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秦淮的禮物
    「江守護使大駕光臨,令敝堂蓬篳生輝哪!」霹靂堂的堂主、劉凡的父親劉東流領著劉凡和幾名得力手下迎出大門外,笑容可掬地說道。

    江乘風風度翩翩地微笑回應,一邊暗自打量這個乘亂而起的暗器名家。劉東流的長相和劉凡有七八分相似,瘦削的身材掩不住狠辣而威霸的氣勢,手指乾淨修長、穩定有力,正是用暗器的最基本特徵。

    不過劉凡看上去不怎麼喜歡多說話,劉東流卻健談得很。

    「這位公子怎麼稱呼?」劉東流和江乘風毫無意義地相互捧了幾句之後,轉向了彭翎。

    「我……我是他的徒弟。」彭翎正要胡謅一個身份,忽然想起江乘風交代過有人問起就說是他的徒弟,雖然不怎麼甘願,還是老老實實照著回答了。

    劉東流和劉凡呆了一呆,覺得有點不大對勁,不過這小娃兒是誰關係不大,也都堆起笑容,道:「江守護使神功有傳,真是可喜可賀!」

    說話間,眾人已向內堂走去。

    彭翎忍不住插嘴道:「他的功夫那麼差勁,我才不想學呢!」

    江乘風哭笑不得,索性不去理她,說道:「賢父子神功相傳,青出於藍,才是一大喜事。劉公子年紀輕輕,先斬唐決於蜀都之郊,再傷徐不疑於長江之上,英雄出少年,令人艷羨。」

    劉凡尷尬地笑了笑,劉東流忙道:「這次徐不疑受傷,給了我等天大的良機,昨日我已致信太湖,約得左龍等人聯合進攻龍騰山莊,相信很快就有回音。」

    眾人已來到內堂門前,江乘風聞言停下腳步。劉家父子愕然,也都跟著停了下來。

    彭翎早聽不慣他們囉哩囉嗦,見他們都停了步,竟徑直衝進堂去。霹靂堂這幾年來的兵器暗器生意做得著實紅火得很,大堂上金碧輝煌,卻又不失武林世家那種肅穆雍容的氣度。四面的牆上掛著不少兵刃,顯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彭翎看得眼花繚亂,手舞足蹈地道:「好漂亮!」

    劉東流神色古怪地轉頭望了他一眼,又望向一臉苦笑的江乘風,露出詢問的眼神。

    江乘風苦笑道:「小徒頑劣,令江某頭疼不已。我們別理他。」

    劉東流笑了笑,道:「年輕人都是這樣。江守護使請!」

    江乘風舉步而行,一邊說道:「不知劉堂主對徐不疑此人可有認識?」

    劉東流想也不想,說道:「徐不疑此人城府深沉,面善而心狠。名為江南正道名流,實則狡詐毒辣,野心勃勃。」

    江乘風拊掌大笑道:「說得好!既是如此,劉兄何以認定徐不疑此番不是裝傷?」

    劉東流父子對視一眼,劉凡開口道:「不瞞前輩說,我們確曾有這種懷疑。若徐不疑是故意在引誘我們進攻,而我們貿然行事,後果堪虞。只是晚輩可以肯定徐不疑的左臂確實中了一枚霹靂子,另外如果他的真的傷重,而我們畏首畏尾錯失良機,將悔之莫及。」

    江乘風點了點頭。劉東流父子並非蠢人,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在下曾在龍騰山莊附近窺探多日,龍騰山莊上下緊張而沉悶,似乎真的大難臨頭。正因如此,在下才懷疑這是誘敵之計,他們的表現太過欲蓋彌彰。何況……」江乘風頓了頓,續道:「在下有確切情報,徐不疑已經傷癒。」

    劉東流失聲道:「確切情報?」

    彭翎想起徐弈與江乘風那怪異的關係,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法理解為什麼江南第一世家的少主竟會和江湖第一邪教的守護使像個老朋友似的有說有笑,還提供給他家族內部的秘密情報。

