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七 第十五章
    林強雲:“這個……可是……我想從袁勁綱的口中挖出上次暗中謀殺的主使人,若是……”

    丁家良笑著說:“有我和武誠這個‘河北四君子’之一的‘威州快刀’替你去,再加應老弟押陣,相信沒一個歹徒能輕易脫逃,應該不難將他們一網打盡。”

    林強雲:“丁大俠,我這個苦主不去,有點說不過去吧。再說了,有你們這些武功高強的大俠在,我去了只能在一邊看看,最多到時候幫上點小忙。”

    丁家良:“那不結了,在一邊看還不如不去,既省心又省事。林小友,我們會想辦法盡可能活捉袁勁綱,定能讓你拷問出主使人的。就是沒法活捉住袁勁綱,暫時不清楚主謀也沒什麼大關系,我們還可以按自己的辦法對所有敵對勢力進行全面的打擊。老朽想,以小友現時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不難將心懷叵測對雙木商行存故意者擊垮。咳,你信不過老朽,難道連應老弟也信不過麼?實話說,我們除了顧及你的道法修行方面外,也是為你自身的安全著想。告訴你吧,不但應老弟,我們也都很在乎你個人的安危。因為,現在你已經身系上百萬人的生死存亡了。有你林小友在,山東那一方數州地面就有主心骨,可以在亂世中屹立不倒。沒了你那就……”

    林強雲不想讓山東的事讓太多人知道詳情,只好不顧禮貌地打斷了丁家良的話說:“這樣好了,讓小子想想,到時再說罷。”

    丁家良:“還有,應老弟雖然嘴上沒說,心裡早將你看成了寶貝疙瘩了。前些時日已經派人快馬趕回池州老家,讓還在家裡養尊處優的天成,盡快帶一眾應家的子弟前來助你。想來最近幾天也就會到了。”

    “哦,天成是什麼人,他帶來的應家子弟是和我一樣的年輕人麼,他們在老家都是做些什麼地?”林強雲高興地問,年輕人可是越多越好啊,有朝氣、有活動,人多也熱鬧。他極希望多些和羅運天一樣,能在一起無拘無束嬉笑打鬧的同齡朋友。心裡一高興起來。把所有的顧慮都丟到腦後了,那還管山東地事會讓多少人知道。

    “呵呵,天成是應老弟的大公子,今年也不過三十來歲。以老夫所知,應家可是人才濟濟吶,他們的子弟中既有武功出眾的好手,可以在地方治安方面一展身手;有熟讀兵書,立場於戰場上建功立業的帶兵戰將;也有飽讀詩書深研過各朝政治。有其一套專精吏事的輔佐地方治理之材;還有精於數朝律令法典,欲圖效法古人變法強國的……總之,應家子弟中有不少可以幫你管領細民百姓的經濟、政治人才呢。”丁家良在高興之余沒顧及許多,而且他認為能在林強雲書房內參與這種機密的,也不會是外人,自是把話都說了出來。

    應俊豪與丁家良同一心裡,不願讓林強雲親身涉險,也接口道:“強雲。我確是要你天成叔公來此,並將應姓能離家地年輕子弟帶一部分來幫你。放心好了,我要天成帶來的全是平日裡能吃苦耐勞、有實干精神的年輕人。不過,他們都是些紙上談兵的料子,來了後也並不是立即能用得上,還須經過一段時間地歷練,有了經驗後方能派上用場幫得上忙。”

    “哈,祖叔公萬安,我們山東讓他們歷練的地方太多了,只要有人手可用,盡可以讓他們在實踐中檢驗一下,看看他們所學的東西是否合用,這確是需要不少時間啊。唉,遲些就遲些吧,總比臨時找不到人用好得多了。今後,我們山東可是需要太多的人才了。”林強雲走到應俊豪身前,抓住他的手晃動,心裡地希翼都浮現在臉上。

    五十多歲的應俊豪一直以來心結難解,對家人都是很嚴肅的扳著臉,很久沒得到這樣小兒女在身邊歡樂的親情了。此刻被林強雲表現出來的率真感情所動,不由輕撫他的肩背,聲音微顫地說道:“好孩子祖叔公和應家的子弟會為你盡力的……”

    丁家良打趣道:“怎麼樣,老夫沒說錯吧,只要用得上地人才,就是把再多人帶來介紹給他,林小友也不嫌棄的。”

