自己高興便好,其他的一概不用管。雖然他從很久以前就把這種精髓貫切深入,但是,我一向不合格,沒有理解快樂的真正意義。
現在,我每天醒來若非看到阿豫熟悉的面龐,聽米芳和亞斯風趣的談話,與普列和優笑鬧的打鬥,我會以為自己還在夢境之中,這實在不是個好現象。於是,我決定遵從醫官亞斯的建議,不停地跟以前的老朋友打招呼,減輕潛意識裡的環境隔膜。
「我帶她去認識些新朋友,怎麼樣,這應該有幫助吧?」普列問亞斯,結識新朋友雖然不合他們的想法,但是,為了本姑娘的病症有些東西不得不先放一邊呢。
亞斯沉默不語,他說我這是一種新的從來沒有的病症,沒有先例可循,一時之間也沒有特別有效的辦法。這是當然的,我這種毛病可以說是心理疾病的一種,跟小時候那種自閉同屬一路,亞斯怎麼可能懂呢?他手上可沒有現代醫學百科全書,嘿嘿。
米芳對普列搖手,沉穩的聲音有著不容辯駁的權威,讓人心甘情願地聽從他的意見:「急不得,先讓她熟悉那幾個老朋友,等她放鬆一些再挑幾個會說俏皮話的伶人隨她玩。這事我和優去安排,人選是最關鍵的,別到時惹了一堆麻煩回來。她只會裝無辜傻笑,我們還得給她收拾爛攤子哩這番話說得眾人會心一笑,我靠著阿豫靜靜不語。打量米芳的眼神更加小心更加地不著痕跡。他遇事必深思熟慮,懂得循序漸進。想要從中找出突破口,可是,事情的發展是不會讓他如願地。
阿豫似在閉目養神,安靜的樣子似對他們四個人提出的見解無動於衷,不過。我很清楚,對於我地事,最終的決定仍在他手上。
「優,你陪她去玩玩。」
要說不驚訝是假地,對於他的放手與妥協,我僅僅挑眉,這個結果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我早猜到他身上發生了些事,不能親自陪我。要說他看上別家的女人,先不討論這事兒的可能性。單從他每晚地熱情如火來看,似乎不大可能;要說他需要療傷,這簡直就是笑話;要說他有閉關的需要。瑪多的挑釁還遠遠未到需要他親自出馬的地步。
既然他們都不說,我只當不知。男人總有些事是不能告訴女人的。本人一向體貼善解人意,誰說不是呢?
我先去見了我的家人。祖父伯父之流的,我本就記不太清楚,大約的印象是少了兩三個,聽他們嘮叨被魔族給幹掉了,一大家子對魔族的仇恨加上了私人地刻骨之恨,祖父顯得更老了些,神情更為嚴肅,祖母老樣子,不喜不怒。
拜見家中長輩後,我拐去了自家的小院子。
院子口等著我的父親大人。
歲月格為優待我地父親,依然溫文儒雅,深沉內斂,一如大海般不可探測,就我觀察,他的實力比之從前更加精進,只是沉著地眼神中多了些我不懂地東西。我們久久相擁,我的眼淚早已湧出,沾濕了他地前襟;父親也頗為感動,眼角處隱隱有淚星的痕跡,我自當不知。
「母親呢?」
小院子裡我沒見到熟悉的母親,她在屋子裡給我做午飯。
聽到我的聲音,快步從裡面走出來。一見之下,大驚:那個平凡普通的主婦模樣的女子,已轉為一個光彩照人的美人。氣質高貴,臉容端華不可方物,是我曾經在榮耀神殿洗禮殿所見過的那個女神官雕像樣子,當時是幻相,如今已是真實的溫暖的存在.
我看了看她和父親,似乎有什麼不一樣了,卻看不出問題所在。我僅僅愣了一愣,母親雨落般的淚珠掉個不停:「莊莊,我可憐的女兒,是媽媽呀……
輕柔的嗓音,愛掉眼淚的毛病,母親特有的溫暖氣息,跟記憶裡的一樣,我靠在她柔軟芳香的胸前,安心得幾乎要落淚,深深吸氣再吸氣,把酸酸的眼淚吸進鼻子深處,我才不要陪這個愛哭的母親一起哭,她哭起來本就沒完沒了,我要陪著,我父親豈不心疼加心痛,那不是找抽麼?
