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寒,梅香無人賞(26)
「希兒,你可算回來了,爹以為你們有事不能來了。」韓臨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招呼下人把預先準備好的暖手爐遞給他們,關切的問長問短,「餓了吧?爹備下了你愛吃的菜,我們去吃飯吧。」
我之於你,什麼都不是?呵呵,太天真,我是你名義上的夫君。魏廷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了茹暮身邊,阻攔道:「岳丈大人,小婿來晚了,但敬茶的禮節還是不能省掉的。」說話的語氣乍聽起來像小輩對長輩的口吻,細細品味一番之後,才察覺其中有一股無形的壓力,緩緩的逼向聽者。
左相又如何?對於王爺,即使是不受器重的廣義王,論官爵,還是要禮讓三分的。「看來老夫是糊塗了。」韓臨打哈哈的笑道,坐了回去,把視線移到了茹暮遮著面紗的臉上。難道真的毀容了,才會遮著面紗的?茹希毀容的消息是從皇宮傳出來的,幾個小宮女小宦官在那裡亂嚼舌根,是無憑無據的小道消息。聽聞這樣駭人的消息後,韓臨的第一反應是去廣義王府看看女兒,可轉念一想,這樣不妥,萬一傳言非實,鬧個什麼笑話臉面往哪裡擱呢?雖然愛女心切,但還是沉住氣,忍到了女兒回門這一天。
魏廷端起茶盞,遞給茹暮,倍加呵護的叮嚀道:「小心,別燙到手。」
這樣的話像一陣颶風,在茹暮周圍肆意刮著,刮得她渾身都不自在。手中的茶盞頂多算是溫熱,就算全都倒在手上也不會感到燙手。魏廷裝腔作勢的本領又一次令她佩服不已。溫潤的樣子,與早上把她推倒時的判若兩人。
「小婿與娘子給岳丈大人敬茶。」魏廷躬著身子,把茶盞呈了出去,連帶著把茹暮的話一併說了,生怕茹暮一開口就會流露什麼不該流露的感情。
茹暮側看著魏廷,有些感謝。要她喊這個冷血的男人叫做爹,她真的喊不出口,甚至是連話都不想對他說,唯恐把恨意表現出來。端起茶盞在魏廷之後呈了出去,直到韓臨把它接了過去,才抬起頭,直視著當朝的左相的面容。不惑剛過的年紀裡,有一半都是在政治上摸爬滾打,年紀輕輕就有所作為,不乏他的睿智與手段,當然也有狠絕,連自己的親身女兒都可以丟掉,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呢?
「希兒,你在看什麼?為父臉上有髒東西?」韓臨放下茶盞,在臉頰上擦了擦。
茹暮沒有回答,一雙美眸中藏著傷感。想不到十九年來,父女倆的第一次見面居然會是在這裡,而高堂之上慈祥的父親口口聲聲的喊出的卻是希兒。喉嚨裡好像卡了一塊魚骨,深深地刺入肉中,連哽咽的嗚咽都不出來。你叨念的茹希已經不在人世了,出現在你面前的是茹暮,是你以為十九年以前就死了的茹暮,總有一天,你這個女兒會把劍架到你的脖子上大聲的質問你:是權位重要,還是女兒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