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六 十八章(二)
    胭脂水粉店的三開間店堂內,也是人頭湧湧,香氣四溢,進入此店的人客自是女多男少不去細述。

    這些店舖中,最讓本地細民百姓津津樂道的,就是其中的雜貨鋪了。這個佔了五間門面的雜貨鋪中,有一間是專賣各種鐵器農具的,這店舖裡最讓人眼熱的有兩種物事,除了家用的各式刀具外,另一種卻是加了鋼的鋤頭。時下的人誰都沒想到,細民百姓所用的鋤頭,這間鐵器鋪也能讓鐵匠師傅加上精鋼打製出來賣與人使。

    去看過此種鋤頭,城東耕讀的張某人出店後用誇張的語氣,大聲嚷著說:「哎喲喲,真是不得了了哇!白亮得晃眼的加鋼鋤板如同刀斧般鋒銳,另外焊上去的鋤孔既厚又咬得牢實,還配有兩塊一大一小的裝把鐵楔,只是看上一眼就讓人不忍離去,拿到手上會令人愛不釋手,想不買上一把都不成啊!」

    有人撇了下嘴不屑地問道:「去,那為何沒見張大官人手裡有那加了鋼的鋤頭,敢情是愛不釋手愛得把手也留在這家店舖裡了?」

    「呵,看你這位老兄說的什麼話,四貫三百文足一把的鋤頭,比現時別的鐵匠鋪稍貴了數百文。不過店內的伙家說,這種溜了鋼的鋤頭比沒加鋼的普通鋤頭可多用幾年時間,算一下還是挺值得的。我也不是不賣,只是還差了二百文錢,這就趕回家去再取二百文來,好買回一把去先用著。」

    有人認得這人,忙上前拉住他問:「張相公,你怎知這家鋪子的伙家不會騙人?」

    張相公用手指了指才走出店門的一個中年壯漢說:「看看來師傅的臉色就知道了,不信的話還可以去問問這位打鐵師傅,看他是怎麼說的。」

    人們一聽張相公的話,都呼的一下擁到來師傅的身邊,亂紛紛的向他發問。這來師傅倒也磊落,只對周圍的人歎了口氣說:「這間店賣的鋤頭確是加了鋼打製,能用多久我不知道,但比現時我們打的鐵鋤好用,也能多用幾年是絕不會錯的了。好在他們只有千餘把鋤頭運來,否則的話,我們這裡幾間鐵匠鋪的人都沒法活了。唉!」

    圍著來師傅的人一聽只有千餘把加鋼打製的鋤頭,呼隆一下全都擁入雜貨鋪,緊趕著要去爭先買到一把如此特別的鋤頭。

    來師所說的話被站在店門前的一位先生聽到,他急步向已經走出幾步的來師傅趕去,叫道:「來師傅,請稍候片刻,小可有些事想向師傅請教。」更新,更快,盡在文學網機訪問文字閱讀讓您一目瞭然,同時享受閱讀的樂趣!

    來師傅止步回頭,看清先生身穿月白博袍,連忙彎腰行禮道:「這位先生可是呼喚小的麼?」

    先生有些氣喘的湊近來師傅道:「正是小可請師傅留步。唐突問一句,來師傅是鐵匠?為何剛才會說我們的鋤頭再多些你們就會沒活路?」

    來師傅把自己的話解釋了一遍,先生恍然道:「原來如此,倒是我們東主思慮不及了。依小可看,來師傅不如到我們商號來好了,每月按所做的事度支給你工錢,也好過現時一日有一日無的討生活。」

    來師傅:「我一個人下人的鐵匠,除了打鐵外任事不會做,到商行能幹些什麼呢,謝過先生的好意,不去也罷。沒的去到你們商行後,不幾天就被趕將出來,平白惹人恥笑。」

    先生忙道:「師傅別急,到我們商行來也還是做你的老本行——打鐵,我們的東主將教你打制這種加鋼的鋤頭和鋒利無比的鋼刀,而且你在學會了打制刀具和加鋼鋤頭的手藝後,按你自己的意願可以回到此地作坊,也可以帶著家小到有我們商行的其他地方去。既學得到高明的手藝,也不用你自己去賣,又有我們提供各種材料,按打制鐵器的質與量還能得到固定的銀錢養家,何樂而不為呢?」

    來師傅被先生一番話得大為心動,低頭沉思不語。

    那先生看他沒有立即拒絕,再鼓如簧之舌勸道:「來師傅呀,你想想我們是生意人,你除了會打鐵外還有什麼是我們看得上的,我們又為什麼要騙你?」

    「先生,我們鐵匠鋪可不止我一個人吶,全都可以投到你們商行中去做事嗎?」來師傅想到鋪子裡還有同伴和徒弟,自己這個手藝最好的人一走,他們就真的沒法活了。所以抱著萬一的希望!書轉載拾陸文學網!探著提出要求:「我師弟、徒弟連我一起共有六個,是否也可以一起投到你們商行呢?」