奇怪的事發生了,母親只掉了一會子的眼淚,然後用衣袖拭去,雖然慈愛雖然愛我如昔,但她的堅強我還真有點不習慣,就像當初發現她這個小女人也會說粗話也能用劍殺人一樣不適應。
這個小院子裡景致一如我離家前,家裡只有我一個寶貝疙瘩,嚴父與慈母笑意吟吟地陪著我吃飯,放著的都是我愛吃的飯菜,並沒有那兩個兄妹或者姐弟兩個,我也不好問,只覺得滿腹疑問。
最意外的要算是父親和母親兩人的態度了,親切有禮,就是沒有以往那種一個眼神就能相通的滿滿愛意。
他們對我好那自然是沒得說,要是不寵愛我,怎麼可能把我慣成這樣子呢?問題出在他們兩個之間,這對摯愛的伴侶有了裂痕,而且還不小。
飯畢,父親問我是住家裡還是回阿豫那兒,我猶豫地掃掃他們兩個,父親的神情平平,母親頗為激動,我想兩夫妻的問題還是需要單獨空間的,我說我要跟阿豫在一起。
母親在桌子那一頭,站起來,馬上又坐下掩飾性地笑笑,然後輕聲勸我:「莊莊,媽媽很想你。有好多話要跟你說,住家裡好不好?」「過些時候吧,亞斯弄了很多藥給我吃。我天天來看你們,父親。你說是吧?」
父親可有可無地放下眼皮,算是默許。
「安是,你怎麼不說話,他們還沒有舉行祝福禮,怎麼可以住在一起呢。」
我錯愕地瞪大眼睛。這是不是我的母親喲,怎麼這麼跟父親談論關於我關於阿豫的事呢?活脫脫是在責難。
能給我解釋,那個人在通神塔之頂。當下,我決定回去問清楚,也是給雙親一個緩衝的時間:「啊,父親,我忽然想起有事,明天我再來看你和母親可好?」
父親睜開眼,眸中疲憊顯而易見:「嗯。去吧,路上小心點。」
我鼻頭一酸,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我覺得父親身上一定發生了很悲慘的事。
走出洛法府第地大門時。天上飄起了如灰塵般的濛濛小雨。小小的柔柔地粘粘的,並未成絲。
我沉吟。暴風帝國裡不是常年陽光燦爛麼?繼而笑自己多思多慮,哪有永遠不變天地地方?有雨有雪才正常嘛。
「優,你知道我母親身上發生的事不?優隱在暗處的臉有些蒼白,當時我以為是我的問題讓他為難,誰知不是,細長眉眼張開,銀色瞳孔猛地放大,在那個灰濛濛的雨幕中顯得分外詭秘,直直落入我地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兆,讓我心中一陣不安。
「莊莊,六公子和卡羅奇神官的事,誰也插不了手。若真想知道,米芳比較清楚,但,要我們幾個說,你不知道比較好,你父親也是這個意思。」
我點點頭,個人對阿豫他們五個的警告和建議還是比較尊重的,尤其在吃了那麼多苦頭以後。我想父親和母親的問題是小問題,我還是不插手為好。
「現在就走嗎?」
我奇怪地看看優,他似乎急著趕回去,我看著他笑:「優,你有事就去吧,我一個人在這片老城區逛逛,你訓練的那幫子人跟我就夠了。」
優丟了個白眼給我,看穿了我的把戲:「行了,想一個人逛就老實說,我跟他們說說換普列那張花花嘴來陪你,省得我悶死你!」
我只能傻笑。
以我現在的實力,他們擔心地不是我的安全,而是怕我犯迷糊忘了回去的路,若非發生在自己身上,真正好笑,原來我說什麼他們也能信什麼。
我詭異地笑笑,個中深意只有自己知道了。
我轉了個頭,不急不慢地在雨中漫步,雨花漸漸變成了雨絲,幸而不大,還能找出一點浪漫地傷感情調來。
雨中有一個身材英挺的精靈男子,站在青白色地街角,濕漉漉地劉海沿著完美地輪廓蜿蜒而下,紫色的花飾盤旋在他飽滿光潔地額頭,長長的睫毛卷而翹,在潔白如雪蘭花的臉上留下重重的墨彩,他穿著銀色的簡易長袍,一手扶著牆,手握著一柄紫色長劍,粗看時雨中的美人如畫般沉靜秀美,細看時才發現這是一種古典式的工裝筆畫美,一刀一鑿都是藝術的極至鋒銳。
凝思與迸發這兩種矛盾的美出奇融洽地結合在一起,不論用什麼樣精緻的言詞描述他的特別風姿,都不嫌過分,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僅一個側影就讓人動容移不開眼抬不了腳步的,此生此世,我只認識那麼一個,模糊了性別的差距超越了時間與空間跨度被譽為大陸第一美的精靈王司葛爾。
「喂,司葛爾,你準備勾引誰呢?」
我奔跳過去拍他的肩膀,很久以前,我跟他的關係很隨意,他也縱容我的沒大沒小,許我毒舌。
司葛爾回過頭,那雙透明得純粹的紫眸,波光流轉,似湖般溫柔,似海般廣博,沒有人能抗拒他的獨特之美。
