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大的響涕,打得我頭昏腦脹,鼻水眼淚直噴,渾身發抖,可憐兮兮的我只好扯開發痛的嗓子大喊:「我們非要在這兒討論這種事麼?我又不是這片大陸的守護者,要不,下次你再誠心一點,你自己跟大神們許好了。」
艾爾塔繃著一張臉,沒有說話,只是拿出一襲新的斗篷裹住僵硬的我,輕輕地托著我一路飛奔,我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進的風之王都,嚴重的傷風感冒讓我全身犯迷糊,高燒讓我渾身發燙,一陣寒一陣熱折磨得我夠嗆。
迷迷糊糊之間,有一雙粗糙微冰柔軟的手放在我的額頭上,輕輕地撫摸,消除我的不適,很熟悉,很熟悉:「阿豫列、米芳、優、亞斯……」
驚喜地大叫一聲,睜開眼一看,沒有,仍不死心地在四周看,也許普列會來說不定,我都生病了,他們怎麼還不肯原諒我?
統統沒有,頓時大失所望,又是司葛兒這個傢伙在利用他的天賦魅惑捉弄人,真是討厭的自戀狂!
「你來幹什麼?」對他,我是斷斷沒有好話的。
司葛兒沒有說話,柔和的臉線極度堅硬,神情極度難看,鬱鬱不爽地把兩段金核酸果優木遞給我,優木大約一米見長,比劃一番,才發現這兩段優木足夠做六個盒子,哈,真是大方。我見好就收,藏好這兩段來之不易的金貴之物,一個人躲在床上偷著樂。
之後幾天,我的心情簡直好得不能再好,感冒也很快地離我而去。回想一下自己要幹的事,軍團那邊的反調是唱定了。緋聞也有,現在只差一個引子,嘿嘿。我滿心計劃著小計量得逞後我地幸福生活,拿著刀具。手裡削木板動作不停,又想到艾爾塔、我家雙親他們奇怪的相處模式,我很爽快地視而不見。
我相信秘密總有心落石出的一天,現在,還是專心把賠罪地東西準備好。才是首要之務。這次我就先低頭認錯吧。我的手藝當然是奇差無比地,要我刻朵花,還不如把優木還給司葛兒得,省得糟蹋這千年寶物。所以,我只要把盒子的大致外形做出來不散架就行,我相信阿豫他們一定不會嫌我的手藝難看的,哈,從前那幾塊木雕牌子他們不是沒說話麼,只要好用就成。
正當我在房間裡乒乒壇乓用功得起勁時。母親來敲門,說是卡布奈特帶著幾位小姐想與我認識,我不耐煩地回絕。這種無聊的小事哪裡比得上我手上地活重要,便是國王王后親臨也甭想我去搭理!
過了兩天。我敲釘子敲得正順當時。父親推門進來,問我要不要去王宮。王后已打發了五撥人來請我進宮商討要事。
我忍不住大翻白眼,沒看到我忙得慌麼?就那麼點破事,要我去我就做得更過分些!王后了不起啊,不見不見!
就這麼一打岔,一個釘子敲歪了,很明顯的金屬尖斜在外面,一不小心就能劃破手掌,醒目得我眼角直抽,這時,門外又傳來咚咚地叩門聲!火冒三丈的我刷地一聲拉開門,兩眼直冒火光,口氣沖得直想罵人:「有事快說!」
艾爾塔敲了一半的兩根手指停在半空中,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沒什麼事,想問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我氣得真恨不得踢他幾腳以示自己的惱恨,狠狠蹬了他一眼,地一聲把門當著他的面甩上,正想拿起錘子敲平那枚歪掉的釘子,想起一事,衝過去飛快地把門拉開,把仍留在門外發愣的艾爾塔拖進屋子,一腳反踢門口關上:「有沒有空間封鎖卷軸?」空間封鎖魔法卷軸,顧名思義,就是封鎖住一定的空間,隔開兩個地方地各種聯繫,尤其是中斷空間魔法的傳輸。原先,這個魔法是用來保存寶物,或者阻止敵人的逃竄,尤其是阻止龍族叛徒地逃離。大陸上也有封鎖魔法陣流傳,但,它們不能攔阻龍族的空間穿越,因此,當魔法大陸地人們提起空間封鎖魔法卷軸時,通常都是從背棄龍族地叛逃者中流傳出來的,典型地屬於絕密一個級別的寶貝。
我想到找艾爾塔要這東西,當然是想起去司月國那一趟他們利用空間卷軸逃跑一事,那次買賣我虧大發了,哼!非撈得油水回來不可!