    江乘風微笑著點點頭,他知道劉東流驚詫的原因何在。那並不是為了他江乘風有所謂確切情報而吃驚,他吃驚的是,他的情報本身也應確切無比。

    他的情報,當然來自前幾日悄悄來訪的玉秋水。

    「事實上……我們也得到情報,說的卻與江兄所知的相反。」劉東流沉默片刻,終於說道。

    「但給你們情報的那人日前卻設計伏殺我。」江乘風悠然回應道,一面緊緊盯著對方的眸子,「玉秋水不可信!」

    劉家父子終於色變。

    玉秋水深夜來訪另有其因,這個消息只不過是她附贈的禮物而已。江乘風信口就道破玉秋水曾與霹靂堂秘密往來,劉家父子開始懷疑那天與玉秋水的商談是否盡在對方掌握之中。

    江乘風不愧是當年橫行天下的大魔頭,厲害得令人心寒。

    李閒站在鄭集外的那株大槐樹下,這是王翰埋藏給紫虛的解藥的地方,此刻作為他與秦淮的見面地點。

    日頭已經爬得老高,秦淮還沒有出現。李閒悶悶地靠在樹上,抬頭看著太陽。

    自從昨天與紫虛那一戰後,李閒開始覺得陽光一點都不刺眼,反而柔和而溫暖,令人如沐春風,舒暢無比。

    不過這一靠,卻覺得背上有點不對勁。

    李閒轉過身來,細細查看身後的大槐樹,看著看著,笑了起來。

    樹上被人用利器刻了兩個大字:「如約。」

    「紫虛啊紫虛,讓我怎麼表示對你的景仰之情啊?有空帶幾瓶酒到真武觀請你喝個痛快!」李閒笑著說道,一邊拔刀添了兩個字「多謝」。

    這兩個字當然是紫虛留下的。看來這道士在試過了李閒的武功和王翰的手段之後,終於正式下定決心抽身而退了。

    「李兄!」有人隔遠大喊道。

    李閒抬眼望去,秦淮還沒到,彭英卻來了。

    「彭兄你知不知道美女變成了壯男是一件很令人掃興的事啊?」李閒故意怨道,伸手在彭英肩頭捶了一拳。

    彭英笑道:「想要女人準時赴約,除非太陽走慢一個時辰。」

    李閒大笑道:「說得妙!」

    兩人笑了一陣,彭英正色道:「彭某此來,是有正事與李兄商議。」

    李閒微笑道:「可是想與重陽教訂立互不侵犯和約?」

    彭英大笑道:「算你聰明!本來我還想說,看在你救了我二弟的份上,彭門今後與重陽教和平共處。誰知被你一下拆穿了,場面話說不出口了。」

    李閒大笑道:「彭雄終於對你們說實話了。」

    「老實說,」彭英笑道,「當時我就有點懷疑。秦淮雖然是少見的有見識的女子,但是捨身和談這種事畢竟不是誰都能做得出來的。」

    「背後說人短長,彭大公子果然是位英雄。」秦淮的聲音遠遠飄來,兩人相顧大笑。

    「自從蕭無語在恆山崛起,那條線上的鏢我們就再沒敢接。現在好了,生意又好做了。」彭英望著秦淮迅速接近,頗為感慨地說道。

    李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從彭英的話裡,他也聽出了一種淡出江湖潛心生意的蒼涼語調,看來彭門四兄弟經過一夜商討,做出了和紫虛類似的決定。

    這才是最明智的決定。李閒不由得開始羨慕起武當和彭門,自己想要擺脫枷鎖潛心遊樂,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秦淮俏生生地出現在兩人眼前,兩人都呆了眼。

    她今日依然是一襲鵝黃色的衣裳,不施脂粉。但是頭髮刻意修飾過,簡單自然卻又雅致飄逸。衣服的樣式換成了出遠門的行頭,緊身方便,顯得英氣勃發,但卻將她飽滿有致的曲線展露無遺。見到兩人傻愣愣地看著她,秦淮的臉上飛起了一朵紅霞,更顯嬌艷欲滴,風姿楚楚。

    「你……」李閒嚥了口唾沫,目光落在她手上抱著的兩隻動物上,「這是什麼?」

    秦淮橫了他一眼,道:「老虎呀!這都認不出來?枉你還自稱行遍天下。」

    李閒搔了搔頭,道:「我見過不少老虎,但沒見過這種比貓還小的!」

    「這是剛出生的幼虎,」秦淮解釋道,「陝北四犬精心培育出了這種品種的幼虎,在幼年時多多與它接觸,它將認你為主,像貓一樣聽話。一年之後長大,體型也比一般老虎小,大約像狼狗一般大,臨敵時兇猛異常,不遜於任何猛獸。」

    「老虎?」彭英的魂魄終於從秦淮身上收了回來,打趣道:「這麼小的老虎,不如叫老鼠得了。」

    秦淮淡淡道:「這一隻是送給你二弟的。到了你府上,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別說叫老鼠,就算叫它做老婆都行。」

