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琥見事情說得差不多了,便自行回去歇息,只有三菊還在與林強雲悄聲商量。應君蕙把信寫好後,也湊過頭說了幾句。但三人對糧食缺乏的事沒什麼好辦法解決,一時間停下話大眼瞪小眼的,你看我,我看你,都沒了主意。
過了許久,林強雲想到自己每月都能從左藏庫度支到不少錢糧柴薪及其他物事,不由得拍拍胸口道:「幸好臨安城裡大都是官宦人家,他們日常食用都由皇家供給,不然我們的將會更加困難。原先我還想不到為何這裡的運河每天都有那麼多漕船來往不絕,怎麼會有那麼多東西好運?現在總算明白這是為什麼了……」
三菊忽地一下站起身,嬌聲叫道:「大哥等等,你把剛才說的話再講一遍,我好像想到什麼辦法了。」
林強雲依著她把話再說了一遍,三菊皺著小巧的鼻子,擰起秀目偏頭望著桌上的那幾張賬單子出神,過了好一會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喪氣的說:「想不起來是什麼辦法,剛才只是想到可以從各家官宦的身上入手,能夠解決一部分糧米不足的問題,一時間就是想不到是何方法。」
應君蕙輕「咦」了一聲,試探著說:「大哥,小妹想……小妹想我們是不是……是不是可以……可以這樣……」
三菊見應君蕙吱唔了半天也沒說出子丑寅卯來,不由頓腳發急,撲到應君蕙身上伸手就要探向她腋下,嘴裡喝叱道:「這樣吞吞吐吐的不說出來,看來還是要用五爪金龍給你點厲害嘗嘗才行……」
應君蕙在三菊才到身邊時就縮成一團,笑得氣都喘不過來,連聲討饒道:「好……妹妹……我……我說,我說……說了……別……別動……動手啊……」
三菊停下手在應君蕙的腋下沒動,緊盯著她的臉狠狠的嬌喝道:「快說,不然就要動手了。」
應君蕙上氣不接下氣的叫道:「別別……別動手,好妹妹,你把手拿開罷,有你那嚇死人的手在這裡,姐姐實在……實在是沒法……沒法把話……話……說出來吶。」
應君蕙被三菊這一鬧,雖說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卻是真被她在一急之下想到了一個辦法,待到喘息平定後,對林強雲說:「大哥,這些天我們也曾去自己的胭脂水粉店、珠子鋪走了一趟,發現店舖裡對於緊俏的物事沒有似泉州般的好好安排,都是到時間了就隨意向先到的人賣出了事。我想何不如此這般……」
三菊聽完應君蕙的話後,拍著手笑道:「好哇好哇,果然不愧是老謀深算的姐姐,果然想的好主意。我說,不光每天一百五十盒雪花膏用這個方法讓有錢的人們自動將家裡的存糧送到我們的糧棧收購,還可以將『仙人鏡』、『萬花筒』也照此辦理,能買得起『仙人鏡』和『萬花筒』的,無不是大富大貴之人,他們家裡的糧食肯定不少,只要把這些『大官篤』和豪門巨富家裡的糧用這種方法弄一部分出來,足可幫著我們度過難關了。」
林強雲大喜道:「好,這話說得有理,我們明天開始就按這個辦法去做。這樣罷,三菊負責珠子鋪,君蕙則去胭脂水粉店,定要把臨安的糧食供應掌控在我們手裡,讓那些無良奸商們虧得脫掉褲子方罷。」
三菊和應君蕙聽得林強雲嘴裡說到「脫褲子」,都不由臉上一紅,偷偷看了大哥一眼,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而林強雲也在說到「褲子」一詞時,忽然聯想到什麼,嘴裡喃喃的念叨:「褲子,褲子,怎麼一下想不起了,這是很重要的事吶。」
看到林強雲小聲自語了一句話後,就一直低著頭敲腦袋,坐在桌對面的應君蕙和三菊不約而同地繞過桌子走到大哥身邊,焦急的對望一眼。應君蕙本想出聲相勸,卻被三菊搖手阻止住,用眼色向她示意不可打擾大哥的思緒,稍後再問清楚是什麼事。
書房裡一時靜得落針可聞,連呆坐在屋角的山都也感到情況有異,悄悄的站起身向書桌邊的三人探看。
沉靜鬱悶的氣氛不知過了多久,(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拾陸文學網)林強雲忽然「啊」的叫了一聲。
他的叫聲才落,便聽到身側左右的三菊和應君蕙也隨著「啊」的一聲輕呼,不由奇怪的向左右看,問道:「你們怎麼了,什麼事叫得這麼大聲?」