艾爾塔點點頭,我臉色一喜,剛要開口討要,便被阻止:「我只有一個究級的卷軸,它是公會的公共財產,我也不能隨意調用!」
究級的了不起啊,要不是我不想把秘密洩露,早動手自己畫一張了!我轉轉眼珠,抓住他的袖袍,笑瞇瞇地威脅道:「你要是不給,我就大喊,你非禮我!信、不、信?」
艾爾塔頓時收起慣常的淺笑,臉色變得極為冷漠,一甩袖袍掙開我的輕鬆鉗制:「我以為你是個明事理的姑娘!」
「那又怎麼樣?」我滿不在乎地回答道,你利用了我,還想不付出任何代價嗎?還是你以為我真跟外面謠傳的一樣愛上你愛到非嫁你不可?
「這並不能抵過你放縱那個龍族人的過失,我忙活了一天,晚上睡得那麼沉,要是那個瘋子再來怎麼辦?你說,我不找你解決找誰?」當然,我早已忘掉他陪我去希望森林一事,為什麼?要不是他在泉邊嘰嘰歪歪,我的感冒能那麼嚴重麼?
艾爾塔陰沉著一張臉半天不說一句話,這種面情跟阿豫他們比起來,真是小兒科。我直直盯著他,眼見艾爾塔轉身要開門出去,我清清喉嚨,不緊不慢地數數:「一、二、三!父親。
後面一個字,被艾爾塔的一隻大手緊緊摀住,沒有吐出來。我得意地笑笑,把空白的手掌伸到他面前,艾爾塔無奇奈何地把卷軸塞到我手心裡:「你知道它能封鎖的空間範圍有多大麼?」
反正是免錢的。我管它用在這個小小地房間裡是不是大材小用,只要它對我有用才是正理!
地一聲。父親大人一腳踹開了房門,和母親兩個人站在門外,滿臉驚訝地看著和我站在一起的艾爾塔,轉眼間,驚訝轉為憤怒:又怎麼了?
我正想張開。兩唇一動就碰到厚實的肌肉,這才發現艾爾塔某只乾淨有著清爽味道地手掌,還緊緊蒙在我的嘴巴上。暈,這種無聊地事也會發生在我身上?這個艾爾塔有病啊,明知道我只是威脅他,用得著把手一直捂著麼?
「你們在幹什麼?」
我們什麼也沒有干,父親大人。聳聳肩,我用手肘碰碰一旁的艾爾塔,把解釋的重任交給他。哼,本姑娘的嘴是那麼容易捂的麼?
「安是,把他趕走!把他趕走!一定是他在欺負莊莊!快把他趕走。
母親大人地聲音。脆弱且瘋狂,不過。正合我意。哈,不好意思啊。艾爾塔,還沒來得及跟你說謝謝呢。艾爾塔試圖開口解釋,終究,那不是他的作風,留下一個淒涼的背影給我:又不是我趕你走的。
回過神,父親長長歎了一口氣,擁著淚落不止的母親慢慢下樓,有些悲哀,一個衝動,我跑出去對著他們的背影喊:「我跟他沒什麼的,一切不過是誤會,相信我!」
父親的腳步頓了一頓,並沒有回頭,在那一剎那,樓道裡只有母親輕輕的啜泣聲,我正想著要不要把自己地心事說出幾分好讓他們寬心,父親卻在這時應道:「不要喜歡不該喜歡的人,那條路,你的個性並不適合。」
不該喜歡地人?
什麼意思?
