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寒,梅香無人賞(27)
敬過茶水之後,韓臨領著魏廷與茹暮前往飯廳,飯廳的桌子上擺著各式各樣的可口菜餚,看起來誘人無比。「王爺,請坐。」
魏廷甩了甩玄色的袍擺,端起王爺的架子,安安穩穩的坐了下來。又一把拉過茹暮,叫其坐在自己身側。
見二人都已坐下,韓臨也坐了下來,客套的說著:「王爺,這些菜都是小女愛吃的,菜式粗糙,湊合吃些吧。」到底一個是王爺,一個是朝臣。敬過茶水便恢復了以往的姿態,一個高高在上,一個逢迎哈腰。
「岳丈大人,這裡沒有什麼王爺。」魏廷坐穩後才糾正了韓臨的措辭,又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菜餚,「這些當真都是娘子愛吃的?」問罷,轉看向茹暮,笑瞇瞇的說道,「娘子還拿我當外人嗎?為何不跟我說你愛吃這些?」
茹暮瞥了他一眼,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品,覺沒有一樣是叫的出口的。若是換做茹希,怕是早已把每樣菜品講解的頭頭是道了。她與茹希的差距,何啻於雲與泥。
「呵呵,粗茶淡飯而已。」韓臨接過話題,又把話鋒一轉,「希兒,好端端的戴什麼面紗?都吃飯了也不見你摘下來,難道不吃飯了嗎?」
身子一僵,茹暮手持的筷子險些落地,倉皇的舉動,劇烈跳動的心,說明了她的心虛,倒不是在意自己的臉,而是忐忑與韓臨的「坦誠相見」。手慢慢抬起,摘去臉上的白紗,一張殘缺的臉暴露在韓臨與下人們的面前。
「啪」的一聲,韓臨手中的筷子掉落於地,「希兒,你的臉……」
「毀了,被我自己毀的。」茹暮坦率的回答,淡漠的語氣,完全不像在說自己的臉。她看著韓臨,紅唇揚起一道淺淺的弧度,你也會緊張自己的女兒?不過,值得你緊張的那個女兒不是我。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不是茹希,每提醒一遍,心裡就像被利刃多劃了一下,鋒利的刀子殘忍的割在心頭最為柔軟的地方,割出了血,也割出了一道道深如溝壑般的傷,難以癒合。
「小婿已經請了太醫院的林太醫為茹希醫治了。」說著,魏廷抓起茹暮的手,溫暖的大手包裹住冰冷的小手,小麥色包裹住白皙。「就算是她的臉好不了了,我也會不離不棄的。」
茹暮看著魏廷,暗暗讚歎:天生的深情癡漢,連對一個沒有感覺的人,都可以說出打動人心的情話。抽出自己的手,沒有表態,淡淡的說道:「吃飯吧,我有些餓了。」肚子的確是餓了,信手夾了一塊兔脯放入口中,把其他事情都暫時的拋在了腦後,專心致志的吃著。
這個世上,若是還有什麼事能叫茹暮把所有不愉快都短暫的忘卻,那就是吃了。可是,無論送入口中的是什麼名貴的山珍海味,都不能媲美幼年時,老乞丐乞討的殘羹冷炙,也比不上在深夜裡,冉馭偷偷送來的饅頭。因為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個忍饑挨餓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