    應俊豪佯怒道:“丁兄,講好暫時別說的,如何人還沒有到就說出來了。

    坐在一側的冉琥和公治渠臉色微變,對望了一眼,兩心中都有一種危機來臨的不妙感覺。而且,冉琥還朝惡虎注意地打量了一下,搖搖頭輕輕歎了口氣,陷入沉思中。

    “好啊,真是好得很吶。小子正感到山東的地盤日益擴大,能用的人手實在太少,不足以管理新收到的郡縣,很多地方都沒有清廉能干的主政好官。”林強雲在山東的那段時間正為此而心煩,想不到想睡遇上了枕頭,哪能不高興萬分。

    眾人再商量了一下夜裡行動的事情後,便各自散去了。

    應俊豪待人們都走了以後,對林強雲說道:“強雲,剛才人多,祖叔公也不知能否把孟元帥的事說出來,所以只能現在代他問一下了。臨行前孟元帥要我向你探問,雷火箭和轟天雷的造價幾何,能否將那子母炮出讓給他們忠順軍幾架?”

    林強雲想了一下反問應俊豪道:“以祖叔公看,我們應該怎麼辦才好?”

    “這個麼……”應俊豪用手指在桌上敲出鼓點,注意林強雲臉色緩緩說:“要看你自己將來怎樣是打算的了。如果光以當今的天下大勢來說,將火藥兵器供給孟珙的忠順軍,於我江南的漢人百姓實是有利無害;而對你剛開創地山東基業,則是利害參半,將來還不知是禍還是福。”

    林強雲起身深施一禮。極為誠懇的應俊豪請教:“請祖叔公為小子解惑。”

    應俊豪:“好,待老夫為你逐一道來。有利有害,這可分四個方面來講。據祖叔公所知,並結合此次到棗陽一路上所見,江南一偶之地偏安的形勢不大妙啊。得利之處有二,且聽我給你細細說來。”

    應俊豪分析地中原大勢有一部分是林強雲已經知道了的,但還有大部分卻是他所未明白的事情。

    自貞祐二年(24年)金宣宗棄中都南遷前後,河北各地武裝紛紛結社自保,其中較有影響力。且動搖金國基礎的,有已經投降蒙古人的清樂社首領史秉直。也是現時的史天澤、史天倪兄弟等之類的人;也有以擁金抗蒙號召受害細民百姓景從,而自成一方勢力割據一方地。總之,中原大地此刻已經是亂成一團,蒙古、金國、地方軍閥各行其是戰成一鍋糊塗粥。

    此時,金國所有的國土十去其九,還未被蒙古人占領地屬地僅余南京、京兆、慶原、鳳翔、臨兆等數路地面,已經是只能苟延殘喘,亡國滅族之日為期就在不遠了。

    而據守法南的宋軍,別的都不去說他。拿正規的大軍來講,除了淮西軍是整個大宋朝精銳中地精銳外,沒有什麼軍隊能真正與同樣積弱的金國軍隊一戰。只有像孟珙所率忠順軍這樣的非正規民兵,才有相當的戰斗力,但卻吃虧在步軍的訓練不足,裝備也比金、蒙兩國軍隊好不好哪裡去。而且,宋軍地騎兵實在太少,又分散在各地沒能集中統一使用。根本形不成戰斗力,更不用說可以作為打擊力強大的機動兵力了。

    “看我大宋朝野,自金宣宗棄守中都南逃,避讓蒙古以來的一片聯蒙滅金之聲,全不顧能滅金國的蒙古人,也會在其勢力夠了時會南下滅宋,就可知朝中的掌權的,上至當今、史彌遠,下至士民百姓對金國的仇恨有多深了。孟珙的忠順軍處於宋金邊界地棗陽軍駐扎,能出兵與蒙古人聯手的非其軍莫屬。有一些‘轟天雷’、‘雷火箭’此等威力無匹的火藥兵器在手的忠順軍,一旦投入滅金的戰爭中,對日暮途窮的金國殘余必須是催枯拉朽之局,此其一。”應俊豪不慌不忙地講述:“聯手攻戰金國的戰爭中用出火藥兵器,可在揚我大宋之心時知所畏懼,或可多拖些時日也說不定。此其二也。”

    林強雲斟了一杯茶奉到應俊豪面前,讓他喝了一口潤潤喉嚨,這才問道:“利,小子是聽明白了,既能利用火藥兵器加快滅金的速度,也可以在滅金的戰爭中讓蒙古韃子看清楚我們宋軍的實力,讓他們不敢輕啟戰端,可避免江南百姓暫不遭受戰亂之苦。那麼,害處又體現在什麼地方呢?”

