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江湖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隱仙再現
    刀劍交擊。

    李閒猛然劇震,退開兩步。出奇的是本以為要受到重傷的,結果卻毫髮無損;而紫虛只覺一劍掃在萬仞山壁上,不但難以撼動對方分毫,反而將自己的虎口震得一陣發麻,險些拿捏不住寶劍。

    紫虛強自壓下翻騰的氣血,瞇起眼睛打量李閒,完全難以想像究竟有什麼神奇的情況在他身上發生了。李閒自己也是愕然呆立,不能置信地看了看心愛的寶刀,左手忍不住搔了搔頭。

    按照顧輕塵的說法,強自催發天地靈氣的吸收,把吸取生氣的過程人為地加速,將使人體的經脈無法承受真氣狂猛的衝擊而紊亂甚至爆裂。但李閒不明白的是,他根本沒有強行加速生氣的吸收,天地生氣是自動蜂擁而入的。

    且不管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這個結果,李閒唯一明白的是目前自己的真氣已經完全復原,而且比原先更加沛然莫測,渾渾融融、無窮無盡,就像星空般浩淼無邊。

    看著紫虛目瞪口呆地撫摩虎口,李閒微微一笑,寶刀一振,熱浪重生。

    黃芒鋪天蓋地地照著紫虛當頭劈下,身在局中的紫虛,只覺自己陷入了可怖的沙漠中,李閒的刀就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樓,根本無從捉摸;而那股熱浪也和適才不同,適才的熱浪只不過是一陣熱風拂面,而現在則像沙漠中的炎陽,那種無可與抗的炎熱,灼得人口乾舌燥。

    紫虛不愧是武當掌門,面對著這樣鬼哭神號的一刀,竟絲毫不亂。真武劍在身前劃出一個個小圈,每一個小圈,都將熱浪吸收少許,寶劍忽然從一個個圈中貫穿而出,猛然刺向還差少許就可蓄滿顛峰的炎陽刀。

    李閒不得不提前發出殺著,刀劍再度相交,李閒滑退一步,紫虛卻接連倒退三步。

    「好劍法!」李閒大笑道,「梁純若有你這種劍法,也不會死得那麼容易了。」

    紫虛緊緊盯著李閒的手,忽然喝道:「結陣!」

    話音方落,準備已久的武當弟子們紛紛拔劍而出,圍在李閒身周。李閒冷冷環視,這些武當弟子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力,顯然是武當低輩弟子中的佼佼者,而這種奇怪的陣型李閒也早有耳聞,正是武當的真武大陣。

    羅漢伏魔、真武降妖。少林武當的兩種名揚四海的陣法,任誰都沒有把握獨自破解的。

    牆角的秦淮輕輕抽出了長劍。

    彭雄猛然扯住她,低聲道:「你幹什麼?」

    「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很危險?」秦淮瞪了彭雄一眼,不悅地道。

    「這不是紫虛與李閒的私人恩怨,而是武當和重陽的鬥爭甚至是天下的鬥爭,我們不宜插手。」彭英按住秦淮的手,輕聲說道。

    秦淮冷笑道:「我不是彭門。我只不過是個山賊而已。山賊是不需要講究這些狗屁不通的道理的。」

    「你的武功雖然不錯,但你不瞭解真武劍陣,插手只會誤事。」彭雄淡淡道,「除非你想和李閒一起死在真武劍陣下,否則就不要動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秦淮臉上微微一紅,咬了咬牙,收劍回鞘。

    李閒似是聽見了他們的私語,朝他們微笑著點了點頭,扮了個鬼臉。眾人雖然緊張,但都忍不住笑了一笑,這傢伙真不是東西,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扮鬼臉。

    正在此時,異變忽起。

    李閒正準備揮刀劈向右側一名長相猥瑣的武當弟子,卻忽然住了手。因為那名武當弟子忽然莫名其妙地緩緩癱倒在地,而他身邊的幾名師兄弟也都和他一樣,像中了邪般倒在地上。

    他們的身後,立著一個人。一個無論是李閒還是紫虛還是彭家兄弟與秦淮都絕想不到的人。

    青旗酒肆的老掌櫃!

    這個剛才對著梁純還忍氣吞聲的老頭,此刻肩挺脊張,像變了個人似的,全身散發著一種強大而妖異的氣勢,讓人不敢逼視。

    「老雜毛,」掌櫃的好像不知他已成為眾人的焦點,自顧自地道,「別那樣瞪著我,你這幾個不成器的徒子徒孫沒死。」

    紫虛從牙逢裡迸出幾個字來:「你是誰?」

    老掌櫃看也不看紫虛一眼,逕直走入陣中,對著李閒單膝跪下,揚聲道:「王翰參見教主!願教主萬壽無疆!」

    「原來你就是隱仙王翰!」李閒好像孩子捉迷藏找到了藏起來的夥伴一樣,大喜過望,叫道:「果然好本事!」

    「教主慧眼獨具、算無遺策,看穿了這個老雜毛的把戲,屬下佩服之至!說實在的,剛才若不是教主說了出來,屬下當真沒有想到這老雜毛原來用心險惡。」王翰恭敬地道。

    李閒笑嘻嘻地道:「別開玩笑了,這老雜毛演技奇臭無比,你會看不出來?」

    兩人旁若無人地自顧聊天,一旁的紫虛饒是修養良好,也忍不住打斷道:「你們說夠了沒有?」

    王翰扭頭望了紫虛一眼,嘿嘿笑道:「你的這幾個徒子徒孫背上都插著一支不怎麼很毒的針,大約一刻鐘毒性才會發作。」

    紫虛冷冷地道:「你想怎樣?」

    王翰有點無辜地道:「我哪能怎樣?剛才我吩咐了店伙,叫他把解藥放在西面山丘的那株大槐樹下。若是從這裡抬著人過去,正好一刻鐘,不多不少。不過現在浪費了不少時間,可難說得很了。我做慣了掌櫃,不會算錯數的;那個小伙子很機靈,不會放錯樹的,而且那裡也只有一株槐樹配稱為大槐樹……」

