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不好,茶自然是喝不下去。皇煜笙找了個借口,落荒而逃。他並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林天蕭在六國的消息,就算他不傳回去,林家人也會知道。林母的死,天意為之。若真要怪,他還是覺得林天蕭要攤上大半的責任。他最多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莫寒不願就此離開,坐在圓木凳子上,看著采籬沖茶。
茶是新鮮的野菊花,淡黃色花瓣上還有水靈靈的玉露,即便是不湊近,鼻尖依然能聞到淡淡的清香。
他咬了咬牙,打破了沉默,「天蕭,你這一路可還好?」
「也沒啥不好的。」
莫寒點點頭,一時,卻不知道如何接口,
既然已經決定了忍下去,那麼,他自然就不應該繼續擺出那張撲克臉對著他了。想了想,林天蕭道:「說起來,這一路還真是驚險重重的。先是,遇到辛末的偷襲,接著,又遇到一幫強盜,後來,還遇到一幫土匪。慶幸的是,在土匪群中,我竟然碰到了采籬。」
「采籬?」莫寒喃喃重複。他離開時,全身都是傷,辛末的偷襲必定吃了不少的苦頭,強盜那邊,肯定也不會好過,而在土匪中,能遇到采籬,更是絕路逢生吧。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道起,想了想,卻說了句最無力也是最實在的話。他說:「活著就好。」
林天蕭怔了怔,士別三日,莫寒好像徹底的變了一個人。這一路,又生了什麼事?難道那個男人對他不好嗎?他又受他欺負了嗎?明明是百般擔心,萬般心疼,扯著的話卻都是無關痛癢的。「是啊,活著就好。」
「在途中,辛末設了圈套讓我們鑽。」莫寒徐徐道來,「幸好,殿下現得及時,將計就計將辛末帶來的人全殲。」
林天蕭扯著虛應的笑,「是嗎?辛末死了,番顏王朝應該會元氣大傷吧?」
莫寒搖搖頭,「我總覺得辛末他還活著。」這句話,倒不是他無話找話說,當日,顧清溪雖然見到辛末跳崖,但是,崖下卻並沒有他的屍體。他又想到那天晚上,辛末舞著燃燒著的青衣,若是他跳下懸崖,他也一定會像那火鳳一樣浴火重生。
林天蕭見他神色淒愴,眉目之間是悲天憫人的憂慮之色。突覺悲哀,他跟他的距離,竟然遙遠到要靠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來維持。口中卻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他沒事的話,被擺了那樣一道,他以後一定會收斂許多。」
說話間,房頂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林天蕭混身一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豎著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
「彭」的一聲,房門被人踹開。
穿著甲冑的士兵簇擁著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人走了進來。來人,臉上蒙著一層白色的輕紗,依稀透出朦朧的輪廓。身姿灼夭如桃,看著他們雙眼好似月牙半彎。
莫寒一愣,即便是看不清他的面貌,可是,熟悉的氣息還是迎面撲來。「辛末?」他緩緩的叫著。心底卻是一驚,這六國與番顏王朝的關係到底有多深,就算是在皇城內,辛末也可以帶著軍隊大搖大擺的出入。難道他們就一定也不害怕辛末會扮豬吃老虎,操控了六國嗎?
林天蕭從凳子上蹦起來,攔在莫寒面前,道:「辛末,上次你不死,是你好運,今天你的好運到頭了。」
那男子沒有說話,沉默著將臉上的面紗摘下,露出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半邊臉上帶著一面銀色的面具,面具上雕刻著半朵雍容華貴的牡丹,襯得那張臉更是巧奪天工般的美輪美奐。
林天蕭跟莫寒面面相覷,此人他們並不認識。可是,那熟悉的味道又是從何而來?
莫寒瞧清楚了,在那男子撇唇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會習慣性的半彎。雒曇乜視了林天蕭與莫寒一眼道:「辛末是被你們傷了的?」
林天蕭冷笑道:「哼,沒死算他命大。」
男子微微的瞇眼,兩顆透亮的眼珠就像是流光溢彩的黑琉璃,雙眼中,卻有著與他氣質不符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