    應俊豪:“害處是:蒙古韃子雖說不會即時南下滅宋,他們卻大有可能在此期間清剿占領的屬地,鞏固既得的地盤並建立起他們的一套統治……”

    “哎呀,這樣的話,我們的山東根據地就大大的危險了,現時蒙古韃子真要傾全力來進攻,我們的護衛隊人數太少,就算有相當數量的火藥兵器,也實是難以和他們的大批軍隊相抗衡吶。”林強雲大驚失色,猛地站起身在房內走動,小聲自語道:“韃子的騎兵勝在機動性強……如果能清楚蒙古人有多少騎兵,或許能有針對性的對其進行狠狠的打擊。”

    林強雲抬起頭,露出一臉堅定的神色,向外高叫:“四海、承宗,你們進來一下。”

    “大哥(公子),承宗、四海在,請吩咐。”兩人應聲走入書房拱手向林強雲施禮。

    “不管用出什麼辦法或用出什麼手段,你們立即與冉先生商量一下,安排人手深入到蒙古人所占領的地區去。派去的人要小心從事,只須想辦法探清現時蒙古韃子具體有多少兵力,其他的漢軍、契丹軍又各有多少,以及他們的所有動靜,一有消息就及時報回。其他的事情一律不准做。一定要在保證自身安全地情況下再行探查。”

    應俊豪在四海、承宗出去後,繼續說道:“強雲,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了。情況並不如你想的那麼緊急。蒙古韃子會否在短期內對山東的根據地進攻還不好說,依祖叔公想來,他們即使會進攻山東根據地,也不是這一兩年間地事,怎麼也要在滅了金國以後才會走出這一步棋罷。而且,金國也不是在嘴上說要滅,就能在一時半刻間滅掉的。俗話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吶。金國那數路一大片的土地,數百個軍州郡縣以及還有數十萬大軍。也不是紙糊泥捏。蒙古韃子想要滅金,若沒有我們大宋相幫,沒個三五年時間決難辦到。”

    應俊豪頓了頓時話語,臉現重憂。為難的說:“一旦蒙古韃子真的在聯手滅金的戰斗中,看到大宋軍火藥兵器的威力,對宋軍地戰力就會有一定的認知。且不說是否會起畏懼之心,我想,在沒有把握勝利了宋軍之前。必然會全力圖謀,或是要探出此等兵器地秘密,又或是得此秘術而甘心,以期同樣擁有此等利器方會罷手……”

    林強雲若有所思的接下應俊豪的話頭:“如此,則我的人身安全大為可慮,山東地境況就會岌岌可危,一個不好就是大軍壓境遭劫擄屠殺的命運。”

    “不錯,這就是大批供給孟珙忠順軍火藥兵器的不利之處”應俊豪莊顏應道:“可能還不止此。也許連你的親朋好友也會成為蒙古韃子、金國那些人的目標,只怕是會有無窮地後患。正因思及於此,祖叔公才會派急足到池州,要你叔公天成將能出來的應家子弟全都帶出來,一則加強你身邊親衛的實力,先保護好根據地幾個主事人的安全。二則盡快把山東根據地的政權鞏固,以應對即將面臨的危機。”

    林強雲問道:“祖叔公,這事丁大俠他們知道麼?”

    應俊豪笑道:“傻孩子,這是我和丁老兒他們一起研討後才得出的結論,他如何會不清楚其中的關竅。這次你那位族兄李青雲就是得其師丁老兒之命來你身邊保護地,以丁老兒的話說,他不管你修練成了什麼上仙或是地行仙之體,他都會為了山東那數十萬百姓的生死安危替你拼命。他還約請了一些武功不俗的親朋好友趕赴山東,在根據地外圍於暗中為你們清除潛在的威脅,可能還有些人會投身於你叔沉念宗及張國明身側行保護之責。”

    林強雲考慮了一下後,對應俊豪說:“祖叔公,不若在今夜的事了之後,請你和丁大俠一起與四海、承宗他們商量一下,如何讓我的細作部和各地的大俠們更好地進行配合,以便以最少的代價得到最大的效益……”