    王翰兀自嘮叨,紫虛等人已經抬起那幾名中毒的弟子,數十名武當弟子都已經有一半出門了。

    紫虛最後一個出門,忽然回頭笑了,道:「有機會再和李浪子喝酒。」

    李閒目送紫虛等人去遠,大笑道:「掌櫃的,這些酒你請客了!」

    王翰搖頭歎道:「你是我認識的第二個武功練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後竟還這麼吝嗇的人。」

    「第二個?」李閒不服道:「還有一個是誰?」

    「當然是江乘風,還能有誰?」

    李閒大笑道:「我們坐。繼續喝!」

    彭家兄弟和秦淮懷著一種莫名的恐懼,輕輕坐在李閒與王翰身邊。對於王翰其人,他們與李閒的認知並不相同。在江湖人眼裡,王翰首先是重陽五仙之首,在重陽教中有莫大的威望號召力;其次此人化身千萬,至今還沒有一個教外人有幸得睹他的真面目。

    而無知,正是恐懼的根源。

    「你們說,紫虛今後會怎麼做?」李閒喝了一大口酒,擦擦嘴,問道。

    秦淮看了看王翰,欲言又止。

    王翰瞥了她一眼,笑道:「我請你們喝酒,有話還想瞞我不成?」

    秦淮尷尬道:「前輩說笑了,晚輩不是那個意思。晚輩想,紫虛或許真有抽身而退的意思在。而經過前輩的毒針,也許會改變主意。」

    王翰點了點頭,道:「小丫頭說的有點道理。不過,紫虛若是聰明人,當知我留給他們解藥已是為雙方留下餘地。否則他那幾個弟子是死定了,而我們依然可以毫髮無傷。」

    李閒想了想,道:「紫虛剛才的劍,有殺勢而無殺意。我想他很有可能只是在試探我的能耐。」

    王翰皺了皺眉,沉吟不語。

    李閒抓頭道:「這些鳥人個個心機深沉,根本無法想像他們的真實目的。」

    王翰歎了口氣,道:「想不通的事,就暫時不用想,總有水落石出的時候。教主此次南下,所為何事?」

    李閒湊進王翰的耳朵,壓低聲音,神秘地道:「你千萬別告訴別人。我是跑出來玩的!蕭賭鬼他們現在一定在通緝我。」

    聲音雖然故意壓低,但在座的所有人卻都聽得很清楚,無不搖頭失笑。王翰眼裡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笑了笑,道:「早知我們的教主是個不安份的人。」

    李閒舒服地挨到椅背上,問道:「南方現在有什麼有趣的事情?」

    「教主若有興趣,可去一趟揚州。江乘風在那裡險些被老情人伏殺在秦淮河上,然後吃飯沒錢付賬,接著被一個小丫頭纏得痛不欲生……」

    「媽的!這麼有趣!」李閒叫道:「那小丫頭是哪位?」

    王翰掃了一眼彭家兄弟,微笑道:「就是這幾位彭公子的寶貝妹妹。」

    「什麼!」彭家兄弟異口同聲地驚叫道:「五妹竟和江……江守護使在一起?」

    「不用擔心,」李閒嘻嘻笑道,「那個老鬼有色心沒色膽的。」

    「我們擔心的不是這個……」彭雄看了看兄弟們發白的臉色,解釋道:「我們是怕江守護使獨自在江南,本來就是十分危險的事,五妹在旁邊恐怕會受牽連。」

    王翰歎了口氣,道:「不錯,有你五妹在旁邊,紅眼怪確實會受牽連。」

    彭家兄弟相顧苦笑,秦淮和李閒忍不住大笑起來。

    李閒喝完了罈子裡最後一口酒,道:「我今天在這裡休息一夜,明天動身去揚州。秦當家今後怎麼安排?難道真回去當一輩子山賊麼?」

    秦淮低頭不語,彭雄忽然笑道:「倒不如跟我們回去當鏢師得了。」

    秦淮苦笑一聲,彭雄雖在開玩笑,卻也不無三分真誠。「我一會回山寨交代一下,明日跟李浪子一起去揚州。」秦淮終於說道,「我想去見見徐博。只不知李浪子是否肯帶挈?」

    李閒大笑道:「有美隨行,當然求之不得!」

    王翰看了看神色古怪的彭家兄弟,忽然笑道:「今晚再向教主請示一些事務。王翰告退。」

    李閒看著王翰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因為他知道王翰特意想找機會和他單獨商談的,必定是至關重要的事情。而他最不願理會的,正是這些所謂的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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