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達菲斯手牽手,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四周終於如阿豫所說的那樣,開始燒起大火,熱浪滾滾,讓人感到灼熱難忍,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從滾熱的大煙囪裡冒出來的,濃煙、熱氣火焰把我們團團圍住。
我可以忍受這種灼燒的真實幻覺,除了那難以忍受的黑影慘叫聲,不止讓人心底發顫,還有心頭的煩躁與怒氣,腦子像在拉鋸子一樣,幾乎要令人發狂。
我忍不住想要狂叫讓他們停止時,剛張開嘴巴,達菲斯就伸手把我按住,把我整個拎起來,一陣急速飛行後,我們到達一個火紅色的空間裡面,他隨手把我從空中扔下去,恨恨地罵道:「白癡,你想害死我們兩個?」
我哪裡知道在那兒不能開口說話的,拽什麼拽,還不是照樣被阿豫料理,踢到裡面跟本姑娘做伴!
迷失空間是什麼樣的地方,我一點頭緒也沒有。
這片火紅色的大地,受盡烈火炙烤,地面因為灼熱而龜裂成無數塊,水分完全蒸發掉,以至裂痕既深又寬,有些地方甚至翻翹起來,變成乾巴巴的沙爍。目極盡處,沒有植被與樹木,四周靜悄悄的,成一片荒蕪的沙漠,根本沒有一點生命的氣息。
天上烈焰滾滾,不時灑下火種,遠處幾乎冒出火花,大火蔓延在遙遠的天際,捲起黑色的濃煙,以及刺痛人腦門與耳鼓的慘叫聲,真的很討厭。
沒水沒食物沒人煙,怎麼開始試煉?
而且這兒溫度很高,幾乎要烤焦人的皮膚。燒著我的頭髮,喉嚨裡似在冒煙。瞟了眼獨自一個人前進地達菲斯,掏出仍然昏睡的小麻雀。給它喂阿豫說的泉水,我很想知道它變好看後是什麼樣子地。然而我注定是要失望,這只臭鳥喝不喝水都是那樣子丑!
喳喳!你這個笨蛋豬頭,我就知道,沒有我你根本就不行!竟然跑到迷失空間來,喳喳。你這輩子不要想出去了
就說這只臭鳥可惡透頂,一醒來就沒好話。我狠狠地捏住它的脖子,猙獰笑臉對它說:「臭東西,看到那個黑影子沒有?把他叫回來,不然,你就等著做烤麻雀填我地肚子!」
小麻雀在這點上出奇地聽話,達菲斯眨眼間就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拖回來,我奇怪之極,這個時候。達菲斯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幾個電光球在指尖飛來飛去。而小麻雀臭屁地解釋:喳喳!不要太感動!那邊有魔物來了,就你那兩下子。給人家塞牙縫差不多!
所謂的魔物就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奇異而又古怪地形狀。像是沒有固定的形體。或者有某種能力把自己隱匿在熱氣騰騰之中,叫人不能發現。
達菲斯連扔數個電光球才把魔物幹掉。我咋舌不已,在奇亞魔法大陸,我可是親身體驗過他的電光球威力,這兒的魔物強到須用六七個電光球才能幹掉,看來,阿豫這個安排是頗有遠見的。
肩上的傷在這個時候抽痛起來,想我的僕人幫忙,河水都要倒流。狠狠心,用力一撥,金箭還帶著勾,上面帶起一小塊白肉,嗯,那兩個人還是蠻狠心的。在這樣的高溫燒烤錯覺下,背後地傷口即使被拉扯得更大,痛覺也不是很明顯。
喳喳,你不要命了,找死也不用拖我當墊背!達菲斯,她要是失血過多,你以為你能活著走出去?
在眾神之後的命令下,河水還是有可能倒流的。達菲斯臭著一張臉,一把奪走我拿出地藥粉,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二話不說,走到我後面,扯開我唯一的衣服,撒了藥粉,然後絲毫不留情面地拿衣服條用力綁好傷口。
「喂,你把我地衣服扯破了,叫我怎麼走路?」趕緊翻翻戒指,看看有沒有多餘地衣服,找到了,在胖老闆那兒買的只穿過一次地長裙子,我抬起頭,「幫我弄個結界,還是你想看本姑娘換衣服?」
達菲斯譏誚的聲音終於響起:「我可不是那幾個毛頭小子,不吃你這套,到時候出醜別怪我沒把醜話說在前頭!」
什麼跟什麼,換衣服跟出醜有什麼關係?曠野之中,將就一下,連著兩條裙子一起穿好了.省得達菲斯那神經病以為我勾引他,他八成有被害狂想症!