    彭英登時無語,李閒大笑著抱過另一隻幼虎,道:「從今天開始,你就叫老鼠!以後幫我咬人,看誰不爽就咬誰,聽見了嗎?」

    剛才一直乖乖地趴在秦淮臂彎上的幼虎這時卻發起瘋來,照著李閒的臉就是一口。李閒吃了一驚,把頭一縮,險險避過這一咬,手臂的衣服早被幼虎扯得稀爛。

    「他咬我!」李閒把虎扔給秦淮,一個箭步逃出老遠。

    秦淮忍俊不禁,打趣道:「誰叫你叫人家做老鼠,起個威武點的名字不就行了嗎?」

    「不行!就要叫老鼠!」李閒在三丈開外大喊道。

    幼虎竟似真的聽得懂他說什麼,猛地從秦淮手上衝下,追殺李閒去了。李閒繞著樹大笑而行,和幼虎比起速度來。

    秦淮和彭英呆呆地站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一人一虎怎麼看都像個小孩。

    李閒繞樹跑了百來圈,幼虎哪來他那種長勁,累得趴了下來。李閒回過頭一看,心疼不已,三步並作兩步搶上前去,一把將它抱了起來,摸著它的頭道:「老鼠乖,以後我會好好疼你的,給你看最漂亮的美女,喝最好喝的酒!」

    幼虎竟抬頭認真看了看李閒,忽然嗷嗷地叫了兩聲,伏在他懷裡不動了。

    秦淮張大了嘴,看來這隻老虎和李閒真是天造地設的絕配,是只浪子虎。

    「多謝秦姑娘的禮物!」李閒笑逐顏開地回到兩人身邊。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當幼虎對名字不服而攻擊他的時候,他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當年四處流浪時,對著美女口花花地說了一堆話,結果無一例外地被美女追殺了好幾天,最終那些美女都成了他的俘虜。

    這些美女裡,也包括司徒貝貝。

    「一點進展也沒有!」司徒貝貝狠狠將一堆報告砸在蕭無語身上,伏案大哭起來。

    蕭無語緩緩撿起那些報告,隨手放在一邊,道:「厲天讓人捎來一句話。」

    司徒貝貝茫然抬頭,道:「什麼話?」

    「他說教主曾經在那間小木屋呆過。那是顧輕塵的居所。」

    「什麼?」司徒貝貝跳了起來,道:「那厲天現在在哪裡?」

    「他在找葉七。他說葉七有可能去了江南。」

    司徒貝貝想了想,道:「我要再去趟開封!我要去見顧輕塵。」

    蕭無語點點頭,道:「也好,順便聯絡一下於師姐,看她是否能出山助拳。不過,在此之前,你最好先去見見薛思雨。那丫頭聽說你在恆山,已經鬧了好幾天,說要見你。」

    「見我幹什麼?」司徒貝貝愕然道,「昨天成師伯說的關於她爹派人暗殺她的事情,現在有眉目了嗎?」

    「沒有。」蕭無語木然道:「這事很複雜。余飛顯然是在故意打草驚蛇,由此可見他是奉別人之命陷害薛昌。不過我們想不通他陷害薛昌的目的何在,因為我們不可能因為薛昌想殺女兒而去找他麻煩的。那丫頭是死是活與我們全然無關。而從那以後一直風平浪靜,再也沒有什麼異動。」

    司徒貝貝想了想,道:「你們有沒有聯繫過許子悠?」

    蕭無語點點頭,道:「許子悠明天就會前來做客。」

    「我見過許子悠再走。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他。」司徒貝貝歎道:「我現在就去見見薛思雨,看看她罵人的水平進步了沒有。我怕是罵不過她了。」

    蕭無語微笑道:「唯一可以治得住她的,是藍舒雲。她一見到藍舒雲就渾身發抖。」

    司徒貝貝微笑道:「淫賊自有淫賊的威力。」

    正在此時,一名重陽教眾進門稟道:「山下有名女子,自稱成櫻,說有要事與毒仙商議。」

    雖然重陽教已經正名,但是教眾們仍是習慣性地有事先稟蕭無語。在恆山上,似乎這幫派仍叫恆幫而非重陽,只不過對各人的稱謂有所改變而已。

    蕭無語猛然轉過身去,道:「以最快速度去大牢請出毒仙,我們馬上去頂他的班。」

    那教眾領命而去,司徒貝貝和蕭無語對視幾眼,看來又有大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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