    「那當然。」先生毫不猶豫的說:「不但你這六個鐵匠可以來,其他還有鐵匠的話我們也全都會收下。若是想好了,明天就可到這間雜貨鋪來找陸管事,一切都會為你們安排好的。」

    這兩次糧食和絹帛大肆收購,若非恰好由山東運到大筆金銀、銅錢及茶葉,林強雲的商場殺敵大計幾乎就要半途而廢。

    臨安城有事,其他地方也並不平靜,各式各樣的爭鬥層出不窮,和平手段的爭端還稍好應付,最令各地雙木屬下商行和鏢局緊張的,就是各種貨物運輸的路上了。

    好在現時所有的運輸基本上全都是水路,至今還沒發生什麼人員及貨物受損的大事,總算還能保得住臨安糧食的足量供應。

    鄱陽湖西邊這一片隆興府所轄的湖面,本地人稱之為宮亭湖,水上大豪——江州德安縣的——宮亭龍王錢自春,自舊年三月杪一場大火將家園燒成一片白地,就再也沒人見過他一家大小的人影,使這宮亭湖有一段短時間成了權力的真空地帶。

    但在舊年九月,這裡又出現了一股外來的新興水寇,人數上千,大船四十餘條,哨船、海鰍上百,是時下整個鄱陽湖上勢力最大的一股。為首的水賊姓萬,高大威猛儀表堂堂,若非在這宮亭湖上做了十多起含笑殺人的劫掠勾當,初見其面的人誰敢說他是個水寇惡賊?

    萬頭領的賊巢據於南康軍、隆興府與饒州交界的一個大島,他就是佔住這三不管的湖島,每次作案也專選州府交界處。即便有個別漏網之魚逃脫去報了官,也由於各地官吏都覺得不是自己該管的地界,互相推諉,才得以避過官府的注意。

    如今盛夏天氣,正是做水上沒本錢營生的好時光,上次近十船運送稻麥絹帛的船隊,一個沒在意便被溜出大江順流而去,一大樁買賣就這麼從手邊溜掉了,氣得萬頭領把探事的細作每人杖了十背杖。這次,派去興隆府打探的細作回來稟報說,五月杪開張的「鄞雲號」商行有十四船糧、帛將於數日後啟運,別的沒有什麼肥羊好打。

    十四條運貨的船行走,可不是一般的湖寇能吃得下的大塊肥肉,再怎麼少人,連船上的力夫、伙長、舟師合在一起也會有近百船夫人壯。再加數十個保鏢的人手,怕是會有一百五十人上下。若是沒一定勢力的湖寇,還真不敢去碰這種船隊。再說了,糧食可是既重又不怎麼值錢的蠢笨貨,劫來還沒處存放,沒的做下損人不利己的事,又沾上兩手血腥太不合算了不是。

    萬頭領可不比別個小盜賊般的沒見識,他覺得稻麥等糧食雖然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事,弄將來也可免去天寒地凍時些少肚餓之虞。絹帛麼,那正是自己所要的物事啊,不但值錢,就是自己這些手下到入冬時也大有用處。何況自己人多,根本不在乎百多人的船夫和保鏢。好,就以這「鄞雲號」的數十糧、帛船為標的,來做一次大買賣。萬頭領吩咐小的們準備好,這幾日就放過零星的小船不動手,免得驚動羊牯失了即將到口的大塊肥肉。

    六月初七這天上午,萬頭領聽完再次回來稟報的細作講完,坐於地席上笑容滿面的問道:「你可是看清楚了,往贛水直上的四條船都沒用人拉縴,也不是車船?」

    「小的船小,是沿贛水邊順水而下,那日遠遠的見了有煙就覺得十分奇怪……」半蹲半跪的細作換了下跪地的腿,還是覺得不舒服,乾脆往地下一坐,眼睛盯著頭領面前矮桌上的酒罈吞了下口水。萬頭領把舉到嘴邊的碗朝細作遞過,笑罵道:「可惡,說一半留一半的,本頭領就知道你沒安好心,看上我這碗酒了。快點,喝完了細細將詳情說出來。」

    細作爬前兩步抓起碗把酒灌下,抹了下嘴角道:「當時小的想,大頭領已經下令不許生事做買賣了的,為何還有人敢不遵號令,不但動了手,還發出火箭將船燒了?」

    「是啊,哪一路的人這般不給本頭領面子,敢於出手做買賣,還射出火箭燒船,他們就不想要船上的錢貨了麼?」

    「小的先時也是這般想的,可等到悄悄近前一看,方知是錯了……大頭領再賞小的一碗酒,渴死我了。」細作喝下第二碗酒,便來了精神:「當時小的看得大為奇怪,那幾條船並沒有被劫,也不是自行著火。它們的船上多了一個鐵筒,是鐵筒裡頭冒出些煙罷了。雖然沒有人拉縴,船側也沒大水輪,兩舷卻有十多根槳在划動。大著膽子靠過去看了好一會,除了覺得這四條船上的力夫強壯得出奇,把船划得飛快以外,也沒看出什麼特別的物事。只是……只是有一點小的想不明白,小的看到這些船的尾部好似有兩個連在一起的舵,而且……而且船尾的浪花也十分奇特,想破頭都沒法弄清是怎麼回事,只好回來向大頭領稟報了。小的想,只怕是官兵水軍的『海鶻』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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