在小麻雀的牽制下,達菲斯只能跟著我身旁一步一步慢走,不能脫離五米的範圍。
「喂,晚飯吃什麼?」
「達菲斯,你說話啊?」
「喂,我的僕人,你為什麼不聽主人的命令?」
哈哈,笑死我了,就你想命令他,做夢去吧!
「前面的,我餓了,去找吃的!死鳥,轉訴我的命令!」
無聊的女人,懶得理你,本王睡覺去了。
荒野之旅就在兩個比主人還要拽的僕從的漠視下,走完了。之後的路,我變得沉默不語。小麻雀開始還不能接受,後來,達菲斯也奇怪起來,把打得奄奄一息的魔獸扔給我,讓我只能用右,直到打死魔獸才能停下來。
其實,這是件很噁心的活,常常達菲斯都是把一團血肉模糊不成形的東西扔到我面前,要不是偶爾的血面上會冒起幾個泡泡,誰也想不到這樣的東西是魔物。當然,即使只剩一氣,我要拿拳頭揍死它,還是要花上很大一番力氣的。
通常,我一天只能幹掉三隻這樣的魔獸血團,就這樣,我都要頭昏眼花很久才能恢復正常。
喳喳,豬頭,你不說話很不習慣誒,你要是不喜歡,幹嘛不說?
說什麼。說我其實很想哭,說我其實很害怕?我怕我還沒說出口,就被隱藏在暗處的黑色影子給幹掉。再說,又不是第一次一個人孤伶伶地進入陌生之地探險。只是這一次境遇慘一些。
你、你不要哭啊,沒什麼好怕的,本王一定會保護你的啦,這個,真的。迷失空間其實就是一個空間牢獄,沒有你想像中地恐怖,你看那些懲罰之火根本燒不到你身上不是嗎?你只要把龍魂印的力量吸收一半就可以出去了……喂,達菲斯,還快過來安慰你的主人!沒見她哭得厲害嗎?
擰了兩把鼻水,給臭麻雀重擊兩拳:「你說誰哭?本穿越女主才不會那麼沒用!哼,迷失空間算什麼,總有一天會打破地!」
你就嘴硬吧,以你的資質。都不知道有沒有出頭地那一天……你別光流眼淚不出聲,這麼默哭讓我都很難受。好吧,聽我說。哭也沒什麼好丟臉的,哭出來心裡就痛快了。你不哭我還要擔心勒!說起來。你其實蠻倒霉的,這活本來是你那有神賜天賦的堂妹要干的。要不是那傢伙自作主張,你怎麼會這麼可憐呢?
「你還說!你還說!」追著臭鳥狠揍一通,我才克制住地淚水,這下完全不聽話地冒出來了。哭得稀里嘩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難以自抑。
我早知道他那性子什麼都做得出來,偏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就是艾爾塔龍阿莫他們隨便哪一個都好,才不會那麼待我,為什麼他要這麼過分?
要是我能預見到自己有這麼一天,我怎麼會靠近那個狠心的混蛋!
要是我知道我會這麼落得這麼可憐無助,死都要死在馬他托,也不要去見他們!
要是他能夠提醒我不聽話的下場會是這樣悲慘,我才不要去救他,他倒霉總好過我倒霉,我那時候為什麼要衝動!明知道他不會死的,他一個審判之劍的主人就是變成魔族,誰能欺負得他去?
命運之神懲罰的是他,我這麼巴急湊上去,不是找倒霉是什麼,笨死了!
「哭有什麼用?只怪你自己太弱,才會被人騙得團團轉!快點,殺掉這一隻!」
呃,這個名聞遐邇的邪法師達菲斯大人,算不算是在安慰我?我眨巴著眼睛懷疑地看著他,想要看透那黑色面罩裡面他的神情。很久以前,他說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傻地人,他這麼說,是因為他曾經也犯過傻麼?
