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我不服……哎呀……這個兔崽子,老子平時待你不薄,小子下手忒狠!」黑夜裡傳出一聲聲嚎叫。嚎叫是就是那大腦袋蘿蔔,正被按在地上打軍棍呢。
這事說來好笑,張岱等人奉命帶了二百多軍士支援陝西,隊伍路經一個小城,便駐紮在城外修整,同時採購些軍需。蘿蔔便趁此機會跑去逛窯子,爽完之後囊腫羞澀,那窯子裡的人哪裡會依?不過蘿蔔也不是吃素的,頓時大打出手,一個人便打得那窯子裡奴才打手們哭天喊地。
這下動靜鬧大了,開窯子的人沒點關係怎麼混得走?立即驚動了官府,官府得知那蘿蔔是去前線的軍士,也沒鬧出人命,事情也不大,就作了個和事佬事情就算完了。
不過蘿蔔的事情卻沒完,張岱以前是混遼東軍的,軍紀極嚴,一路上就把這二百多人收拾得服服帖帖,靠得就是在軍法面前的公平嚴肅,任那蘿蔔是他兄弟,也沒得話說,直接拉出去打二十軍棍。
那軍棍可不是吃素的,扁擔一般粗的木棍,行棍的士兵也不敢手下留情,張岱可是個老兵出身,逃不過他的眼睛,他說打二十軍棍,就得實實在在地打滿,任誰也不能徇私。直打得蘿蔔慘叫不已。
剛打了幾下,蘿蔔還在破口大罵,等打到十來下的時候,實在守不住疼了,開始討饒:「我說,李四,你能不能輕點,老子的**都被你打爛了,哎呀……」
「羅大哥,不是李四忘恩負義,李四要是打輕了,張百戶可饒不了咱,您就忍著點,挺挺就過去了,啊,要不我給您找塊布咬著?」
「咬你媽個頭……哎呀,我∼操!」
……
「唉,蘿蔔兄弟是憋慌了,沒錢也敢上。」一個士兵看著蘿蔔的慘樣歎息說。
「可不,不過俺還真佩服他,有錢沒錢,管他個鳥,搞了再說。」
「哈哈……你可知道他為何這麼迫不及待麼?」
「為啥呀?」
「昨天阿貴說他兄弟在陝西那地方當兵,幾年都不敢上女人,被蘿蔔聽了去,鬱悶了一天呢。」
「莫非那裡的女人是母老虎?」
「母老虎還好,他兄弟是根本不敢上,那裡的女人黑得跟猴子似的,那皮膚摸上去,手上都要刮出幾排血印,他兄弟說大伙憋慌了寧肯抱著綿羊上,至少那皮毛又白又軟……」
「我∼操!你***別噁心人。」
……
「咋樣?現在爽不爽?」張岱看著蘿蔔被人扶過來。
蘿蔔伸出大拇指:「你兄弟行!反正跟著你沒好日子過,我老羅認了行不?」
「哈哈,來來,吃塊兔子肉,別說老哥虧待了你,這邊來坐,石頭,給羅大英雄拿塊軟墊子來,他可是給我們大伙長了臉呀,逛窯子不用給錢!」
「太沒天理了,那窯姐呆裡面不就是給大伙上的麼?老子又沒說不給錢,只說忘記帶錢了,等在陝西打完仗回來就給他,他們一點道理都不講,就喊了十幾個大漢將我老羅圍在中間,想咱關寧軍出來的,什麼時候熊過……那個,當然沒有打架,只說大家都是玩槍棒的,就切磋了一番……」
「哈哈……」還沒等蘿蔔說完,眾人直笑得相互糊噴,將嘴裡的粗糧野味噴得滿臉都是。
張岱也是苦笑不得:「那他們沒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問了啊,我說十年八年吧,很快的。」蘿蔔見著個棉布軟墊子,就小心翼翼地試著坐下去,**剛一觸上,便像挨了閃電一般大叫一聲跳了起來。
眾人又是一番哄笑,蘿蔔大怒道:「你們這幫孫子,有點同情心好不?」
「別生氣,幾天就好了,等好利索了下次又犯點什麼事,正好繼續打,啊,拿著。」張岱撕了一條烤好的兔子腿遞給蘿蔔。
「哼!」蘿蔔沒好氣地從鼻子裡出一個聲音,不過兔子畢竟是肉食,他還是接了過來。
張岱趁這個機會,見大伙都在篝火旁邊聊天打屁,大聲說道:「蘿蔔的事大家都看到了吧?我張岱在軍法面前不論是誰,該懲就懲,該賞就賞,絕不含糊!跟著我張岱,以後我做了千總,你們就是百戶,我做了游擊,你們就是千總,啊,都看著辦吧。」
給當兵的沒什麼彎彎繞繞的好說,說得越明白越好,大伙出身軍戶,不能考科舉不能經商,和農奴差不多,唯一的機會就是陞官,明說了最好。
……
「小姐,你只喝稀粥怎麼熬得過去啊?路途勞頓,吃點吧,自家身子骨重要。」簾兒將張岱送進來的烤肉切碎在盤子裡。
秦湘一雙秀目迷離,喃喃說:「我想起那次我們在通州的時候,烤田蛙,趙大哥也在……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都到了陝西地界,過兩天就能見著趙相公了,他肯定也在盼著小姐呢,所以說小姐才要保重身體,不要讓人家擔心你呀。」
「嗯。」秦湘拿起筷子,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