    “唉,你這孩子,怎麼說著、說著又露出一副奸商的可憎面目來了,什麼以最少的代價得到最大的利益?這話以後在公眾——特別是那些善政治的讀書人面前最好別再提了,以免讓他們看低了我應家的姑爺。”應俊豪這時也顯露出慈祥的一面,輕聲勸導說:“祖叔公並不是對你有何不滿,只是過去受那些無良商賈的氣太多,心裡有些許成見……不過,話說回來,人們排出‘士農工商’之序還是大有道理的。古人雲:‘士、農、工、商,四民有業,學以居位曰士,避土殖谷曰農,作巧成器曰工,通才鬻貨曰商。’在《唐律疏議》中,則對唐代的人厘定了身份差別,其中主要有兩類,一是‘良賤’之別,‘良’是指良人,即平民;‘賤’則有部曲和奴婢兩等。二則是‘官’和‘庶人’之別。你自去仔細想想,士,為治理國家的主要力量,地位比別的行當高自是無可厚非。從‘民以食為天’這句話,和自古數千年來的朝代更迭中就可看得出,民得食則順,民無食則反,可見以農為本乃一國所能長久的根本大計,這是‘農’在次位的原因。工,會排名在‘商’之前,但凡國家軍隊所用的刀兵器械、農作所用的耕作器具都須由‘工’所制,所謂‘作巧成器曰工’一說由此而來。這樣一說,工位於商前也就其理自明了。”

    “那麼,這樣說起來,歷朝的‘商’就不受重視,毫無地位可言了麼?”林強雲有些喪氣的試探著問道。

    “你呀。怎地如此不開竅呢。”應俊豪不由得又好笑又好氣地指著林強雲,一副不知該如何向他解說才好地樣子。思索了好一會後,應俊豪才語聲沉重地說道:“實際上也不盡然,縱觀歷朝歷代的律法及商賈所有的地位,‘商’之一業還是很得朝庭所看重地,只要某個朝代富裕強盛,民間麥谷充足而有余糧。則其時,‘商’的地位也大為上升,只因有了商。才能令得‘農’產出的余糧有處可崇,織戶的布帛有人收購有錢後可糴糧為生,凡此種種都是士農工三業所不能及的,只有‘商’才能辦到。好了今天就和你說這些。對火藥兵器的事你想好後我們再商量,總要將不利之害降到最低為止。天色不早,也差不多該是午餐進食的時間了。”

    應俊豪出去後,林強雲收拾起桌上地圖,正想去外面走走時。卻讓等候了好久的冉琥給攔在屋內。

    “林公子,此地地生意有各鋪面管事守著,又有已經升任為臨安商行的副管事袁通總其成,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的了。”冉琥見林強雲靜靜聽自己說話,便把心中所想全倒了出來:“剛才聽說我們山東為政治理的人手不足,在下與公治先生倒是對吏治稍有些心得,願到山東去為當地地一方百姓略盡心力。”

    林強雲拍案喝彩,取出一塊小金牌遞到冉琥手上說:“好啊。冉先生真是個及時雨吶,我正發愁要如何來與先生商量,要用什麼話來打動你們這兩位高人去山東那窮地方幫忙呢,想不到你倒是先提出來了。這塊金牌你拿著,到了山東後交給我叔或是張國明大人,他們自會量材安置。希望有兩位先生到山東後,能多帶出些吏治高手出來,將來我們的地盤再擴大時也好有充足的人手可用。不過,你和公治先生要稍遲些才能走,一是必須等我們從成都府路購得的楮紙運到,二來,史相公答應給我們從會子務抽來地工匠來了後,由你們一起押著送回山東去。”

    林強雲放低聲音說:“工匠和楮紙的事一定不要讓人知曉,我們准備在山東印行楮幣使用。在你們走之前,還要為我統籌一下在趙宋境內的大埠開辦些類似於‘交引鋪’、‘交鈔鋪’之類的鋪子,以便我們的楮幣刊行時,能用到大宋境內來。”

    “好啊,好!”冉琥擊節贊吧:“這才是一著富國利民的妙棋啊!公子放心,此事交給我們辦,務使此事做得天衣無縫。嘿嘿,一旦有了信譽之後,我們就可用山東的紙鈔到大宋境內流通,連大宋朝的經濟命脈也能掌控在手中,到時候……嘿嘿……如此,在下看,去山東地事倒是不妨稍慢一步,等這裡交引鋪的事情辦出個局面來後再去也不遲。”