「看什麼看,再不動手,今天的晚飯沒得吃!」
達菲斯的數十個空間戒指裡,最不缺地是魔法卷軸和魔法炸彈,還有魔法晶石,當然,包括食物和清水,據說夠我們吃上幾百年都不用發愁。最缺的自然是衣物,他那件黑色法袍,冬暖夏冷,整一自動調溫機,他根本用不著準備這類東西。
而我地戒指裡,最多地就是死麻雀的寵物糧食,偏它還不要吃,其他就是幾袋子地金幣,一盒雞肋般的希望之羽,少少幾瓶藥粉,民生問題最需要的我一樣也沒有準備。
所以,我和小麻雀最怕聽達菲斯說沒飯吃。們眼前出現了間隔的紅紅火海,連接著一片片被燒焦的殘垣斷壁,再後面就是城牆的黑影,在滾滾火焰之中,烈焰翻騰,可怕地倒溯而上,與天上的火雲連成一片,到處是紅通通的火,烈火之後,只有黑色的留下,河川完全乾涸,空氣裡只有火焰的味道,沒有一點水滴的潮濕。
十天後,我們進入迷失空間裡的第一個「魔族人」居住地,用黑色焦土壘疊而成,眼睛能看到的,不是黑的就是紅的一片。
那些「魔族」的皮膚都是黑色的,塊頭巨大,有些人頭上長著彎月形的尖角,有的只有一隻特別大的眼睛,還有的長著兩個頭,卻只有一張嘴巴的。當中也有幾個長得比較正常,就跟外面的五族人一樣,並沒有想像中的缺胳膊斷腿的奇怪樣。
他們大多裹著黑色的獸皮,不是為了遮羞,而是為了保住要害部位不被外面的獸類抓傷或者被烈火燒傷。所以,看起來有點衣不覆體,破爛不堪。而且結著很結實發亮地暗黑色硬塊,應是被火烤成那樣子的。
我剛抬起頭,就見眾人瞪著鼓鼓的黑色眼珠。全城都像被暫時定身一樣,毫無聲息地看著我們兩人一鳥這仨個陌生地來客。不過。看他們的樣子,頗像看到可口地食物,想要把我們吞下肚去。
達菲斯裹著他的招牌黑色法袍,所以,沒啥子奇怪的。我想他們不能接受的是我這個皮膚雪白頭髮長長的小傢伙能無傷無損地穿過外面地火焰吧。
刷刷刷數聲,這群黑丫丫般的人群把我們團團圍住,黃黃的牙齒能噁心死人。
嘰哩咕嚕,他們在喊什麼,我和小麻雀兩個都聽懂了,唯一沒聽懂的是達菲斯,但是,那些威脅的屁話,他即使聽到也不會當成一回事。
黑人們問我們打哪裡來的。到這個鎮裡來做什麼,如果是其他某某區的使者,留下東西。馬上離開這兒,不准逗留。否則就把我們給喀嚓。
我們這邊有人聽得懂黑人們的話。但是,他們那邊就沒人聽得懂我們的回答。
這可不是一言不合就開打。而是嚴重地語言不通,勾通不良,達菲斯似乎很興奮於能拿這群黑人開刀:「閃一邊去,白癡!」
他叫的是我,為了自家小命,我很乖巧地躲到他後面去,然後,看達菲斯大逞雄威,一個個魔法彈扔過去,那群黑人出奇地脆弱,很快就一命烏呼,他們明明塊頭那麼大,在我看來,應該比外面打的黑影魔獸更經摧殘才對。
小麻雀則在一旁給我解釋,這些是黑山獸人族,天生禁魔,一個初級地魔法彈都能重創他們。
聽了這個消息,我萬般狐疑地看著它,問出心中的疑團:「這就眾神之主地才幹?把形似魔族地黑山獸人送進迷失深淵,曾經的神族衝鋒陷陣地馬前卒,他們的下場就是這樣?」
小麻雀啞口無言,看達菲斯大殺四方一會子後,才承認錯誤:黑山獸人族本性過於凶殘,也不適合在大陸上生存,我本意把他們看管起來,慢慢馴化,卻讓人用這樣的借口,挑起了五族混戰,讓他們內部分化爭鬥不息。
我倒挺有興趣知道這個人是誰,有這樣的心機這樣的手段,讓眾神之主都吃癟,淪落至此。
審判之劍的真正主人,執法神。小麻雀繼續說有關於某個神犯大錯的故事,這是一個自我要求完美神眼神心都很純粹的大神,他執掌審判之劍期間,沒有任何一絲的私心,處事公正一絲不苟,全心全意地捍衛神之律法。