「我說張岱,我就知道跟著你總沒好事,不是遇到土匪,就是遇到造反。」蘿蔔的**總算好利索了,騎著馬靠了上來,看著山坡下面。
小山坡下面就是陝西東北邊境的合陽城,是一個小城,此時城門緊閉,城上刀槍林立。因為城下圍了一群農民起義軍,這撥義軍大概有一千多人,由李自成的老八隊將領田見秀率領準備取合陽城。因為合陽城就是個小城,裡面的官軍充其量不過三四百,而且明軍府兵戰鬥力很差,田見秀帶了一千多人過來,算是看得起城中的守備了。
田見秀是李自成的愛將,說說這個李自成,他殺掉債主艾詔和有通姦嫌疑的妻子之後在甘肅投了軍,做到了把總的職位,然後動兵變造反,就向陝西展,而洪承疇到陝西之後還是有兩把刷子,各路進剿,李自成此時兵力單薄,便帶了人馬準備去河南投闖王高迎祥,路經合陽時,聽說合陽有些錢糧,便派了田見秀順手將合陽取了籌點軍餉,自己大隊繼續向東。
這才有了被張岱等人撞見山下情景的一節。
「張岱百戶,賊眾勢大,反正也不關我們的事,要不我們繞道繼續趕路吧?」親兵晏石說道,這個晏石大伙都叫他石頭,不過他並不像石頭一般憨蠢,人倒是蠻機靈的。
張岱沉吟片刻:「見死不救終歸不好,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會怎麼說我?」
蘿蔔道:「我說張岱,究竟打不打啊,要打就乾脆點,咱們又不是沒打過仗,怕個鳥啊。」
「你懂個屁!」張岱沒好氣地說,「傳令下去,全隊就在這山上列陣,不得出擊。」
「得令!」
「什麼意思啊?」蘿蔔不爽道,「要打便打,不打便走,你列個什麼陣?」
「你是不是**好利索了又犯癢了,啊?」
「我就是問問麼,那麼凶幹什麼?」
張岱見其他旗總之類的軍官也是不解,便解釋道:「我們人少,下去拚命始終不是辦法,在此列陣有兩個好處:一是城中雖然人數不多,終歸是守城,見有援軍,士氣大振,守城便容易多了;二是這裡地勢高,正好與合陽城形成犄角之勢,賊眾不敢全力攻城,還得分兵防備我們,又減輕了守城的壓力。知道了吧?」
「來人,去就近的城池請援兵!」
「得令!」
那田見秀見到山坡上又有一支明軍,不敢大意,停止攻城。三方相持了近一個時辰,田見秀派斥候探明了張岱的虛實,他的意圖只是為了取城拿糧,便將軍隊一分為二,一部面向張岱,一部繼續攻城。
城中已見到山坡上有了一支明軍,士氣大振,又加上義軍攻城兵力少了一半,哪裡還守不住?頓時合陽變得固若金湯。
田見秀見罷怒火中燒,再次停止攻城,留下一半人防備城中明軍背後捅刀子,自己親率五百人直奔山坡而來,在他看來,明朝軍隊不堪一擊,五百對二百,滅了他們再說。
張岱見罷大吼一聲:「來得好!」
「何阿金,火器隊列陣鐵蛋侍候!有馬的跟我來!」
八十多匹戰馬迅向張岱靠攏,和山坡陣地成12o度列陣,度之快,得益於張岱軍法嚴明治軍有方。
義軍那方根本沒把這撥人放在眼裡,先就吃了輕敵的虧,一窩蜂就向山坡衝上去,以他們的經驗,野戰的明軍遇到這種人數懸殊的情況都是沒等短兵相接就爭相逃竄,哪裡會想到遇到的是張岱?
義軍衝入火槍射程,只聽得一陣辟辟啪啪的聲音,前面的人就倒了一片,不過不用怕,因為火統射相當慢,大不了他們後面一隊換到前面再射一輪,然後就後繼無力,趁他們重新裝彈時,自己一方基本上也該衝到了。
張岱聽見第一輪槍響,便「刷「地一聲抽出馬刀,騎兵的戰馬開始啟動,向義軍側翼呈一字型衝了過去。
張岱大叫:「保持一字型,為大明而戰!」這一句話他每次衝鋒都要用,相當管用,因為戰爭和正義掛上了鉤總是能鼓舞士氣。
蘿蔔卻不管什麼戰術,哇哇大叫著第一個衝了進去,猶如虎入羊群,提刀便是一頓亂砍。匹夫之勇雖砍不了多少人,不過那氣勢卻是大大地壓到了義軍,憑借戰馬的衝擊度,義軍步兵哪裡抵擋得住?頓時有了潰散的跡象。
山上一通亂射之後,也不裝彈,直接操傢伙壓了下來。田見秀也是久經戰陣,如今勝負何如看不出來,他本來的意圖也不是要和明軍拚個你死我活,主要是為了錢糧,見狀急忙下令後撤,意圖與後面的大隊匯合,千人狼群,也不怕這二百猛虎。
張岱下令不予追擊,蘿蔔照樣又很不爽,不過命令還是要聽的。
張岱軍擊潰了義軍的進攻,城中看在眼裡,一陣雷鳴歡呼,大受鼓舞。
三方再次相持了半日,田見秀見撈不著好,終於退兵。畢竟是老沙場磨出來的,撤軍時也有條不紊,甚合兵法,明軍人少,也不敢追擊,一場戰役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