    林強雲:“嘿,不管怎麼說,山東你和公治先生是一定要先去一趟的,先協助那兒的人把楮幣印制出來後,還要考慮怎麼發行使用,然後才是回大宋境內辦理鋪子的事吶。”

    冉琥遲疑了一下,面有難色地對林強雲說:“林公子,有一件事關系到將來的大局,為防微杜漸,在下是不得不進言,以便公子在事先有個警醒。”

    “冉先生請講,小子洗耳恭聽。”冉琥這種神態還從沒有出現過,林強雲不禁莊容回應。

    “時才丁、應兩位大俠說起,不久將會有應家子弟到來相助,這本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一樁,其立意無可厚非。但是……”冉琥把“但是”兩個字咬得極重,讓林強雲更入神地聽他下面所說的話:“縱觀歷朝歷代,除本朝外,都有後妃干政或後黨把持朝政、逆亂之事發生。故而,在下要提醒公子,在應家子弟和丁大俠約請的人來到後,務必仔細詳察,真正有才能的人方可委以實任,在實任中能有顯績的人方可遷轉擢用。此外,還要設部臨察,防止有人結黨謀私;還須謹慎安置。不能讓……”

    林強雲心裡叫了起來:“我的天,麻煩事來了,這可不是林某人所專長的勾心斗角。但冉先生所說的卻又是正理,對此也不可不防。”連忙打斷冉琥地話說:“且住,冉先生,這事不宜在這裡宣之於口,還請冉先生抽出時間將事情寫一寫,讓小子看過後再商量如何?”

    冉琥一怔,隨即恍然大悟。暗自責怪自己:“哎呀,虧得公子智慧過人。聞聲知意而止住話頭。阿也,此人果然有人主之像,須得用心輔佐以圖早成大事。是啊,枉我冉琥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自動地不分時地將此等話說了,如此重大的事,關系到好幾伙人利益,怎能在此時此刻明說。若非林公子阻止。此事萬一被人聽去,此後都與自己作對為難起來,其後果……”

    想到這裡,冉琥不由驚出一身冷汗,心裡不禁對林強十分感激。他哪裡知道林強雲並沒有其所想的那麼精明,只是因為對此等事沒有經驗,也記不住冉琥所說地頭痛事,更不想花腦筋去對付自己人。才要冉琥將事情寫出來的。林強雲打算把這種事情拿去和沈念宗商量了再講,有什麼事都交給沈念宗和張國明去處理解決最好,他才懶得為這種事頭痛呢。

    “是,是,在下大意了。”冉琥起身深施一禮,這下他對林強雲的稱呼也改了一點:“公子且先歇息,在下自會按公子所說將條陳奉上,告退了。”

    “先生慢走,事情不是很急,先生也不必太過操勞,只要在我回到山東時給我就好。”

    “局主!”林強雲的話才說完,門外的童聲讓他大感愕然:“小孩兒兵都統領沈南松請見。”

    “是南松?”林強雲跳起身走到門邊叫道:“南松,快進來。你怎麼跑到臨安來了,爹爹和三菊姐呢,他們也一起來了嗎?”

    沈南松在門前看到冉琥在內,還是一本虛有其表經地行禮報告:“屬下奉安撫使張大人、安撫副使沈大人之命,率一小隊小炮隊前來聽候調用。請局主示下。”

    林強雲也猛省南松已經十三歲,他長大了,收拾起臉上高興的表情,也起身回了禮:“稍息,還有什麼話進來說吧。”

    冉琥只見書房門前站了一個高挑個子的男孩,頭戴皮盔,身著戰袍皮甲,腰圍寸半寬地皮帶上左刀右銃,背上還有一個怪樣的麻布囊袋。還帶著雅氣地臉面白裡透紅,顯得英氣勃勃十分精神。

    冉琥知機地告辭出門,一邊走一邊暗自心驚:“這哪裡還是孩子吶,活脫脫一個縮小了的威武將軍。小孩兒兵?不錯有四海、金來、金見和承宗這樣的孩兒兵,也就會有小孩兒兵,一點都不希奇。都銃領?那就是說,似這樣的孩子在山東根據地裡最少也有千人以上,甚至有可能多達萬人……厲害呀,從這麼小便開始以軍旅之法予以教導訓練,再過個五年……不,只須再過三年,又是一支軍紀嚴明訓練有素地子弟兵了。”

    沈南松見屋裡再沒有別人了,這才一蹦一跳的沖進房中,撲到林強雲的懷裡又笑又跳地大聲說:“大哥別罵啊,我可不是偷跑出來,而是請准了爹爹和張大人允許後,才帶這一小隊伙伴到此的。”

    林強雲扳起臉問道:“那好,你說個理由給大哥聽,為什麼要來臨安?”