是因為艾爾塔的身份,還是因為你們之間刻骨地仇恨?呸呸呸,我亂想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喜歡像艾爾塔這種注定孤獨地人呢?他大義,他無私,他英雄,與我的品性格格不入;我喜歡地那個人,他溫柔,他善良,他會一心一意待我好,比那個腦子裡一團雜草的艾爾塔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本來有機會澄清的,可是父親的否定,我再一次驚覺,先前我下意識的隱瞞是為了什麼。他的身份,也許是你們永遠不能接受的,所以,我選擇不說。「莊莊,」母親在叫喚我,她背對著我,聲音不復輕柔,啞啞地問道:「你跟豫那幾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我停下關門的動作,一絲驚喜由衷而生:「是不是他們來了?我馬上下樓去見他們!」
「不是!」輕輕的兩個字打破我的美好暇想,也對,他們哪有那麼輕易就饒過我的?「莊莊,你和那幾個孩子這麼多年感情一直很好,你、你就沒有什麼別的想法?」
「什麼別的想法?」我吶吶地反問,阿豫就是阿豫啊,普列也是,米芳、優和亞斯都一樣,什麼別的想法?
「比方說,你比較喜歡他們中的哪一個?」母親回過頭,兩眼亮晶晶地鎖住我,不住地在我的臉上搜尋,「如果你的結婚對像不是卡姆,而是他們五個中的一個,你會選誰?」我搖搖頭,這簡直就是無法可想的事,阿豫他們?這玩笑一點也好笑。
「王都這麼多優秀的適婚男子中,不論從人品還是性情上說,他們五個也是上上之選,是很難做選擇。不過,在我看來,你和豫倒是比較相襯,他很寬容,能夠容忍你的小性子……
母親還在那兒絮絮叨叨鼓吹著阿豫的好,我聽得直皺眉頭,這什麼跟什麼?平時都沒見他們這麼關心這種事,不過一個似是而非的夜晚,不過一樁不辯直偽的緋聞,不過一個沉默的艾爾塔,就讓他們不顧一切起來,隨便給我牽線!
「母親!」一聲大喝,我打斷母親的神經之語,「我和阿豫不可能的,他那麼優異出色,便是佩龍族的公主也是綽綽有餘,你就別把你女兒拿去丟人現眼了!」
「我的女兒怎麼可以這樣妄自菲薄!」
母親抬起頭,一雙溫柔的眼睛,波光盈盈,異常堅定地看著我,鎖住我的眼睛,直看得我有些發怵:這個時而柔弱時而堅強的女子,我是不是從沒有深入瞭解過她?
父親在一旁拍拍母的肩膀,母親低垂下眼皮,藍色的眼睫在不甚白的臉上形成一團陰影:「你好好想想,你和你口中的阿豫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關上門,我繼續敲我的木盒子,慢慢地,心也慢慢地專注在上面,冷不丁地錘子敲到大姆指上,我絲毫不覺得痛:我還是被母親的話影響了。
我和阿豫是什麼樣的感情?
我不知道,就像上次我對他們說的那樣,我相信他們是基於多年的情感,可是我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口,無論他們要做什麼事,即使是背叛我、拋棄我,我也不會怨恨報復的,從那一次古斯塔的任性之後,我對他們傾注了我所能付出的所有信任。
神殿廷議前的那個夜晚,我的回頭早已證明了自己的心之所向。
我想那應該不是愛情,我的愛情落在一個叫匪知的傻瓜身上。我喜歡的是那個全心全意地愛惜我、會一臉溫柔看著我笑的普通男子,和他在一起,沒有陰謀算計沒有勾心鬥角更沒有痛苦的往事折磨,我要的是一段平凡人的愛情,操心柴米油鹽醬醋茶,和鄰里閒聊八卦的普通生活。
想起母親的問題,再想想,如果對像換作阿豫,我要是敢對他呼來喝去,對他頤指氣使,對他又打又罵,命令他不准這不准那……想想都寒,不要說我做不出來,便是做了,阿豫一個冷眼就能把我嚇住。即便阿豫在我面前多半親切溫柔,也不能掩蓋一個事實,連普列在內的四個人的俯首稱臣足以說明的事實,他帝王般的遠見與才幹。
在他溫和的表象下,體內有著一頭蓄勢已久的猛獸,就等著一個恰當的時機,能讓他大展抱負的契機就在他的聯姻上,如果他不打算與他的兄長們一爭長短的話,如果他想一勞永逸的話。
在遠方的馬他托,我早知他要做的是這片大陸的王。他該配的人是拉夏、司月、威頓任何一國的公主,而不是我這個只會一點小聰明的惹禍精。
所以,我們當然不可能。
母親的話,不過是一個擔憂女兒走上與她的愛人對著干的歧途罷了,過些時日吧,我會告訴她,她的擔心是多餘的,我不想我的感情生活也捲入一團麻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