而格拉曼提切大神與他正好相反,這是一個隨興的神祇,喜好自由不受任何拘束,他屬上古神族之一,他的種種不恰當行為自然被認為是目無神律與神法。
偏偏這樣兩個神格神性天差地遠的兩位重要神祇,是莫逆之交。
你應該知道格拉曼提切曾經放過一位魔龍公主,這對神來說是不能饒恕的錯誤。後來,這位魔族公主還常找格拉曼提切聊天談話,格拉曼提切見她天真爛漫,對她更加不設防。
這事後來被魔龍公主告發,即使執法神與他相交甚好,也不得不拘禁他。後面的悲據你知道了,那位聖金龍族少女是格拉曼提切心愛之人,出事前一天,兩人還歡天喜地地跑到本王面前,懇求本王為他們主持祝福禮。
她死後,格拉曼提切一怒之下,先是重創神族大軍,後殺進魔族,他是去找那個魔龍公主算賬,畢竟要不是她,這場悲劇也不會發生。但神族中不滿他的勢力則紛紛傳言,尤以聖金龍王族為最,很肯定他已投靠魔族,連魔族也放出這樣的消息。
執法神不願自己手刃好友,便委託精靈王阿尼塔多代為執法。
這就是執法神痛恨魔族的最直接原因,連帶的痛恨跟黑色有關的任何東西,既然他認為黑色是魔族的標誌,他的信奉者就開始排斥五族中混血兒。迷失深淵裡的神火,就是審判之劍的懲罰之火。
起先是用於焚燒沾染了魔性的五族人,這是一種淨化儀式,可以由某些女神重新復活,他們還可以回到人群中去正常地生活。後來,漸漸地用於焚燒所有的黑色族人,他們被稱為被神所拋棄的罪民,自然得不到女神的寬恕。再後面,出現了所謂的禁忌之血統,統統都被列入神懲的範圍之列。
執法神的本意自然不是如此的,卡洛為首的代表女神們歪曲了他的法意,等到執法神知道這件事始末,他既同情被懲罰的神血後裔,又自責自己鑄下大錯,於是自毀元神,在此開闢出一塊不受眾神打擾的空間,意為迷失空間。
所以,這就是迷失空間存在的始末,我就這麼倒霉地被關了進來,去改正被一群瘋子神犯下的錯誤。
神,真的是種很不要臉的生物。
「想本姑娘怎麼做?」
我看到那只臭麻雀的黑線一大片:豬都比你聰明,當然是找到封鎖亞克羅斯神殿的五件神器,打開眾神之門,歸還眾神之冠,讓大神們各就其位,各司其責,打敗魔族,恢復大陸的秩序與和平。
我完全看不起這只破鳥,佔著眾神之後的位置,盡幹些比我還要白癡的事:「得了吧,就你們那點腦容量,不要魔族還沒打過來,你們就先自相殘殺得差不多。為什麼在這裡不能用審判之劍寬恕這些人?」
白癡!這裡是連接魔族的通道之一,你寬恕了他們,誰來救你!
它皮在癢,輪罵人的功夫本姑娘會差麼?非把這只臭麻雀教訓得連頭都抬不起來!我對它冷哼:「身為眾神之主非擔不保護你的族人,拋棄他們在這兒受神火之苦,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還把他們當作是攔截魔族進攻的第一道炮灰,現在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不過,話說回來,你們這些神祇本來就沒臉沒皮的,罵你也沒有用,喂,卡洛真言在哪?」死鳥確實被我罵得不敢囂張,老老實實地回答:魔龍公主手上。
狂暈,我連打只外圍遊魂似的魔獸都打不動,對上高高在上的魔龍公主,我嫌命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