三菊抿嘴一笑沒答話,應君蕙卻埋怨說:「還問我們呢,你低著頭悶聲不出,一直在打自己。我們想阻止又怕打亂你想的事情,在這裡站著等得好辛苦,腳都站得麻了。」
「罪過,罪過,害得兩位小姐玉腿酸麻,這可真的是天大的罪過了。」林強雲滿臉笑意的合掌向桌前空處行禮,語氣中一派罪該萬死的可笑神態,引得兩位姑娘「噗」的笑出聲。
待她們坐好後,林強雲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口,呆了好一會後才尷尬地吞吞吐吐說:「怎麼說呢,這事有點不大好開口啊。哦,大哥想先問問你們,為什麼現在的人穿的褲子只是兩條褲管,套上去後再用好幾條帶子繫在腰上,而不是像我的褲子般連褲襠並褲腰一起只用一條抽帶就能穿好呢?」
林強雲見她們一時沒答話,接著又現出一副十分難以出口的樣子,欲言又止的說道:「還有啊,你們女人家……咳……你們女人家……哎怎麼說呢,讓我想想……」
應君蕙瞪著眼催促道:「怎麼了,快說啊,我們女人家什麼事?」
林強雲猛然一下抬起頭:「你們從來沒用過『騎馬帶子』(月經帶)麼?不明白,就是那個……那個……哦,就是那個你們有天葵來潮時,都是多加些兜胯布那樣包著,沒有另外用其他的什麼東西,比如說比兜胯布更好、更簡單一些的東西嗎?」
林強雲語意不清的說了好一會,應君蕙總算明白他說的是什麼了,臉上一紅,細如蚊蚋的說:「沒……沒有,我們連聽也沒聽過什麼『騎馬帶子』,更別說用這東西了。」
林強雲如釋重負般的吁出一口長氣,不想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聲道:「那好,遲些天我做出幾件物事來讓你們試試,若是覺得好用時,你們便自己做些自用。」
秘書省的司封郎中周端朝這數月來心裡很不安穩,他自嘉定四年(2年)得中進士,一直在臨安閒賦吃一點官俸,好不容易熬到寶慶三年(227年),他把十多年來積下的錢財狠下心拿出一部分,買了好些珍寶送於薛極府裡,不久就除太常兼司封郎。前年底又進了五盒好不容易派人到泉州買來的極品香藥給薛極的小妾,去年正月就轉秩為宣義郎(從八品),到去年八月再轉兩秩為著作郎(從七品)。此後,就再沒動靜了。
要想陞官,還是必須再走權貴們的門路才行。今年,臨安城內除了那令女人心動的「雪花膏」外,又多了「萬花筒」和「仙人鏡」這兩種寶物。「萬花筒」也還罷了,「仙人鏡」可是令人瘋狂的寶物呀。據見過這種「仙人鏡」的人說,那東西確確實實是絕世珍寶,在人的面前一放……不,人往那「仙人鏡」前一站,出現在鏡內的人纖毫畢現,與真人絕無二致。
若是能弄到一件「萬花筒」或是更珍貴的「仙人鏡」,送到薛大人府中去……嘿嘿!再陞官,再得到其他更有實權的差遣,應該不是什麼太難的事。
現在自己本錢是有一些的,支付數千兩金子也沒什麼大礙,只可惜那「萬花筒」與「仙人鏡」太少了,雙木商行的幾間珠子鋪每月只有一兩件賣出。自己官既小又無甚權柄,根本就沒法用正當、不正當的手段,花錢或不花錢弄到這兩種寶物。
周端朝這裡和其他三省六部各衙門不一樣,是個極忙碌的公事所在。也許是周端朝的運氣特別不好罷,他要忙的事多得令人發瘋。到這裡已經幾年了,感覺中似是怎麼努力都沒有把堆積如山的公事辦完的一天。每天上午應卯後,周端朝就窩在自己的公事房裡,一直要忙到傍晚,所有人都放下手頭的事出門了,他才能隨大眾一起回家。
其實,他的職責很簡單,那就是:職掌官封、敘贈、承襲之事。凡三師、三公以下至升朝官褒贈祖考、母妻,親王、郡王、內外命婦以下保任宗屬、封爵諸親,皆以其位敘而為之等。凡宗室當賜名訓、具抄擬官。凡庶姓孔氏、柴氏、折氏之後應承襲者辨其嫡庶。
雖說下面還有三案六吏,為他分擔去不少繁雜的事務,但僅就經過六吏驗看完後報到他這裡的公事,就能要了人的老命。
「不行,一定要想法另尋個清閒又有實權的差遣,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天吃過早飯後呆坐在在小廳裡,周端朝揮手趕開去年納的小妾,心裡的主意總離不開「差遣」這兩個字。
「子靖兄好清閒呀。」時任駕部郎官的李鳴復大步走進小廳,笑嘻嘻的向周端朝招呼。
兩人喝了一會茶後,李鳴復小聲對周端朝說:「子靖兄可曾聽說,那雙木商行所開的胭脂水粉店、珠子鋪今天出了一樁怪事?」