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場後,換優過來。優的頭髮長了許多,個頭似乎又抽長,穿著鬆鬆的絲袍,顯得越加清峻,只有神情更加陰鬱,他的眉頭皺得死緊,好半天才崩出一句:「哭得真難看!」
這話出來之後,他罵人也順溜很多,稱得上滔滔不絕,把我教訓得一愣一愣的:「真是一點用也沒有,心腸軟能當飯吃,叫你狠點就當耳旁風!跟著我們這麼久,什麼也沒學會!
就算這樣,難道連使喚個僕人都不會?他要是不聽話,你一個命令讓他撞牆自殘自殺都可以,你幹嘛不做?把自己氣哭你很得意?真是要把人急死!火死了!亞斯,你來,再跟她說下去,我非被這呆子氣死不可!」
亞斯笑瞇瞇的,衣裳一絲不苟,神情完美無暇,亞麻色的頭髮有些凌亂,其他的,外表一樣的優雅,眼神一樣的不懷好意。
他兩眼笑得彎彎的,口氣極為柔和,他很肯定地問:「莊莊,想我們了吧?」
我愕然,剛想點頭,馬上變成搖頭,才不要當面承認,一定會被他笑死。
「呵呵,別不好意思啊,臉都紅了。」我一聽,馬上用手去遮,徒惹來他們的訕笑聲,平時我當然沒有這麼呆的,今天特別。我不依地怒目相向,狠狠瞪亞斯,他真是不厚道,欺負我很有意思嗎?
亞斯甩甩頭髮,眼角左右兩邊瞟瞟,輕笑道:「誰叫你不老實呢?想我們就承認嘛,嘖嘖,都哭成這個樣子還死要面子……好啦。你背後那些東西真是讓人懷念,莊莊,你準備幹什麼呢?」
我噘著嘴。打算不理會他們,但是想念他們的心實在是渴求得過火。性子自然使不久,亞斯要問我自然爽快地回答,告訴他我計劃用這種奇妙的植物改變這兒的地貌,然後再開始種糧食、挖水源、開拓新礦,打造兵器。教他們高級的魔法與武技,等到有收穫時,再訓練部分人,把他們組成正規軍保護自己地領地,到時還可以與魔族做買賣。魔族要出兵大陸,必定需要一個安定穩固能提供軍備物資的後方,這樣我們這些人就有了成長的空間,等到我們壯大,魔族也離不開我們時。也就是和魔族談條件回家地時候。
「兵不血刃,真正好計謀。」米芳接口,他冷哼數聲.「莊莊,你心腸倒真是好得狠吶。叫他們來打我們。沒見得你長腦子對自己好一點,這種不求回報的便宜事你倒興頭十足。也不怕被人冤枉!啊?你、你真是屢教不改!」
亞斯笑笑,大大地搖頭:「你呀,怎麼就是學不乖?叫你不要接近那些人,你可倒好,不但不聽我們地話,反而要幫他們來打自己人,這種事、唉,這種事也就你幹得出來,真的沒話說。」
那我也是被你們氣瘋了嘛,又不是故意的。
這句話在舌尖滾了幾滾,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氣死他們。
我只得裝傻,兀自笑個不停,看著他們搖頭苦笑歎氣拿我沒有辦法的樣子,我心裡覺得特別快活,這樣才是我們一貫來的相處模式,他們不給我收拾爛攤子我還不習慣哩。
忍了半天,看來看去沒看到另外一個,終於克制不住啟唇問人,就算是被他們嘲笑我也不管了,誰知道那只臭鳥地神力能堅持多久!我期期艾艾地問道:「那個、阿豫呢?」
亞斯意味深長地扔給我一個眼色,施施然拖著笑得陰陽怪氣的米芳走到一旁,把正中間的鏡面讓出來,普列交叉著雙臂枕在腦後,斜靠在銅柱上吹口哨,像在掩飾什麼,而優在他一旁半垂著頭,神思不知又飛向哪裡。
怎麼了?難道阿豫出事了,真的被瑪多弄傷了?不會的,我慌得手腳發軟,恐懼在心底偷偷地漫延,自己是不是太看得起阿豫的能力,他畢竟才二十來歲,怎麼鬥得過一手把眾神算計得七零八落的珀格修斯?
