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宛西見到小玲的第一個家人竟然是阿勇,辦好相關手續後,去郁宛西的花店收拾小玲的遺物,阿勇生的粗壯結實,這樣的男兒以前在鹽港鎮時見得許多,那是一些夏天打著赤膊光著腳丫面朝黃土,背朝陽光的莊稼農民,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硬漢細心的收拾著小玲零碎的遺物,包含在眼眶的淚水終於滑落,劃過他黑得亮的肌膚上。
郁宛西隱隱的心疼心酸,如果當初不是她給小玲一萬塊錢,那現在小玲是不是已經被迫嫁給了阿勇,為什麼小玲總是看不到她原來是這麼幸福地被愛著,是不是所有的飛蛾都要撲火才能證明自己?是不是所有的愛情只有燃燒才是轟烈,卻不知愛情需要的只是平淡地攜手共渡細水長流?可小玲終於還是死了,看不到阿勇的眼淚,其實她何曾看到過,小玲看見的永遠只是自己淚光下卓逸正那張英俊殘硬的臉。
逝去的人終已逝去,活著的人總要繼續生活,而郁宛西也是時候面對邵士森,面對他們的關係。
這一晚,晚風徐徐,窗外的月光淡蒙而殘缺,唯有幾顆星爍喧鬧夜空,郁宛西站在窗口的位置,看著邵士森的車緩緩駛進別墅園,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卻遲遲未聽見邵士森開門的聲音,郁宛西下樓走出屋外,透過陰殘的月色,看到邵士森依然坐在車裡,手裡夾著煙,車窗打開著,向上吐著煙霧瀰漫騰升,消逆在上空,就這樣一根接著一根,郁宛西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了,想走過去,又轉身回頭折回房間。
邵士森進來時,郁宛西沒有意識地轉換著電視頻道,誇張的廣告在午夜更加氾濫,幾個女人圍在一起尖叫著,因為擁有取悅男人的飽滿!世界也變得這樣可笑!邵士森在上樓前已簡單地漱了口,掩蓋了濃重的煙味,淡淡薄荷牙膏味縈繞,邵士森拿了換洗衣物,對郁宛西也只是平常不過的一句話:「這麼晚怎麼還不睡?」
「你也知道很晚了嗎?我今天不是叫你早些回家嗎?我有事和你說。」郁宛西看了看隱晦不明的邵士森,有些咄咄逼人地問道,連續幾天都是早出晚歸,神出鬼沒,連面都見不著,又何來的談話呢?今天郁宛西是刻意先打了電話預支了一聲,才一直守候到半夜。
「我先去沖涼。」邵士森自然聽出郁宛西的話中有話,但還是抑制著心中的不安和洶湧,進了浴室間,打開熱水,清水嘩嘩地流淌,偌大的洗浴間裊裊霧氣騰繞,也蒙化了他眼裡的霧氣,今天她難得的一個電話,卻是鄭重其事地要和他談事,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所謂的「事」不過是離婚,曾經的一紙婚書將他們牢牢捆在一起,而現在的一紙廢書要將那些過去的每一天每一夜完全否定,從此他們就再也沒有關係。
邵士森的手掠過面台上琳琅的洗浴液,洗液,那都是屬於郁宛西的味道,偌大的鏡面上依然掛著曾經的一家三口牙刷套,他們依然笑若如昔,這樣的笑,他們也曾有過,可是到底是什麼他把她的笑弄丟了?是什麼讓他把這份深埋的愛變了味,扭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