    年近四十的袁勁綱此刻心煩意亂地靠坐在軟榻上,任由四個半裸地家養舞妓扭動腰肢、搖晃碩大挺的胸**,在面前攪起一片*波*浪,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勾起他的半分情(谷欠)。

    三個十六七歲待寢的婢女,兩人在其身側輕捶他的大腿,一人站於榻下在其背後揉捏肩背,也沒讓袁勁綱有一分半分舒服的感覺,反是讓他大感不耐。不過,這時留著山羊胡、老鼠須的袁大官人不肯掉臉面,沒把婢女和家妓趕走,為的是他已經令人去請那‘逍遙散仙’來這裡見他。

    ‘逍遙散仙’人雖老,但卻是個可人兒吶。袁勁綱得到這個老妖怪完全是得力於投到門下地義子——那整個臨安都不齒其為人的——袁方策所薦。就是因為有這‘逍遙散仙’,袁勁綱才把勾引上其叔小妾,奸情破露後被趕出家門的秦方策收為義子的。雖然秦方策的名聲實在是太壞了,連帶也影響到自己袁勁綱地聲譽,但他還是認為這件做得沒錯。值。

    別的什麼都不說,光是送到相公府裡的兩個俏婢,就讓史相公高興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地拍著袁勁綱肩背,直誇“得如此一對妙人兒,人生一大快事也,袁老弟深得吾心啊”。袁勁綱投入到相公門下後,還從未見到過史相公有過對人這般親熱地,自己恐怕是其有生以來第一得寵的人罷。

    而兩個俏婢,正是從街市上買來。由穩婆驗過確是處子,再交由‘逍遙散仙’經過一年的指導後。方送到史相公府上去的。想必兩個俏婢於床第間有十分的本事,可以服侍得史相公神游天外罷。

    得到史相公誇獎後,袁勁綱把自己的幾個小妾,也讓‘逍遙散仙’進行教導。只是數日的時間,就也讓這位自詡智計過人地大謀士也嘗到男女大樂,把個老妖怪看成了活寶、老神仙。

    說起來,收下袁方策為義子也並非一無是處,最起碼有好些袁勁綱自己不方便出面做的事情。都交給這外姓的兒子去做。萬一出了什麼不可收拾的事,還可以有此人丟出去做個替死鬼。而且,這袁方策手下養著的一幫人,也確是為自己探聽臨安民間的動靜,暗中誅除某些看不順眼地人物出了大力,省了袁勁綱不少心力。

    袁勁納原是已故前景獻太子趙詢的門客,他還非常清楚地記得,嘉定十三年(220)八月大亨子薨後。於次月就改投到史彌遠門下為謀士,如今已經有整整十年了。這十年來,袁勁綱一直很是得意,凡百大事小情都為相公處置得井井有條,所出的計謀也很得史相公的贊賞,都得到落實施行。袁勁綱感到最得意的計謀有二:

    第一,是史相公對貴和立為皇嗣,改賜名為竑一事大為擔心。袁勁綱探得這位皇子喜歡彈琴,便向史彌遠獻計,叫人到民間強買了一個擅長彈琴地美女,擇日將她獻給東宮。又暗中以厚廩其家的誘惑,命她暗伺動靜。強調東宮的一舉一動都務須立即報告,這位美人欣然答應了。憑著色藝俱佳而且知書慧黠的素質,她很快就得到了皇子的寵愛。

    趙竑成為皇子後,心裡就很不以彌遠為善了。他常將胸中的積郁傾吐給深加寵愛的知音。這位知音就是史彌遠獻給他擅長彈琴的美女。皇子常常把楊皇後及彌遠地罪惡記在冊上,後面還加上“史彌遠當遠配八千裡”的字樣。東宮的牆壁上有地圖,趙竑指著瓊崖說:“我以後得志,要將史彌遠流放到這裡。”