也許,我跟他作交易是個錯誤的冒險。
就在我為某人擔憂得心口一陣陣緊縮得發疼的時候,我想見地人隨意地披著宮廷綢袍走過來,金色的腰帶鬆鬆地繫了一個結,神情頗為不耐煩,臉上有點不正常的紅和汗珠,衣領開口頗大,不單可以看到脖子上地銀鏈,還可以看出白的頸部以下部位有些許噬咬地紅印,再往下打量,他全身上下除了那件遮住關鍵部位地袍子,什麼也沒有。
很好,我要是不明白他剛才在做什麼,倒辜負了他這番努力。
我氣得咬牙切齒,想要傾訴渴望見他擔憂的話,早被怒火拋到九霄雲外去。
我死死地盯著他,他地視線很冰冷,神情很淡漠,像在奇怪我這個人怎麼會出現在最不恰當的時間,壞他的好事,又像是我自找的,如果我不要求見他,就什麼也不會發生。既不會被他做的事氣到,又可以繼續我的好夢。
他一向坦然大方,若是我沒有看到,他自然不會故意來刺激我。
我雙拳捏得死緊,撲哧撲哧地猛喘氣,克制自己急欲噴發的氣話,總得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不是麼?
我們兩個像在比誰更有耐心,兩兩相對,只是他冰冷高傲,而我怒火滿身。
突然,他笑了起來,帶著藍寶石銀戒的手指點點自己的太陽穴,頗為苦惱地看著我溫柔而又無情地笑:「真是糟糕呢,破壞了你心目中的好形象,呵呵,抱歉,你要是事先通知一聲,就不會有這種尷尬出現了。莊莊,下次想見我要記得哦,沒事的話,你和他們幾個繼續吧。」
他也要轉身繼續被打斷的好事。
果然,這就是他的道德。
「理由,你這麼做的理由!」我默默地看著他,直到他的背影就要離開鏡面範圍,還是問了出來,雖然米芳的同情亞斯的憐憫優的漠然普列的沉默都在暗示我,可是,我總是不容易死心的。
阿豫單手插腰,側身的神情更加蔑視,他從前看那些不想見的人就是這樣子冷漠不快。他說:「嘖嘖,還以為聰明的莊莊是個例外,沒想到女人都是一樣的麻煩。理由?需要理由麼?你真的愛上我了?咯咯,真是可憐,本王懶得跟你玩那種幼稚遊戲了,你請自便。」
這番話,真是比見我一次就殺我一次狠多了,他一旦說出口便會徹徹底底地實踐,這就是每個穿越女主都會碰到的事麼?背叛,哈哈,原來我想見的人準備了這麼大一份禮送給被拋棄的我。我看著他,他的眸子是那樣溫柔,他的心腸卻又是那樣殘酷無情,想殺死他的心都有了。
他忽然回過頭,生怕氣得不夠,加了一句:「對了,你要上誰的床都不關本王的事,往後請不要隨意打上我的名號。」
我徒地瞪大眼睛,繼而深深地收縮,臉上冰冷的眼淚流進嘴裡,苦澀而又酸楚,原來如此。「豫.帕歐羅!」我的聲音很輕,但是,很堅決,盯著他毫不留戀的回頭一字一句慢慢地說道,「我今天是真的很想很想見你,可是我不知道你這麼不想看見我,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不會來打撓。」
說著說著,我的眼眶再一次紅起來,不過,我不會再讓它流下來,我不再看他,也不再看其他人,只是繼續說著:「我不知道那只臭鳥跟你怎麼說的,也不想知道你錯信什麼,我和瑪多.珀格修斯什麼事也沒有。」
這下子,每個人都活過來了。人人瞪大眼睛,站直身子,看看我,又看看那個一瞬間全身僵硬住的狠心人,我輕輕地笑起來,眼淚自然而然地滑下,這才是真正丟臉呢,為那麼個無情無心的傢伙掉眼淚。
「還有,再見。哪怕我再思念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對著那只臭鳥叫你的名字!
「不!莊莊!豫他不是故意的!」「對,他是氣瘋了,你別往心裡去!」「那都是騙你的!」「他不過是想氣氣你,莊莊,你氣他也不要氣我們……
我現在知道他是吃醋吃的,可是,我再也不會原諒他了,他以為我跟他一樣鐵石心腸永遠不會受傷麼?望著那些遠去的淡化的激動身影,我心心念之不忘的同伴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印跡,我把指甲都捏進了手心。
讓他後悔心痛個夠吧!
假如我真的一輩子出不了這個迷失空間!
我的眼睛轉向那只知道做錯事,準備偷偷逃跑的臭鳥。
你、你聽我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曉得他會這麼做,你看看我還能蹦還能跳,事實上他是很愛很愛你的,他對你的感情很深……饒了我吧,我親親可愛的女主人,我無心的,我不是故意對他編謊話的,你要知道他要是知道我沒有救你會狠狠折磨我的另一半的,生不如死的手段,那混蛋沒有絲毫的良心!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道歉有用的話,那人的心還會痛嗎?
我非得狠狠地教訓這只該死的臭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