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蕭頓覺諷刺不已。林家世代的家訓是傾盡全力,報效國家。如今,他要效忠的未來之王,卻卑鄙無恥的利用職權逼死了他的娘親。
莫寒長歎一聲,「殿下,天蕭,你們不要吵了。一切都怪莫寒,若不是因為我,你們君臣也不會怒目相向。」他們都沒有錯,錯的是他而已。父母早逝,六親不待,世人鄙棄,龍陽之好,簡單的十二字道盡他的一生。算來算去,他都是那紅顏禍水,幼年雙親盡克,成年親友盡害,只怕,他真是那天煞孤星轉世,此生注定了害人害己。
聞言,兩人俱是一愣。
皇煜笙憐惜的擁他入懷,「傻瓜,這怎麼會與你有關。」
莫寒慘然一笑,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懂得他的人也被他親手毀了。身後的溫暖,是他十幾年的渴求,如今得來了,竟然會覺得如此的心驚膽顫。
林天蕭別過頭,不敢去看緊緊相擁的二人。他明明可以義正詞嚴、聲嘶力竭的責問他為什麼要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可是,當莫寒將所有的錯誤都攬在他的身上時,他開不了口。遠走天涯、並肩看江山如畫,成了他心中永遠也不能涉及的一塊禁地。
天涯沒有他,江山也不會如畫。
莫寒壓下心中的百感交集,道:「天蕭,等回去皇國,我就即刻去林家請罪。林父若是不願意原諒莫寒,莫寒願意以命相陪。」
林天蕭大吃一驚,眼中的恨意最終演化成無邊的憐惜。他看著他搖頭,道:「子欲養而親不待,樹欲靜而風不止。我不是怪你們,我只是怪自己竟然拂了父母的意思,活活的將母親逼死。」若不是擔心他在外面會出事,母親又怎麼會氣急攻心。身上穿著的藏青色圓領襴衫,是母親一針一線親手縫製。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唯恐遲遲歸。他連母親最後一面都來不及見,又怎麼會不恨。
莫寒眼睛泛酸。就算他們並不認為是自己害了他們,但是,子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又有何區別?到底是天意弄人,命運如刀。他鬥不過,那麼,他認命。慘然一笑,掩去了心底兜兜轉轉的憤懣與不甘。可是,他現在該說些什麼?淺薄的安慰?還是那句不痛不癢的節哀順變。
皇煜笙看著莫寒與林天蕭互相說著寬慰之語,深覺得自己站在這裡是多麼錯誤的決定。他剛剛就應該將他鎖在房中,折斷他的雙腿,讓他此生,除了留在自己的身邊,哪裡都去不了。他恨極了他們無聲交流的眼神。那樣,讓他可悲的覺得,自己是多麼多餘的存在。他們兩個,將他變成了世界上最可憐的男人,連他自己都看不起這樣的自己。若是,沒有感情,又該有多好。
采籬奉命去櫃檯拿了茶葉進來,他不敢去看表情各異的三人,低聲說道:「公子,茶來了。」
林天蕭沒有了羞辱皇煜笙的心情。罷了,在莫寒的面前,他始終做不出傷害他的事情來。恨也好,怨也罷,忍得了一時,就忍一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