他臉上的驚喜是那樣子意外,以至於這位重登精靈王大寶的王者拚命地眨眼皮,讓我開心得不行:「大花癡,我知道你的絕世姿容讓男人憎恨女人妒忌,但是,你這樣子自戀犯花癡。在街上賣弄風情是很掉身價的,根本找不到身為大陸第一美人的風采誒。」
「莊莊,你很久沒有這麼叫我了呢。雖然我們長久沒有見我該讓讓你這個小輩,但是。我說過,不許叫我大花癡!」抑揚頓挫地嗓音,顯示出他心中的激動。
司葛爾把動容隱在了他的眼後面,留下地是一抹欣慰地淺笑,用那久已遺忘的輕笑用痞子般地自戀調調與我拉近了距離。見我仍然不住口地叫他那個討厭的稱謂,終是忍不住勾起手指準備給我來一記,我咯咯笑著轉身就跑,邊跑還對他做鬼臉,算是在回味曾經的快樂吧。
的一聲,我撞上了一顆大皮球。
我定睛一看,馬上歡天喜地地奔過去抱住他上跳下跳:「胖老闆,胖老闆,好久沒見了。你又胖了,小心你女人被你壓成一張沒人要的烙餅哦。」
「咯咯,小姑娘。你地性子真是越來越討人喜歡了呢。」西西老大的眼睛不用笑,也早被臉上鼓鼓的肌肉擠成縫。腰帶是最長的。衣服能塞進十個我都綽綽有餘。
司葛爾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與西西老大不遠不近。不理不睬,兩兩憎恨。一個身材標準得恰到好處,多一分則胖,少一份則瘦,經典美人型;另一個絕對是大陸上最胖的人,肚子鼓得像個球,從很早之前,他的眼睛就別想看到他的腳丫子。
如此強烈對比,我噗哧大笑:「經典對比,胖老闆你來這兒有事不,我請你喝酒怎麼樣?」
說到底,我還是跟胖老闆親近些,雖然他這人時常不懷好意時常要算計我去幹些壞事時常會送些讓我哭笑不得的東西。
「我可不敢跟你喝酒,」胖老闆背著手,顯然手太短身子太胖太寬,他笑瞇瞇地拒絕:「你地阿豫會把我宰了當球踢!」
「切,掃興!」我換了個人選問,「司葛爾,我們去玩變裝遊戲騙人玩可好?」
司葛爾抬眼向我們淡淡地一掃,端的有萬種風情在那一淺笑中,要不是我的定力高,心臟都要跳出來了,他也是拒絕地:「莊莊,你的阿豫會把那些被你迷惑地男人扔進埃斯特大人地監察大院去管教一番。」
「沒勁透了你們兩個!像是約好似地幫他看著我,哼,我找別人玩去!」
我一跺腳,瞬移到離這兩個話裡有話的人極遠地地方,直到脫離他們的感知範圍,我才冷笑一聲,兩隻老狐狸。
這兩個人的出現自然不是偶然的,一個為我母親,一個為我父親,他們雖不是約好的,但也差不多。而我跟他們打招呼,當然也不是無緣無故,我只是要確認一下自己感覺到的力量,是否有惡意。
既然是雙親的老朋友,那就沒什麼好擔憂的。等有空了再來管管你們的閒事!」
對自己今天的表現,打個八分,嘻嘻,阿豫,等著接招吧。
「阿頓.赫裡斯!」我朝空中大聲招喚,因為我迷路了。
小麻雀不甘不願地飛出空間戒指:還讓不讓本王休息的?
我用極危險的語氣問它:「怎麼你很累麼?」
嘿嘿,嘿嘿……臭鳥一陣傻笑,這不就是在告訴我,它有事兒瞞著我麼?
我居高臨下地下視,用眼角斜睨它:「隨你愛說不說,臭東西,帶路!」
一跳進通神塔頂的窗口,衝出門口,正正好,他們五個都在一起討論著什麼,我走過對著每一個人都用鼻子嗅,上上下下極為仔細。
普列笑得很大聲也很可惡:「莊莊,抓奸不是這麼抓的,喏,把豫的衣服扒下來……
叭嘰一聲,我甩了一本厚厚的札記本到他頭上,讓他閉嘴,這個滿心的流氓痞。
抱著阿豫脖子,坐在他的腿上,我有些安靜,有些憂鬱,有人問我出了什麼事?我看著他們的眼睛,輕輕地說:「我還以為你們出事了。」
「呵呵,怎麼會這麼覺得?」阿豫合上正在看的卷軸,下巴抵在我的頭上輕輕地摩挲,溫馨的情意淡然而悠長,也安撫了我不安顫抖的心。
「還不是優,他不肯陪我逛街,我就想可能是你們中的誰受傷了唄,本想到什麼事也沒有!可惡!」我回頭沖優揮拳頭。
米芳和亞斯相視大笑,其中一個笑道:「腦子倒是沒變壞,可也沒見變得多聰明,不知道吧,優特討厭下雨天出門,因為易顯出暗夜精靈的血統。」後面幾個字,亞斯放得極慢,他一說完,其他人的嘲笑聲異常嘹亮,沒得把我氣死。
阿豫輕咳兩聲:「有點分寸,把她氣著了我今晚抱誰去?」
「哈哈……
其他四個人一愣,馬上領回阿豫的冷笑話,一個個拍桌子蹬腳板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除了嗔笑還能怎麼著?
眼角掃過阿豫淡然帶笑的嘴角,你越表現得平靜,越說明有鬼。他們四個人平時事情多得嚇人,怎麼就這麼巧我一回來全都到齊?
阿豫呵阿豫,我可是給過你們機會解釋的。
過時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