    這位皇子稱史彌遠為“新恩”,意思是以後他當了皇帝,史彌遠不是去邊遠的新州就是去恩州。那個美人聽了後,便將這些事一一密報了。史彌遠很驚恐,這事非同小可啊。

    史彌遠想進一步證實東宮的言行,如果還有可以挽回余地的話,他又何必再去苦費一番心思呢。於是借七月七日的“乞巧節”,這一些精巧奇玩給趙竑,而趙竑卻乘關酒意將這些奇玩擲到地上打碎了。史彌遠得知後更是魂不附體,他知道這個皇子一旦即位,就沒有他的好果子吃了。

    “如何對付?”史彌遠向袁勁綱問計。

    袁勁綱為其出了一個計謀:“改易皇子。”

    袁勁綱告訴史彌遠,趙竑立為皇嗣後,沂王一支,又出現了空缺,這就得再選擇人來承嗣了。史彌遠於是上奏寧宗,選太祖十世孫,有年過十五歲的養育宮內,擬仿高宗擇立孝宗的故事。這個做法從道理上來看似乎無可厚非,而且也有先例可循。史彌遠還秘密勸寧宗,慎於擇嗣,可以借為沂王立後的名目,多選幾人,以備采擇。

    事也有湊巧,史彌遠的門客余天錫(余天錫的祖父為史浩門客,他從小在史府長大),准備回紹興秋試,請假來辭行。史彌遠就秘密囑咐他為沂靖惠王選擇承嗣,不久天錫就找來了當今聖上——當時的“與莒”。以至袁勁綱因此事而在史相公的謀士群中成為第一人。

    第二,是勸動史相公,將封為濟王的趙竑在湖州之變後逼其自縊,以消除隱患。

    其他的都不去說了,僅此二計的謀劃,就讓袁一生一世都受用不盡。

    可是,自本月十五過後的這幾天裡,袁勁綱就一直覺得有人在暗中安全窺探著自己。在他的感覺中,無論是去公事都堂、相府找史相公,在自己府上和那老怪物‘逍遙散仙’商討采陰補陽之術,或是在自己的臥室中與家妓小妾調情胡混、試練老怪所教的秘技,還是其他的任何地方,都似是有好幾雙眼睛在灼灼地盯著。可他前後左右地反復看過多遍,就是沒發現有什麼人在看自己,有時甚至連人也沒有的時候,這種感覺更為強烈,讓他渾身發癢,毛骨悚然,吃不安心、睡不著覺。

    開始的三四天還能忍受得了,時間再長些,真正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袁勁綱就沒有了,僅七八天的功夫,原來一百四五十斤重的壯大身軀,到此時已經只有百近出頭了。

    “袁大人,何事如此急匆匆的招貧道來此啊?”一個嬌柔有若女聲,面白無須如同太監般,看不出年歲的人出現在門前,看了看室內的情景後,踱著方步走進這間號為“逸室”的尋歡房內,對只是寄祿於承奉郎從八品官階的袁勁綱笑瞇瞇地問道:“是否又有哪處采補之術沒弄明白?”

    “啊……是老神仙到了,快請過來坐下說話。”袁勁綱有氣無力的招呼此人入內,對四個舞妓喝道:“你們去服侍老神仙,若是能得老神仙喜歡,稍後可讓你們歇息一月。”

    四個舞妓開始一聽家主要她們去服侍這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俱都臉色大變嚇得幾欲癱倒在地,再聽得能得此人滿意就可以有一月的歇息時間,想想還是有點合算,便又露出將信將疑、既歡喜又恐懼的神色。

    她們很清楚,這位看來似是三十多,又似是四十多,說他有五十多也能說得過去,而實際年齡已經六十余歲,長有喉結又長女人聲音,自稱叫‘逍遙散仙’的人,可不是那麼好侍候的。

    此人不但有條讓女人消魂的大本錢,令與其交合的女人們一上身就(谷欠)仙(谷欠)死的不克自恃,盡解情懷任其擺布。他還不知修煉了什麼奇功妙法,一天之內可連御十女而不洩。而且,被其使了花樣百出交合的女人們,就是再怎麼年輕體健,也會被折騰得非僅當時不能動彈,事後還要休養七八天後方能起身走動。

    袁府內五十余個舞妓數年來,都被這老妖用做修煉的爐鼎,只要一沾了其身就對其他的客人生出厭惡之心,因為與別人交合時既不能得到撫愛之趣,也享受不到敦倫大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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